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工坊出來後,蕭亦緊接著去了馬場與草料場,果不其然,看到的仍是一派的蕭條之色。
即使將所有的騾子都算上,馬騾總計也不到兩百匹,偌大一個鎮城的馬匹竟然還不如現在的蔚州。
況且馬場之內也是破敗不堪,馬騾人畜的糞便不知道已經多久未曾清理,還沒走進去就已經聞到了濃重的臭味。
走進去沒多遠便已經是很難下腳,到處都堆積著形形色色的糞便。
與馬場相隔不久便是一片貧民的民房,蕭亦很難想像,如此的環境下這些貧民怎麼能正常生活,自己需要儘快處理了。
或許是蕭亦斬殺幾名千總並且撤換了總匠頭的事已經傳到了這裡,蕭亦巡查了一圈,也沒有見到主理馬場與草料場的官員。
問過馬場與草料場的人後蕭亦得知,原來這二人由於懼怕蕭亦的懲罰,早先便已經逃之夭夭,現在或許已經跑出了鎮城。
蕭亦也無心再追,仔細看過馬場與草料場有關的文冊後,兩個人進入了蕭亦的眼帘。
一人名為周安平,有個生員身份,在馬場幹了十幾年的副官,由於從不行賄賂之事,所以從未升遷。
周圍的僕役都說其一直都是兢兢業業,但是卻從無實權,以致馬場敗落至此地步。
另一人名叫賈士聰,是原鎮城人,在草料場幹了十幾年的雜役,一直都十分勤奮。
於是蕭亦便將此二人找來,也好當面考較一番,看是否可以委以重任。
蕭亦問過周安平許多關於馬匹的保養常識,與馬場的各項事宜,周安平都是對答如流,後又讓王大勇上前考較,周安平仍是不負厚望。
但僅僅只是這樣還不能讓蕭亦將馬場重地交予此人,蕭亦問到若讓其主理馬場事宜後,他當如何管理。
周安平有言:「現馬場積弊已深,若是想要揮正常效用,非裁吏不可為,裁吏後當招募一批年輕吏員。」
「由於馬場已是多年未有新馬,迫切需要引進一批良馬用以配種,同時從民間高價收回好馬圈養馬場以成規模…」
周安平說起來是滔滔不絕,蕭亦聽起來也十分贊同,當即下令任其為鎮城馬場官,總理鎮城騾馬事宜。
當然了,蕭亦仍是持觀望態度,懇切委任後言語亦十分嚴厲。
周安平若是不能整頓好馬場事宜,自當另換他人主理。
對於蕭亦的信任,周安平顯得十分激動,做了十幾年的副官,眼看著馬場一年年敗落下來,如今滿腔抱負終於得以實現,怎能不讓他感恩戴德!
當即對蕭亦是叩頭不止,竟扣頭誓整頓鎮城馬務,不成功便成仁。
其後而來的便是那草料場老雜役賈士聰,他也沒有令蕭亦失望,對於馬料場的一些管理事宜是從善如流。
正這時,新任的鎮城馬場官周安平上前向蕭亦舉薦賈士聰,言其數載以來兢兢業業。
又說如今這馬料場之事其實只有賈士聰一個人在做。
由於馬料場與馬場相輔相成,蕭亦便暫且將馬料場交給賈士聰主理,以觀後效。
如此一來,工坊、馬場、馬料場事宜都有了妥善的處置人選,下一個便是倉庫了。
蕭亦一行人來到倉庫,時任大同鎮城庫大使江炳成連忙外出相迎,恭恭敬敬的將蕭亦等人迎進倉庫。
大同鎮城庫大使主理鎮城軍械庫、雜間等諸多軍械、雜物之事,也是十分重要的地方。
與其他地方不一樣,這江炳成還真是將各類倉庫規劃的井井有條,雜物都分類別堆放在幾個雜間之中。
而軍械也是嚴格區分,制式長槍、腰刀、盾牌、軍裝衣甲、各類火炮鳥銃與配套子藥、彈丸等,都是妥善保存完好。
至於那些軍械的質量問題便不是江炳成的管理範圍之內了,與江炳成也扯不到一起去,蕭亦自然也不會多問。
轉了一圈後,蕭亦等人都是十分滿意,這江炳成倒真是令人意外,這個時候找到一個如此兢兢業業之人,實是難得。
如此,蕭亦便沒有更改庫大使之職,仍由江炳成擔任,並且寬慰幾句以示鼓勵。
這使得江炳成感受到了自己的重要性,對蕭亦連連拜謝。
出了倉庫便到了糧倉,倉大使童睇與江炳成一樣,恭恭敬敬將蕭亦一行人迎進糧倉,並且奉上糧倉米谷文冊。
蕭亦細細看過去,見到文冊上記載鎮城尚有萬石以上的存糧,蕭亦驚訝的看了一眼童睇。
童睇嘿嘿一笑,恭敬的一拜,封上一把米刀,說道:「請軍門查閱。」
蕭亦點了點頭,隨後黃陽接過米刀,大踏幾步走到米袋前,用米刀前部分插入米袋之中,從後側緩緩流出金黃色的米谷。
黃陽嗯了一聲,往後走了幾步,隨便尋了一處米袋,再次將米刀插進去檢驗。
與上次一樣,從米刀後側流出的都是黃橙橙的米谷,黃陽將米刀交給蕭亦,笑道:「將軍,皆是好米啊!」
石剛大笑幾聲,道:「娘的,終於遇到點好事了,這一萬多石的軍糧夠我軍吃上一年了吧,看來招募新兵一事也有了底子。」
點了點頭,蕭亦也是心情大好,拍了怕童睇的肩膀,微笑道:「好!童睇克謹忠職,有功於鎮,提為鎮城總倉官。」
童睇聞言大喜,連忙跪在地上,道:「多謝軍門,多謝軍門!」
正這時,後側的楊利清皺著眉頭看向被堆在地上的那些米袋,正想用手中虎槍去觸碰。
童睇見到後神色一慌,連聲道:「小兄弟…小兄弟,這下面都是一樣的米,就不必…」
楊利清敏銳的捕捉到童睇神情間一閃而過的慌亂,沒有理會童睇似是請求的言語,一把將虎槍插入最底層米袋。
頓時米袋就被插出了個大窟窿,令眾人震驚的是,從中流出的再也不是黃橙橙的米谷,而是黃色的沙土。
「什麼?」
石剛怒吼一聲,黃陽幾人皆是有些震驚嗎,各自取出挑刀,走到下面的米袋邊上一刀插進去。
「黃沙!」
「將軍,下面的都是黃沙!」
不斷有上前查閱的永安軍將士出這樣的驚叫,除了最上面幾層米袋是米谷之外,其餘的居然都是黃沙!
蕭亦不敢相信,剛還在臉上的微笑瞬間凝固,抽出戚家刀,親自走到一處米袋前一刀砍過去。
「磁啦」
米袋被瞬間砍破一道口子,從中流淌出滿滿的黃沙,蕭亦攥緊手中戚家刀,憤怒的目光甚至都能將人殺死。
石剛等人也是十分詫異,他們跟了蕭亦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蕭亦有如此的憤怒之色。
這童睇現事情敗露,見到周圍怒目而視的永安軍兵士,嚇得直接癱軟在地上瑟瑟抖。
「將軍,再給小的一次機會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將軍,饒了小的這一回吧!」
過了沒多久,居然是屎尿橫流,腥臊味四溢。
蕭亦最恨的就是自己的下屬欺瞞自己,即使是尸位素餐蕭亦還不會如此氣憤。
但若今後人人都如此敷衍,那自己豈不成了崇禎皇帝,被下屬玩的團團轉!?
這是蕭亦絕不容許生的。
幾步走到這倉大使身前,手中戚家刀毫不留情劈砍下去。
「啊!!」
童睇的求饒聲與慘嚎聲戛然而止,級軲碌碌的滾落到地上,脖頸之處仍是鮮血狂噴。
毋需多言,蕭亦帶著一行氣勢洶洶的永安軍兵士走出了糧倉。
留下一群膽戰心驚的僕役,他們可都看的清楚,蕭亦手持那把戚家刀,只是一刀,便將童睇的腦袋砍了下來。
這要用多大的力氣,這得是有多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