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也不要太難過了,依奴婢看,世子爺還是很看重姨娘您的,您暈倒了之後他還親自來看過您呢。就是許姨娘那邊世子爺也沒去,只是吩咐好生照料呢。不過夫人給送去了好些補品。」
紅梅見楊曉敏出神,還以為她心裡難過,畢竟自家姨娘承寵的時間算起來並不少,雖然比不得柳姨娘,但是在其他的姨娘裡面算是多了。卻沒有懷上。
楊曉敏想的卻誠然不是紅梅想的。姚氏盼孫子盼了多年,如今總算是如願,能不高興嗎?只是這懷上孩子的不是她罷了。對姚氏來說並沒有多少區別。
而她心裡本就沒有秦進燁,也不想要他的孩子,自然談不上難過。只是紅梅說秦進燁竟然還特意來看了自己,這倒是叫楊曉敏有些驚訝了。
但是紅梅再好,也是鎮南侯府的丫鬟,換句話說,楊曉敏如今並不能保無保留的信任她,所以有些話她不能明說。
因此她淡淡笑道:「紅梅,你不必安慰我,我曉得子嗣的事情既然是上天安排,該來的時候他便會來,若是不來,咱們也強求不得。」
楊曉敏卻不知道,她說這話的時候,有人正好站在了門口,秦進燁原本想要來看看這楊氏醒來了沒有的。結果剛過來就聽見了她的聲音。
他一直以為楊氏也與其他的女人一樣,一心想著侯府的權勢,想著得到自己的寵愛生下孩子,但是沒有想到似乎跟他想得並不一樣。
楊氏原本在這後院根本就是個隱形人,但是突然之間就像是開了竅一般去討好了他的母親,以至於母親逼了他與她圓了房。秦進燁雖然覺得這個女人有心計,對她產生了一些興趣。但是這興趣卻是想與她對著幹。偏不叫她如意。
奈何,每一次與楊氏同房,他都覺得他就像是一個未經世事的毛頭小子一般,失去了所有的控制能力,這種感覺叫他感覺到恐懼。就算是他最愛的玉兒都從來沒有給過他這種感覺,更別說是他其他的女人。
甚至秦進燁都懷疑楊氏是南蠻女子,對自己下了什麼蠱術,因而特意派人去查了楊氏的家世背景。
卻發現她不過是個老秀才的女兒,家就在京城郊外,只是老秀才去世不久,家裡兄弟姐妹一大堆,生活十分艱辛。或許這就是楊氏突然之間決定討好於母親的原因吧。因為從時間上來看正好吻合。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知道楊氏對自己好,討好母親只是為了她的娘家,並不是喜歡他這個人,秦進燁就覺得十分不舒服。
所以好久都沒有再來楊曉敏的房裡。只是楊曉敏似乎也是自得其樂。咱們的秦世子大人就更加不爽了,這段時間乾脆就幾個侍妾那裡都去了就是不去楊氏房裡。
那日他原本想去看看楊氏在做什麼,卻聽說齊氏約了眾位姨娘賞月,而攬玉閣又派人來說玉兒身子不舒服,所以秦進燁才會與柳氏在一起。在門口聽了一會兒,秦進燁就覺得渾身彆扭,他一個堂堂世子,竟然偷聽自己妾侍的牆角。
說起來十分丟人,因此咱們的世子大人不爽的撤退了。
紅梅聽她想得開,卻有些為她難過了。「姨娘好性子,奴婢卻曉得許姨娘如今都要飛上天了。她的那個把總大哥得知她懷孕了,恨不得把把總府的東西都搬過來呢。」
「紅梅,莫要胡說,許把總是許姨娘的親哥哥,自然是心疼許姨娘的。」
「是,姨娘,奴婢知道了,奴婢只是氣不過。」
楊曉敏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我主僕多年,你是為我著想。但是許姨娘既是有這樣的福氣,便不是你我能夠背後碎嘴的。若是叫旁人聽見了,說與夫人世子爺聽,我可保不住你。」
紅梅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連忙跪了下來。
「姨娘奴婢知道錯了。還請姨娘責罰。」
楊曉敏將紅梅扶了起來,「你在我身邊的時間最長,我還不了解你的性子嗎?你是說者無心,但是架不住人家聽者有意。日後須記住便是。」
紅梅忙感激的點了點頭,紅梅雖是家生子,一家子卻並不得寵。她的父母妹妹不過是替府里管著一處京郊的小莊子。家裡還有個年幼的妹妹,只因還未到歲數,因而還在莊子上跟她的父母住在一起。
而她到了歲數就被送進了府,因著沒有關係,父母也沒有什麼地位,因此這才被派到了楊曉敏這個無足輕重的姨娘身邊,只是紅梅原本性子活潑天真,這些年楊曉敏那原身寂靜無寵,她倒是能夠保持那份天真。
只是這段時間楊曉敏得寵,難免背後討好奉承的人也多了,紅梅作為楊曉敏的貼身丫鬟,難免心不會大起來。
所幸就目前看來,紅梅還是一心為自己。只是到底不再是以前那個天真單純的紅梅了。因而若是真的到了她難以駕馭她的時候。楊曉敏少不得要下定決心使手段遠離了紅梅。
畢竟是伺候了自己一場,若是紅梅沒有做什麼太嚴重的事情,楊曉敏也懶得下狠手。她望了紅梅一眼,紅梅不曉得為何,自家姨娘的眼神竟然是這般的嚴厲。她嚇了一跳,卻話不敢說,動也不敢動。
如今紅梅已經不是當年天真無邪的小丫鬟了,隱約也想起來了,自家姨娘能從當初那默默無聞,毫無優勢的姨娘變成如今受夫人器重,還被世子爺放在心上的人兒,必然不是一個真正無害的人。
雖然說如今懷上孩子的不是她,但是她畢竟還年輕,又有好手藝,看似在這後院並不出挑,實則只要她還能做出好東西來哄得夫人高興便不會失寵。
這樣一想,紅梅不由背脊發涼,出了一身的冷汗。眼前秀美溫婉的楊曉敏竟然看上去那麼的陌生。
紅梅不曉得是自己看人的眼光變了,還是自家姨娘真的變了,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這修為溫婉不爭不搶的姨娘身上竟然有了這樣的灼人的光芒。
但是對她紅梅來說,她的切身利益是與姨娘綁在一起的,也就是說她若是不起旁的心思,一心伺候姨娘,日後也做個左膀右臂,姨娘就不會傻到斷了自己的助力。
這樣一想,紅梅這才冷靜了下來。不得不說,她的進步實在是驚人,若是以前的紅梅,必然不會想那麼許多。她只知道規矩的伺候楊曉敏,偶爾還貪玩。
楊曉敏抬頭就看見了桌上放著一包藥材,還有一個精緻的小盒子。
紅梅頓時道:「那些藥材都是世子爺吩咐給您抓的,您擦傷了手,萬不能傷口感染了。那盒生肌膏卻是柯姨娘親自送來的。雖然姨娘的傷在手上,若是手上留了疤痕便不好看了。說起來柯姨娘也真是有心了。」
楊曉敏若有所思。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柯氏這是唱的哪一出?難不成真的是要與她敘姐妹情嗎?她可不信。
楊曉敏前世就十分理性,理性的人通常慢熱。而慢熱的人通常多疑。心裡裝著許多東西,許多看似平常的事情在理性的人眼裡都不正常。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有時候這並不是一個謬論。
前世楊曉敏就是這樣的人。柯氏跟原身的死有著莫大的關係,偏生那段記憶又缺失了。因此對於這個柯氏,楊曉敏是越發的不信任。
那日在瑾蘭院,楊曉敏就是故意說起那菊花詩詞的事情的。她的原身是個悶葫蘆,什麼話都喜歡藏在心裡,便是紅梅也是不說的。
但是楊曉敏卻發現在她的諸多藏書之中有一張簪花小楷抄寫的關於菊花的詩詞。若是這原身喜歡菊花的話,她不可能一點記憶都沒有。畢竟她只是丟失了那段與柯氏出去賞花的記憶,並不是連自己的本性習慣都丟失了。
而原身一向孤僻,沒有什麼朋友,因此楊曉敏斷定是與那位柯氏有關。因此才有那一問,沒有想到柯氏還真的有問題。
只是她刻意轉移了話題,楊曉敏本就沒有這段記憶,若是再繼續糾纏反倒是會引起柯氏的懷疑。
「姨娘,不若奴婢將那生肌膏拿來給您抹上?」楊曉敏沒有作聲,紅梅便不敢動,因為她如今是不敢小瞧這個小家小戶出身的楊氏了。
更何況她伺候了楊氏兩年多,兩人感情一直不錯,所以紅梅更是絕對盡心,做個忠僕。楊曉敏想了一會兒,道:「拿過來吧。」
「是,姨娘。」紅梅恭敬的將那小盒子舉到了楊曉敏面前,楊曉敏好奇的接了過來,卻見那盒子竟是個銀質的,蓋子上面鑲了一塊碎玉,表面上紋了梅花的圖案,看上去十分的華美。
心道這樣的盒子用來做胭脂的盒子實在是太合適了,手上已然是打開了盒子,只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前世是製藥學畢業的楊曉敏主修的就是中藥模塊,雖然說讀書的時候熱衷於各種實驗,但是跟了老教授之後卻對中藥更加的熟悉。
一聞就聞到了衣中白魚、雞矢白、鷹屎白、芍藥、白蘞的味道,用手捻了捻就感覺出了還加了一些珍珠粉末,這個柯氏還真是有心了,這些確實是祛除疤痕的好東西。
楊曉敏想到柯氏的父親是太醫院的太醫,作為太醫,即便是在太醫院官職不高,但是能夠入宮做太醫,本身也是一種醫術高明的象徵。因此柯氏會這種祛疤的膏藥倒是也不奇怪了。
只是柯氏送來的東西即便是再好,楊曉敏也不會用。「你把這個收起來吧。對了,把裡面的膏裝到別的盒子裡面去,這個盒子不錯。」
「可是,這是柯姨娘特意給姨娘您送來的,您如果不用的話……」
「照我的話去做吧,這個膏我自己看過古籍,也會做,替我多謝柯姨娘,就說我都用了她的生肌膏。」紅梅這才明白了,自家姨娘是不信任柯姨娘,她這才想起來,適才若不是柯姨娘跟她說了許氏的囂張跋扈,以及替自家姨娘不值,她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說抱怨的話。
只不過是因為柯姨娘說了兩句她這才越發覺得自家姨娘不值。
這樣一想,紅梅頓時又是一驚。難不成這個柯姨娘是在挑撥自己跟自家姨娘抱怨?紅梅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人給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