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市是華夏南方最為繁榮的城市之一。城市西郊有一處極大的垃圾填埋場,每天無數輛的垃圾車將城中的垃圾運到此處填埋焚燒。未曾來得及處理的垃圾堆積成山,也養活了一群靠著這垃圾山生存的「拾荒者」。
......
垃圾山幾公里外有一個破敗的小村莊,在二十二世紀全民富裕的社會的大背景下顯得格外的扎眼。這是拾荒者聚集的村莊,村里家家小院前幾乎都堆有成山的垃圾,破敗雜亂,惡臭隱逸。
村口停下了一輛麵包車,下來一個二十多歲的西裝青年。青年雙手各擰著一帶水酒之類的雜貨,邁步走進了村頭的一間紅磚房小院。
「葛老頭,我回來了!」青年笑呵呵的喊道,熟門熟路地推開房門,將擰著的東西放在了老舊得油光發亮的木桌上。
磚房裡十分簡陋,卻異常整潔,全然沒有村子裡那股時刻飄蕩的垃圾惡臭。小屋裡靠牆擺放了一張木床,床上坐著一個鬍子花白的精瘦老頭,正蜷著腿一口口地抽著旱菸。
「呼~」一口煙圈緩緩飄出,消散在空氣中。葛老頭面色黝黑,雙目渾濁,神色顯得有些游離,似乎根本沒注意到青年的到來。
青年見狀,笑著拍了一下老頭的肩膀,道:「葛老頭,想什麼那麼出神?莫不是隔壁的劉寡婦又給你暗送秋波了?
葛老頭被拍的一愣,這才回過神來看著笑呵呵的青年,面色陡然一僵,勉強笑道:「賊小子,你回來了?!」
青年叫吳言,今年二十三歲,剛大學畢業不久。他是被葛老頭撿回來並一手帶大的孤兒。葛老頭和吳言之間情同父子,但又似乎又有點老幼不分。吳言大大咧咧地稱呼這位養父一般的人「葛老頭」,而幼時偷看劉寡婦洗澡被逮的吳言也有了「賊小子」的外號。
葛老頭其實到現在也還不到六十,只是常年的重體力勞作和營養不良,讓他有了如此衰老的面容。在這科技極為發達的二十二世紀,城裡那些八十歲的老者也不會像葛老頭這般病態蒼老。不過,用葛老頭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說:「那些是有錢人的生活,不是我們貧苦人家能享受的,這些都是命……」
吳言看出了葛老頭眼中的異樣,問道:「怎麼了?老頭,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葛老頭看著吳言關切的目光,心中忽然舒暢,心中的煩悶一掃而空。葛老頭輕輕搖了搖頭,苦笑著抽了幾口煙,吐出了一串長長的煙圈。
吳言心中隱隱覺得不好,他從來沒看到過葛老頭如此神態,試探著問道:「你生病了?」
葛老頭神色一暗,淡淡道:「老毛病了……」
吳言這才留意道葛老頭身旁的一個印有醫院名稱的紙袋。吳言緩緩抽出紙袋中的病例報告,雙手不覺有些微顫,像是拿起的不是輕輕的幾頁紙片,猶有萬鈞。
「肺部大面積陰影,建議整體切割更換……多出臟器功能衰竭……專家建議,請儘快治療,否則將嚴重影響到患者生命安全。」吳庸呆呆地看著醫院的報告,雙手就那樣僵直在那。
「哎……」葛老頭看著如若雷擊的吳言,心酸道:「我活到這個歲數也差不多了……這次本來不想叫讓你知道,但老子又覺得吧你拉扯這麼大,死了還沒人送葬,心裡有些虧的慌。」
吳言雙目濕潤,並未搭腔。沉默了好一會,吳言呼出一口大氣,淡淡地語氣問道:「能治麼?」其實吳言不問也知道,如今的科技,人造器官移植手術早已成熟,葛老頭的病只要不是猝死,怎麼都有希望治癒。
葛老頭猶豫了一下,也知道瞞不住這倔強的小子,說道:「醫生說我這病是常年呼吸入有害物質烙下的根,內臟都損壞得差不多了……」
常年在垃圾堆里翻找,哪裡會避免傷害。早年一次被垃圾割傷感染,就險些要了葛老頭的命。若不是為了負擔吳言上學的花銷,葛老頭也不用那般拼命的勞作,興許這病還能拖上很多年。
既然把話說開了,葛老頭也面容一松,毫不在意地語氣說道:「你也別太擔心,我大概還能活個一臉半載的,暫時死不了。」
「葛老頭……你不是……不是說還要等我賺錢了好好進城享福麼……」吳言腦中一片空白,早已泣不成聲。
「等不及咯……」聲音如空谷迴蕩的餘音,慢慢散去。如鶴悲鳴,那般淒涼。
聽道此處,吳言早已淚流滿面。聽著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就要離世,擊碎了他心中最後一絲堅強的稻草。無父無母的孤寂,他忍受了二十三年,現在連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關懷他的人都要離他而去。吳言心中陡然升起一陣無力感,像是蒼天給他開了一個玩笑。葛老頭給他帶來了勝似親人般關愛,卻又要在這一刻收了回去。
吳言很小的時候便懂得淚水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一直努力堅強,可此刻他卻淚如泉湧。
別人有父母懷中嬉鬧的時候,他頂著烈日,跟在葛老頭身後爬著垃圾山;別人在享受快樂無憂的童年時,他還在精打細算地安排家裡的生活花銷;直至大學的時候,他安排滿課餘的時間打工掙錢,也不願讓葛老頭多負擔操勞。甚至不敢去參加一次同學聚會,因為那會花掉他幾日的生活費……..終於苦盡甘來,大學畢業的他在城裡找到了一份還不錯的工作,慢慢的扎穩了腳,可是……
吳言一直認為蒼天負他,賦予了他生命卻沒有賦予親人;那未曾有記憶的父母更是負他,為何讓他來到這個世界卻又拋棄了他……可他此刻才真正明白,蒼天依舊把最美好的關愛留在了身邊,他不曾留意。可當他明白過來的時候,那幸福卻從指間逝去,就像是流到最後的沙漏,你再怎麼努力也抓不住流逝的尾巴。
子欲養而親不待,悲莫過於此。他本以為,憑著自己的努力,一份好工作能讓葛老頭安享晚年。
「一定有辦法的!」吳言漲紅著雙眼,悲喝道:「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要治好你的病!」
葛老頭的眼眶也濕潤了,拉著吳言的手,輕輕撫摸道:「老頭子這一輩子有你這麼個好孩子足夠了,老天爺對我不薄了……」
……re
吳言失魂落魄地回到市區的出租小屋,鞋也未脫就蜷縮在了狹小的床上。葛老頭病危的噩耗就像是一塊巨大的石頭壓的他喘不過氣來。葛老頭的病並非不治,而是那高達一千萬的治療費,一下子擊碎了吳言所有的想像。
吳言剛畢業不久,就能拿到一月一萬左右的工資,即便再江南這個繁榮的都市也算不錯的小白領。若給他一段時間努力,吳言自信能帶著葛老頭在這個城市裡過上滋潤的生活。
「胖子,你能籌到多少錢?」
「很急?」
「嗯!」
「我自己存了幾萬塊,如果不夠的話,我再找別人借一點,大概能籌到幾十萬!」
幾十萬麼,那還是差得很遠……吳言沉默了半晌,電話那頭又傳來聲響這才讓他回過神來。
「言子,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麼?要不我過來一趟麼?」
「沒……到時候要你幫忙再給你打電話。」
掛斷電話,吳言雙目無神地嘀咕著一些聽不清的言語。他口中的「胖子」叫陳慶之,一個文雅的名字,卻生的一副壯碩的身軀。這個自戀又有些內向的宅男,卻是吳言大學唯一的好友。不過,胖子的家雖然在市區,家境也只算得上普通,相對這筆一千萬的巨款,他也幫不上大忙。
大學時期的吳言是孤獨的,他也從未向他人提過自己的貧困家境來獲取同情。整個四年大學生涯中,吳言幾乎沒有參與過一次自費聚會活動,所以在大多數同學眼中,吳言就是一個沉默寡言,專注學習的孤僻呆書生。
「難道要找她?」吳庸腦中靈光一閃心中陡然生出一絲希望,隨即臉上卻又露出幾分猶豫。
不覺夜已深,群星閃爍。
ps.怎麼改都是一堆,不能分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