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四想想也是,轉而想起了另一件事,「大哥如今是神機衛的客卿,明日刑部審案,皇上會去聽審,不知大哥會不會一道去。」
「會的。」江老夫人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在來客棧之前,常喜已經來見過我了,明日不止皇上要去,鼠大還有神機衛的人都要去,說是要演一場大戲。」
「什麼大戲?」兔四好奇地問著。
江老夫人睨了他一眼,涼聲道:「這麼好奇,自己問去,鼠大的宅子在哪裡,你也是知道的。」
兔四碰了一鼻子灰,尷尬地道:「那還不去打擾了,反正明兒個就能知道了。」話音未落,他仿佛感應到了什麼,往門口看去,不止是他,蛇六娘與狗十一也齊齊看向門口,眉目間帶著幾分警惕。
在他們的注視中,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透過房門傳遞到了屋中,緊接著用來糊門的紙上映出一個人影,是店小二,只聽他客氣地道:「江家老夫人可在屋中,有人在店外求見。」
江老夫人握弄著手串的指尖微微一頓,眼底掠過一絲疑惑,她才剛到京城,誰會知道,且還特意上門求見?要說是鼠大,在自己到客棧之前,他已經派了常喜過來迎接,該說的該傳的話也都說了傳了,不該再來一趟啊,難不成是……
正自疑惑間,狗十一輕聲道:「老夫人,我去看看。」
聽著他的話,江老夫人沉吟片刻,道:「去把人請進來吧,我若沒猜錯,應該是故人派來的。」
故人?
老夫人在京城除了鼠大,還有故人嗎?
疑惑歸疑惑,狗十一還是點頭答應,開門隨店小二下了樓,不一會兒,他重新沿著樓梯走了上來,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面容白淨,五官和善的中年男子,瞧著約摸四十來歲的模樣,穿著一襲藏藍長衫,素金腰帶下垂著一個雙魚玉佩,長衫下的靴子也在兩邊各鑲了一個玉扣,極是考究精緻,像是哪家的富貴老爺,就是這背總是微微躬著,有些破壞整體的感覺。
狗十一領著人入內,恭敬地道:「老夫人,請來了。」
隨著狗十一側身讓開,那名中年人走了上來,滿面笑容地朝坐在上首的江老夫人打了個千兒,「奴才王安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萬福。」這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尖細,若只聽音不看人,頗有些難辯雌雄。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梁帝的心腹內監王安。
兔四他們誰沒想到來者一入內就行了這麼一個大禮,還自稱「奴才」,一時愣在了那裡,包括帶人進來的狗十一,這……這唱得是哪出戲?
眾人之中唯獨江老夫人面色如常,笑吟吟地瞧著底下屈膝行禮的王安,「快起來吧,算起來咱們也有十來年沒見了吧?」
「整整十二年零九個月。」王安一口答出具體數字。
江老夫人笑道:「你這記性還是那麼好,不像我老婆子,這腦子一直不如一年,常常剛說過的話一轉眼就想不起來,老了哦。」
「老夫人和十二年前看起來一般無二,面色紅潤,中氣十足;哪裡有老,真要說老,那也是奴才,您瞧奴才臉上這皺紋一道接著一道,可真是醜死了。」王安一臉正色的說著,那真摯的模樣讓人縱然知道他那是恭維的話也不好意思說破。
江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你這張嘴倒是比以前更加能言善道了,看來沒少在皇上面前練嘴皮子功夫。」說著,她關切地問道:「聖上龍體如何,可都安好?」
王安面色一正,恭敬地道:「托老夫人的福,聖上一切安好,就是記掛著您老,常和奴才提起以前的事情,還說若沒有您,就沒有今日的一切。」頓一頓,他又繼續往下說,「今兒個聖上原本是要親自來的,奈何臨時出些事,實在脫不開身,只能讓奴才來拜候您,還說明兒個親自跟您賠罪。」
王安這番話說得江老夫人很是舒服,笑容滿面地道:「聖上日理萬機,還要這般記掛老婆子,老婆子實在過意不去。」
「老夫人可千萬別這樣說,您的恩情,聖上沒有一日忘懷。」說著,王安將一直拿在手裡的盒子遞了過去,「聖上知道您睡眠淺,尤其是換了新的地方後,更是難以入睡,這是上等的安神香,您安寢前將它點在屋中,可安神助眠。」
江老夫人接過盒子,摩挲著盒上精緻的萬壽紋,感慨道:「沒想到這麼多年了,皇上還記得我的老毛病,真是有心了。」
王安笑道:「這安神香宮裡恰好沒了,這盒是新做出來的,原本應該明兒個才制好,知道您今兒個就到,皇上讓太醫院的人連夜給做了出來,就是盼著您今夜能睡個好覺。」
江老夫人感動地道:「有皇上這番心意,老婆子想睡不好都難。」
他們在那裡你一言我一語,殊不知兔四等人早就聽傻了,就連蛇六娘也聽得目瞪口呆,這都什麼跟什麼,當今聖上身邊的太監竟然專程跑來給自家老夫人請安送禮不說,聖上明兒個還要親自來賠罪?
他們跟隨江家少則十餘年,多則數十年,卻從不知道自家主母居然還有這樣駭人的身份,她與梁帝到底是有著怎樣的淵源?聽語氣似乎是長輩,難道老夫人真實身份是梁國公主?聖上的姑母?
不對啊,若真是公主,就算下嫁商人也能保留著封號啊,可這十幾二十年來,他們從未聽聞,而且也沒聽說大梁哪一位公主嫁了商人?
且不提他們在那裡猜得頭大如斗,王安與江老夫人的話還在繼續,只聽王安面色凝重地道:「來之前,聖上特意交待奴才,讓您不用擔心長公子,聖上心裡清楚,江家是絕對不會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來,至於金絲軟甲更不用說了;聖上之所以這麼做,是要做長公子引出一些混跡在朝廷中的惡蟲,待事情解決之後,立刻便放長公子出天牢,您千萬別著急。」說到這裡,王安神情有些緊張,一直瞅著江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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