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木易很忙,雖然做著很多生意,可大都不需要親力親為。墨子閣 m.mozige.com因為王永郎來了,而且在自己莊園內,最重要的,蘇雨作為王永郎的夫人,也被迫捲入其中。
木易獨自在鎮上徘徊,想親自探聽些動靜,以便為接下來的事做準備。小石鎮看上去還是和往常一樣,可暗中卻不知隱藏了多少高手,他們都為同一件事而來。路過一家酒肆,幾人正圍坐在那裡,邊上拴著幾匹馬,正嚼著地上的枯草,看樣子是剛到這裡,一根柱子上面掛著一個幌子,被風吹的胡亂擺著。木易找了個偏僻的桌子坐下。
「大哥,那姓睢的狗賊這次定是跑不了了,不旺我們找了他幾年了,終於是找到他了。」一個農夫打扮的漢子憤憤道。
「嗯,咱幾兄弟不枉行走江湖這麼多年,要是三弟的仇還報不了,也是白活了!」
「皇天有眼、黃天有眼啊!」一個中年婦女怒笑道。
說話幾人正是關東四傑。老大荀晟衍,本在關東有幾處莊園,為人豪爽,廣結朋友,關內關外很多武林人士都與他有交情,老二何不為,名聲相對荀晟衍小了許多,剛才農夫打扮的就是此人,另一人是個中年胖婦人,人稱翁大娘,橫肉滿臉,好不凶像。然而此時卻少了一人,原來老四莫肖桐幾年前與人結怨,被人挑了手筋腳筋,形同廢人,關東四傑為人行俠仗義,早年便義結金蘭,誓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然而老三卻莫名遭人重傷,其他三人發誓要為三弟報仇,多方打聽得知仇人便在小石鎮,便尋仇至此。
三人憤憤說完,不由同時看向旁邊桌上的一人,木易隨他三人看去,這不是前日四海客棧與左梁武鬥嘴的睢羽麼。
「喲,到了這時候,睢公子還沉得住氣啊。」翁大娘譏笑道。
睢羽仍然把玩著手裡的摺扇,輕笑幾聲,也不作答。
「三妹,你還跟他客氣什麼,咱們好不容易找到他,現在便了了他的性命,為三弟報仇。」說完用力一拍桌子,便欲起身。
「誒,二弟三妹莫急,我們就是要他死,也要他死的明白。」說完對睢羽道:「我四弟的被人廢了工夫,是不是你做的?」
「是!那又如何?」
「哈哈,你還算爽快,那我問你,我三弟平日與人無怨,你為何下此重手,讓他受此大辱?」荀晟衍厲聲道。
「哼,幾位甚是好笑,我睢羽殺的人多了去了,從不問對方身世,從不顧對方來路,哈哈,難道我殺人之前還問候他幹什麼的,從哪裡來的,看此人殺不殺得?」睢羽大笑道。
「大哥,你還跟他這麼多廢話幹什麼,現在就要了他的狗命!」說完拔出手裡的朴刀,指向睢羽。
荀晟衍大笑幾聲,看了眼周圍的其他幾人,拱手道:「承蒙各位江湖俠士看的起,我關東四傑做事磊落,從不與人結怨,枉殺無辜,各位剛才也都聽見了,我問他的也都承認,到時候各位幫我們做個證。我四弟孫正義素來為人敦厚,卻在四年前在錦州被人挑了手筋腳筋,手段之殘忍讓人莫及,咱們行走江湖之人,不論強弱,靠的就是一身工夫,然而此人卻下如此之狠,我三弟至今臥於床榻,我們兄妹三人今日就要報了此仇。」
「哈哈,哈哈!關東四傑,莫說江湖人看不看得起,你們自己到時很看得起自己啊!」睢羽此時仍大笑不止。
木易聽他們說來,只見這睢羽唇槍舌劍,說話不留餘地,不禁悶笑幾聲。
此時風沙突然大了許多,吹的不遠處的楊樹林嘩嘩作響。
三人各自拔出武器,指向一旁的睢羽,睢羽看這幾人,突然道:「莫急莫急,幾年都等了,何必急著一時,我也有幾句話想問問幾位。」說完看著荀晟衍。
「那便要你死的明明白白,問吧!」
睢羽正色道:「你們口口聲聲說那四弟如何磊落,可他是做了什麼你們知道麼?」
「哼,不怕各位恥笑,我在關東有幾處莊園,我二弟一介農夫,三妹是個市井販夫,至於我四弟,雖居無定所,常年行走於江湖,做的卻是行俠仗義的事。」荀晟衍好不坦蕩。
「哼,關東四傑,腦子比本事還不中用,哈哈!」睢羽嘲道。
「狗賊,縱是你巧舌如簧也沒用,今日你是休想逃脫。」翁大娘厲聲道。
「且不說你那四弟,你們幾人我也是早有聽聞,平日裡也是風光霽月的行徑,這幾年我也不想為難你們,幾次你們尋上門來我都有意而避之,面子已是給足了你們,望你們好自為之,可你們苦苦相逼卻又是為何,實話告訴你們,你們那四弟所行之事我不想多言,怕毀了你們多年的名譽,鬧得晚節不保,你們若在這樣糾纏下去,莫說在下不留情面。」睢羽冷冷的看向幾人。
三人不由悸悸,孫正義之事幾人也略有耳聞,可他卻一口咬定是睢羽無情所害,幾人一看四弟這樣子,於心不忍,懶得細查,也便信了他。此時一聽睢羽如此說來,心裡頓時猶豫起來。
何不為愣了片刻,叱詫道:「狗賊,事到如此,說了再多也沒用,此時我們便要了你性命,為四弟報仇。」說完雙手持刀,猛地一蹬桌子,越起一丈,朝睢羽劈來。何不為本是一介農夫,可天生神力,這刀力劈華山猶如千金之石,勢不可擋,他人見了大都要退避三舍,可睢羽仍坐在那裡,紋絲不動,刀光火石間,那一刀已劈至面門,睢羽突然摺扇往上一指,扇尖正瞌在那刀鋒之上,硬是接下何不為這奮力一擊,何不為見一擊不中,隨即收了些力道,左腳順勢踢向睢羽,睢羽見狀立馬一推桌子,收起摺扇連人帶椅往後退了三尺,仍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可何不為就沒那麼輕鬆,睢羽輕巧避開這全力一擊,自己卻收力不及,一刀撲向地面,刀鋒入地,自己也摔在地上,好不踉蹌。
荀晟衍和翁大娘見狀,大喝一聲,一左一右抽刀加入戰團。杯茶之間,四人已鬥了幾十回合,關東三節為報辱兄之仇,拼盡全力,而睢羽卻一把摺扇如輕翼蝶舞,來如自如,也不見摺扇開屛,也不慌亂,始終坐在那椅子上。
睢羽見三人工夫粗糙,卻都是殺招,不留餘地,煩意漸起,隨即一扇格開三人,突然起身,厲聲道:「我看你們鐵骨錚錚,不想多添怨恨,你們也莫在已死相逼,此次我有它事在身,不想與你們過多糾纏,你們就此罷了,他日我定親自到關東,與孫正義當面對質,說出當日我傷他緣由,若到時候各位還是不服,再找在下拼命便是了。」
「哼,說的到輕巧,就怕到時候你這狗賊又藏到何處!」翁大娘厲聲道。
「那你們想怎麼樣,在下可耐心陪你們玩了。」
四人停止打鬥,一時僵住,睢羽招招留情,關東三傑儘是以命相拼,但卻也奈何不了他。
突然一人拍了幾下手掌,笑道:「哈哈,摺扇公子果然名副其實,這般年紀工夫就如此了得。」說話之人約莫六十,鶴髮灰衣,仙風道骨。此時正看著幾人。
「離先生!」睢羽詫然道。
「正是老夫。」此時離九重已走近,打量了下睢羽,微微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關東三傑。
荀晟衍聽睢羽這般叫他,不禁思道:「他怎麼也來了?」然後收起武器。拱手笑道:「久聞離先生大名,卻不曾相見,此次相逢,實乃在下之所幸。」
「哈哈,幾位客氣了,老夫幾十年不出江湖,不問世事,幾位居然識得我,慚愧啊!」離九重笑道。
「離先生,在下也是久居關東,此次尋得仇人在此,才前來為義弟討回公道。」離九重道。
離九重笑道:「關東四傑義氣干雲,你們三人為了兄弟之仇,不辭勞苦,幾年如一日,義氣干雲,老夫佩服啊!」說完看下睢羽,繼續道:「睢公子雖然年紀輕輕,卻是久負盛名,工夫也是了得啊!」
「離先生笑話了!」睢羽謙虛道。
「離先生德高望重,剛才的您也都聽見了,在下斗膽問一句,這睢羽該不該殺?」荀晟衍道。
「該殺!」離九重笑了笑,又道:「可你們打不過他。」
三人滿臉不甘,一時無語。
「那老夫也借你一句話,」然後看向睢羽,道:「睢公子,他們那四弟該不該殺?」
「哈哈,該殺!可我沒殺他!」睢羽道。
翁大娘嘶鳴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呸!你比殺了我四弟還狠毒。」
「這就有趣了,你們說這睢公子該殺,可這睢公子卻說你們那四弟也該殺,可到底誰才是該死之人呢?」離九重搖頭道。
「我們管不了那麼多,今日此仇不報,我們幾兄妹以後怎麼在江湖立足!」何不為叱詫道。
離九重見三人很是不甘,隨即對四人道:「方才聽見幾人爭執,為的是陳怨舊恨,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看就依睢公子所說,他日到了關東再了此事,如何?」
睢羽見離九重幫自己解圍,不禁暗暗叫好。而關東三傑此時心裡卻不痛快了,好不容易尋得仇人,大仇未報,卻被半路殺出的離先生攪合了,旋即又想,咱們三人就是合力也殺不了睢羽,就這樣下去不但仇報不了,還落得江湖人恥笑,三人頓時愣在那裡。
離九重看了看,大概明白了幾人的意思,道:「老夫雖退隱多年,可在這江湖之上還是有幾分薄面,到時候我親自為幾位做個見證好了。」
荀晟衍見離九重話已至此,已是很給自己面子了,此次是無法再糾纏下去了,立馬陪笑道:「那倒不必,咱自家兄弟的事自己解決便好了,哪還敢麻煩離先生!那就依離先生所言,咱們到時候回了關東再找他算賬。」說完三人憤憤離去。
離九重見幾人已經離去,扭頭看著睢羽,突然,右手一掌推出,襲向睢羽。
睢羽見離九重剛還在為自己解圍,突然一掌襲來,猛地驚醒,已是閃避不及,掌力未至,掌風已到,手腕一揮,將摺扇撒開,去擋這突如其來的一掌,這時離九重手腕外翻,機巧的避開摺扇,微屈手掌,瞬間已至睢羽胸口,可就在這一瞬間,化掌為拳,睢羽連忙提起內力,整個身子往後倒了三寸,然而離九重再次變招,緊握的拳頭猛地伸出兩指,比先前的掌風拳勁還快,如急箭一般,「嗖」的一聲,點在睢羽胸口,雖然提起內力,但睢羽還是往後退了好幾步,頓時心中漲悶難當。
離九重收起右手,笑道:「果然天賦過人,能多開老夫這一掌的就沒幾個人,睢公子居然一瞬間就接下老夫三招,哈哈!好小子!」
睢羽平息片刻,知道離九重實在試探自己,謙道:「離先生過獎了,您這疾風散手比江湖盛傳的更有過之啊,在下拼盡全力才勉力接下你這隨意的一掌。想必老先生在這江湖中定是難逢對手!」
「呵呵,你師父呢?」離九重問道。
「師父他老人家四海為家,閒雲野鶴般,我已有一年多沒看到他了!」睢羽道。
「谷炎玉啊、古炎玉啊,你這一輩子真是瀟灑快活啊!倒是你運氣也好,收了這麼個徒弟,哈哈。」離九重笑道。
睢羽見他直呼師父名字,又暗中夸自己,如頑童般,頓時覺得無奈,隨即笑了笑。
「你此次前來也是為了那賞銀麼,這銀子可不好掙哦!」離九重收起笑容道。
睢羽道:「也是也不是。」
「哦?」
「在下也是喜歡到處看看熱鬧,想必這次大漠之上肯定高手雲集,便來看看。」睢羽道。
「哈哈,你師父不僅教了你武功,這四處闖蕩的性子你也是學來了啊!」離九重微微道。
「那離先生怎麼也不辭勞苦來到這裡了?」睢羽覺得問的有些無禮。
離九重一笑而之,道:「老夫退隱江湖二十多年,在家也是慌悶無比,這次幾個老朋友估計都來了,怎麼能少了我呢!」
睢羽見離九重這番說來,思道「老一輩的幾大高手都來了,到時候免不了切磋幾番,此次小石鎮風雲際會,看來是不虛此行了。」
離九重了看沉思中的睢羽,笑道:「那老夫就先告辭了,下次見到你師父了跟他說一聲,叫他沒事去我那裡玩玩,咱們也十幾年沒見了。」
睢羽收住心神,道:「在下定當轉告師父,那離先生慢走!」
此時由於先前關東三傑與睢羽打鬥,旁的人都已離開,整個酒肆就剩下對話的離九重與睢羽,而木易仍坐在一旁。離九重轉身離開,看到木易仍坐在那裡,停下腳步,打量了下木易,皺起眉頭,然後笑了笑離去。
木易見離九重這般看著自己,心中生疑,「他這般看我做甚,難道認得我?」還未等木易理清頭緒,睢羽已坐到木易桌前,笑道:「閣下看了這麼久的熱鬧,是不是該請我喝杯酒?」
「哦?難道看熱鬧還要出錢麼?」木易道。
「那到不是,那日在四海客棧我見先生獨自一人,今日又是如此,先前打鬥半天,先生仍鎮定自若,若是普通人,早就嚇走了,此時還能如此淡定,我想你絕非常人,特向先生討杯酒喝。」睢羽自信道。
木易不禁思道:「此人果然不同凡響,那日只是驚鴻一憋,便已記住自己。」隨即說道:「哈哈,就算我絕非常人,可也還不是人麼!我只不過膽子比別人大些,就像你說的一樣,我也喜歡看熱鬧。」
「可很多熱鬧都不好看!」睢羽道。
「熱鬧都不好看,好看的是戲。」木易道。
睢羽大笑幾聲:「哈哈,那你剛才還看了那麼久!」
木易也笑道:「你剛才不是說我絕非常人麼,好看的不好看的,我都喜歡看看。」
「有趣、有趣!」睢羽拍手道。
木易笑看著睢羽。此時風沙漸弱,頓時安靜了許多。
「看來你真要請我喝酒了!」睢羽道。
「好,一定請你喝,不過今日我不想喝酒!」木易道。
「哦?喝酒還分時候?」
「那是,喜怒哀樂喝酒,聚散離合喝酒,那根本不叫喝酒!」
「那什麼叫喝酒?」
「想喝酒的時候才叫喝酒!」
「哈哈……哈哈,你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等我想喝酒了,一定找你來。」木易道。
「就這麼定了,等你想喝酒了,一定要喊我,這就算你欠我一頓酒了!」睢羽道。
「一言為定。」
經過酒肆這番鬧騰,木易已無心再轉悠下去,便回身往清雨莊走去,然而心裡卻是更加忐忑,「避世不出的老江湖們都來了,這些人或許不是為了那賞錢來的,但人越多越是麻煩,不知這次雨兒能否安全逃離此地啊!」
來小石鎮快八年了,對這裡已有深厚的感情,可小石鎮即將捲入一場浩劫,自己卻無法左右。
木易越想越煩,索性懶得在想,回去問問伍叔罷了。
然而剛沒走幾步,阿海便朝自己奔來,臉上滿是急色,連忙迎了上去,阿海氣喘吁吁道:「莊主,大事不好了!」
「什麼事,慢慢說!」
「我們邊走邊說吧,」說完兩人往清雨莊急忙奔去,阿海道:「剛才來了十幾人,在莊外叫嚷,說王永郎夫婦就在咱們莊子,讓我們把人交出來!」
木易猶如晴天霹靂般怔住,急道:「什麼?他們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
阿海道:「看樣子都是江湖中人,有幾個是漠北刀客。」
「果然有人坐不住了,先回去再說!」
不多時兩人便走到莊外,果然大門口圍了不少人,家丁正把他們攔在外面,雖然還未動手,但此時已是劍拔弩張。
「你先去應付下,我先回莊內看看。」然後從側門進去了。
木易急奔到王永郎的房間,見二人正焦急的坐在那裡,不由略微安心了些。
「木莊主,連累了貴莊,真是太抱歉了,既然是在下惹得事,把我交給他們便是了。免得讓你們為難。」王永郎正色道。
木易看著王永郎,頓了片刻,沉著道:「先生莫急,你們呆在這裡哪也不要去,我暫且還能應付。」說完轉身往大門走去。
「木莊主千萬要小心!」蘇婉珠著急道。
木易停了片刻,頭也不回繼續向外走去。
此時已近午時,驕陽炙烤著大地,讓這六月的大漠更添燥熱。木易來到門前,看著眾人忍者燥熱在那裡叱詫喝道,看他們裝扮,幾人是漠北刀客,其他都是中原江南武林人士,前日在四海客棧的左梁武也在。
「你們說他在這兒他就在這兒,笑話,我說他在你家便在你家麼?」阿海指著一人怒道。
「你他媽又是誰,老子左梁武走南闖北,有幾個人敢這樣跟老子說話!」左梁武叱詫道。
阿海正要說話,只聽見有人大聲喝道,正是木莊主。
「都給我閉嘴!」木易大聲喝道,「當我清雨莊什麼地方,想來便來是吧。」說完盛氣凌人的蹬向眾人,最後目光落在左梁武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道:「你他媽是誰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也不知道,你走南闖北與我何干,你武功如何管我屁事,只是要在這清雨莊鬧事,我可容不得!」
左梁武本不善言辭,被木易幾句話嗆住,頓時不知如何作答,滿臉紅漲,正欲爆發,旁邊一人按住左梁武的肩頭,道:「莫非這位就是清雨莊莊主木公子吧!」
「如何?」木易道。
這人正是金剛神拳范啟年,此時頗為冷靜道:「久聞清雨莊大名,木莊主年紀輕輕邊有如此作為,在下佩服啊……」
「少廢話!」木易還未待他說完,便打斷道:「你們若速速離去,我便不在計較,若還要糾纏,莫怪我不客氣!」
「好大的口氣,咱們行走江湖的,靠的是本事,而不是誰的口氣大!」左梁武突然冒著這句話來。
范啟年笑了笑,道:「既然木莊主爽快,我也不多費口舌,只據說這王永郎就在清雨莊,他本是朝廷頭號欽犯,我們幾人也是奉命前來捉拿此人,莊主如若不想招惹是非,讓我們進去搜一搜便可,倘若不在,我們定向木莊主陪你道歉,如果……」
「屁話,」木易再次打斷他,怒道:「奉命前來,奉誰的命啊?」
「哈哈,木莊主問的好!」范啟年仍笑道:「那王永郎領兵造反,禍國殃民,搞得一方水土不得安寧,我等就是奉的百姓之命前來緝拿此人,還望先生識得大體,不要再讓這賊害百姓了!」
「哈哈,無恥之人說話果然也是極度無恥。」木易怒笑道。
木易頓了片刻,繼續道:「看樣子你們是咬定那王永郎就在我清雨莊了,剛才這個姓左還是姓右的也說了,你們行走江湖的靠的是本事,那好,只要你們進的去,我讓你們搜便是了!」說完身後的家丁刀客同時拔出刀劍,刷刷指向門外眾人。
左梁武見狀,心想煮熟的鴨子怎能讓它飛走,趁慌亂之際先鎮住他們,再進去拿人。隨即一手持著鐵拐,猶如秋風掃葉般橫著揮向木易。
木易仍站著不動,阿海不禁捏了一把汗,木易暗提內勁,準備硬接他那一拐,突然門內衝出一人,手持三尺大刀,急奔到木易身側,大刀往下一擋,只聽「鐺」一聲,硬是格開了左梁武那一拐。木易見伍叔正站在身側,大刀指向門下眾人,穩如神柱,雙目虎視,好不威風。然而左梁武可沒那麼好受了,幸好及時收回鐵拐,此時直覺虎口生疼,已滲出血絲,心中真氣翻騰,好不難受。
范啟年見狀,知道左梁武可不是這人對手,此時再不出手已然說不過去,拱手道:「老先生好刀法,在下來領教幾番。」說完雙拳握緊,正欲動手,後面有人喝道:「住手!」
木易看去,寧州府的田捕頭來了,只見他身後跟著近百名個官兵,不禁眉頭皺的更狠,暗叫不好。木易拱手道:「田捕頭,你也來了!」
「嗯,」田捕頭回了一禮,繼續道:「木莊主,我也是聽人舉報,那王永郎就在你莊內,所以奉命前來捉拿此人。」
「你也聽信那些江湖傳言啦?」木易疑惑道。早些年木易曾幫田捕頭破過一起案子,兩人也算有些交情,田捕頭為人也很不錯,在寧州轄區內口碑甚好。
「不是我信不信的問題,木莊主為人我是知道的,只是此次乃奉命前來,我也沒辦法,望莊主多多配合。」田捕頭無奈道。
木易不禁陷入沉默,事發突然,此時武林人士和州府捕快全來,只怕是很難應對了。
這時田捕頭看到木易的樣子,緩和道:「木莊主,清雨莊在這大漠之中也是深得人心,我此時如果硬闖搜人也是不妥,這樣吧,我等在此等候,明天午時,要麼莊主把人交出來,要麼我只好進去搜了。」
木易見難得有緩和的機會,旋即道:「好,明日我定給田捕頭一個交代。」
「來人,將清雨莊後門側門全部圍住,不允許一個人進出。」田捕頭對手下吩咐道。其餘武林人士見有了幫襯,信心大起,一同守在外面,怕丟了這首擒之功。
木易在房中踱來踱去,此時心急如焚,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對策,「把雨兒交出去是萬萬不可能的,就算了是清雨莊不要了,就算是我死了。」木易暗暗思道。這時伍叔推門而入,看著木易的樣子,心疼道:「少爺,你也別太急了,總會有辦法了,我就是拼了老命也會保你周全的。」
木易見伍叔這樣說,心裡多了些安慰,道:「伍叔,別這樣說,我們都會沒事的。」然後笑了笑,繼續道:「您難道沒發現嗎,我運氣總是那麼好,那次突襲失敗我沒死,回到楊家老宅我還是沒死,這次也不會有事的。」
伍叔欣慰的看著木易,可木易心裡清楚,自己所謂的運氣都是別人用命換來的,清則用命換的。那次背自己逃出包圍,然後接著躺在自己床上,替自己死去。木易不禁緊閉雙眼,想著之前的清則,他甚至能感受到,當時清則躺在床上假扮自己,被人用刀砍,用劍刺,然後被大火焚燒,那是一種怎樣的絕望。縱使想像了無數次,可此時木易不敢再想下去,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看著伍叔,決然道:「伍叔,今夜是不行了,明天一早,你帶著王永郎和雨兒從後門走,那裡我看了,守備較弱,無論如何將他們帶到多瑙河希婭姑娘那裡,然後……」
「那你呢?」不能木易說完,伍叔厲聲道。
「我自有辦法,放心吧,伍叔,等過幾便去那裡找你們。」木易假裝自信道。
「混小子,我不清楚你麼,倘若我們從後門殺出去,那不是告訴所有人王永郎夫婦在清雨莊,到時候你就是包庇罪犯,你怎麼出去?」伍叔微怒道。
木易看著伍叔,笑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就憑那些官兵還有門口幾個江湖小兒還能拿我怎麼樣!」
伍叔一想,也沒別的辦法了,便道:「哼,也行,不過你帶他們二人逃出去,我來殿後!」
木易一時無語,想了想,勸說道:「我留下來自有我的道理,到時候所有人目光都在我這裡,你們才有機會出去啊,如果我帶他們走,跟定所有人都會追過來,哪還走的掉啊。」
伍叔無力的抬頭看著窗外,好像最後一次看著小石鎮的夜色,也不作聲,算是默許。
木易安排好一切,看似最差的計策,但卻是唯一的計策。搖了搖頭,來到王永郎房外,輕叩幾下房門,輕聲道:「王首領,睡了麼?」
房門應聲而開,王永郎滿臉歉意,道:「進去說話吧。」
「不用了,我來告知先生,明天一早,會有人帶著你和夫人前期一個地方,你們今夜做些準備。」木易淡淡道。
「不行,此事全因我而起,我不會讓清雨莊陷入困境,明天把我交出去便是了,我絕不會怪罪莊主。」王永郎堅決道。
木易看著他那堅毅的樣子,嘴角微微上揚,道:「就照我說的吧。你是義軍首領,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做,天下勞苦百姓待你去解救,我本是一介商人,並無多大本事,相比王首領我這命是微不足道。為了天下勞苦百姓,就算為了我,為了我這個夙願,就聽我的安排吧。」木易淡淡的說完這些,此事房內之人已是淚眼朦朧。
你的容貌變了,你的身份變了,可你的心,從未變過。
王永郎頓時無比佩服,心想,「自己利用木莊主,利用清雨莊,也確實做的不對,突然有種中斷計劃的衝動,可就像他剛才說的一樣,我要做的還很多,犧牲貴莊也是迫不得已」,然後點了點頭,決然道:「我王永郎對天發誓,此生此世,木莊主所託之事,永不辜負。」
木易笑了笑,倍感欣慰,心裡還有一事所託,但怔了怔還是沒說出口,拍了拍王永郎的肩頭,轉身離開。
自從來到這大漠,木易無數次這樣看著這夜色,無數次立於小樓之上,沒有江南的燈紅酒綠,沒有塞外的意興闌珊,這裡的夜色就一個字,靜,孤獨的靜。
木易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走回房間,從隔房的箱子裡拿出一個錦袋,輕輕拍了拍上面的灰塵,解開袋口,露出一節發著寒光的槍頭,多年不用,卻沒有一點鏽跡,只是一看便知此槍鋒利無比,猶如九天神兵,木易將整把槍雙手握住,向看奇世珍寶一樣看著它,目光溫柔而堅毅,淡淡的道:「老傢伙,好久不見!」整個槍都是寒鐵所鑄,在槍頭下面刻著兩個字「破天」,這便是他祖上南征北戰,橫掃宇內的絕世神槍「破天槍」。
十六歲那年,楊天辰依然嚮往年一樣,在春天回梧州老家呆上幾個月。
回家的第一個晚上,老奶奶靜坐在葡萄園的藤椅上,看著這個讓人心疼的孫子,和藹道:「天辰,看看你槍法練得怎麼樣?」
「好嘞,奶奶可看好了,咱家破天槍法孫兒已經練了好幾年了,這就使給你看看。」天辰興奮道。
說完天辰接過傭人遞過來的長槍,有模有樣的耍了起來。
「不錯不錯,奶奶雖然不懂武功,但看你這使的樣子比你爹這個年紀還要強些。」
天辰頓時無比自豪,不停的摸著自己的頭,笑嘻嘻的看著奶奶。
「來,跟我去個地方。」老奶奶對天辰道。
隨即帶著天辰來到一間屋子,天辰看著滿屋子的靈位,不禁感覺森然,有些緊張的看著奶奶。
奶奶上了柱香,然後說道:「楊家列祖列宗在上,我們楊家後繼有人啊,家門之幸啊,哈哈。」然後扭頭對天辰說道:「看見那個盒子了嗎?」
天辰看見靈位前面放著一個紫色長錦盒,於是點了點頭。
奶奶笑道:「去打開看看。」
天辰慢慢走過去,打開錦盒,裡面的黃色布帛上有個很長的錦袋,如襁褓般包裹著裡面的東西,小心的將它拿了出來,頓覺這個東西好沉,然後扭頭問道:「奶奶,這是什麼?」
奶奶道:「你打開看了就知道了。」
天辰小心的打開袋口,只見是一把寒鐵長槍,頓時興奮道:「哇,好漂亮的槍啊!」
「這便是我們楊家祖傳之寶—破天槍,咱祖宗們就是用這把槍建功立業,保家為國的!」奶奶一旁解釋道。
「天辰啊,你今年也十六了,算是咱們楊家的男子漢了,你爹身為護國大將軍,用的是陛下御賜的金槍,從今日起,這把槍就傳給你了,一定要多加練習,知道嗎?」
天辰聽奶奶說來,猛地點了幾下頭。
楊家後院,天辰揮汗如雨般的舞著槍,而涼亭之內,蘇雨則沏這剛摘的雲霧仙茶。天辰練了好一會,停下來走向涼亭,蘇雨笑看著天辰,如三月梨花,春光燦爛。拿出紗巾,上面繡的是蜀錦荷花池,小心翼翼給天辰擦汗,「你累不累啊!」
天辰再此來到小樓之上,漫無心神,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哪怕這一切才開始,哪怕也許是最後一次來這小樓。
命運安排,天意左右,是你的路,一輩子都逃不掉,躲不過。
突然,後面「嘶」的一聲,天辰驟然一驚,「重重包圍之下,居然還能進入莊內,輕功何許了得,佩服之餘繃身提勁,暗自防備。
那人站在身後,也不動作,看了許久,突然冷冷道:「楊少爺,好久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