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神閣 www.bishen8.cc,最快更新國民老公的一億寶妻最新章節!
兩隻猴子,坐在板凳上媽媽的身邊。看書否 www.kanshufou.com兩雙小眼珠骨碌對著。
向來樂天派的小明禮,那小眉頭都揪起一截的樣子,他不知道什麼四姨父,畢竟朱民軒他都沒有見過,不熟。但是,他知道,舅舅歐亞楠進去救人了,而且聽說很危險。
沉穩得好像百歲老人的聆信,更是一張小臉嚴肅,一動不動的,偶爾轉過來的小眼珠,是擔心地望下媽媽和弟弟。
舅舅有個什麼意外的話,他一樣可以想像到,媽媽怎麼辦?弟弟怎麼辦?弟弟老喜歡這個舅舅了。還有大白爸爸呢?
大白走開了。
國內,唐思禮在接到老闆電話的時候,剛好碰上趙夢瑾帶趙夫人到他醫院複診。
說到趙夫人回國以後,平常是和蕭奶奶住在一起的。蕭奶奶同樣是老人,老了以後機體部分機能逐漸出現退化,需要有人協助護理才可以進行日常生活。看見有人和自己的情況差不多,趙夫人的自尊心得到了補償,這個心理一平衡,情況自然而然有所好轉了。
無疑,大白建議趙夫人回國和蕭奶奶一起生活是對的。不管怎樣,蕭奶奶當年和趙夫人一樣,在圈子裡都算是叱吒風雲的一號人物。如今落到的境地卻也差不多。
偶爾或許趙夫人回想當年,心頭感傷,可看看蕭奶奶過日子都樂呵呵的,自己如此自憐,倒是像個小丑了,讓人慚愧不已。
人生病是看心情的。這點,連唐思禮都不得不要佩服自己老闆的遠見。
給趙夫人做完檢查,開藥的時候因為接到學生歐亞楠的求助電話,唐思禮只能先停下這邊所有的工作,通過遠程視頻,現場指導學生在海外給特殊的病人做特殊的手術。
趙夢瑾服侍趙夫人服了藥,讓趙夫人躺在診室內的床上。趙夫人因為吃了藥昏昏欲睡,不會兒就睡了。趙夢瑾走開,隔了診室內一塊半開的白色帘布,可以聽見裡頭唐思禮說話的聲音。
他的聲音總是慢條斯理的,好像從來沒有過需要緊張或是焦慮的時候。有人說這是身為醫生的本事,在趙夢瑾看來,卻不如說是他本人的本色。
不是什麼人都適合當醫生的,尤其心腸軟的。趙夢瑾很記得,當年自己求學時,高中班裡有個學生一心想當醫生懸壺濟世,可是當他真考上了醫學院進入臨床實習以後,沒過多久卻放棄了學醫這條路。據他本人說,現實與夢想相差太遠了。
醫院裡勾心鬥角,醫生做個操作都要面臨道德和技術的雙層風險。醫學是天使或是惡魔,沒人能說得清。
趙夢瑾不知自己為何站在這裡不動,隔著塊帘布,她看著那個男人做什麼。
唐思禮好像渾然不覺她站在那,一邊通過電腦指導學生的同時,是手裡拿了支筆,給趙夫人寫完病曆本,以及思考著開藥。
一腦二用的緣故,這回他寫字寫的很慢,但是一如既往的十分專心。
「唐教授。」趙夢瑾邁開了一步。
「什麼事?」唐思禮沒有回頭,筆頭在幾個藥方之間來回盤思。
趙夢瑾輕輕掀開白簾走了進去,近距離看到他的側臉。他是個俊美的男人,這是無疑的,而且很愛乾淨,經常把自己的臉弄得舒適整齊,讓人看著益發英俊具有成熟的男人魅力。
很多人,偷偷喜歡他,這也是趙夢瑾知道的。特別是當她帶趙夫人經常來這裡複查以後,時常能見到一些女人,在這附近像是故意徘徊的樣子。不過對於這些人,基本上唐思禮都是視而不見的姿態。
是他本人過於高傲,或是有其它原因?趙夢瑾暫時摸不清。
終於,唐思禮是感覺到有個電燈泡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臉上,照久了,自然的,讓他有點不適應。
他手裡拿著筆,轉過頭,在她那張臉上掃過,問:「為什麼不說話,趙小姐?」
「我打擾到你了嗎?」趙夢瑾小心翼翼地說。
對此,他總是很好脾氣的,作為老闆的員工,對於老闆的親戚,都是必須好脾氣的,很有耐心地問:「趙夫人有什麼情況嗎?需要我過去看看嗎?」說著,他要起身。
趙夢瑾連忙搖搖頭:「沒有。」
「那你站在這裡做什麼?」唐思禮像是疑惑地再掃了她一下,「那邊有沙發可以坐。你安心在那裡等就可以了。等會兒我開完藥,讓人直接把藥送過來。並不需要趙小姐您麻煩。」
要是按往常,趙夢瑾就此轉回頭,去坐沙發了。可今天不知道使了什麼勁兒,或許是因為歐亞楠打了電話過來,讓她重新意識到之前歐亞楠和她說過的話,以及時間的緊迫性。都是迫使她沒有時間再拖延,把害羞當藉口。
於是,在唐思禮說完這些話轉回頭繼續工作時,一雙小手忽然間摟在了他肩頭上,讓他一愣。
她的手指光滑若無骨,順著他白大褂上面露出來的脖子滑動著,摸到了他衣服里的鎖骨上。這一摸,趙夢瑾的臉蛋早已先紅了,別看他身材像是偏瘦,實際上男人和女人的身體架構確實不同,摸起來分明男人的骨頭更粗大,顯得更有力。
在她摸著怔忪的時候,忽然啪的一聲響,迴蕩在她耳畔,是嚇了她一大跳。
原來他拿起本子用力在桌上摔打了下,冰冷的聲音隨之揚起:「誰教你的?」
「沒有人教我。」趙夢瑾說。
「沒有人教你?」
聽他這個聲調,明顯在他眼裡,她是個單純到像個傻蛋的孩子。會做這種事,除了被人指使沒有其它可能性。
趙夢瑾對此,那手在他身上繼續滑動著:「不會有人教我,也沒有必要,這種事不用教,誰都懂。」
「趙小姐,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我可以控告你性、騷、擾的,以及妨礙醫生的醫事活動,這都是重罪。」
「我不怕。」她的頭伏低到他肩膀上,落下的頭髮撩著他的臉,乃至他的呼吸嘴巴,「我只想要——」
想要他,沒有別的,就想要他。此刻在她心頭上頓時閃過這個一串瘋狂的念頭。她什麼都顧不上了,在摸到他接觸到他以後,她願意像飛蛾撲火撲上去。
在她的手指頭在他扣子上扭動時,唐思禮的眼睛依舊望著前面某點一動不動,說:「音樂家本質上都是浪漫分子,一點後顧之憂都沒有。」
「你可以這樣想,唐教授。」嘴裡微喃著,她突然低頭,把嘴唇貼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卻是忽然一轉身,輕而易舉地離開了她的嘴唇,她的手指。
趙夢瑾睜開眼,對著的是他那雙冰冷的眼神,一點都不會所動的眼神。
「看起來,你真的不知道你在做的什麼。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磕了藥了。」
他打量她的眼神,像針一樣,讓人禁不住要發抖。趙夢瑾猛地縮了下,在見他起身像是要去給她拿什麼藥吃時,喊了出來:「你教我啊。你不是醫生嗎?你告訴我,這病怎麼治?這個相思病怎麼治?給我吃安眠藥鎮靜藥有用嗎?我告訴你,我吃過,吃過很多片了!」
聽了她這話,唐思禮緩慢轉回來的視線,在她微昂的下巴上盯了盯,緊眯成條線的眼睛,明顯是在懷疑她這話的可信度有多少。
這個時候,連接海外的視頻發出了求助的聲音。
「老師,我們看見了,你看見了嗎?」
原來海外的手術已經在進行了。歐亞楠和兩個助手把朱民軒的胸腔打開以後,看見了那顆機械心臟,同時看見和機械心臟連在一起的那顆微型炸彈。
唐思禮立即走回到了電腦面前,眼角掃過一眼旁邊站著的人。這時候她果然是暫時不敢鬧了。
「拆彈專家到了嗎?」唐思禮專心致志地面對回電腦和學生。此刻可謂是千鈞一髮的時機,一旦處理不好,炸彈爆炸,炸死的,遠不止躺在手術床上的病人,還有站在手術台邊的人恐怕都無一倖免。其中必定包括了主刀的醫生歐亞楠。
趙夢瑾目不轉睛地盯著視頻畫面。畫面中,歐亞楠穿著手術衣,戴著口罩,幾乎都認不出來了。但是,她知道那是他,而且,絕對和眼前坐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截然兩樣。
唐思禮手裡拿著的筆桿輕輕地敲打在桌面上,偶爾在一張空白紙上畫兩下,以他不是畫家的畫功,卻能以分秒的速度畫出人的一顆心臟和周邊的血管來,只能讓人慷慨他的醫學知識之淵博和可怕性。
趙夢瑾看他的筆尖在紙上動來動去,完全讓她無法移開眼睛。
對面的拆彈專家到位了。衛長青到了現場,以炸彈專家的身份,開始戴上顯微眼鏡檢查這顆微型炸彈的初步結構。
「這個彈太小了,想現拆很難,而且,它確實是連在機械心臟上面的,具體到如果把這兩者分開會有什麼結果,我預計不是什麼好的結果。」衛長青仔細觀察後提出自己的見解,「但是,不可否認,這樣的微型炸彈,不意味它的爆炸力會比中小型炸彈低。有可能最少會把這個手術室全部炸完。」
從衛長青這個說法來看,朱民軒似乎成了死局,必死無疑的了。當務之急,應該是手術室里的成員全部撤出到安全地帶,避免誤傷連累到無辜。但是這樣一來,無疑,在外面等候的朱民軒的一幫家人都是無法接受的。只怕他們什麼都不做,這樣走出去和那些家屬一說,蕭淑珠第一個可能要尋死了。
兩個孩子,畢竟安東尼還年幼呢,怎麼能失去爸爸。
不要說,恪守醫德的歐亞楠接受不接受,作為一直屬於特種隊員做救人行動的衛長青,都一樣覺得如此輕易放棄,有些不道德。
可是該怎麼做呢?幾個人在那裡研究老半天,研究不出個所以然。
與此同時,唐思禮手中的普通圓珠筆,只根據視頻中的手術畫面,把患者的心臟體系畫了出來,說:「你們不可以把微型炸彈和其它部分分開,包括機械心臟,也包括人體。」
「你意思是找到了能觸動炸彈爆炸的閥門了嗎?」衛長青問,對於唐思禮的能力,由於接觸過,他是比較信賴的。知道這個外科教授據說人品有些問題,可是醫事能力的確很高。
「據我初步推斷,如果由我來設計這樣一顆炸彈的話,首先要考慮的,是不能讓其他人隨隨便便把它分離拆除下來,否則的話,它的主人肯定會馬上失去威脅對方的把柄。因此,要怎麼做,才能巧妙的,讓醫生如果把它摘下來馬上讓它引爆,我的設計會是利用人體內循環系統的血流動力學。」
高深莫測的醫學術語讓人一時抓不住頭腦,衛長青一邊思量,一邊再聽歐亞楠在現場解釋唐思禮的話。終於,一個比較確切的炸彈結構畫面,出現在大家面前。
「你們意思是說——」衛長青拿鑷子在炸彈四周指畫著,「這顆炸彈裡頭撞了引爆的閥門,這個閥門的引爆值,在於血流通過閥門時如果減少到一定的程度。如果我們一旦切斷這個炸彈四周的血液供應系統,隨時這顆炸彈馬上會爆炸。所以我們不能分開炸彈和機械心臟,更不能把它移出這個人體,和人體連接的血管一旦有中斷現象,都會觸發。」
看起來是這樣沒錯的了。
一群人在明白到這顆炸彈是這樣設計以後,一方面是肯定了這顆炸彈的設計專家勢必不是只是一個做炸彈的,說不定還是個醫學家。另一方面,這種幾乎不能移動不能拆除的局面,讓現場的無論是醫生或是拆彈專家都感到了棘手。
讓所有人都苦思冥想破解的方法是,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插入到中間。
「這不很簡單嗎?既然血流減弱會引發爆炸,再插入其它的血流分支,補充減弱到代替人體的血流,這樣的醫學手段應該輕而易舉能做到吧。」
遠在海外的歐亞楠和衛長青,都是非常容易就聽出了是趙夢瑾的聲音。
怎麼趙家的小姐在唐思禮那兒?衛長青不知前緣,感覺到奇怪。
歐亞楠是眯下眼,知道她在履行之前的約定了,在唐思禮那兒,她究竟能不能得手呢。
不管如何,趙夢瑾可謂是旁觀者清,簡單一句話,把深陷在局中的幾個苦苦思索的人都解救了出來。
「這個確實可以辦到。」歐亞楠道,「弄兩個體外循環機。」
很快的,按照趙夢瑾提供的方法,手術繼續進行。在緊張的一系列操作以後,機械心臟和炸彈一塊成功從朱民軒體內移出,並由衛長青親自護送到隔壁拆彈室進行下一步工作。如此一來,手術室里處於相對安全的狀態了,歐亞楠小心地給病人安裝新的人工心臟。
唐思禮看到這裡,基本自己也不用怎麼指導學生了,轉回頭,對那個剛才果斷提出建言的女人說:「你什麼時候知道這麼多?」
趙夢瑾揚了揚眉:「知識這個東西,不是說,非要音樂家只能學音樂。」
「我是不知道你想學這些東西對你本人有什麼用處。學點保健知識我可以理解,學醫生動手術的東西——」唐思禮皺的這下眉頭仿佛在說她是太閒了,閒得慌了,才做這種不可理喻的事。
實際上,趙小姐今天不可理喻的事多著呢,似乎要在一天內全部做完。
她再次對著眼前這個冰冷的男人撲了上去,這回更加勇敢,一把握住他肩頭,嘴唇直接貼到他的嘴巴上。隨之而來的觸感是,他溫溫的兩片嘴巴,是比鋼鐵更硬,任她用舌頭牙齒怎麼撬都撬不開一條縫。
這個男人,果然是足夠的鐵石心腸。
舔了半天,這塊仿佛硬邦邦石頭的男性嘴巴一直不為所動,趙夢瑾只得自己先停下,緩口氣。
見她大口喘氣的樣子,被她舔過的那兩片硬邦邦的嘴唇,突然是一揚,像是被她逗到忍俊不禁。
趙夢瑾望見他笑的模樣,更是感覺奇恥大辱,手指不自主的,伸到了他身體下面。
這回,終於惹到這個男人眼神一沉。
他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腕,把她提了上來。
「你,你要做什麼?」趙夢瑾疑問了。
只見他把她拉到了旁邊一把椅子上,接著,從自己診室里的一個櫃裡抽屜中拿出一樣東西,扔到她膝蓋上:「慢慢用,裡頭有說明書。」
趙夢瑾低頭,在看清楚那個包裝盒上寫著女性情——幾個字眼以後,登時牙齒咬了起來。
他這個診室里看來是有備無患,不知道之前有多少女人像她這樣對他施以攻擊了。
把盒子一扔,她跳了起來,走回到他面前:「對我來說,這個沒有用,唐教授。我都說了,我這顆心裡的相思病,只有你本人能解——你教教我怎麼解吧。」
唐思禮坐回辦公桌前,是重新拿起筆在寫病歷了,聽到她這話,斜眼望了她一下,嘴角勾得更高:「像你這麼高雅的藝術家,搞搞創作,這個問題就解決了。不要那麼庸俗。」
「可我現在就是庸俗了,不想當什麼藝術家。」她的手伸出去,按住他在寫字的手臂。
唐思禮想動下手,發現被她死死按住不能動。他抬頭再看牆上懸掛的鐘,不知不覺中,已經被她纏了好幾個小時。醫院外面,都是天黑的景象了。
「你不餓嗎?」
「不餓。」
「可我餓了。」他道,英俊的眉宇上掛上的那抹冷漠,以及臉上此刻收回去一切呈現出的毫無表情,均說明他的耐性到了極限。
他不可能與她如此糾纏下去。
轉過自己坐著的電腦椅,他對著她,神情冷漠地說:「我得承認,你這些手段幼稚得可笑。」
趙夢瑾心頭咚咚,咚咚兩下。
他犀利的猶如手術刀精準的眼神,無疑早看穿了她心裡懷的都是什麼心思。
「相思病我治不了,但是鑑於你這個症狀明顯不是相思病,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停止你現在所做的一切。我作為一個醫生,原則性的東西無可奉告。」
趙夢瑾舔著嘴唇咬了咬:「你怎麼知道,我想要什麼呢?」
「你不就是想,刺探我老闆太太的秘密嗎?」
他知道!全部都知道!
見她眼底里閃過的那抹詫異,唐思禮頓哼了聲,這聲像是無奈,更像是冷嘲熱諷:「看來你受了人家慫恿,然後自以為是。」
她自以為是,以為她這點美色可以誘惑到他套出他口裡的秘密嗎?趙夢瑾的臉頓時閃過一片蒼白。她承認,她在他面前是那樣的可笑,可笑到連一個三歲小朋友都不如。
看著她此刻這個表情,唐思禮心裡清楚一切都結束了,他轉回身,趕緊趁藥房的人在上班時把藥開出去。
沒想到,這時候,海外連接的視頻因為沒有斷,傳來了一些出人意料的聲音。
那時候,從老婆身旁走開的蕭夜白,是第一時間去到衛長青身邊了解情況。
衛長青隔著防炸玻璃,監控機械手拆隱形炸彈,看到他來,疑問:「你不陪你老婆,來這裡做什麼?」
蕭夜白說:「暖兒她擔心,我在她身邊這樣安慰,還不如做點實事讓她放心。」
知道他疼老婆疼到眾人皆知的地步,衛長青冷冽的嘴角都不由勾了一下,說:「放心吧。現在手術室里我以我的人頭擔保,可以保證裡面的人是安全的了。——那個人,是她親弟弟吧?」
「是。」
「夜白,不是我說你,你以後,做這個事,最好先想清楚了。我都可以感覺到,嫂子那人,不是會為自己擔心的那種人,可是,為了你,為了她的家人,那真是什麼都做的出來。你明白沒有?」衛長青掃過他臉,看他思索的樣子,忍不住再拿拳頭砸他一下,「你看起來是不知道。她肯定沒有和你說。當初在盧森堡,她為了見你,親自潛入虎穴,是誰都攔不住。這話你都聽不明白?」
蕭夜白心頭翻滾著,他當然明白。
衛長青卻認定了他還是不明白,死瞪著他:「我聽小九說了,說你這幾年經常跑出去。你知不知道你是有家室的人了,你的命不是你一個人的了。你別以為女人很堅強,其實她們脆弱的很,如果你真有個三長兩短——」
這話未完,仿佛響應了衛長青的顧慮,外面突然傳來猴子們的叫聲。
「媽媽,媽媽你怎麼了?」
兩隻小猴子一直守在媽媽身邊沒有動。連平常好動的二猴子都是看出媽媽情緒不好,更是不敢鬧半句。原因很簡單,他們早察覺出來了,媽媽好像有點不對勁。
顧暖在聽說手術室里炸彈移出以後,腦子莫名其妙有些暈了起來。她扶著自己的頭,靠在椅背上敢動。可就是這樣而已,已經把自己兩個兒子嚇到了。
二猴子率先嚇到跳下椅子,往舅舅進去的地方拍門:「舅舅,舅舅——」因為二猴子只記得舅舅是醫生,有人生病找醫生沒有錯。
聆信努力地保持冷靜,在媽媽身邊握著媽媽的手。
顧暖睜開眼看過去,只看見大兒子向來淡定的小臉已經有些要崩潰的痕跡。她的手就此伸過去,摸摸兒子腦瓜。
三歲的孩子而已,再怎樣,都不能受到驚嚇。
她這樣想,可是明顯不受控制,腦袋越來越暈越來越暈。而且,遠處小兒子的叫聲,仿佛離開的海浪聲一樣,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她的耳邊完全成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看見老公跑過來了。
蕭夜白急匆匆地跑到她身旁,把她摟抱起來,抬起她下巴問:「暖兒,你哪兒不舒服?」
這種情況完全出人意外。她不就是在這裡坐著嗎?怎麼會突然間莫名其妙地頭暈?
要顧暖自己說,也說不明白。只能想著,可能剛才自己太緊張了,結果,心頭一放鬆下來,反而出問題了。
「給我點糖——」
蕭夜白低頭聽到她這話以後,點點頭,馬上把她抱起來,送到有床躺著的休息室裡面,讓她躺下。
同樣聽說媽媽要吃糖的聆信,已經快步地跑去找人要糖水。
小明禮拍打手術門的聲音,傳進手術室里,讓手術操作進行到一半的歐亞楠直接一愣。
她怎麼了?暈倒了?
無緣無故怎麼會暈倒?歐亞楠的腦海里,作為一個專業的醫生不禁聯想到了一大堆不好的東西。冷汗熱汗,從他額頭上一塊瀑布般地落下來。要知道,他剛才做拆彈這麼危險的事情時,都沒有緊張到流一滴汗。
一個超乎一切的冷靜聲音,通過海外視頻傳入了手術室,傳進他耳朵里。是他慣來以苛刻著稱的老師。
唐思禮道:「你在做什麼呢,歐醫生?不要忘了你現在是什麼身份。」
做一個醫生,在手術台上救人的時候,哪怕手術室外天打雷劈,自己親人突然遇到什麼危險,都不能所動。
歐亞楠垂下眼:「是。」
唐思禮冷漠地說完這話後,突然發現自己脖子上被一樣尖銳的東西抵住。原來自己剛才過於關注對面發生了什麼事,因此讓站在他身旁的這個女人有機可乘。但是,倒不如說,他的警惕性之所以會降低,是根本沒有料到她會拿了把剪刀威脅到他脖子上。
「趙小姐?」為了避免影響到對面學生的手術進程,唐思禮臨危不亂,手指依舊先操作著切斷與那邊的通信。
趙夢瑾手指里拿的那把剪刀,是在他診室操作台上撿起來的手術剪,因此那個鋒利程度就不用說了,絕對的一刀劃下去,鮮血直流,想必他自己都不能給自己自救。
但即使如此,看到他的手指依舊那樣冷靜地操作鼠標,她冷冷地哼了一聲,把剪刀在他脖子上再抵了抵。
唐思禮只好停止了手裡的動作,但是,在他臉上,仍然是不能看出有任何波動的情緒。
「趙小姐,我勸你早點放下這個東西。你要知道,你現在做的,遠比你之前對我做的,更足以被判重刑。」
「少說廢話。」趙夢瑾打斷他,「你說,還是不說!」
唐思禮抬起的眼,觸到她此刻的眼神。無意外,她這時的眼神,才是她那個真正的她,真正的真面目。
比他來的更冷,更沒有感情,像是一隻赴湯蹈火的天鵝,不會計算任何後果。因此,只會像她手指尖表演出來的音樂一樣,到達*,然後猶如煙花般散開消失,餘下的只有給人一個深刻的回味。
唐思禮突然明白,為什麼自己一直害怕接近她了,不是因為她什么小姐身份,而是她這種特性,和他截然不同但是同樣的極端。
他不該救她的,從一開始就不該救她的,這樣的話,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我老老實實告訴你,唐教授,別說坐牢,我死都不怕。這會兒把你宰了我都不會有任何疼惜的。她對我很重要,遠比你重要的多。」
呵。唐思禮鼻孔里吐出的這聲,像笑,也不像是笑。
趙夢瑾冷冷地盯著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笑什麼,以為我只是說說玩的嗎?」
「不。」唐思禮道,「我不認為你在說著玩。你沒有一個字在說著玩。這點判斷力,對我來說絕對是有的。畢竟像我這樣的人,瘋子也算是見多了。」
「你說我是瘋子?」
「你只是個冷靜的瘋子,但是明顯想歪了。我之前已經告訴過你了,你所有的手段針對我,都是徒勞無功的。我問你,你殺了我,有用嗎?」
「我知道你怕死!」
「我是怕死。」唐思禮聳聳肩膀,仿佛她抵在他脖子上的那把剪刀只是小孩子的一個玩具。
趙夢瑾眼神里一凜:「你都說了你怕死——」
「沒錯。你說的沒錯。但是,你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我之所以不怕被任何人威脅,是因為,他們都需要我,需要我去救他們的命。」
這個男人,之所以腹黑強大,都是源於他膨脹的自信心超乎世界。
趙夢瑾嘴角揚一揚,發出一聲冷笑:「你以為全世界只有你一個名醫嗎?不好意思,我聽說了,有個人的醫術好像和你不相上下,上次,還是他把我舅媽救了。」
唐思禮因此有所感嘆:「看來不是我那個多嘴的單純的學生和你說了,就是你聰明絕頂的小腦瓜自作聰明總是能臆想出些什麼。」
「你說我臆想,幻想?!」
「你一樣不要忘了。他們兩個,一個是她的親弟弟,一個是自小和她情同手足不是親但是勝過親的弟弟。從我身為醫生從事這一行的經驗而言,就這兩點身份,註定了他們終究在她面前只能是敗局。」唐思禮的手指悠然地貼在自己嘴角上,眼看她拿剪刀的那隻手越來越無力,無意中是把剪刀離開了他的脖子,他笑道,「最終能做到的人,只有我。誰都殺不了我。」
趙夢瑾宛如因為他這話身體打了個冷顫。她的兩個纖細的肩頭哆嗦著,然後,她收回來拿剪刀的那隻手,突然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抬起來,轉瞬間,那把剪刀抵在了她自己的脖子上。
這一幕發生的如此突然與意外,讓唐思禮的眼底都不禁划過一絲詫異,緊接他從椅子裡跳了起來。
「你想做什麼!」
只聽他的聲調都變了,變得和以往任何時候都不一樣。她終於聽到了他和平常人一樣的聲音,焦慮,緊張,或許是她幻覺,他好像有些擔心了。
趙夢瑾嘴角揚揚,在他的手伸出來要搶她剪刀之前,急速往後退,道:「你別再靠前,否則,我一刀先割下去。」
唐思禮的手頓了下,緊接一股慍怒爆發在他向來斯文的臉上:「你放下!你以為你這樣可以威脅到我嗎?」
「天知道能不能?」趙夢瑾矯笑著。現在在她面前他的這個樣子,實在是讓她看得太過癮了。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如此擔心焦慮,可無疑是,她終於是抓到了他的把柄了。
唐思禮深深地吸口氣,儘量不讓自己去看到她手裡的那把剪刀已經在她自己脖子上劃出的淺痕,穩定自己的聲調說:「你聽我說,你先把剪刀放下來。有什麼話可以慢慢談。」
哈。趙夢瑾差點想仰天大笑。感覺這話根本不像是他嘴裡能吐出來的。
見她臉上隱忍不住的笑意,唐思禮的眼裡划過一抹陰暗,誰能知道他心裡正在罵該死的!
他根本就不需要為此擔憂,她要死就去死!是她自己想找死!
似乎他心裡的這點想法被她看到了,趙夢瑾冷漠地挑起眉說:「你放心,我早留了一封遺書了,告訴我舅舅舅媽,哪怕我死了,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唐思禮坐回到椅子裡。
見著他臉上蒙上的一層寒冰,更厚了,仿佛更不為世界上任何事情所動了,趙夢瑾嘆道:「你真不願意說嗎?」
「我都說了原則性的東西我是不可能妥協的。」
「那好,為了以防萬一,免得你暗中使什麼壞,我看,也只有這樣做了——」
她在賭,賭他那時候為什麼會在街上看見她的時候要出手救她。本來像他這樣冷漠如斯的人,根本不會救任何陌生人,完全可以站在旁觀的角度上看她被流氓嬉弄帶走。
他驟然又站了起來,一臉的烏黑,可是貌似已經想清楚了。
趙夢瑾看著他的這個表情不由往後退,喉嚨里努力壓制住即將發出的恐懼的尖叫。因為他這個表情看起來和她一樣,已經準備豁出去一切了。
他的大手猛然伸出來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只好扭動,不是生怕劃到自己的脖子而是怕劃到他那雙可以救人無數的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手,那隻手,牽繫著她重要的人的命。
接下來,事情怎麼發生的,誰也不知道。只聽彼此間兩雙手一番劇烈的纏鬥以後,咔的一聲響,剪刀從她手指里落了下來,伴隨的是她臉部痛苦的表情,和她那隻被他抓住的手腕垂直地耷拉下來,好像被扼斷了脖子的天鵝頭。
他的眼裡陡然划過一抹震驚,在反應過來後,馬上向外面的人喊:「來人,快來人!」
她的手腕被他折斷了。
雖然,比起她拿剪刀割自己的脖子危害到性命而言,似乎這是算不了什麼。但是,如果聯想到她是個音樂家,手相當於她的第二生命,世界上為此將有多少粉絲為之流淚。
她拉出來的音樂,宛如天堂之音的音樂,可能從此成為絕唱。
唐思禮想到這兒,心頭難以控制地抖了下。
她被送進去放射室拍片了。放射科把片子拿出來,掛在他和骨科醫生面前。
骨科醫生對他說:「唐教授,看這情況,這個神經可能都斷了。」
唐思禮坐在椅子上,兩隻手交叉抵著額前,聲音前所未有的低沉:「手術必須做好,把她的神經修復到以前——」
「這是不可能的。」骨科醫生想都不用想,直接對他說,「唐教授,你自己也是外科醫生,很清楚,她這個情況不可能,只要不殘廢不影響普通日常生活已經很好了。」
「我說了!她是音樂家!」
躺在裡面的趙夢瑾,在聽見他似乎在暴跳如雷的聲音後,眼角眯一眯,感覺得出,這個結果還不壞,固然,她可能再也不能拉琴了。
歐亞楠給朱民軒做完手術趕緊去看顧暖。顧暖喝了一碗兒子找來的糖水以後,看起來好了很多。歐亞楠站在遠處看著她的笑臉,眉頭卻是一皺,轉過身去。
這時電話來了。
低頭一看是國內的電話,他打開。
趙夢瑾的聲音從對面傳過來:「我舅媽還好嗎?」
「嗯——」
聽出他心情低落,趙夢瑾嚴肅地說:「有件事我必須先提前和你說。」
「你說吧。」
「你猜測的百分之百是對的。他隱瞞了。我讓他說,他不肯說。」
歐亞楠仰頭,深深地吸氣。
「還有,我的手可能不能拉琴了。」
「你說什麼?!」
「你不要擔心。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