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了這一階層的相助,皇帝的旨意就根本無法傳到地方,更不要說可以入民之耳了。且就算是命令下達了,要不要執行,要怎麼樣的執行,最終還要看這一階層的人如何去做。
有利於他們的政策,這些人會去做。若是不利之策,他們就會選擇性的去做,甚至是抗旨而不遵,那也是在正常不過的。
所以說,與其講皇帝號令天下臣民,那不如說皇帝號令的就是這一階層之人,然後由他們去代為管理百姓的好。
如此可見,這些人的作用之重要,很多時候,是連皇帝都得罪不起的存在,很多時候,做皇帝的想要管好國家,還要照顧這些人的情緒才可以。
但朱常武,一上來就把這些人連根拔起了,其魄力之大,當真是讓人瞠目結舌。
當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張奡的確是被嚇到了。他擔心呀,擔心這些人會合起伙來造公子的反,若是那樣的話,大明不免又會重新的陷入於混亂之中。
只是怎麼樣也不曾想到,事情真正做起來會如此的容易。
雖然說也遇到了一些的阻力,甚至是武裝反抗,但在強大的軍隊面前,最終證明,這些人不過就是一群紙老虎,看似強大,實則內里虛弱至極。
在消滅了這一階層之後,接下來的好處是極大的。當沒有了中間商之後,就沒有人在其中牟利,使得但凡有什麼好政策,就可以直接落入到百姓的頭上。
如此,不僅百姓的日子更好過了,且很多命令下達時,下面執行起來也更快了,效率高了,自然收穫也就越大。
就像是現在,無人阻攔之後,新政在南地各行省推廣起來的時候,速度不僅快,且一些工廠建立的時候,也沒有遇到什麼阻礙。直至此時,張奡才看出這樣做的種種好處來。
用朱常武常說的話,沒有了剝削階層的存在,百姓的日子想不過好都難。
張奡事後也曾有感於朱常武做事的大氣魄,當然,他更加清楚的知曉,也就只有公子這樣的人,才有此魄力,換成其它人,怕是連想要對付這些人的勇氣都沒有,更不要去談付出行動了。
沒有了剝削階層的存在,就沒有人出來搗亂,這一次調糧的事情才會進展的如此之順利,這也讓張奡做起事情來更有如虎添翼之感。
「是呀,這些人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對他們而言,誰當皇帝並不重要,國家姓什麼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保證他們的利益不受損,他們就會跟著誰干。而這樣的人,一旦成勢之後,往往就會成為無君無父無國無民族之感的人存在,像是這樣的蛀蟲,留之無益,不如殺了痛快。」
「對,殺了痛快。」張奡也呵呵笑了起來。
就在軍帳之中正笑聲響起的時候,外面王軍華的聲音傳來,「大帥,吉副指揮使來了。」
「進來吧。」朱常武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回到椅上坐下,目光直視於帳簾之處。
得了命令之後,吉金凱很快與王軍華一起進了軍帳,與他們一同進來的,還有一個被綁縛的十分結實的倭人。
「公子,他就是武見浩,酒井忠次最得力的副手。」吉金凱一進帳中,便一腳踹去,將武見浩給踢跪在了地上。
「大帥饒命,大帥饒命啊!」武見浩一入帳中,便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了起來。
別看平時武見浩跟在酒井忠次的身邊,那是耀武揚威,可是一旦成為了階下囚之後,貪生怕死的本能就全沖的突顯了出來。如今見到朱常武的時候,更是把直接就成為了一個慫包。
「你是武見浩?凌團長戰死的時候,你也在當場?」一見到來人,朱常武的雙眸中變噴出了如實質一般的殺氣,直逼得武見浩是頭不敢抬起。
「小人的確是在當場,但那也是聽令行事,小的已經知道錯了,知道錯了。」磕頭如搗蒜一般,沒一會的工夫,他的額頭之上便已然是鮮紅一片。
「揍他。」
這一次,不等朱常武發話,吉金凱與王軍華就紛紛動上了手,好一陣的拳打腳踢,尤其是吉金凱,怒氣之下,一腳正中對方的胯下,可以想見,以後這孫子就別想再成為正常的男人。
「好了。本王問你,想死想活?」眼看打得差不多了,看到如此無膽的武見浩,朱常武原本是想要一殺了知,但現在卻是改了主意。
說起來,武見浩並非是害死凌霄雲的主謀,那這個人只要表現好了,可以現在先不殺。當然,只是現在不殺,待利用完了,還是要殺的,要怪就怪他那天晚上不應該出現,要怪,就怪凌
霄雲戰死了,那他就一定要去陪葬。
正在磕頭的武見浩原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他還是抱著萬分之一希望去爭取一下。卻不成想,自己似乎還真有活下來的可能,這便不顧全身的疼痛,連忙抬頭道:「小人想活,想活。」
「很好,只要接下來你願意好好配合,本王可以考慮不殺你。現在我來問你,酒井忠次可在銀山之中?」
為了活命,現在的武見浩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當下便連連點頭道:「他在山中?」
「那可知他現在何地?」朱常武再度出聲問著。
「不知。他在下令宣布分散突圍之後就消失不見了。」武見浩把頭搖得如撥浪鼓一般。
也正是因為他找不到酒井忠次,這才想著自己冒險突圍的。事實也證明,沒有了酒井忠次之後,他果然能力一般,剛出了密林就被無人機發現,然後被得到消息趕來的龍兵給逮了一個現形。
「消失不見了?」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朱常武不由就是眉頭一皺,但很快就舒展開來。
兩千倭軍能在酒井忠次的帶領下,藏於銀山兩年多的時間,便可見這個人的能力之強。
像是這樣的人,不會被輕易的抓到也在朱常武的意料之中。「本王在問你,以你對他的了解,他在突圍的時候不帶著你,又會帶著何人?或是說他更相信何人?」
「他...他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他自己。」武見浩只是略一猶豫之後,馬上就給出了答案。
「只相信他自己?這麼說他突圍的時候不會帶任何人了?」朱常武再度出聲發問。
之前武見浩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可是經朱常武這一提醒,他馬上就想到這種可能性是很大的,當下便連連點頭道:「對,他若是突圍的話,只會是獨自一人。」
「哈哈哈,很好。老吉,馬上傳令,讓各個關卡注意單獨之行人。對了,這個人很可能會喬裝打扮,也許會偽裝成老人,甚至是女人。總之但凡是有獨行之人,不管是男女老少,不問身份,都先抓起來再說。武見浩,你可願意幫著本王認人?」
「願意,願意。」看到有立功的機會,武見浩自然不敢推辭,一口便答應了下來。
這一天晚上,又有一千多的倭兵和偽明軍從山中向外突圍,其中被當場擊殺的就有兩百多人。
這一天晚上,武見浩沒有閒著,他去看了每一名已死之人的屍體,也去看了那些被俘之人,確認了其中並無酒井忠次的事實。
第二天,依然還有倭兵在突圍,白天的時候也有幾波冒險之人,可無一例外,都沒有逃脫成功。事後不管是死人還是俘虜,武見浩都去認了一遍人,確認了還是沒有酒井忠次之事。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直到第七天,已經很少有倭人行突圍之舉,而按著龍兵滅敵的統計數字來看,已達到四千七百人,也就是說,這個時候,只有不到三百的敵人沒有音訊。
「傳令下去,外松內緊。」主帳之中,與酒井忠次比耐心的朱常武,認為時機差不多了,便下達了一道軍令。
銀山通向官道的的一處卡口之處。
正將身子藏於一棵大樹之後的酒井忠次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對面的五名普通明軍士兵。
四天前他就來過這裡一趟。
看到的是這裡有軍兵二十二人。
兩天前他又來這這裡一趟,這裡只剩下了十一人。
今天,他又來了,看到的是只剩下了五人的關卡小隊。
「呵呵。」躲於大樹之後的酒井忠次,臉上露出了一道陰森的笑意,他知道這是明軍乏累的結果所致。
想來也是,如此不眠不休的設置關卡,一天兩天還好,可是時間一長,疲累之下又如何熬得住。
就像是他自己,原本他還想著繼續等待下去的,奈何的是早已經沒有了吃食。在銀山之中他又不敢生火做飯,只能靠摘一些野果子和喝露水為生。
而就在昨天,他吃錯了一顆果子,結果是上吐下瀉,好一番折騰下來,他的身體更加孱弱。
這也讓他清楚,自己堅持不住了,如果不能馬上出山,尋找吃食的話,那不用龍兵找到他,便是餓也可以餓死自己了。
不能等,也等不起的酒井忠次決定冒險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