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國公來了,快坐吧,就等你了。」朱祁鎮絲毫不覺的尷尬,揮了揮手,夏子心微微有些臉紅的走到一旁,一個福禮後道:「張老國公,請入座吧。」
張輔看了一眼這個新晉的乾清宮宮女,疑惑的又看了看皇帝,然後坐在了皇帝的對面。
夏子心又給張輔倒了一杯溫熱的黃酒,無聲的退到了一邊。
「來,老國公,別拘束,」朱祁鎮舉起杯子,又道:「朕不喝酒,就以茶代酒,咱們君臣邊吃邊聊。」
張輔不知道為何皇帝突然叫他過來,還要和皇帝同桌一起吃飯,這讓他有些莫名的緊張。
一杯溫熱的黃酒下肚,張輔頓覺胃裡暖暖的,於是又自己斟了一杯酒。
「老國公喜歡這黃酒?」朱祁鎮笑道。
張輔趕緊起身,有些窘迫的說道:「陛下可能有所不知,臣平生有兩個愛好,一個是打仗,第二個就是這酒了。」
「哈哈哈,坐坐,朕只是隨便問問,你不用拘束。」朱祁鎮笑道。
「你小子隨便問問,我可不敢隨便回答啊。」張輔暗道。
君臣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一邊聊一邊吃,朱祁鎮見張輔酒喝半壺,覺得時機到了。
「老國公,京中的勛貴子弟現在大多都有軍職在身吧?」朱祁鎮放下筷子,問道。
張輔一滯,暗道:「來了。」
「回陛下,大部分都是,不過他們身上的軍職大多是承襲的勛職,陛下您沒改組五軍都督府前,他們大多都在五軍都督府有勛職,後來國防部成立後,臣記得奏報過陛下,將這些人全部轉到了國防部,臣記得您當時是答應了的。」張輔說的滴水不漏。
如今自永樂一朝傳襲至今的勛貴們還有不少,這些人大多數都是朱棣當年靖難的功臣之後,仗著祖輩的功勞,在京城沒少胡作非為。
說他們是紈絝膏梁,人人還都有些本事在身,說他們是棟樑之材,估計半個北京城都要在背地裡罵他們十八輩祖宗。
而這些人這些年已經漸漸形成以英國公張輔為中心的武將小團體,雖然張輔不願意和這些人過多接觸,可不得不承認,誰家若是有事,必去找張輔商量。
「恩,朕記得。」朱祁鎮吃了口菜,點頭道。
張輔沒有說話,而是低著頭,等著皇帝繼續說。
「這次袁楨他們惹下大禍,朕也是很頭疼,說起來這些人都和皇家有些親戚關係,你就說鄭能吧,要論起來,朕還得叫他一聲表叔,」說著,他長嘆一聲,站起身來回走了幾步。
「朕雖然下旨嚴懲了他們,可那幫文臣可是一直不服啊。」
「那陛下的意思?」張輔道。
「朕之前覺得將他們放在你那裡,他們多少能收斂些,可沒想到,朕這裡是隔三差五收到這些人為非作歹的彈劾奏章,甚至京城中還有流言傳出,說什麼紈絝膏梁鐵螃蟹,閻王見了也搖頭。你聽聽,這像話嗎!」朱祁鎮道。
「是臣監管不力,臣請陛下責罰。」張輔面露羞愧之色。
朱祁鎮笑著擺擺手:「此事也不怪你,是朕當初考慮不周。」
張輔仔細品味著皇帝的話,似乎有些明白了,皇帝這是想對勛貴動手了,今天讓自己過來,恐怕就是給自己一個信號了。
可畢竟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自己再不濟也要爭上一爭,至少日後不會落下一個見死不救的名聲。
「陛下,臣覺得這些人這幾年確實是囂張跋扈了些,依臣看不如將他們調往邊鎮,為國戍邊,一來讓他們明白陛下的苦心,二來也是磨磨這些人的性子,讓他們以後行事穩重些。」張輔字斟酌句的說道。
朱祁鎮點點頭,道:「老國公果然是老成謀國,不過朕還是覺得調他們去邊鎮還是有些不妥。」
說罷,他對侯寶使了個眼色,侯寶會意走進了書房,不多時手裡多了幾本奏疏。
「老國公,你先看看。」朱祁鎮道。
張輔遲疑片刻,接過來打開一看,是王崇古從朝鮮發來的。
看完幾本奏疏,張輔低頭沉思良久,最後嘆了口氣,道:「臣明白了,此事臣去找他們說。」
見張輔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朱祁鎮又從侯寶手裡拿過一份聖旨交給張輔。
「朝鮮戰事雖然結束了,可還有不少心系偽李的世家大族,他們或明目張胆的起兵造反,或暗中資助勾連叛軍。朝鮮的戰略位置你是清楚的,朝廷好不容易打下來了,那就是我大明固有的不可分割的國土,」說著,他目光如刀,語氣冰冷道:「對待這些人,朝廷一味懷柔只會讓他們更加囂張,只有一個字,殺!殺的他們從骨子裡害怕,殺的他們再也不敢生出反抗之心。」
「臣……」
朱祁鎮指了指他手中的聖旨又道:「你去告訴他們,與其讓他們在京中整天無所事事混吃等死,還不如去外邊歷練歷練,這份聖旨是朕給他們的,你也看看,朕許他們自行招募兵丁,兵器由潭柘寺兵工廠先借給他們,以後有了錢在付給兵仗局,不過他們自行招募的兵丁必須隸屬於大明皇家商會名下,服從商會的統一指揮。」
「陛下,這商會…自行招募兵丁恐怕不妥吧,萬一他們…」
「無妨,」朱祁鎮一笑,「商會在朕手裡,你還怕他們翻了天不成。」
其實,朱祁鎮如此操作,也是借鑑了後世大航海時代西方列強的手段,不過區別在於他們是國家直接出兵,先是武力占領殖民,再進行商品輸出,進而以價值觀同化。
朱祁鎮的辦法也是類似,不過區別在於隸屬於國家的軍隊並不會直接干預占領地,而是先以經濟手段控制,如果經濟手段行不通,那就在派這支具有商業性質的私人武裝出兵攻打。
畢竟現在整個東亞地區,那些小國還是奉大明為宗主國,如果直接出兵攻打,阻力不小,鬧不好讓他們聯合起來反抗,大明以後別想有安生日子。
至於讓這些紈絝子弟帶兵去朝鮮,朱祁鎮也有自己的考慮,朝鮮再大,也不夠這幫人折騰的,只是讓他們去練練手,為以後征服東瀛和整個東南亞地區練練兵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張輔畢竟是武將,他不可能也想不到皇帝為何要這樣做,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辭別了皇帝,默默的走出了乾清宮。
喜歡大明,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