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仙塵 第一百二十七章深入敵穴

    這個無意中的發現，卻成為了打開河神幫秘密的鑰匙。

    雲鴻沖將上去，先沒有動用法術，而是將元神直接滲入其中，卻發現白雪之下，就是硬邦邦的石灰岩。硬著頭皮，憑陰神強大的魂力，滲入山石內三尺，發現這層積雪下，除了石頭，還是石頭。元神雖然虛無，但穿越山石泥土這種質地密集的東西，仍然很耗神。

    幻陣之所以為幻陣，既要迷惑人的雙眼，也要迷惑人的感知力。

    所以，幻陣所通達的地方，通常不在幻陣的下面。

    雲鴻猜測，這個幻陣應該類似國子監儒林，屬於一個傳送類的幻陣。觸發幻陣之後，將會被傳送到一個未知的地方，或許是在世內，又或許是像儒仙居那樣的世外仙境。不過，河神幫縱然有高人坐鎮，其實力也不可能與廣成子這種上古金仙相比，幻境應該位於世內。

    畢竟世外桃源，少之又少，像儒仙居這樣的靈寶，更是九牛一毛。

    這個幻陣的迷惑性很大，雲鴻查探了幾次，皆毫無所獲。不過，幸虧雲鴻的元神境界在先前突破了驅物境，即使魂力、法術都還處於初級階段，但搬運一點積雪還是可以的。

    雲鴻嘴角撇出一絲微笑，看來已經想出了好法子。

    卻見他駢成劍指，凝聚魂力，步斗踏罡，按北斗七星的方位疾走。

    一邊走時，一邊手舞足蹈，口中還念念有詞，唱著十分古樸難懂的歌調音節。隨著他行步呼嘯，那廟堂前沉澱的一大團積雪，陡然悸動起來。介時，一陣風來，那清朗明淨的月色下，陡然捲起漫天飛雪，雪如梨花，只是這雪花並非天上來，而是沉積地上的皚皚冷雪。

    不過片刻，院子裡的積雪就像被清掃過一般，地面上露出了開裂的古老青磚，被清冷的月光一照，更透出幾分滄桑與詭異。不過，更詭異的是，在那幻陣的上方，忽然凝聚出了一個巨大的雪球。強勁的寒冰氣勁，夾雜著雪花和冰雹，將這巨大的雪球托在幻陣上方。雲鴻吟唱著法術，見雪球的大小恰好適中，雙臂開闔間，雪球陡然失去氣勁支撐，轟然落地。

    「啪」的一聲悶響，在雪球著地那一瞬，四周陡然揚起一股氣流！

    介時，寒光凌動，冷雪四濺，在氣流的鼓盪、衝擊下，凝成一幕幕素水白霧，將本就清冷的月光遮住。這個瞬間，整座河神廟都仿佛被罩在一層白色氤氳里，但在此刻，卻有一道犀利的目光，穿過霧氣的層層封鎖，緊緊盯著地面上的變化。

    雪球傾塌處，忽然下陷，形成了一股不大的渦流。

    幻陣雖幻，但迷惑的只是人眼，對於那些自然中本就存在的元素，比如風霜雨雪，卻起不到抵禦的作用。能抵禦這些自然元素的，叫做結界。這個幻陣的設計，便是結合了結界與幻陣。設計者為了追求完美，在幻陣的入口，施加了一層可篩選的結界。結界根據幻陣周圍的環境，會將突出、起眼、不尋常的東西自動納入，從而使外人看起來，更顯平滑自然。

    其實，這片雪山中包含了數十個幻陣入口，並且都設計了這樣的結界。

    正因為結界的可篩選性，使得幻陣更顯平凡，一般人哪裡找得到？雲鴻登山時曾說過，這片山區本應崎嶇，眼下卻顯平滑，顯然也是這些結界的作用。而河神幫故意調動雪松的生長的位置，使得山腰密集的雪松林，分散全山，整座山嶺，處處相似，更容易使人迷失。

    雲鴻毫不猶豫，循著漩渦的下流軌跡，一頭扎入其中。

    待回過神時，只見自己哪裡還處在廟前庭院之中，只感覺陡然從白天進入了黑夜，調整了好一會才看清眼前之景。眼前是一條深邃的地洞，彎彎曲曲，昏暗幽沉，不知通向何處。地勢不平，也很潮濕，顯然是身後一大團冷雪化成的雪水。空氣中同樣濕冷，迎面一陣冷風，夾雜著些許腐氣。這裡的陰氣很重，元神本屬陰，但身處此地，竟也感受到一絲冷意。

    來到這裡後，雲鴻只感覺精神有些萎靡，顯然是離肉身有些遠了。

    鬼仙之前，元神依靠肉身而活，若是肉身被毀掉，元神必然會魂飛魄散。而修成鬼仙之後，即便是肉身被毀，那照樣能存活。很多人便是在飛升渡劫時，因肉身承載不住罡風、毒火、天雷的洗禮，只好捨棄肉身，放棄飛升。這種類型的修士，稱作散仙，或者屍解仙。

    而雲鴻修煉的《君子浩然行氣錄》，以浩然正氣代替天地靈氣，能更好的滋潤元神，保存肉身，減緩肉身的衰弱程度，從而削弱出竅的制約，延長出竅時間，增加出竅距離。縱然如此，雲鴻還是不敢大意，他已經出竅了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他必須要回到肉身。

    眼前只有一條通道，雲鴻無路可選。

    這地洞深藏地下，幽暗壓抑，且四通八達，縱橫交錯，像是一個迷宮。若常人在此地行走，沒有地圖，光靠摸索，可能一整天都走不到頭。不過雲鴻依靠元神，御風而行，速度極快，一眨眼便行了三四里遠，若是此處沒有出路，便立刻折身返回，從新選路。一路上，雲鴻驚奇的發現，這地下通道中，到處設有機關木偶、機關奇獸，甚至機關術造出的金甲天神。

    這些機關傀儡，動作僵硬，坐著刻板、反覆的動作，好似在巡邏。

    「墨家機關術！果然，河神幫跟墨府有不可分割的聯繫。」雲鴻尋思著。

    每當他掠過這些機關木偶，隨身帶起的一陣冷風，都會驚動這些木偶朝他看來。幸虧雲鴻是元神出遊，這些木偶即便感知靈敏，但看不到目標，絕不會貿然出擊。縱然如此，這些木偶的形態極為醜陋，雖成人型，但眼中卻空洞無光，好似一具具殭屍。而且，在他們轉身、轉頭的時候，脖頸處還會發出一陣刺耳的「咯吱」聲，聽得雲鴻瑟瑟發冷，寒毛直豎。

    地下世界的構造非常全面，有些地方竟類似房間，床鋪、衣櫥、餐桌等家具，設施齊全，還有地方類似廚房、倉庫、大堂的地方，整個地下通道，完全是一間大型的住家房。

    不過，雲鴻有些納悶，有誰願意常年住在這不見天日的地下？

    河神幫能給這麼多信眾發放福利，自身一定財力雄厚，像總部、道場這種地方，理應建在風水極佳的寶地，怎麼會在地下苟且偷生？走了一刻鐘，諾達的地下通道，雲鴻也走完了十之八/九，可愣是沒有見到一個人，心中不由起惑：「這河神幫到底在搞什麼鬼？」

    正在這時，前方傳來一陣熹微的光亮。

    雲鴻小心翼翼的飄上前去，拐了一個彎，視野突然開闊，前方傳來了一陣吵雜聲。雲鴻的動作變得極為小心，貼著牆壁飄，同時手裡準備好正氣爐，生怕這空曠的通道中，忽然出現一個河神幫的遊魂，便能將其瞬間滅殺。越往前走，聲音愈加清晰，看來人還不少。

    不過幾息時間，雲鴻便發現了一大群人。

    這是甬道中，一片少見的地下空地。火把的燈光從前方斜照下來，將空地塗滿了金黃的顏色，火光讓它從四周的黑暗陰森中分離出來，而在這片空地上，站著約一百多人。這些人個個身披暗灰色的布織錦袍，衣服的樣式是統一的，且從頭到腳，全身裹得嚴嚴實實，雲鴻飄在他們背後，一眼望去，這一百多人的背影幾乎完全一樣，連男女老少都分不清。

    而在這群人的正前方，卻矗立著一尊黃金鑄造的雕像。

    令人驚奇的是，這尊雕像並非河神廟中的北門河神，而是一個未知的男子。

    那男子身長七尺，年摸三旬，鬑鬑有須，面容看似粗獷，卻生著細眼濃眉，高鼻小嘴，五官極為精緻，而一頭散亂且具野性的頭髮，長過雙肩，配上額上束著的水藍巾帶，更顯出幾分男性的張狂。除此之外，著一領厚實的錦衣，寶劍佩於腰間，又透出一種俠客豪情。

    雲鴻不知這男子是什麼人，為何會塑成金身，被供在這裡。但卻見男子塑像下，忽然出現了一個極為熟悉的面孔，蒼老、刀痕、駝背，不錯，正是那個買油的老翁！

    他一出現，整個場地里的嘈雜聲，頓時被壓了下去。

    以雲鴻的元神觀察，這裡站著的一百多人，包括那個買油老翁，身上發出的陽剛之氣都不是很旺盛，就算跟木子涵比，很多人都比不過。只有個別人，火光稍盛，但挺多就跟楊韻，或是自己的弟弟雲寒有的一拼，實力在通體易骨境左右，而養氣境上的高人，絕對沒有。

    眾人安靜下來後，買油老翁走上了前方的高台。

    先是做了一些雲鴻看不懂的禮儀、儀式。包括互相鞠躬，祭拜男子金身，念誦經文等，一通瑣事過後，卻聽他渾濁滄老的聲音：「今日召集大家前來，是替幫主通告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