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嬸……」
朱見深快走幾步,上前趕緊攙扶住汪廢后,很是親切的繼續說道:「怎麼樣啊,最後過的如何?」
當然,隨著上次汪廢后和景泰帝朱祁鈺兩人的見面,隔閡減少了很多,待遇自然也就好了很多,但汪廢后本身就不是一個貪圖享樂的人,依舊如若往常一般的生活著,自己紡織,自己種菜,自己做飯……
這個時候不得不說,老朱家的這些媳婦,有一說一,這祖傳的手藝——紡織還真是穿的下來。
當然,可能宣宗皇帝的孫皇后沒有經歷過,但是人家馬皇后,還有汪廢后,錢皇后等等可都是其中的好手,甚至最近這幾年在京城內闖下了不小的名頭呢。
雖然自家的男人……一言難盡呢!
汪廢后伸手抓住朱見深的手,很是寵溺的說道:「你說你個小兔崽子,倒是挺能折騰,不過,折騰的好!」
有了汪廢后這話,朱見深便心滿意足的,然後揮揮手,讓其他人都退後之後,才輕聲的說道:「嬸嬸覺得最近這皇宮內氣氛怎麼樣,有沒有想要挪個窩的想法?」
汪廢后的臉上神情不變,只是輕輕的一笑,緩緩的問道:「那你這個小兔崽子準備讓老身挪到哪裡去?」
「坤寧宮?」
坤寧宮,這可是皇后的寢宮,人家杭皇后可剛剛殯天呢……
朱見深苦笑著輕輕的吐出三個字:「長春宮」
汪廢后的臉色一變,認真的看向朱見深,厲聲問道:「皇帝他又怎麼了?」
朱見深壓低聲音的說道:「我是接到叔叔的密旨口諭回來的,現在叔叔還在昏迷之中,我怕唐貴妃一個人處理不來,這皇宮內的宵小,還得嬸嬸來震懾……」
汪廢后只是嘆了一口氣,才沉聲問道:「那你應該去請孫太后!」
「呵呵——」
朱見深只是苦笑著說道:「孫太后乃是侄兒的親奶奶,卻不是叔叔的親媽……」
說白了,佛還爭那一炷香呢,更何況世人?
對於這些人來說,身後的那一炷香才更重要。
「走吧……」
當朱見深帶著汪氏來到長春宮的時候,唐娘娘一臉的驚詫。
啥意思?
看不起誰呢?
我可是皇貴妃,份列皇后之下,萬人之上。現在杭皇后殯天,我就是這後宮之王……呃,王后!你現在又叫來一個前皇后,什麼意思?
覺得本宮好欺負是吧?
朱見深對著舒良舒公公點點頭,便帶著汪廢后走進了寢宮,這個時候的汪渭已經開始了治療,只見一個大木桶內人氣騰騰的中藥藥汁,還有景泰帝朱祁鈺那滿身猶如刺蝟的銀針,讓人一看就覺得高深莫測。
汪廢后快走進步,半趴在木桶上,看著臉色早已經從蠟黃轉為通紅的景泰帝朱祁鈺,眼中的關切,以及激動的情緒都讓身旁的皇貴妃唐娘娘心裡很是不高興。
上一步,站在汪廢后的身旁,輕聲的說道:「自從六天前陛下暈倒,到現在,一共清醒的也沒有幾次,臣妾很是擔心陛下的身體,在加上杭皇后剛剛殯天,倒是忙的忘記通知姐姐了……」
汪廢后也是知情知趣的點點頭,理所當然的說道:「妹妹做的對!」
朱見深走到汪渭的身邊,看著他在哪裡施針之後,又換成艾灸開始熏景泰帝朱祁鈺的頭頂,心中也是有些忐忑,這要萬一治療不對路,那可就玩砸了啊!
事實上那些太醫們何嘗不是這種心理,治好了,沒啥,可一旦出點事,便是掉腦袋的事,於是用藥也就越來越謹慎,甚至保守,寧肯無功,但求無過!
由此可見,眼前這個徽州府祁門的汪渭還算是一個有膽色、有自信、有擔當的好大夫啊。
就在朱見深胡思亂想的的時候,忽然就見那熱水中……錯了,是藥汁中的景泰帝眼皮一動,露出了痛苦的顏色,而後在滿頭汗水的浸染下,緩緩的睜開眼,虛弱的哼了一聲!
「殿下……」
「陛下……」
「叔叔……」
到現在還敢喊殿下的,那自然是景泰帝的結髮之妻汪氏,喊陛下的自然是皇貴妃唐氏,至於喊叔叔的那肯定就是朱見深了。
掙扎這想要動彈一下的景泰帝朱祁鈺忽然就被一個陌生的聲音制止,「別亂動,知道你疼,你燙,忍著……」
呃——
朱見深、皇貴妃唐氏、汪廢后都不約而同的看向旁邊依舊忙碌的好醫生汪渭!
汪渭絲毫沒注意到自己這話是何等的威武霸氣,只是繼續一點點的在特殊的部位給景泰帝朱祁鈺艾灸。
就這樣,不到一刻鐘之後,汪渭這才從水裡撈出來景泰帝朱祁鈺的雙手,只是輕輕的說道:「忍著點,我要刺破你食指指尖,排一些淤血積毒……」
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左手拿住景泰帝朱祁鈺一隻手的汪渭便快速的刺了幾下,隨著景泰帝一聲悶哼,他的手指指尖上便流出一個個烏黑的血珠!
舒良身為景泰帝身邊的大太監,急忙端過一個茶盞,很是小心的把散發著一股腥味的血盛起來,以防止滴落在景泰帝的浸身藥液之中。
如法炮製另一隻手之後,汪渭這才露出笑容的說道:「醒來就好,這說明情況還不算太糟!一會等到這藥液變成常溫之後,便可以把陛下接出來,用棉布擦乾淨,小心受涼。明日我再來繼續治療,不過還是要注意,別太說太多的話,讓病人好好休息……」
景泰帝朱祁鈺這才用眼神掃過汪廢后和皇貴妃唐氏之後,這才看向朱見深,露出一張難看的笑臉:「你回來了啊……」
朱見深點點頭,沒有說別的。
景泰帝朱祁鈺閉上眼,稍微緩了一下,才對著舒良說道:「宣內閣諸位大臣、兵部尚書于謙,禮部尚書王直,還有右都御史李實,武清侯石亨,御馬監劉永誠,司設監曹吉祥……」
「進宮!」
「皇爺……」
舒良這個時候有些意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要知道現在的景泰帝可不適合見人呢!
景泰帝朱祁鈺卻緩緩的把搭在桶邊的右手抬起來,揮了揮,低聲說道:「都叫來,太子監國一事……」
喘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宜早不宜遲,宜急不宜緩……」
監國?
我麼?
朱見深一時間有點傻了,目瞪口呆的看向景泰帝,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點啥,
表忠心?永遠把叔叔當皇帝,我只是太子,一定好好監國!
還是表決心,一定要好好監國,帶領大明走出一片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