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急得團團亂轉,二哥心中也很焦急,暗暗計算時間,心道就是他們閒逛一番,只怕這會兒也該回來了。只是他到底年長几分,還能沉住氣打趣小雨:「想不到九兒也長大了,知道關心爹娘了。」
小雨原本心急如焚,聽了這話暗想:「我時時在外面玩耍忘記時間,難道爹娘也是如此擔憂的嗎?」
於是兄妹幾個聚在一起商量,小雨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守在客棧聽消息的,如山只得留在客棧。於是二哥帶了幾個兄弟,五哥跟方准,陳鵬陪著八哥,小雨有鍾敏和楊寶臣分了四隊,四面散開分頭尋找。
開始小雨只當他們也在哪裡閒逛,一面走街串巷盼著能在那個小店裡遇到他們,一面盤算逮到了他們定要好好教訓一番。沒想到找了半個多時辰都不見小夏婆子和夏秀才的蹤影,心裡就有些發毛,暗想這樣年紀的兩個人,總不會有拍花子將他們拍走吧?拍走了做什麼呢?兩個人都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難不成還有壞人要請他們回家去做爹娘嗎?
這樣一想心裡又有踏實了幾分,卻找的越發細緻了,挨著店面問有沒有見到一對老夫婦的。眼看著華燈初上夏秀才夫婦連個影子都沒有,小雨心亂如麻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起初自然往眼前想:「莫非是我剛剛得罪了那個操縱木偶的人,他心有不忿,報復我擄了我的爹娘。轉念又想,那會兒他又怎麼曉得那是我的爹娘呢?」
又後悔不該讓王全和星紀夫婦出去採買,讓夏秀才他們落了單了。這樣一想又覺得李銘和黃建業兩個形跡可疑,只是這兩個一早也跟著王全夫婦一起去採買了,剛才在店裡也未曾見到他們回來。
想著想著回頭瞥了楊寶臣一眼,心說莫非是他暗中叫人將夏秀才夫婦藏起來,好敲詐銀錢。這念頭一起看楊寶臣的眼神就不那麼良善了。正算計著怎麼把楊寶臣拍昏了好打聽她爹娘,就見客棧方向升起一顆煙花,卻是二哥分給每人一個用來報信的。
小雨一喜連忙拉著楊寶臣和鍾敏兩個向客棧方向狂奔。有人門口守著招呼道:「大娘子,全叔叫你上樓。」
小雨氣都沒有喘勻就急急忙忙往樓上沖,才一上樓就見盧夫人房裡狼狽地走出兩個人來,竟是徐良齊夫婦。緊跟著,二嫂也神色尷尬地走了出來,小雨暗想也不知道這又是唱得哪一出,只是她現在掛念父母,天大的事情都不在她的眼裡,正這時二哥也帶著人進了客棧的大門。
小雨來不及招呼只得匆匆朝徐良齊夫婦和二嫂點了點,氣喘吁吁地說:「家母尋我有要事。」說罷就衝進了小夏婆子的房間。
二哥跑得滿頭是汗,這時也上得樓來,衝著二嫂說了句:「宛如,你先招待一下客人,我去去就來。」話音未落,人已經進了小夏婆子的房間。二嫂生硬地擠出一絲微笑,嘴角都不知道往哪個方向扯才好了。還沒來得及安置徐良齊夫妻兩個,就聽見樓梯聲亂響,八哥和五哥兩個也步履蹣跚地跑了上來。他們沒有見過徐良齊夫妻,只對了二嫂一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指了指小夏婆子的房間也推門進去了。
夏秀才看到幾個孩子擠做一團,都氣呼呼地看著他們,不由吃驚問道:「怎麼你們幾個這麼早就回來了?」再看二哥竟然把鬍子給剃了,一雙眼睛瞪的溜圓,轉頭看小夏婆子:「娘子,娘子,快來看,老二把鬍子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媳婦吵架了?」
二嫂只得請徐良齊和盧三娘到自己房間略坐一坐,偏如瀾到了睡覺的時間,因有客人在睡不著就哭鬧起來。二嫂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滿腦子嗡嗡亂響,也不曉得徐良齊夫婦都說了些什麼。
盧三娘被盧夫人呵斥了幾句心裡也不大舒服,有心想走,又沒有拜見二嫂的婆婆,夫妻二人也是如坐針氈。
小雨第一個喘勻了氣從幾個哥哥身後擠了出來,早先想得好好的,只要見了爹娘就好,此生再無他想。如見爹娘兩個神清氣爽地坐在眼前,還一邊一個坐在八仙桌旁悠哉悠哉地品著茶。小雨的火氣就上來了,怒氣沖沖地說:「你們倆去哪裡玩了?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們啊?你們還知道回家啊?你們還知道有孩子啊?」她說一句就向前邁一步,二哥幾個就點一下頭,夏秀才就心虛地向後退一退,眨眼就退到八仙桌的後頭了。
小夏婆子笑眯眯地看著小雨,小雨氣勢不減,心想平時沒少被他們夫妻聯手揉搓,這會兒人也找到了,她也不擔心了,可是要報仇了,學著小夏婆子臉一板:「這有什麼好笑的嗎?一天…到晚…啊!娘!你哪裡拿到的?娘?」
小夏婆子的食指輕輕地扣著八仙桌,桌子上擺著一本書,書上幾個隸書:「猢猻傳」小雨眼睛瞪得溜圓,瞧瞧小夏婆子,有瞧瞧桌子上的書,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娘,這,這書就是我的了嗎?你,你不會去偷人家的書了吧?」
小夏婆子將臉一沉,手往書上一拍:「不要就算了。」
小雨的臉上瞬間現出諂媚地笑容來:「要,要,怎麼能不要呢,娘親,您對我可真好。」也不生氣了,也不訓人了,眯著眼睛捧著書對小夏婆子恭謹地說:「那女兒先下去了。爹,娘你們也早些,嗯,歇息吧。」
如山瞪大了眼睛看著瞬間投降的小姑姑,想了想自己在家裡的身份地位,立刻從善如流地行禮問安歇息去了。
只留下二哥,五哥和八哥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倒是小夏婆子抿了口茶水問道:「怎麼把鬍子颳了,準備要老二了?」
五哥和八哥立刻覺得此地不宜久留,連忙也聲稱要早點休息,眨眼就溜出去了。
二哥見人都走了,嘆了口氣無奈地說:「出去玩也說一聲麼,又不是不要你們出去。我們哥幾個繞了城都跑遍了。」
小夏婆子笑盈盈地說:「遇到一位故交,說得高興就忘記時間。」
二哥剛想問是什麼故交,突然想起徐良齊夫婦,失聲說道:「糟了。」連忙將徐良齊的娘子與盧夫人和小雨的關係同小夏婆子交代了一下。
小夏婆子抿了口茶說道:「永固的徐家啊。你去叫他們進來吧,他們家最是知禮的,這會兒肯定還等著見我呢。」
二哥猶自不信,叫了五哥,八哥,小雨一起去請徐良齊夫婦。兄妹幾個一推開房門就看見盧三娘和二嫂兩個擠做一團,如瀾在她們懷裡死命的掙扎就是不肯睡覺,徐良齊在她們身旁急得團團亂轉不知道如何才能幫上手。如瀾聽見門響,回頭就看見二哥眼睛一眯望著他,立刻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服服帖貼地偎在二嫂的懷裡。
小雨忙上前請徐良齊同盧三娘過去,夫妻倆如蒙大赦彼此扯了扯衣服就跟著二哥來到小夏婆子的房間。
行了禮問候些尋常的客套話,小夏婆子就請兩人坐下,這才問到:「我聽說永固有個百草書院,裡面有個山長也姓徐,不曉得是不是你的本家。」
徐良齊從二哥房裡疲憊不堪地出來,想著小夏婆子不過是個鄉下婆子,只道行了禮喝杯茶就走,沒想到被她一下子說中家世出身來,不由嚇了一跳。連忙答道:「百草書院的山長正是小侄兒的叔祖。」
小夏婆子點點頭:「我記得那時是徐鋈稽。」
徐良齊一聽這話嚇得連忙站起來,小心翼翼地答道:「不知道前輩是……」
小夏婆子撲哧一笑:「我算什麼前輩。他身體可還好?」
徐良齊連忙點頭道:「叔祖身體很硬朗,日常書院的事務還是他一手打理。」
小夏婆子點了點頭:「還是那麼倔犟,誰都不放心。」
又問了幾句書院的書本課業,小夏婆子露出幾分疲態來,徐良齊和盧三娘子連忙起身告辭。
送走了徐良齊夫婦,小夏婆子就提點五哥:「這人也算是徐家的人物了,你以後用心結交,仕途上只怕是事半功倍。他才學也算是不錯的了,只是現時在族裡沒什麼背景。想來也是家裡怕逸王得意,將來族裡失了依靠,就將他們小夫妻丟出來探探路子。」
小雨聽了,連忙將自己回來時看到徐良齊夫妻神色尷尬地從盧夫人房裡出來說給小夏婆子。小夏婆子聞言嘆了一口氣:「唉,斯事已逝,現在再說從前徒增煩惱。」說罷又搖了搖頭,叮囑二哥:「宛如跟著盧夫人長大,難免有時依樣葫蘆,你要時時開導她。」
二哥連忙點頭。
小雨忍不住說道:「娘你說斯事已逝,是不是怕我們追究你在外面玩得都不知道回家這件事呀。」說著仰頭沉思:「娘,人家怎麼肯把書給你?你花了不少私房錢買的吧。」
夏秀才搖頭道:「什麼私房錢,這是你娘的一位故人聽聞你喜愛這猢猻傳,送給她的。」
「啊!那個說書的是娘的朋友?」二哥,五哥和小雨齊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