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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尋也叫巨大的冰塊打得措手不及,用鐵弓打碎一塊巨冰,堪堪跳上河岸,轉身見那數十蠻人,幾乎沒有人能及時跳上岸,都落在冰寒無比的水中。
有人在半空就叫巨大冰塊砸得血肉模糊,鮮血瞬時染透冰雪、河水;更多的人掉在冰水裡掙扎。
轉瞬,激飛的冰塊又從半空呼呼砸落,水中的蠻荒族人更是避之不及,慘叫連連。
陳尋只能手持巨弓,將就近落下的冰塊打碎,救人上岸。
那蠻族少年反應也是極速,落水後就用重鋒矛打碎一塊砸落的冰塊,尋得空隙,爬一塊浮塊,救落水族人。
此時,一頭黑背巨魚,從河床底猛烈躍起,又從半空猛扎入水中,盪起巨大的水浪,將苦苦掙扎爬上浮冰的蠻荒族人,又震落水中。
而在巨魚落水之際,陳尋眼睜睜的看著一個落水的蠻人,叫巨魚齊腰咬斷,半截身子被吞入魚腹之中。
四五米寬的巨大魚頭,露出鋒寒雪亮的巨牙,每一顆都像一把鋒利的巨刃……
那蠻族少年也知道,不能將怪魚擊退,落水的族人幾乎無人能倖免,他踩踏浮冰,舉起重鋒矛,高高躍起,就沖魚頭劈刺而去。
那蠻族少年雖說身高兩米,但相比較巨魚卻又是那般的渺小,仗著身形靈活,將重鋒矛狠狠的劈在魚額兩眼之間。
魚額之堅硬,魚皮之堅韌,遠超乎常人的想像,重鋒矛兩側鋒利的開刃,竟不能將魚額兩眼之間的厚皮破開。
那蠻族少年出手無功,重鋒矛即被巨大的反震之力彈起,連帶那蠻族少年也被高高的拋到半空之中。
怪魚也知蠻族少年稍具威脅,當即張大魚嘴,魚身縮緊,就要從水裡高高躍起,將蠻族少年一口吞下……
看玄黑魚背弓起所蓄之勢,竟藏無窮力道,光線在這一刻竟似扭曲起來。
陳尋心想真要讓怪魚成功躍出水面,在半空不及轉變身形的蠻族少年勢難倖免,當即顧不上再去救其他落水之人,靈識鎖住魚眼,抽箭急射。
怪魚靈識也是驚人,鐵箭及眼之際,堪堪避開柔軟要害。
陳尋此時已經是上階蠻武,靈識修煉更有叫玄妙威能,射出鐵箭,威力無窮,兩三米厚的堅石,也能一箭射透,但魚骨堅硬遠超尋常,箭頭射入魚頭,入皮四寸,竟再難進入分毫。
這頭怪魚在左右水域稱霸多年,還沒有人獸能叫它受半點傷,此時竟叫鐵箭射入頭骨半寸,又驚又痛又怒,當即甩尾抽向在半空中橫身變向的蠻族少年,巨大魚軀破開水浪,就沖陳尋躍游而來。
蠻族少年在半空已橫身變向,手持重鋒矛刺殺甩來的魚尾,還是叫魚尾所藏的可怖巨力抽飛數十米外,也不能傷怪魚分毫。
魚軀巨大,沖開水浪勢大如山崩石傾。
陳尋此時才看到怪魚半掩水中的完整獸軀,魚頭寬四五米,黑鱗似甲,魚身長達十數米,實難想像野馬溪中竟藏有這樣的巨大凶魚。
陳尋夷然無懼,身體浮出黑幽神華,蠻煞聚於雙手,抽箭靈識鎖住魚眼,就等待怪魚撲殺之時,也將手中鐵箭射出。
巨魚破浪擊來,進入百米之米,巨嘴突然張開,一道巨大無比的凌厲水箭破空射來。
水箭勢威如山,侵凌而來,破空厲嘯。
水箭看著是冰寒河水凝聚,但內蘊無窮力道,其堅如鋼,邊緣閃爍寒光也是鋒銳無比,給人莫不能御的威猛之勢,似乎任何一切擋在其前的物體,都會給擊成粉碎!
陳尋當無猶豫,弦動如雷、箭出如電,將其勢如山的巨大水箭轟成無窮水浪,一腳踢在掩藏在水浪之後咬來的魚頭,騰身飛到半空。
陳尋在半空之中,身形穩健,連連抽箭怒射,三支利箭都射在怪魚厚唇之上,最後才從容踩冰上岸。
這時也覺得踢在怪魚頭骨的右腿隱隱作痛,陳尋未想怪魚頭骨堅硬如此,他一腳能將鐵柱踢折,竟不能傷其分毫,要是落入水中,他絕非怪魚之敵。
怪魚也知陳尋是個難纏硬茬,當即就撇開陳尋,專心去捕食落水之人。
陳尋雖然想救更多的人,也不想將自家性命搭上,就留在岸上射箭糾纏。
那蠻族少年與另兩名中階蠻武,雖然修為不高,卻勇猛無比。
為多救一名落水族人,他們明知不敵,還是持矛貼身衝上去,或借浮冰、或踩魚背,與怪魚拼死搏殺,為更多的落水族人逃上岸爭取時間。
好在陳尋修過縛龍訣後,箭術通玄,時時鎖住怪魚雙眼要害,牽制住怪魚不能全力對付蠻族少年三人。
蠻族少年及另兩名中階蠻武,雖然險象還生,但終未喪命魚腹,待四五十名族人差不多都爬上岸,才趁勢跳上岸,不再拼命與怪魚糾纏。
那怪魚見水中無人可食,也就帶傷潛水而去,陳尋他們也奈何不了它。
諾大的河面,很快又叫浮冰擠滿,恢復平靜。
周遭的魚群又擠到破冰處透水呼吸,只見冰隙里魚鱗閃爍,只有那叫鮮血染紅的河水、河冰,證明就在剛才數十息的時間,發生過生死大戰。
蠻族少年三人上岸就大口咯血,跪倒地上都站不起來,驚駭未定的族人跑過來,掏出丹藥給他服用。
蠻族少年雖然已有淬筋練力的蠻武六層修為,但與另兩名中階蠻武,相比較怪魚還遠不夠看,不用盡全力,難給怪魚絲毫威脅,而他們用盡全力,所受反震之力也巨,想來是短短數次交鋒之際,內臟早就給震得重傷。
「多謝相助,他日有何差遣,你到黑山部來找我,古劍鋒絕不推辭……」蠻族少年緩了一口氣,在族人攙扶下,掙扎著站起來跟陳尋道謝。
「舉手之勞,你也不要放在心裡。」陳尋哂然而笑。
他遠遠看到古劍鋒等人的頸脖子上,都掛了一串獸牙,就猜到他們可能是黑山部族人。
湖澤荒原一行,陳尋看到蠻荒族人在暴烈天威與蠻荒凶獸面前,是何等的脆弱跟渺小,就覺得部族間的仇恨,實是微不足道啊。
剛才短短數十息,黑山部竟有十名族人喪生魚腹,其他黑山部族人,也沒有露出太沉重的悲痛:能救,拼了命也要救;不能救、喪命魚腹,這就是萬千年蠻荒族人應有的宿命跟覺悟。
生存在這片荒原,大家把生命都看得透徹。
故而要戰,也都能以命搏殺、悍不畏死。
在湖澤荒原苦修後,陳尋很多事也就能看淡。
陳尋知道古劍鋒是黑山部族長古護之子,以前只聽說其名,但沒見過其人,沒想到他十六歲左右,竟然也有蠻武六層巔峰的修為。
要不是自己這次北上荒獸苦修數月,還真未必能打得過他。
除古劍鋒外,另兩名中階蠻武也是身受重傷,一人服過靈藥後,勉強掙扎坐起,盤膝觀想蠻魂穩住傷勢。
另一人,服食一顆丹藥卻無效果,還躺在族人懷裡大口吐血,血中竟帶有些器髒碎塊,顯見五臟六腑在剛才的惡戰中被震碎,生命垂危。
古劍鋒也是急得無法。
部落之中,最缺的就是靈藥,剛才族人為了救他,兩枚聚血靈丹都先餵他吃下;另兩人只是分服一枚聚血丹。
這時也無靈藥救人,古劍鋒除了破開幾條大魚的背脊,擠出有些微生命精元的魚血餵食傷者外,只能招呼族人將傷者抬起,趕緊回寨子。
「等等,」陳尋從懷裡一瓶僅剩些許聚元膏的青銅小瓶,遞給古劍峰,說道,「你把人抬回黑山寨,怕是救不活了。」
古劍峰打開瓶蓋,青銅小瓶即散發出靈蘊藥氣,比黑山部的聚血丹還要強上三分。
蟒牙嶺北山,部族最缺的就是靈藥。
黑山五千餘族眾,一年也就能煉製百餘枚聚血丹,分到二十多名開悟蠻魂的蠻武手裡,一人也就四五枚。
非保命時不敢輕用,但就是用來保命,又能有多少?
青銅小瓶里的聚元膏雖然只剩少許,但足抵五六枚黑山部的聚血丹,這在蟒牙嶺北山可以說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蟒牙嶺舉手之勞救人還是小事,舍丹才是大義。
而在經歷這個苦冬之後,救活一名開悟蠻魂的中階蠻武,對部族的意義,甚至要百倍於普通族人。
陳尋不去管古劍鋒拿聚元膏救人,見懷中幼豹竟然全程酣睡未醒,撿起岸邊一支彈落、插在冰屑里的鐵箭,裝入箭囊,就等古劍鋒將聚元膏餵那名蠻武服下,他好拿回青銅小瓶。
要保證靈蘊藥氣不流失,裝丹藥的器皿很有講究。
這樣的青銅小瓶,陳尋也只有四隻,與青銅藥爐是一套,他看得比聚元膏還要重要。
足抵五六枚聚血丹的靈膏入腹,那名蠻武總算是緩過經來,穩住傷勢——經蘇棠改良過的聚元丹,滋補氣血、修復創口的藥力更是強勁——他也知眼前這個少年對他的救命之恩甚重。
蠻人輕易不叩頭,那蠻武顧不得繼續煉化藥力,見陳尋要走,當即翻身跪在雪地上,叩頭謝恩:「古元想問恩公姓名,轉世也要給恩公做牛做馬!」
「轉世啊?」陳尋心想這方天域或許真有輪迴轉世這事,轉頭看了古元一眼,笑道,「黑山與烏蟒他日若有廝殺,你能不參與,就儘量不要參與。其他什麼的,就算了。」
陳尋也不覺得自己有能力化解烏蟒與黑山幾十年來積累下來的仇恨,又撿起一根插在冰屑里的鐵箭,裝入箭囊,轉身往蟒牙嶺里而去……
「烏蟒!」古劍峰等人看著陳尋消失的方向,心裡震驚,坐在雪地里,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救他們竟然是與黑山為爭獵廝殺多年的烏蟒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