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仙塵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逆天改命

    雪嶺巍巍，廟宇莊嚴，因常年經受香火薰陶，願力加持，自當神聖高潔。

    尤其是廟內的神像，經過香火願力的滋潤，會形成一種「神靈之氣」。這是一種極為原始的氣息，是信仰者願力的集合，對於野鬼遊魂、元神靈體之類，有著天生的抗拒力。

    不過，雲鴻臻至陰神，面對這寥寥無幾的神靈之氣，縱然有一些抵禦，也能與之共存。

    法決一起，將浩然正氣充斥全身，一頭撞進了大門。

    入得裡面看時，才發現正堂很小，直走十來步便抵住牆根，殿上塑著一尊猰貐雕像，張牙舞爪，栩栩如生，神像旁邊還匍匐著兩頭赤鱗凶蛟，凶蛟騰起水浪，凶獸猰貐則涉水而上，臨風騰起，馬蹄子踩著兩頭蛟龍的頭骨，隱隱有一種沖天奔騰的趨勢。而雕塑側邊，堆著一團黃紙，巨大的青銅香爐內並無多少香灰，下面的燭火台上，也沒有一丁點殘留的香燭。

    不過，廟宇破舊歸破舊，堂內卻顯得異常乾淨，尤其是供奉神像的石台，還有那燒香用的銅爐子，這些東西上，並沒有多少灰塵，顯然是有人經常擦拭。一股肉眼看不見的淡淡的紫煙，夾雜著五彩繽紛的香火願力，從石刻神像的內部緩緩騰起，如風如嵐，如氣如煙。

    雲鴻剛接觸到這道紫氣，就覺得皮膚有灼燒感，這就是所謂的「神靈之氣」。

    不過，當元神完全融入這股煙氣中時，雲鴻卻又了驚人的發現。

    這股煙氣沒有想像中的可怕，完全融入之後，皮膚上的灼燒感竟然漸漸消失。出現這種情況，不是因為雲鴻的元神強大，也不是神靈之氣的威力薄弱，主要問題出在含量上。

    若稍加凝睇，就能發現這團煙氣中，大多都是五彩繽紛的香火願力，真正因為香火願力而誕生的那一點靈性，也就是所謂的「神靈之氣」，少之又少，或者說，幾乎就沒有。

    神靈之氣，在香火願力中誕生，當神靈之氣充足後，便會誕生出神靈。

    神靈，「靈」的一種，而神靈之氣，則是「靈的雛形」。

    萬物生而有靈，靈，亦有等級之分。

    初級狀態為雛形，此後靈體、魂靈、氣靈、仙靈、空靈等，具有諸多等級。

    就比如說：魂魄與意念，在天道輪迴中，魂魄因意念而成，當意念充足之後，便會誕生出魂魄。如此說來，魂魄便是一種「靈體」，而意念，便是「靈體」的雛形。「靈」的最低等級就是雛形。意念是雛形，而意念又在混沌中誕生，混沌，就不能再稱為「靈」了。

    混沌，意念的誕生之所，也就是「雛形」的孕育之所，故稱為：靈所。

    神靈之氣、神靈，與魂魄、意念的例子相似。

    神靈之氣，同樣屬於「靈的雛形」，與意念相同。由神靈之氣聚集成的神靈，便是一種「靈體」，地位等同於魂魄。而香火願力，則是「神靈之氣」的靈所，相當於混沌。

    靈體，可以進行修煉，從而成就更高的「靈」層面。

    魂魄修煉，可成元神；神靈修煉，可成精靈。元神與精靈，在「靈」的層面上，便屬於「魂靈」這一層次。再往上修煉，元神為陰神，精靈為真靈，便達到了「氣靈」的層面。

    如此一來，越往上，層面越高，當修得大羅金仙，反璞歸真，靈體皆歸空靈。

    除了登記制度外，「靈」還有不可逆的性質，雛形之上，靈體定性，便不能再回溯了。

    比如魂魄，除非魂飛魄散，歸於天道，否則不可能回到意念狀態。

    正因為「靈」具有不可逆性，故而「靈的雛形」才具有可塑性。

    那麼，何為可塑性？

    打個比方，意念與神靈之氣，在「靈」的層面上，都屬於「雛形」。但經過聚合、成長，若逢天時地利，他們便可以組成不同的靈體。自然狀態下，意念可以形成魂魄，神靈之氣可以形成神靈，但若有人為干擾，意念也可以組成神靈，神靈之氣，亦能組合成魂魄。

    只是這樣的組合，有違天道，誕生出來的東西，不倫不類，比如那天生邪靈。

    所謂天生邪靈，便是神靈之氣，通過人為強行干涉，組合成的魂魄。

    野史曾有記載，先秦時期，六國戰亂，秦先後滅了齊、楚、燕、韓等六國。而在秦滅了楚後，將楚國的君主處死。楚國人不滿秦國，但請四海方士，塑國君金身供奉於廟宇之中，久而久之，通過香火願力形成神靈之氣。這些方士通過古典秘法，逆天改命，將神靈之氣誕生為一個新的魂魄，寄居於國君的肉體內。誰知那國君重生之後，神志迷亂，大殺四方。

    那一干供奉他的百姓，全部被殺死，仗著體內的靈力，國君孤身殺到秦國國都，最後，秦王為平亂，出動了全國最精銳的五百戰騎，才將這神靈附體的國君，斬殺與亂戟之中。

    想到這裡，雲鴻忽然明悟：「難怪山廟淒涼，原來這裡的神靈之氣都被人抽走了！」

    雲鴻發現了這一點，他更加堅信，河神幫手中有一件引靈仙器。

    通常的靈，很難被移動，像神靈之氣，尚未產生意識，更不可能輕易移動。

    它在哪裡誕生，就會一直存在那裡，等到數量足夠，逢天時地利，便會誕生為神靈。這個時候，神靈有了自主的意識，才會具有相應的行動能力。只是這種意識，尚且薄弱，稱不上是真正的意識，只能說是一種潛意識，比如人的三魂七魄。三魂七魄一旦分開，便會變得呆若木雞，只有當九種靈體組合在一起時，才能進行思考、記憶、產生感情。神靈的初始情況，就如同九種魂魄中的一種，不能思考，不能記憶，更無法產生主觀的感情。

    神靈的意識，完全是根據信仰者的意願來的。

    神靈，因眾生願力形成，因此神靈的行事，必然符合大多數信徒的意願。

    就好似那楚國的君主，百姓們復活他，一心想他推翻秦朝的統治，而推翻統治，必然會有殺戮。那些神靈之氣，經過逆天之舉，將其改造為魂魄，注入人體之後，導致他的潛意識中，只有一個詞彙，那就是殺戮。所以，他一誕生，就秉承了殺，殺人、屠城、毀滅！

    世上本來沒有神靈，信奉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有了。

    有些人說「神靈不靈」，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信奉的人不多，願力不夠強大。

    即便是誕生了神靈，它的潛意識中，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故而無所作為。在百姓眼中，則是神靈不靈，於是就不去信奉他們。越不信，越不靈，越不靈，越無作為。直到最後，因為常年沒有人信奉，沒有新的香火願力、神靈之氣供神靈成長，神靈也就自然消散了。

    將「靈」的關係弄清楚後，雲鴻的元神飛出了正堂。

    「河神幫歷經千辛萬苦，用銀子買通周圍的百姓，讓他們信奉河神，從而收集香火願力，再利用這些香火願力，誕生『神靈之氣』。最後，再將這些誕生的『神靈之氣』，通過引靈仙器攝走，如今存儲地點尚且不明，他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雲鴻在雪地上尋思著。

    「既然攝走神靈之氣，顯然不是為了誕生神靈！」雲鴻果斷做出結論。

    突然，雲鴻聯想到那野史中記載的楚國國君，以神靈之氣，誕生魂魄，逆天改命，復活死人。這種胡編亂造的事情，雖然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如此，再聯想到那天，用蛟龍潛入墜龍淵，最後衝上來的那一股暗流，很可能是強大的神靈作祟，但氣息又有些不對。

    「難道河神幫也是像逆天改命，借用神靈之氣，誕生魂魄，復活某個人？而那墜龍淵中衝上來的那團寒氣，就是這神靈魂魄施展的法術？不對！那水下的龍氣又如何解釋？」

    雲鴻搖了搖頭，對於這樣的猜測，愈發覺得不可思議。

    正當此時，被陰雲遮蔽的月亮陡然露出一角，月光清朗素潔，映照滿山銀雪，將這不大的河神廟照亮。風雪停歇，空氣中一片潔淨，飄在高空中，透過夜霧，遙望遠處，卻能依稀見到環繞潭村的無心潭，仿佛藏在雪山裡的冰湖，占地並不甚大，只宛如江南水鄉的池塘。但因浩蕩無波，倒映著夜空裡的彩雲明月，形成流光點點，反而具備了一種獨特的氣質。

    正當遙望冰雪夜色時，身後陡然傳來一陣怪異的「沙沙」聲。

    雲鴻回頭一看，原來是正堂的屋檐上，因積雪太厚，抵制不住重力而滑落。不過，令人詫異的是，這些積雪滑落屋檐，理應在地上堆積成厚厚的一層，而此刻，在雲鴻的眼裡，地面上的積雪厚度，卻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依然是那麼平滑，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自然。

    那塊雪地平滑，孔洞排列整齊，因為地勢的原因，形成一道優美的曲面，在月光的照耀下，這塊雪地，就仿佛是美人的玉肌，香軟酥滑，讓人不忍心去破壞，不忍心去踐踏。

    它就那樣平淡的躺在牆角旁，沒有任何破綻，躲過了任何人的眼睛。

    若雲鴻沒有親耳聽到積雪滑落的聲音，他簡直不敢相信，這裡曾有一片積雪滑落。

    但這如今，這塊不起眼的雪地，卻成為了河神廟中，最大的破綻。

    眉宇之間陡然閃出一道精光，眸光似劍，直射那塊平滑雪地，尖銳得仿佛能洞察世間的一切，讓人難以逼視。雲鴻當機立斷，道：「好一個幻陣，當真能迷惑人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