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確實沒去悟道場,因為他昨日酗酒一夜,清晨起來後頭疼欲裂。
他始終沒明白,天書為何不來選他。
他從小就沐浴在楚家的榮耀之中,長大後毅然選擇天書院,也是為了不活在大兄的陰影之下,要走出一條獨屬於自己的路。
家中長輩誇他志向高遠,紛紛支持他去做。
可他沒想到自己剛剛入院,一個鄉野私修就取代了他的大兄,成為了他新的陰影。
昨夜,季憂聚了兩道靈光。
在這種速度之下,他又如何比得過?楚河開始後悔選擇了天書院。
世家門閥中的少年天才便是這樣,習慣了眾星捧月,習慣了唯我獨尊,而這種狀態一旦被打破,他們就完全失去了目標。
此時,有人從悟道場回來,看到這曾經的天之驕子如此落魄,忍不住一陣唏噓。
但也有人平時便與他親近,此刻忍不住想去勸慰。
只是還沒開口,人就被楚河駭人的眼神嚇走了。
「少爺,少爺,家裡來人了。」
「什麼?」
楚河霎時間清醒了過來,看了自己的書童半晌,忽然意識到,自己輸給了一個鄉野私修之事恐怕已被家中知曉。
他起身洗漱,倉皇穿衣,跌跌撞撞地來到了天書院門外。
不過讓楚河意外的是,來人並非是從家裡直接派過來的,而是兄長當初帶到玄元仙府的那位護道老人。
二人在盛京城一條隱秘的巷子裡相見,彼時鷹鉤鼻的護道老人臉色鐵青。
「二公子莫非忘了楚家榮耀了嗎?」
「非是我忘,是天書無道!」
楚河咬牙切齒地開口:「洪四沙,你去幫我殺掉季憂,沒了他的阻礙,內院名額必將是我的。」
洪四沙聞聲,眼中寒光一閃:「公子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莫說老朽只是融道上境,就算是上五境圓滿,也做不到在天書院眼皮子底下殺人。」
「可他擋了我的路!」
「有人擋路就嚇破了膽子?大公子能做到的,你為什麼不能?」
洪四沙聲音沉悶而毒辣地說完,從袖中掏出一隻錦盒,同時還有一封來自玄元仙府親傳弟子楚先的親筆信,也一併遞給了他。
楚河將信封拆開,發現裡面只有簡短的一句話。
死以全名,或不辱以族光。
看到這句,楚河瞳孔巨震,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許久之後,他才意識到手中還有一個錦盒,於是顫巍巍將其打開,發現裡面擺放著的是十顆的丹藥。
也不知是否是眼花了,在見到丹藥的那一刻,楚河似乎看到了十個蜷縮掙扎的嬰兒,但轉眼又消失無蹤。
「這這是什麼?」
洪四沙負手而立::「玄仙府掌教親手煉成的神丹,便是以大公子的身份每年也只能拿到十顆,這是他對你的期望。」
楚河捏起一枚丹藥:「這丹藥,有何功效?」
「便是你無法感應天書,它也會激發你全部的潛力,叫你的修行速度遠超常人。」
楚河聽罷將丹藥緊緊攥在掌心,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狂熱。
他現在需要的就是這樣東西!
洪四沙俯身看著他:「回去後先煉化第一顆,往後每七日一顆,你便能入了上五境,但此丹過於珍貴,未免旁人起嫉妒之心,你切勿在旁人面前服丹。」
「我會讓季憂知道何為絕望!」
「二公子,你口中的那個季憂不過是個小人物,一個鄉野私修!」
洪四沙沉聲呵斥:「以往你的目標是大公子,怎麼而今卻只看得到一個鄉野私修?!」
「你說的對,他不過是我的墊腳石罷了。」
楚河攥緊了錦盒,眼中燃起騰騰烈火。
距離內院比試還有大半年的光景,有了這些丹藥,足夠他入了上五境,斬殺季憂,入內院。
與此同時,碧水湖雅園,季憂剛剛起床就收到了一封帖子。
這封帖子來自鎮北王府,是鎮北神將葉盛親手所寫,邀請他再次過府一敘。
他在帖子中說,上次回京匆忙,只備了粗茶淡飯,思來想去總覺欠了禮道,想再補一次。
但實際上,季憂覺得自己夜觀天書的事情應該是已經傳到了的盛京。
所以,他拒絕了。
上次去做客是因為鎮北神將幫他人前顯了聖,而且他也是當眾接了帖子,不去不合適。
但這次他可沒接帖子,況且他對大夏皇室也沒有好感。
如果說仙宗是民不聊生的罪魁禍首,大夏未必不算是幫凶。
與其和官場政客說些場面話,還不如去悟道場修道加看玉足。
此後不過隔了兩日,就有一傳訊到來,季憂以為還是鎮北神將,沒想到卻來自於匡誠。
於是他出了尼山,拐彎抹角地來到了春華巷內的春華驛站。
季憂怔怔地看著匡誠:「狀元?」
匡誠點點頭:「嗯。」
「俸祿多少?能分我一半嗎?」
「沒有補上實缺,哪有俸祿?」
他今日本打算去曹教習要點投資,沒想到忽然就接到了科舉結果張榜的消息,於是就匆匆趕來了這裡,美滋滋地覺得有人養了。
而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匡誠竟然中了個狀元,玉陽縣果然人才輩出。
結果,沒有俸祿
匡誠思索良久後開口:「其實,這還是要感謝季兄。」
「感謝我做什麼?」
「我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寫了一篇文章,被陛下欽點了狀元」
聽到這句話,季憂臉上戲謔的微笑緩緩消失。
他知道大夏皇帝想重振皇權久已,但苦於朝堂被魏相與崇王聯手把控,手上並無可用之人。
於是他今年廣開恩科,又請鎮北神將回來坐鎮,就是想整頓吏治。
但皇帝不是什麼人都用的,他想要的,就是那種不怕死,還敢去死的。
「匡誠。」
「嗯?」
季憂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不要為皇帝去做殉道者。」
匡誠微微一怔,沉默半晌後淺笑:「我自然不會如此犯傻」
「你要聽明白,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那句話是騙人的,我自己都做不到,何況是你?」
「放心吧季兄,我的責任是振興匡家,不會輕易捨命的,我膽子很小的,除非你做了天書院掌教來給我撐腰。」
季憂看他沒有勉強,終於放下了心來:「我會儘快做掌教的。」
匡誠微笑著點了點頭,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在離開玉陽縣的前夜,他在家中的院子裡忽然看到漫天的星光忽然墜下,如螢火大小,不斷飛舞。
他從未見過如此奇異之景,叫來家人,可家人說他們什麼也沒見過,就好像只有自己能見到一樣。
他本想問季憂那是什麼的,但末了還是沒說。
他又不是修仙者,怎麼可能會看到漫天星光墜落,想來只是眼花了。
(第一次知道新書期要衝榜,中午發吃大虧,以後改成晚上八點後發,大家不要介意啊!)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