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又怎麼會不氣?
這邊,這個師兄在推薦自己成為侍讀,另一邊,這個師弟卻在糊弄自己,說是諸學士們已經內定了他那師兄。
他們明明知道,他在等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是絕不會錯失這個良機……
所以……
此時,陳凱之看著王保溢滿怒火的臉,面上卻是平靜,甚至是極盡不屑地看了王保一眼,才又徐徐笑道:「其實陳學士,本來就對你的印象並不算太壞,就算有些壞,可以你的資歷,陳學士也無法反對,陳學士就算是垂青師兄,可這師兄畢竟資歷太淺,是完全沒有資格和王修撰爭的。可若是王修撰突然破罐子破摔,就完全不一樣了。王修撰,你這是自尋死路啊!」
陳凱之這話,便猶如火上加油,王保頓時眼睛充血,憤恨地看著陳凱之,嘴角隱隱抽搐著,艱難的從牙齒縫裡擠出話來:「可你如何料到我一定會破罐子破摔?」
「知己知彼!」陳凱之面無表情,對王保毫無同情,一雙看著王保的目光里淡定如水,雲淡風輕的提點王保:「既然王修撰處處防範我們師兄弟,想必王修撰垂涎這侍讀之位已有許多年了,一直都在摩拳擦掌吧,何況你年紀不小了,知道這是你餘生不多的機會,你一定不能容忍失敗的,所謂關心則亂,所以當你得知師兄被內定之後,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王保面目猙獰,整個人看上去特別的不甘心,可是此刻他也拿陳凱之沒辦法,只好咬牙切齒地繼續問道:「你……你……你又如何知道我會這麼快動手?若是遲上一兩日,若是你們當真給吏部送了公文,我一定會有風聞,到了那時,我如何會上你們的當?」
陳凱之嘆了口氣,像是看笨蛋似的看著王保,淡淡笑了笑,才徐徐開口。
「因為你想成為侍讀已經想瘋了,你既然知道內定了我師兄,最擔心的,便是吏部發出委任,一旦委任了師兄,那麼就是木已成舟,即便亡羊補牢,也是為時晚矣,所以我料定你一定會爭取時間,絕不容許一分一毫的耽誤,因為你耽誤不起,不是昨天夜裡,就是今日,你一定會有所動作的,你等不起啊!」
陳凱之所有的猜想和所謂的料定,對王保而言,竟好像一切都是王保肚中的蛔蟲一般。因為王保到了這個年紀,再不升,就永遠只能做修撰,因此陳凱之敢斷定王保一定會有所準備。
也許這就是古人所說的,知己知彼方百戰百勝吧。
王保面色慘然,他微眯著眼睛,憤怒的盯著陳凱之,嘴角顫抖著,憤然道:「你們好卑鄙。」
陳凱之看都不看他一眼,卻是冷冷一笑,滿是不屑地反駁王保。
「不,卑鄙的自始至終都是你,倘若一開始,你不耍花樣,若是昨日,我和你說的那些話,你一笑置之,你但凡有一丁點的心胸,也不至於到如此地步,甚至可能,你這侍讀之位已是固若金湯了,這一切都是你自己在找死,給你自己棺材釘上最後一顆釘子的人,並非是我師兄弟,而是你自己!」
正說著,一個文吏已是心急火燎地朝那廳中趕去,邊走,口裡邊大叫著:「大人,查實了,吏部那兒確實有一份公文……」
陳凱之聽罷,輕盈地朝王保笑了笑道:「王修撰,請吧。」
王保面色慘白,此時,他腳上像是灌了鉛似的,竟是走不動路,猛地,他獰然大笑,朝著陳凱之大吼起來:「陳凱之,我要揭發你!」
他竟一下子,風風火火地趕到了廳中。
而此時,章宗已取了公文來看,他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翰林院推薦的就是王保,而王保,居然跑來狀告買官賣官……
這就像是……有人狀告科舉舞弊,然後這個人……高中了,說不定還是中了狀元……
真是,坑啊……坑死了!
章宗這一刻深深地意識到自己這一次一腳踢到了鐵板上,真是活見鬼了,王保平時是個極謹慎之人,所以他才沒有過多的余慮,可誰知道這一次,自己這子虛烏有的彈劾奏疏送上去,結果呢……卻鬧出這天大的笑話。
雖說御史彈劾,可以捕風捉影,就算你說瞎話,朝廷也不會怪責,畢竟朝廷是鼓勵御史彈劾的,可這等笑話鬧出來,自己還有前途嗎?
章宗看了公文,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這時卻見王保心急火燎地進來,章宗不禁不悅地皺起了眉頭,正想呵斥王保,卻見王保大叫著道:「我……我要揭發,我要揭發陳凱之,這一切……都是陳凱之的陰謀,是陰謀啊,這公文,是他和他的師兄合謀故意鼓搗出來的,為的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章宗對王保自然沒有好臉色看了。
我將你當朋友,你這樣的一而再的坑我?
這樣的人,章宗自然是再難容忍的,因此他冷冷地盯著王保看。
「為的就是……是他們的毒計,他們……他們……」
王保見到章宗冷漠的目光,突的發現,自己竟無法組織語言了,不,準確的來說,這不是語言邏輯問題,而是……他突然發現,自己說的這些,竟連自己都不信,因此他竟是顫抖起來,嘴角哆嗦著,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而章宗當然不會再相信王保的鬼話,一次不夠,還想再來第二次?你王保真是坑得我好苦啊!
章宗不由凝眉冷笑道:「還有呢,來,你好好的說,本官要看看你到底還能編出什麼故事……」
王保不禁再次打了個哆嗦。
編出什麼故事……
這明明才是真相,只是這真相,怕是說書的胡編亂造,也無法使人信服吧。
難道他做的一切,都是別人的計謀?難道這陳凱之就真是自己肚中的蛔蟲,自己的一切,都在人家掌握之中?
說出這些,有人信嗎?
不,沒人信的,恐怕說這些,旁人都只會覺得他在誣陷陳凱之。
此時,他便是跳進了黃河,也是洗不清了啊。
王保深深地感覺到了危機感,他永遠也解釋不清楚了……
陳凱之已是走了進來,他與鄧健交換了一個眼色,鄧健明白陳凱之的意思。
鄧健立即厲聲道:「章御史,還望你還下官一個清白和公道,我老實本分,在文史館,不曾有什麼過失,也還算是兢兢業業,至於這王修撰,當初文史館出了空缺,下官還向學士們推舉他,認為王修撰對於文史精到老練,何況又有資歷,希望他能夠主持文史館,誰料到這等小人,竟是反咬了下官一口,章御史,現在這王保夥同人污衊下官的清白,難道不要有所交代嗎?」
「啪!」
就在此時,吳學士已是拍案而起。
章宗嚇了一跳,忙是不安地朝吳學士看去。
這下……真的沒法兒解釋了。
章宗意識到所謂的鐵證如山,如今成了當今最大的笑話,也知道此事自己也有些脫不了干係,此時吳學士拍案而起,分明是衝著他來的啊。
卻見吳學士起身之後,只輕描淡寫地道:「事情已經很清楚了,老夫告辭。」
他沒有威脅什麼,也沒表示還要繼續關注案情,可傻子都明白了吳學士這背後的意思了。
你敢冤枉翰林院裡買官賣官,敢彈劾我吳學士,那麼……你自己看著辦吧,倒要看看你們,如何交代。
吳學士只丟下那麼一句話,再沒過多的隻言片語,便信步而去。
陳學士見狀,只看了王保一眼,卻是眼帶深意,似這樣的下官,自然是早一些剪除了為好,怎麼還能繼續留下去呢?
就算都察院不過問,陳學士也絕對要讓這王保吃不了兜著走,他有一百種方法整死這王保。
他拂袖,亦是快步而去。
這廳里,只剩下了章宗、王保還有王養信,除此之外,便是陳凱之這一對師兄弟了。
是啊,總要給一個交代了。
王養信見事情有些不妙,忙恭敬地作揖道:「卑下也告辭!」
他轉身便要走,誰知陳凱之突然攔住了他,笑著說道:「怎麼,王校尉這麼快要走?有些事還沒有說清楚呢!」
陳凱之看著王養信的雙眸透著深深的冷意,這冷意聚滿劍鋒。
王養信打了一個冷顫,輕輕回眸,見章宗失魂落魄的,現在擺明著是王保栽贓陷害,自己跑來湊這熱鬧了,可別被認為是同謀才好,現在陳凱之攔住他,分明是想要秋後算賬了。
他和陳凱之的矛盾,是由來已久,不過反正也不怕多這一個過節了,此時他便冷冷地道:「你攔我做什麼,這件事於我何干?」
陳凱之挑了挑眉,目光緊緊地鎖住他,冰冷回應:「你污衊了我師兄,想著就這麼走了算數嗎?」
門都沒有!
「這裡是都察院!」
在陳凱之的冷目下,王養信惱怒至極,此時竟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厲聲道:「走與不走,不是你說了算!」
…………
老虎先休息了,最近天氣開始變冷了,大家也注意點,感冒真的不好受的!。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