不知為什麼,看到傅洌站在那裡,勵颯竟有種無端的壓迫感,哪怕他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就只是那樣目光沉沉的看著她,她就受不了。
病房很可能安全,當然也有可能有隱形攝像頭。不過這都不礙事,她和剛才助產士的對話完全沒有任何可疑之處。哪怕是高康,也只是她的兄長幫她找的助產士而已,無論如何都解釋的通。
勵颯很快鎮定下來,心跳也平復了,對著正大踏步進來的傅洌柔柔一笑,說:「回來了。」
傅洌輕輕恩了一聲,見那助產士正幫她糾正抱孩子的姿勢,脫下外套去了洗手間洗手。新生兒嬌弱的很,他抱孩子之前都會先去清潔一番,以免給孩子帶來什麼病菌。
待到他出來的時候,廳里只剩下勵颯一個人,傅洌走上前,從她手中接過已經睡熟的兒子,抱在懷裡仔細端詳,輕輕在他額頭印下一吻,柔情頓現。
「咦,」他盯了半晌突然說了一句,很是驚訝的樣子:「他好像又長大了。」
勵颯在一旁整理著衣服,聞言輕輕笑了,也湊過去瞧了瞧,柔柔道:「嗯,是長大了,醫生說孩子長得快呢。」
「是嗎?」他似是自言自語了一聲,待勵颯抬頭去看,發現他已經又低頭定定的看著懷中兒子的小臉瞧,很是神聖。
過了一會兒,他將孩子放到了套件裡面的小床上,轉身出來對勵颯說:「找個日子搬回家吧,醫院的味道很怪,熏著難受。」
「我倒是想呢,」勵颯頭都不抬的答:「可是絳兒的皮膚有些黃,醫生說怕是新生兒黃疸,最好觀察幾天,看過幾天症狀會不會減輕。」
「嗯,身體重要,就按醫生說的。」傅洌絲毫沒有懷疑,之前也有人跟他說過的,抬頭看到她在整理著花瓶中的花束,嘴角有了笑意。
他走到沙發前坐下,看著她動作:「我是怕你悶壞了,聞不慣這嗆鼻的消毒水味兒。」
有一次勵颯感冒,死活不肯來醫院。最後發燒咳嗽,傅洌強制地帶她到醫院輸液,只待了半天她就受不了了,嚷嚷著要回家。最後他拗不過她,只得喊了錦苑的家庭醫生過去,繼續在家裡輸液。
沒想到他到現在還記得。
往事如風,本以為早就飄散在記憶的塵灰之中,卻不想只是被情緒掩蓋,刻意不去想起。
勵颯手上動作頓了一頓,隨即笑笑,繼續擺弄那些百合花束:「是有些聞不慣,不過天天在這裡,也就沒有那麼強烈的感覺了。」
一瞬間傅洌斂了斂眸子,想要問她一句:那你呢,你對我們的婚姻,是否已經真正融入,是否已
經習慣了待在我身邊,待在我們的家?
卻到底是忍住了。
勵颯背對著他,是以並未看到他的異常。只是室內的突如其來的安靜有些詭異,她轉過了身去看,卻正對上他盯著她的視線。
「冰兒早上來過了?」下巴朝那巨大的百合花束揚了揚,帶著笑意問。
「嗯,早上和韓冷一起來的,還帶來了花。」勵颯順著他的話道,也不由自主的隨他去看那花束。
倆小姑也真算有心了,昨天她們來看她的時候,她不過隨口提了一句病房的消毒水味兒嗆人,沒想到她倆就放在了心上,今早過來的時候就帶來了數百朵百合花,說是沖沖這裡的味道。
「哦對了,她倆還帶了寵兒過來,小姑娘越長越漂亮了,真招人疼。」
想起上午的那個小姑娘,勵颯讚嘆不已,心裡不由自主的羨慕,多漂亮可愛的小姑娘啊,又有禮貌,她的父母可真是有福氣,得了這樣一個乖巧聰慧的女兒。
傅洌贊同的點頭,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腕錶:「快中午了,想吃什麼?」
卻沒聽到回答,傅洌抬頭去瞧,就見勵颯一手捂著腹部,表情很是難看。
趕忙上前扶住她坐好,一疊聲的問:「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說話間就要按鈴,卻被勵颯攔住,她緩了會兒覺得好多了,拉住他的手道:「沒事兒,早上的時候問過了,說是正常現象,多休息就好了,你不要緊張。」
傅洌皺眉,還是有些不放心:「真的沒事?」
「沒有,可能是剛生產完,所以有些虛弱。」
「還是在醫院多住幾天,等完全恢復再回去。」想了想,傅洌對她道。
勵颯點點頭,她正求之不得。
看他挽了袖子準備朝裡面備用的廚房走,勵颯趕忙叫住了他:「哎,別,你上了一上午的班,還是叫外賣吧,或是讓吳嫂送點吃的也行。」
傅洌大半年沒去公司,雖說平時有重要事物助理也會到家裡請示,可到底不如在公司坐鎮能夠壓的住腳,跑來跑去的也沒那麼方便。
自她生產以來,他才重新接管公司,許多積攢的大型項目計劃重新提上日程,會議一個接著一個,每天都那麼晚了還趕到醫院看她和孩子,中午也是下了班就過來給她做飯,奔波的不行。
「等到送過來就不新鮮了。」傅洌看她一眼,甩下這樣一句。
「那麼挑剔幹嘛?」勵颯嘟囔一句,五星級酒店的飯食能有多差?她還不是怕他太累,所以才會出言相阻,他還狗眼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要不我讓吳嫂過來?」他試著建議,卻再次遭到否定。
「不要,」勵颯趕忙拒絕:「吳嫂那麼大了,哪能天天奔波,反正我也快出院了,不必麻煩。」
況且他們也不是每頓都自己動手的,有時候也是打個電話叫外賣解決,或是婆婆遣人送來的,總之不會餓著的,因此下廚的頻率並不頻繁。
看她摘了手套,傅洌問:「你幹嘛?」
「幫你啊。」勵颯答的很是自然,雖說她的廚藝不好,但是在一旁打打下手還是可以的。
「就你那套衣服,還是在這裡看著絳兒吧,我一個人就好了。」傅洌面露鄙夷,頭也不回的朝一旁的廚房走。
勵颯被他說的一愣,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絲質白緞袍,好像確實不太適合下廚,索性不去了,繼續擺弄花束。
……………………………………
「好可愛啊!」祝瑩衫在一旁註視著孩子,不時的拿手戳戳他的小臉蛋,很是欣喜的模樣。
祝瑩衫今日過來看她,順便陪勵颯聊聊天。
勵颯說起自己的兒子,臉上也全是溫柔的笑意,怎麼看他都看不夠,母子連心,這話說的真是太對了。
一想到自己不久就要離開他,勵颯心中就鈍鈍的疼,仿似有利器正在凌遲她的骨肉,痛苦不堪。
兩人正說著話,卻被人推開了門。
勵颯詫異的看向門口的人,又轉過頭去看牆上的錶盤,才三點多,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似是沒料到有客人在,明顯怔了一下,隨後和瑩衫打了招呼。
「今天是周五,提前處理了公事,就趕過來了。」傅洌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解釋了一句。
有他在,兩人談話到底沒那麼自在。好在他也沒多留,看了兒子之後,接到朋友的電話準備趕過去。
卻在起身的時候又接到另一個來電,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皺眉接了起來。
「喂,哪位?」
勵颯和祝瑩衫面面相覷,眼看著他的臉色陰沉起來,心頭有不祥的預感。
待他掛斷電話,整個人已變的肅殺清冷,俊臉陰鷙,狠厲之色迸發。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勵颯問道,能夠將他激成這樣,絕對事態嚴重。
「冰兒和寵兒被人綁走了,下落不明。」傅洌簡單說完,就去拿一旁的外套。
剛才給他打電話的是韓冷,她被扔在一個倉庫里,剛剛逃脫,現在是拿著別人的電話報信兒,連對方是什麼人都沒看清就被打暈,醒來就在倉庫了。
勵颯大驚,她聽傅洌說過,傅冰身手非凡,且常帶著槍以備不時之需,居然會在外面被人劫走,可見來人實力不可小覷。
「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傅洌交代一句,急匆匆出了門。
勵颯心裡難定,正為傅冰和寵兒的事擔心著,轉身卻看到好友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
「瑩衫,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