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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死吧,邪惡的公主!」有人迫不及待地沖了上來將提西豐狠狠推倒在河邊。
「都是你害的!惡魔!可惡的惡魔!要不是你我的家人都不會死!」那個人影瞪著雙眼揮舞著拳頭,毫不憐惜地狠錘著女人漂亮的臉蛋上。
「滾開!骯髒的東西!」
滋啦滋啦,電流肆虐。那道身影倏然抽搐起來,提西豐抬起腳將這個紅著眼發瘋的亞獸人狠狠踹開。
她咬著牙站起身,高舉起短斧就要向襲擊者的脖頸砍去。
「提西豐殿下,勸你不要亂動。」希恩站在不遠處注視著如凶獸般狠辣的女人。
「不要以為你們能命令我,我現在已經無所顧忌了。」提西豐沒有理會男人的提醒,她正欲下手結果這名想要折辱她的亞獸人,箭羽就先一步將她的右手腕貫穿。
「唔。」提西豐將疼痛悶聲吞下,再次狼狽地跌落回河邊的泥濘中。
「說了勸你不要動了。」凱森放下弓箭,冷著臉從樹枝上跳下,「你現在已經被徹底包圍了,魔法可沒有我們瞄準的箭快。」
提西豐展開雙臂,費力地浮出水面。銀色的髮絲緊貼著臉,潮濕的衣服也黏在身上。
提西豐陰沉地低下頭,血液如綢緞般系在她被貫穿的手腕上。箭羽連著血肉一起拔出,她咬破了嘴唇,險些疼痛地大喊出了聲。
「抱歉,剛剛是一個意外。」希恩示意凱森將那名想要刺殺提西豐的亞獸人抬起下來,「我也沒想到會出現和這種情況,大概是因為這裡仇恨您的人太多了。」
提西豐在水中輕喘著氣,沒有接話。
「不如投降吧。作為帝國公主,您是我們會厚待的戰俘。」
「你們就是準備如此厚待我的?」提西豐抹去嘴角的血痕,強撐著冷硬的神色。
「今非昔比,公主殿下。請理解,這裡比不上您在皇宮裡受人服侍的待遇。」
「聽起來,你對皇宮很了解,你在帝國生活過?」
希恩微微挑眉,俯視著曾這位經受萬萬人追捧的帝國公主殿下,他沒想到淪落到眼下如此狼狽不堪的境地,對方還能思路清晰地與自己爭鋒相對。
「看來您心意已決,不過這樣好嗎?如果沒了帝國之矛,我們攻占聖維亞的計劃應該會順利不少。」
「攻占聖維亞?」提西豐扯了下嘴角,笑出了聲,「你們可以試試看。」
「我們會試試看,或許您還有機會親眼瞧見這偉大的時刻。如果您發誓願意聽從我們的安排——」
「你們可以殺了我,但休想折辱我。」提西豐回答地極為果斷。「這是薩爾菲德的驕傲。」
「驕傲?您是指此刻如落水狗一般的自己嗎?」希恩淡淡地反問。
提西豐費盡全力保持的神情終於出現了裂縫。她低下無意間望向水面,心裡猛地抽出,幾乎認不出水中浮現出的身影是屬於誰的。
清淤的側臉,紅腫的嘴角,瘋亂的長髮……看上去就像大街上遭人暴打唾棄的癲狂毒婦……這真的是她嗎?她竟然變成這幅模樣了嗎?
提西豐跪坐在冰冷的河水裡,雙眸漸漸失神,她想摸一摸自己受傷的臉,慣用的右手卻已經不聽使喚,竟然連抬都抬不起來。
啊,她忘了在幾分鐘前,自己的手臂被射穿了。
她現在算是一個連手都動不了的殘廢了。
「真醜…」提西豐望著水中的自己發出了低低的笑聲,她用左手去拍打,像是要擊碎水裡那狼狽的倒影。
希恩抬起眼不再去看,默默等待著女人宣洩自己的情緒。出於刻在骨子裡的修養,他對女性向來會比男性多一份寬容與尊重。當然,作為敵人,他希望瞧見帝國之矛精神崩潰的模樣,但他沒有興趣圍觀一位女性深陷絕望與屈辱中掙扎的過程。
「需要為您拿來新衣服嗎?」
「不用。」提西豐輕聲說著,她先是將頭埋入水中,洗淨臉上的污濁,接著單手將自己糾結在一塊兒的銀色長髮收攏,紮緊,「重新開始吧。」
「可以請您投降嗎?提西豐公主。」希恩注視著女人的眼眸。
「我拒絕。」提西豐仰起頭,「現在輪到我提條件了。」
「什麼?」希恩皺眉。
「魔法陣。你知道的,那個魔法陣還存在著。這正是你們發了瘋般找我的理由,不是嗎?」提西豐站在水中,她身上那幅看不見的鎧甲似乎又回來了,「沒錯,換句話說,你們的性命還在我的掌握之中。」
「您的這番話實在讓人難以信服,有這樣的武器,您沒可能東躲西藏。」
「你可以不相信,畢竟你不是亞獸人,對吧。」提西豐的聲音很輕,卻清楚地傳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每個人只能活一次,他們賭不起。」
希恩沉默了,他再次低估了眼前的女人。對方是無堅不摧的帝國之矛,不需要任何特別的憐憫。
「什麼那個魔法陣還沒消失嗎?」人群中產生驚慌的低語。
「怎麼辦?我們不會還要死吧……」
「等等,你們說得魔法陣是什麼意思?」對於沒有參加那場決戰的亞獸人來說,「魔法陣」還是一個從未聽過的詞彙。
「安靜!」凱森轉過頭冷聲呵斥身後交頭接耳的人。
「你的條件。」希恩自然注意到周圍開始慌張的氣氛。
「用我的命,換所有亞獸人的命。」提西豐拖著流著血的右手走上岸,「兩匹馬,糧食,水,以及錢。」
「一條命換整個種族的命運,聽起來您這是在做虧本買賣。」希恩的語氣不怎麼著急。
「我的生命遠比他們所有人加起來更加珍貴。」提西豐昂起頭,語氣強勢的發布命令,「讓你的人全部撤走。」
「我們都走了誰將東西遞給你。」
提西豐的眼神飛快掃視著遠處的人群,忽然她的目光在一個瘦小的身影上停住了。
「她。讓她送來給我。」提西豐抬起左手指向站在人群中的少女。
「換一個人吧。」希恩扭頭望了眼。
「我說,要她送。」提西豐不容反駁,「現在這裡聽我的。」
「好。」希恩舉起雙手,做出配合讓步的姿態。他盯著提西豐,帶領著所有人一步一步往後退,直至撤到森林的外圍。
「她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凱森牽著兩匹馬過來,馬背還放綁著提西豐提出的食物錢財,以及水囊。
「剩下的交給你了。」希恩將馬繩交到少女的手中。
妮娜沒有說話,牽著兩匹馬獨自走向森林裡的彩虹河,以及那個她從彩虹河裡救上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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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娜牽著馬,她茫然地張望了一番,才發現了無力地癱坐在河邊上的女人。
此刻此刻,提西豐已經硬撐到了某個極限,右手的洞已經流了太多的血,這讓她開始頭昏眼花的狀況,現在甚至連支撐身體也變得有些困難了。她彎著背,潮濕著衣服勾勒出漂亮乾淨的線條,那是妮娜這個年紀小姑娘所沒有的美好。
「可以幫我包紮嗎?」提西豐眉眼不自覺鬆了松。
妮娜將馬繩系在旁邊的樹上,接著又走了回來,拿出布條在提西豐身邊蹲下。
提西豐輕聲說:「等回去後,我會報答這份恩情。或者你有什麼想要的,可以現在說。」
「你是殺戮公主嗎?」妮娜看著她。
「提西豐·薩爾菲德,這是我的名字。」提西豐回答。
「原來你就是提西豐,聖維亞帝國的公主。」
「沒錯,」提西豐點頭,「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如果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估計你也不會救我回去吧。
妮娜正在包紮的雙手顫了顫,儘可能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或許吧,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嗯。」
「你為什麼想要殺我們?我們是做了什麼壞事嗎?」
「人類與亞獸人永遠不可能迎來和平。」提西豐眼神暗了暗,「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我們需要不停地戰鬥。我所做的是終結一切,換取世界永恆的和平。」
「我聽不明白。如果我們消失的話,這個世界就不會出現戰爭了嗎?」
「你不需要明白,你沒有做錯任何事,等我離開之後,你就繼續過曾經的生活,狩獵,耕織,采果子,結婚生子。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你救過我的事,回去繼續燒你穠魚草湯,然後過幾天你的哥哥就會按照計劃趕來陪伴你,我發誓你們會過得很幸福。」提西豐收回包紮好的手臂,她站了起來,水珠混著血色一顆顆從她身上滴落。
「你要離開了嗎?」
「是的。」
「這些天……你有沒有一刻……把我當作過朋友?」
提西豐忽然覺得自己看見了歐尼斯,這個長著獸耳的女孩和歐尼斯一樣,天真善良,純潔無瑕,通過最美好的眼睛看待這個世界。她們是象徵希望的天使,因為無論這個世界多麼無助黑暗,你都可以跟隨她們的眼神輕易發現一片令人安慰的淨土。
「你和我妹妹的很像,總是會做出些讓人擔心的事……」
妮娜走了過來,張開雙臂主動擁抱住了她。提西豐低下頭,這次她沒有厭棄地將少女推開。她垂下頭,忽然想摸一摸少女頭頂的獸耳,但很可惜,這個舉動在此刻不太合適,並且她的右手依舊動彈不得。
「希望你能幸福。」提西豐真心地祝福。
「我不會幸福了。」妮娜說。
提西豐瞳孔猛地收縮,眼眸在疼痛的提醒下轉動。妮娜緊緊擁抱著她,像是不願兩人分別。她用盡全身的力量挽留,將一把匕首插入了提西豐的後背里。
提西豐肩膀顫了顫,她用力推開妮娜,誰想對方正好鬆開了手臂,她反被自己的力量作用,跌入彩虹河水中。
「全都是因為你,因為你殺了埃文哥哥!我的幸福被你奪走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殺死我的哥哥啊!我明明只有他一個親人了!」妮娜雙手沾滿鮮血,淚流滿面。
「到底是為什麼啊!你不是說我沒錯任何事嗎?你不是說我會得到幸福嗎?你把埃文哥哥還給我!還給我!」妮娜崩潰地大喊著,她想衝進水中繼續向提西豐討要答案,卻被凱森從身後擊昏,穩穩地抱在懷裡。
冰冷的河水湧入提西豐的鼻腔和喉嚨,也麻木了她疼痛不堪的身體。妮娜的質問環繞在腦中,她強睜著雙眼,左手從水裡無意間抓住了什麼東西。
「您的狀態看起來很不好。」提西豐被抱回到岸上,她無力地躺著像一條脫水將死的美人魚。
「我沒有後悔。」提西豐聲音沙啞,她的死亡已經不可逆轉,「但我或許錯了。」
希恩與她對視,他瞧見提西豐的左手心虛握著一枚血紅色的戒指。
「需要我幫助您戴回去嗎?」
提西豐沒有回答,而是選擇了發問:「你可以摘下面具嗎?至少我想在死之前知道自己輸給了誰。」
希恩背對所有人蹲下身體,取下金色的面具,他的臉短暫地暴露在陽光下。
「是你——瑪爾斯他——」
「與他沒有關係。」希恩重新將面具戴好,站起身來,「是我自己的選擇。」
提西豐的手腕想要用力,但轉瞬她的身體又癱軟了回去。
「我真想殺了你。」
「可惜,你輸給了我。」希恩說。
「你不會一直贏下去。虛偽的神是贏不了真正的神的。」
「真正的神是指光明神嗎?狩獵魔法陣的用法是不是他交給你的?」希恩微微眯起眼睛。
提西豐沒有能夠回答希恩的疑問,她眼眸里最後一絲光消散了,眼皮闔上,緊繃的身體也緩緩舒展開來,像一張斷了弦的木弓。她全身濕漉漉的,地上的血紅色與她蒼白的膚色形成刺眼的對比,讓人不由聯想起種著紅玫瑰與白玫瑰的美麗花園。
希恩脫下白色外袍,蓋住了殺戮公主的身體,沉默地為她舉行了一場簡單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