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樹之後悄然而退,沒有發出半點的聲音,酒井忠次很快來到了距離關卡兩里外之地。他早就在這裡觀察過,此處周邊都沒有什麼關卡,而只要速度夠快,從這裡穿過去,只需要疾行三里左右,便算是離開了銀山的範圍,那個時候就可以逃進附近的村莊,有了吃食之後,他就等於是重新活過來了。
來到路邊的時候,他並沒有急於衝出去,剛才走了那一路,身體的疲憊感再一次襲來,他現在需要時間好好的調整身體。同時他的腦海中也在思考著現在出山逃走的可能性有多少。
倘若是幾天前,他是不會冒這樣的風險,附近即便是沒有關卡,也有明軍的巡邏隊伍,但凡被他們發現,都可能會暴露身份。
可是現在,眼看著明軍圍山的人數銳減,現在大家都很疲勞,也正是他應該冒險之時。
心中有了決定,這便提起了一口氣,跟著背著一個背簍的酒井忠次便邁開大步出了山林,並快速的踏上了官道,隨後低頭向著官道以北的方向疾馳。
不過是三里的空曠之地而已,若是他全盛狀態之時,可以完全以跑的形式通過。可是現在,身體虛弱至極,他就是想快也快不起來。
一邊儘可能加快行走,雙耳也豎了起來,傾聽著周邊的動靜。
兩里...一里半...一里...半里...
終於,距離進入另一座山峰已經是指日可待,酒井忠次的心也要從胸腔中狂跳而出的時候,一陣馬蹄踏地之聲突然間於耳旁響起。
聲音一出,酒井忠次的臉色就是一變,他知道,這是被人發現的徵兆。當下他也不再猶豫,而是身體一轉,裝成了一副從這片密林中走出,想要進入銀山的模樣來。
酒井忠次的動作很快,似乎是演練了很多遍,這一轉身,若是不知情的人當真會以為他是剛從對面山中走出來的人。
尤其他身後還有一個背簍,外加他一身當地百姓的衣服在身,那是很容易被人當成是附近的村民。
「吁!」
馬蹄聲越來越近,五名明軍騎兵快速來到了酒井忠次的面前。
「你是何人?」為首的那名騎兵喝停了戰馬,跟著就握著馬鞭,一臉不善的樣子盯著酒井忠次在看。
「幾位官爺,我是附近的村民,想要上山採藥的,但不知所犯何事呀。」酒井忠次邊說連抬頭,臉上還有意的裝成了一副害怕和恐懼的樣子,同時手還不望指了指身後的背簍,似乎是在說明他的身份。
「附近的村民?哪個莊子的?」騎兵並沒有因為這幾句話而放鬆警惕,相反還問得十分詳細。
酒井忠次,也是早有準備,「回官爺的話,我是楊家莊的,已經在這裡採藥多年了。」
在自己身份的問題上,酒井忠次是早有說詞,附近的確也是有一個楊家莊存在。
自認藉口準備的充足,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酒井忠次根本就不知道,心腹武見浩已成為了朱常武的俘虜,他的做事風格也被對方所獲悉,他現在做的一切,也都被提前一步所料到。
五名騎兵目光掃視著酒井忠次,還看了看對方背簍內的幾株普通草藥,這樣的菜藥老頭,換成幾天之前被他們碰到,多半是會被放走的,畢竟抓了這樣的人,委實算不得什麼功勞,還可能會耽誤自己的時間。
可是現在,他們早已經得了上面的命令,不管男女老少,但凡是出現在附近者,尤其是一人獨行者,都要帶回去集中辨認之後才能放人。
有了這一條命令,五位騎兵自是不會放走眼前之人。「你,和我們走一趟吧。」
「啊!官爺,這是為何?草民只是出來採藥而已,犯了什麼王法?還有,草民的家人還在家中等待呢,若是長時間不歸,他們難免就會著急的。」
竟然要帶自己離開,難道是自己露出了什麼馬腳不成?
酒井忠次尋不到原因,唯一所能做的就是討好,請著對方放自己離開。但同時他也做好了最壞的準備,雙拳慢慢緊握,他在衡量著,若是突然一擊的話,是不是可以快速解決了眼前的五個明軍,殺一條血路逃出去。
但他心中也十分清楚,一旦動了手,勢必就會被人所發現,然後就要陷入到追殺之中,自己不再有幫手之下,是不是真的能逃出去,他也是心中無底。
除非是事不可為,但凡有一絲的希望,酒井忠次還是不想動手的。
但就在他還猶豫著要不要做出動手決定的時候,不遠之處,又有一支巡邏隊出現在了遠處。
一輛山貓地形車,拉載著五名龍兵戰士,正迅速向這裡靠近著。
無人偵察機發現了這邊的情況,龍兵是得令而來。而他們的到來,徹底讓還在糾結的酒井忠次變得老實了起來。
只是面對著五名明軍騎兵,他或許還有一戰之力,還會存僥倖之心。但現在還有這麼多的龍兵,酒井忠次便知曉,若是他敢動手,怕是會直接血濺當場。
想到自己偽裝的很好,除非特別相熟的人,不然是認不出自己的,這一刻他倒有些心安。
且先跟著這些人走上一趟,也許只是被審訊的仔細一些呢?自己偽裝的終是一位老者,這樣的人,龍兵應該不會過份的追究自己才是。
心中自我安慰著,在龍兵到來之後,表現的十分配合,依然還是佝僂著身子,一步步緩緩跟隨著這支隊伍而去。
老人嘛,走路都不會太快,一路之上,不管是龍兵還是明騎,都在放慢著速度,將就著老者。他們也提前讓他上車或是上馬,只是可惜,酒井忠次都以害怕為由給拒絕了。
酒井忠次就是想用這樣的辦法,讓這些人生出嫌麻煩之心,如此可以放了自己最好。
他不知道的是,這些人的確有過放了他的意思。畢竟只是一個沒有任何威脅的普通老頭罷了,漢語說的還是如此之好,實在讓他們難以與什麼要抓的重要人物對上號,這樣的人就應該在問過一遍之後便放了,免得耽誤他們的時間。
但命令是大元帥親自下的,做為軍紀嚴明的龍兵,他們已經習慣了百分百去服從,習慣了不會去做任何的質疑。所以,最終的結果,酒井忠次不管是多麼的不情願,還是在三個時辰之後,被帶到了明軍的主營之旁。
在這裡,已經有著不少被俘之人被關於此處,除了他們之外,同樣還有一些身穿大明百姓衣服之人被看押於此。他們之中,有的真就是附近的村民,在並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情況下,不小心踏入此地,被抓了過來。
可同樣也有一些,心存著與酒井忠次同樣想法之人,他們也是提前就準備好了明衣,由此可見,聰明人並不會只有一個,面對生死危機的時候,人的潛能真的可以被激發。
酒井忠次也被帶到了此處,與上百人一起被看押著。與其它那些確定了身份的俘虜不同,他們可以坐著休息,也可以站著溜達,比較自由,但就是不能出了這一空地而已。
見到這麼多人都被抓來了這裡,酒井忠次心下稍安,在知道不光是自己被特別對待之後,他就在不斷的自我安慰,這應該就是一個誤會,自己很快就被放走的。
但這樣的安慰,隨著天近下午,又有一隊人來到這裡之後,那稍稍落下的心又被重新的懸了起來。
酒井忠次竟然在這支隊伍中看到了自己的心腹武見浩。
就見他在一群龍兵的保護之下,緩緩來到了空地之外,直向他們這裡走來。
這一刻,酒井忠次的心中生出了十分危險的感覺,只是此時此刻,他卻什麼都做不了。甚至為了在被人找到時,尋不出破綻,他是連武士刀都給扔了,沒有帶在身上,現在就算是想要奔逃,在眾目睽睽,重兵相圍之下,他已經做不了什麼。
「副指揮,這些就是今天在附近找到的不明身份之人。」隊伍一來到空地之外,便有一名龍兵連長小跑般的迎了上去,跟著就是敬禮匯報。
「知道了。」吉金凱回以軍禮之後,便側身對著騎馬的武見浩說道:「接下來就看你的了,記住,好好表現,才可得一條活命的機會。」
「將軍放心,小的知道怎麼去做。」武見浩先是一陣的點頭哈腰,狗腿般的樣子。隨後等翻身下馬,步入到空地上時,又換了一個樣子。那雙眼睛有如鷹隼一般的開始向著一個個嫌疑人身上掃視而去。
武見浩看得十分仔細,每走到一人的面前時,先是上下打量,碰到有懷疑之處時,還會伸手在其身上摸索一番。比如有些人長了鬍髯,他還要伸手扯上一看,試其真假。
在這樣的手段之下,還真就有好幾個偽裝之人被他認了出來,然後就是對他的破口大罵。
往往被發現了真實身份的倭兵,馬上就被跟隨的龍兵給按住,給揪了出來。武見浩有如無事人一般,繼續著自己的甄別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