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啊,你處理的太明顯了。」仁壽宮的暖房內,老太太一邊拾掇著她養的那些花,一邊和朱祁鎮說著話。
「你以為那幫老狐狸看不出來?你啊,還是毛躁。」老太太又道。
「孫兒當時沒想那麼多,若是不管不問,那文武百官還不得吵成一團,孫兒更頭疼。哎祖母,話說回來,袁楨他們這麼一鬧,還真有點作用。」朱祁鎮順手揪了一朵花,放到鼻子下聞著。
「暴殄天物!」老太太見自己心愛的花被孫子就這樣給扯了下來,怒道。
「哼,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你。」老太太奪過朱祁鎮手中的花,又怒道:「我看王英沒說錯,你啊就是在資敵!」
朱祁鎮苦笑道:「他們不知道,您老還不清楚啊,孫兒總不能幹什麼事都要事事和他們解釋清楚吧,再說這事它沒法明說啊。」
「哎,做皇帝可真難啊!」朱祁鎮又揪了一把葉子,坐在一旁,苦著臉哀嘆道。
「你以為那把龍椅你坐上去了,就萬事大吉了?他們什麼都得都聽你的,都順著你?做皇帝,不光要提綱挈領,更要懂得如何駕馭那些大臣的人心,人心你懂嗎?」老太太道。
「人心難測啊!」朱祁鎮又是哀嘆一聲,將手中的葉子一片一片的扔到地上。
「我的花!」老太太一回頭,發現自己心愛的那盆君子蘭快被朱祁鎮給薅禿了,趕緊走過來,心疼的不行。
「祖母,您說我父皇那一朝的那些臣子們怎麼就那麼聽話?怎麼他們到了我這就一個個的反對呢?」朱祁鎮依舊出神的看著手中葉子,說道。
「滾開!」老太太怒道,一把將朱祁鎮手中的葉子奪下來,罵道。
「對,不聽話就讓他們滾開,省得他們老是惹麻煩,孫兒換一批聽話的人上來。」朱祁鎮順著老太太的話說道。
「我讓你滾開!」老太太手裡拿著水瓢,哭笑不得。
「哦…啊!」朱祁鎮這才回過神,看看老太太,在看看自己身旁那盆已被自己薅禿的君子蘭,嘿嘿一笑道:「祖母,沒事,改天孫兒在賠給您一盆。」
「你啊,我看是魔怔了!」老太太嗔怪一句,說著,他點了點朱祁鎮的額頭,又道:「論駕馭朝臣,你比你父皇差遠了,你父皇比文宗皇帝差遠了。」
朱祁鎮眼珠子轉轉,挎住老太太的胳膊,撒嬌道:「孫兒不是有您在嗎。」
老太太心中一軟,這個孫子哪裡都好,就是性子急躁了些,對如何駕馭朝臣火候還是欠缺了些。
「都快成親的人了,還跟祖母撒嬌,丟不丟人。」老太太嗔怪一句,隨即嘆息一聲又道:「孫兒啊,這當皇帝,其實就是在冰面上跳舞,你既要身輕如燕,又要舉重若輕,關鍵在於一個穩字。老子說治大國如烹小鮮,什麼意思呢,治理大國就好像烹調小魚,油鹽醬醋料要恰到好處,不能過頭,也不能缺位。」
「面面俱到也太難了,您說求穩,可穩中也得要進啊,不好辦啊,大臣們只考慮自己的一塊利益,可孫兒不行,孫兒考慮的是大多數百姓的利益。」朱祁鎮苦笑。
「你啊,一味的剛猛,火太大了,菜還沒出鍋不就糊了嗎?就像伺候這些花一樣,不僅每天都要澆水鬆土施肥,你還要給它修修剪剪,它才能開出你想要的花兒來。」
「不是說讓你事事都要面面俱到,而是有時候你要懂得妥協,這些大臣們哪一個沒有自己的小心思,哪一個不是想伸手跟你要權要錢,是人,他就有欲望,有欲望他就好拿捏,你連王崇古那種人都能收服為己所用,難道幾個御史言官你還治不了?」
朱祁鎮吐吐舌頭,暗道:「這老太太,別看她天天呆在後宮,可這眼光是真毒辣啊,一眼就穿了這事背後是那些南派御史在暗中攛掇。」
「你啊,這兩年就是太順,迷了眼。」老太太喝了口水,嘆了口氣又道:「哎,說起你父皇,其實他的本事比起你爺爺洪熙皇帝和文宗皇帝差遠了。你爹那人年輕時和你一樣,都是太順,只知道剛猛激進,不知道剛柔相濟,後來栽了跟頭,碰了壁,才慢慢轉了性子。」
「孫兒,治國就是治人,治人首要治這裡。」老太太指了指朱祁鎮的心口窩,語重心長的說道。
朱祁鎮似有所悟的點了點頭,習慣性的又要伸手去揪花,被老太太一巴掌給打了回去。
「走走走,回你的乾清宮去,看見你就煩。」老太太一把將朱祁鎮推到了一邊,怒道。
「祖母,孫兒還沒吃飯呢!」朱祁鎮笑道。
「今兒我這裡沒你的飯,回你的乾清宮吃去。」老太太看著被朱祁鎮摧殘的不像樣的花,怒道。
朱祁鎮嘿嘿一笑,走出了暖房。
看著自己大孫腳步輕盈的走了,老太太一笑,對著蘇麽麽道:「吩咐小廚房,給皇帝做幾樣可口的小菜送過去,別忘了,他喜歡的吃的海米油菜。」
蘇嬤嬤莞爾一笑道:「您啊,刀子嘴豆腐心,呵呵。」
「哼,我要是天天給他好臉色,他那尾巴不得翹到天上去?這孩子,還是太順了,不經些風雨,長不大,你們啊,以後也不能慣著他。」老太太又道。
「好,」蘇麽麽一笑:「奴婢去小廚房了。」
老太太坐在暖房內,看著一盆盆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自言自語道:「暖房裡嫩芽,經不住風吹雨打啊。」
回到乾清宮後,朱祁鎮緊急召見了張輔,當張輔走進乾清宮後,有些香艷的畫面讓他老臉一熱,低著頭不敢直視。
只見皇帝正坐在桌前眯著眼,享受著雨兒和夏子心的按摩服務,兩個花一樣的女孩子累的香汗淋漓,而桌上則是擺了幾個小菜和兩雙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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