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別人像頤玦這麼問,馮君還真的未必回答——你有什麼資格問我?
不過現在他卻直接表示,「我有點懷疑此樹即將涅槃,卻不是很確定,植物也能涅槃?」
「植物可以涅槃!」頤玦非常肯定地點點頭,眼睛異常明亮,「但是植物的涅槃實在太罕見了,我的推演也是如此……此樹也許是到了即將涅槃之際。」
「兩位請稍等,」濁酒真仙忍不住出聲,「冒昧地打斷一下,是涅槃,而不是隕落?」
頤玦忍不住冷哼一聲,「我們還不至於用錯這麼明顯的詞。」
她對衛家是有怨念的,雖然不是很大,但是面對面撞上了,對方還要懷疑她的措辭,那她還怎麼可能客氣?
「樹木涅槃,」濁酒真仙苦笑一聲,他真沒有聽說過這麼離譜的說法,族中也沒有相關的記載,不過他倒是不會懷疑這話——修仙者接受奇談怪論的能力,比地球人強太多了。
思忖一下他出聲發問,「涅槃不是要金烏或者鳳凰血脈的嗎?樹木也能有?」
「你這話說得奇怪,」清鍠長老的神識自天而降,「樹木為何不能有金烏血脈?浸過金烏血的土地,肯定長不出樹木嗎?」
濁酒真仙抬手一拱,正色發話,「多謝清鍠長老指點,我只是琢磨,族中呵護此樹異常小心謹慎,不可能如此疏忽,一時有點不解,卻忘了此樹是老祖移植自他界。」
「所以不懂就問,」清鍠長老大喇喇地回答,「我們還沒見過元嬰級別的栗梨樹呢,可你衛家不就有嗎?」
頤玦無心聽他倆聊天,而是看向馮君,「樹木涅槃的成功率極低,靈植道有記載以來,我也只知道成功過一次,失敗倒是有幾十次了。」
馮君聽得一咧嘴,「失敗了幾十次嗎?」
頤玦點點頭,正色發話,「記載中有幾十次,我親眼所見的話,不過是一次……木能生火,樹木涅槃的概率實在太低了,真的很難逃過五行生剋。」
濁酒真仙輕嘆一聲,心說這明明是隕落,你卻說成涅槃,還好意思說自己沒錯?
頤玦卻是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一般,冷冷地看他一眼,「你什麼都不懂,就不要胡思亂想,寂滅中有生機,那能叫隕落嗎?」
濁酒真仙苦笑著搖搖頭,「我就是不懂,也沒有胡思亂想,仙子本是靈植道長老,這方面肯定比我懂得多。」
頤玦沒有理會他,而是給馮君發出一道神念,「我的生機道念,或許可以幫助它涅槃重生,只是道念何等珍貴,不想平白便宜了他們,我先模擬一下,你幫著推演一場如何?」
她說的「道念珍貴」,可不是說收取多少靈石的問題,而是她壓根兒就不想用出來——起碼以她跟衛家的關係,衛家出再多的靈石都沒用。
馮君剛想表示什麼,大佬的神念也傳了過來,他怔了一怔之後,沉聲發話,「諸位稍等,我且推演一番再說。」
於是他又取出不少推演的物品,頤玦的眼睛猛地睜大,聲音有點顫抖,「蘊雷石?」
「嗯,」馮君點點頭,「我有個猜測,木能生火未必是樹木涅槃的必須途徑,沒準金克木更為合理一些……所以想推演一下。」
頤玦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緩緩地吐出三個字,「有道理。」
她意識到,自己以前對樹木涅槃的認知,可能進入了一個誤區,金烏、鳳凰涅槃是靠火來完成的,浴火重生,就以為樹木涅槃也是要靠火。
事實上,根據五行生滅的理論,樹木涅槃用金屬性更可靠一點,畢竟是金克木。
但是使用刀劍斧鉞那種金,顯然是不合適的,那就直接把樹木斬掉了,也正是因為如此,以往靈植道的人真沒有考慮到金克木的涅槃。
既然不能用斧鉞這種剛猛的金屬性,那就要使用一些柔和的金,比如說雷電。
雷電是金屬性?這話聽起來有點胡言亂語,事實上研究過五行之雷的就清楚,從某種角度上說,雷電還真的是金屬性。
「不孝之子五雷轟頂」這個說法裡,五雷指的就是金雷木雷水雷火雷土雷。
比如說被土牆壓死,這是中了土雷,落水、生病之類的,屬於水雷。
而雷電同時蘊含著金雷和火雷,不是只有刀槍及體才是金雷。
陰魂大佬提示馮君的就是——樹木涅槃也要渡劫的,你試一下劫雷行不行。
馮君覺得這話特別扯,他在推演過程中,收集了很多物質的特性,能模擬出各種天材地寶,但是劫雷……抱歉,他還真的沒有劫雷的特性。
事實上,他連雷電的特性都沒有收集。
不過大佬的話倒是提醒了他,樹木涅槃為什麼不能是遭遇雷劈呢?
既然想到了這一點,他馬上就推導出了相關的一套理論。
至於說沒有雷電的特性和參數,拿出一塊蘊雷石將就一下,總是聊勝於無。
單就智商和見識而言,頤玦肯定絲毫不遜色於他,於是她瞬間就反應了過來——其實這種顛覆性的思維邏輯,難在沒有人戳破這一層窗戶紙,一旦被人點破,前方就是一馬平川。
頤玦再次拿起了簽籌,開始推演。
馮君也拿出手機,開始了推演,劃拉了沒有兩下,又抬起頭來,「誰有更強的蘊雷石嗎?」
「玄黃門應該有,」藏菁看得熱鬧,直接放出了神識,「晨曦真仙,身上帶了蘊雷石沒?」
「我有雷珠,」濁酒真仙終於反應了過來,雖然他對馮君招來了這麼多真仙很是不滿,但他也為此人天馬行空的想像力折服——事實上這種顛覆性的思維,他都聽懂了九分。
於是他取出一顆拳大的青色珠子,「九天雷獸體內的雷珠,元嬰級的。」
有了雷珠,推演就很好進行了,馮君本不想特別出風頭,琢磨著讓頤玦先說。
怎奈她推演了七八個小時之後,還是頹然放手,然後長嘆一聲,「不行,起碼得三天……馮山主你推演得差不多了吧?」
「有點小眉目,」馮君謹慎地發話,「也不是很有把握。」
頤玦不以為意地笑一笑,「你的推演速度我是知道的,也別謙虛了,直接說結果吧。」
馮君笑著回答,「頤玦仙子當面,我怎麼好隨意大放厥詞,對仙子不敬?」
說到底,他還是希望她能先說出來,自己隨便補充一點就好。
「你往常的不敬之處多了去了,」頤玦不以為意地搖搖頭,「直接說吧,我懶得推了,你說了結果我好倒推驗算,也省去很多麻煩。」
她想得很簡單,知道原理之後,推演其實並不難,只不過有點麻煩,而且可能有點誤差,而讓馮君說出來結果,她倒推就很簡單了——反正她正推也不會有更多的收穫。
就像有些人做題,是享受解題的過程,但是她已經知道知識點在哪裡了,對推導的過程就沒有興趣了,修仙界有太多的知識點需要掌握,有這時間,她不如琢磨點別的東西。
但是她這話,又讓濁酒真仙暗暗吃了一驚:馮君往日對你的不敬,多了去啦?
馮君卻是不以為意地笑一笑,「說好了請你過來做參謀,你這……是不是有點偷懶了?」
「我又不收推演費,」頤玦冷哼一聲,「自己賺靈石,讓別人幫忙打工,虧你做得出來。」
這算是……打情罵俏嗎?濁酒真仙很無奈地暗暗吐槽,但是一個字都不敢說。
「好吧,」馮君嘆口氣,「那我也只能拋磚引玉了,還望頤玦仙子不要笑話。」
他確實推演出了治療方案:用天雷不住地轟擊栗梨樹,持之以恆地轟擊,直到將此樹轟殺,在死去老樹的根部,自然會綻發新芽,如此一來,就是栗梨樹的涅槃了。
濁酒真仙愕然地張大了嘴巴,「就這麼簡單?」
「很簡單嗎?」頤玦冷冷地看他一眼,嘴角是滿滿的不屑的笑容,「你們衛家找到馮山主之前,應該找了不少人吧?有誰提出過這樣的建議嗎?」
「這並不簡單,」藏菁長老也聽懂了馮君的思路——要不說是一層窗戶紙呢?她淡淡地表示,「雷法不是唯一,之後還有火法、水法,三者要巧妙地結合……馮山主,我說得對嗎?」
馮君怔了一怔,笑著點點頭,「藏菁長老果然聰慧過人,我正要解說整個過程,火法必須有,但是不能太大,水法還要能及時跟得上,否則整棵樹都被燒完了,哪來新芽涅槃重生?」
濁酒真仙也聽懂了思路,於是抬手一拱,「馮山主不愧是推演大家,佩服!」
藏菁長老點點頭,「也是哦,光是那十萬年的雷擊木,被燒毀了也很可惜,濁酒真仙,要我說,不如拿這雷擊木作為馮山主的報酬。」
萬年雷擊木就相當罕見了,價格不菲,不過終究還是能找得到的,但是十萬年的雷擊木,還是元嬰巔峰級別的,那真得是有靈石都沒地方買,她這也是為馮君打算。
「藏菁姐姐別開玩笑,」頤玦真仙看不下去了,指出了她的思維誤區,「生機旺盛的樹木被雷劈,才會釀成雷擊木,這栗梨樹寂滅氣息太重,形成雷擊木太難了,倒是很可能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