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話紅樓夢 58-60

    見出了這等意外,旁邊的侍衛也緊張非常,紛紛趕過來維持秩序,探看四人的傷勢。寶玉卻也不怕失了面子,運勁在額頭上逼出豆大的汗珠,臉色也煞白,看上去一副身受重傷的模樣,其實卻在心中暗自偷笑。而與寶玉相撞的海沁明明身心都受了極大的衝擊,自尊心極強的他,卻不願在眾人面前失了臉面,咬著牙甩開旁邊侍衛摻扶的手自行站了起來。那搖搖晃晃的模樣令旁邊的海易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寶玉,他明明毫髮無傷,卻賴在了地上不願起來。一會兒嚷胸口悶的發慌,一會兒又說自己斷了幾根肋骨需要悉心調理。追問起事發原因的時候,一口咬定是載磊先撞上自己,才導致被海沁兄「誤傷」-------若逼問得緊了索性推說頭暈得緊,看那架勢乃是絕不肯擔上任何干係了。

    最巧的是那載磊先撞上他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旁邊親眼目睹的大有人在。看著紅光滿面,氣色好得不能再好的寶玉津津有味的就著油炸花生米喝著清粥,卻還間爾發出一聲拉得長長一聽就惹人發笑的假意呻吟,聽起來像極了似在埋怨粥的滋味太差。而另外一名當事人海沁卻臉色慘白的委頓在寢室中昏昏沉沉。不要說海易氣得面色鐵青,就是德仁的心裡也大不是滋味,可是寶玉做事素來都是有條有理,罕有紕漏,在此事上更是使得德仁就算有心發作,卻也難以尋出賈寶玉大處的過失來。

    此處宗學中開設的課程頗為繁雜,上至諸子百家,下到山川地理,朝廷中均出重金延請博學弘儒前來教授。最值得一提的是因為努爾哈赤喜讀一些野史,因此更是為了迎逢或者說是紀念這名開國皇帝,此間竟還特地有說書人魚躍龍門來專任講授此等學問。

    寶玉正端著碗思考著如何拿這晨跑之事大做文章,偷懶數日的,忽見得旁邊有人愁眉苦臉的嘆道:

    「今日上午似乎又有唐先生的課,上一次這老頭子布置下來的什麼要以工筆繪一幅仕女我還不知道找誰來代筆,要是等會交不出來又得挨訓了。」

    「嘿,你怕什麼被訓?我看是怕在那吳家小姐面前丟臉吧?」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載兄也!可恨這老頭子的課是為數不多的能夠男女共授的課,若不是為了吳美人,否則誰稀罕聽他羅嗦!」

    兩人自他背後走過,談論聲漸遠,寶玉聞言眼前一亮,若有所思,他倒也不是為了「男女共授」四字而心動,只是去歲在石呆子一案中領略到了中國畫技的博大精深,雖然是管中窺豹,心中實生嚮往。難得有此接觸的機會怎肯輕輕放過?心中主意既定,又索性呻吟了兩聲,看了面色鐵青的海易一眼後回了寢室,開始作起上課的準備來。

    原來授課之所就在右面不遠處一處極軒敞的房舍中,裡面排放了數百張桌凳。寶玉初來乍到,又是尋覓教材,又要準備筆墨紙硯,忙得不可開交,好在安胖子此時還夠朋友,前來尋他一道上課,這才幫著他七手八腳的料理妥當。饒是如此,兩人趕入課室中之時,前面靠近老師的良好位置已然被搶占怠盡,而寶玉見左面前排空蕩蕩的騰出一大片空位,心中暗笑正欲坐上,卻被安胖子一把拉了起來,表情尷尬的告訴他那是留給女生的位置---------此時海系的一群人已然大聲鬨笑起來。

    寶玉卻在這鬨笑聲中泰然自若的在最後面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絲毫看不出方才出了個不大不小的洋相。他這份養氣功夫頓時惹得一些心中有敵意之人刮目相看。

    不多時女舍中的女學生也魚貫而入,此中大多都為皇族女子,關於禮教防範本就不如漢族森嚴,作風要開放一些,因此男女同在一處學習琴棋書畫也並不違禁。但是為了區分男女,還是規定了女子統一坐於左面,男子坐在右面,桌椅自然在中間空出一道一尺寬的分界線將之隔離。

    這四十餘名打扮得雋麗華美女子一進來,空氣里立時多了一股幽幽的香味,右面的男生群中也起了一陣可以感覺出來的騷動-------畢竟男與女乃是人性中永遠的話題。也許只是一個目光的交集,數句無心的言談,都足以撥動青春的心弦。

    寶玉與安明輝卻是為數不多的無動於衷的人之一。

    安明輝自小就深受嚴父「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薰陶,對於這些拋頭露面的女人,他是很有些腹誹兼鄙視的,白白胖胖的他信奉的是吃好喝好睡好的三好原則,一坐下後便伏在桌上彌補著不足的睡眠。

    而寶玉雖然年紀輕輕,對女子也沒什麼偏見,卻可以說是閱盡人間春色-------江南美人的絕代風姿,由古自今都是聲譽卓著的貫穿了中國歷史-------哪怕襲人晴雯等人都是千挑萬選而出的箇中翹楚,更何況黛玉,寶琴,寶釵這三大美人?因此早已產生了審美疲勞的寶玉對女色的抵抗力強到了極至,而此時嗅慣了寶釵那自然而馥郁體香的他,嗅到了這些女子所搽的胭脂水粉早有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深刻感受,只想大打幾個噴嚏,無可奈何之下,將注意力盡數放到攜來的課本上去。

    擔任授課的乃是一名面容清矍,五柳長髯飄飛至胸,渾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種飄逸灑脫的中年文士。他進得堂中,也不講話,面上卻如孩童一般流露出幾分興奮激動的神色,不時向門口張望一下,似乎在期待什麼。

    果然,不多時候外間便有兩名小黃門神色凝重的行將進來,在場的俱是高官顯宦的子弟,有一大半都認得這兩人乃是宮中正當紅的內監。這兩人對這中年文士神色也頗為恭謹,躬身行了一禮道:

    「唐先生,皇上斟酌在三,念您乃是為我大清教撫人才,故特地破例將大內珍藏的此物借出,只是有言在先,只能於學堂中打開,不得擅自帶出,我等要在旁邊觀看。」

    這麼一說來,擺明是要在旁邊監視了,那先生卻也不惱,看著兩人手中捧著那個錯金紅柚大木盤中的一捲紙張泛黃的捲軸,眼中那狂熱之色仿佛是饕餮逢了美食,酒鬼見了佳釀,又若一名痴情男子撞見了二十年未見丰采依舊的情人。也不說話,只是連連點頭,只見那兩名小黃門對望一眼,一人牽住軸尾,小心翼翼的將這卷古畫展將開來。

    寶玉坐在最後,先前還漫不經心,隨意的晃了一眼便又將精力放回了書本上,他的學習態度向來都是先求存疑,自己實在不能理解的再去請教於人。豈知那隨意一晃先前還不覺得有何特殊之處,可是竟隨時間推移這一眼竟在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令他不由自主的本能的想要再去看上一次,結果再看上的一眼便令他難以將目光挪動開來。

    只見眼前的古畫乃是繪製在一副黃絹之上,年代顯已久遠非常,寬近兩尺,長卻幾近五米!粗一看來,就知道全圖以不斷移動視點的辦法來攝取景物,大到原野、河流、城廓,細到舟車上的釘鉚、攤販上的小商品、市招上的文字,和諧的組成統一整體,段落分明,結構嚴謹。畫中人物多達500餘人,但衣著、神情、活動都各有所異,極富情趣。畫面遠近結合,疏密相濟,陸水輝映,錯綜複雜,引人入勝。

    那唐先生渾身上下都在微微發抖,眼光仿佛都粘在了其上,伸出一隻劇烈顫抖的手指,似是有心觸摸一下,卻又仿佛不忍褻瀆一般努力克制著心中的欲望。他的口中尚在喃喃自語:

    「…….這是點染的工筆,這竟是疏密的勾勒!當真是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寫意與暢神兼得……」

    寶玉的思緒卻隨著畫卷的開端那一筆飛揚拋飛,他只覺得此畫渾然天成,每一次筆鋒圓潤的彎轉徜徉而過都能夠給他以強烈而深刻的衝擊,同時疏密有致的構圖,極其注重節奏感和韻律的變化,幾百個人物栩栩如生的躍然於紙上,他實在未料到竟然會有這樣的珍品!這樣的能夠通過眼睛而直逼靈魂的藝術震撼!寶玉不禁失聲道:

    「莫非,莫非這便是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

    冷不防旁邊卻傳來了一個很清脆悅耳的少女聲音:

    「寶哥哥,什麼是清明上河圖?」

    第二部第五十九章伏筆

    寶玉此時還沉浸在眼前這副瑰寶給他帶來的衝擊中,心中著實有些厭煩有人來干擾自己思緒,想也不想便隨口答道:

    「清明上河圖也不知道?真是不學無術,回去多翻翻書拉!」

    他的語氣甚是惱怒不屑,寶玉素來待人都是和和氣氣,喜怒不溢於外,此時卻下意識的將本來的心情流露而出,豈知話出口後片刻才回過神:

    「不對,我旁邊怎麼坐了有人?」

    在寶玉的印象中,最後一排就只有他與呼呼大睡的安胖子兩人,怎的旁邊會突然多了個人出來?寶玉訝異轉首,便看見了左面一個圓臉的小姑娘,正略偏著頭撅著鮮紅的小嘴,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已朦朧著一片水霧,其中流露出來的那種略帶惶怯的眼神,令寶玉無由的想到心愛的玩具被剝奪的小小委屈貓兒。

    --------這小姑娘身上穿著一套略微顯大的華服,看上去卻並不給人以滑稽的意味,這伶仃感覺反而更刻劃出她的可愛,激發起人心中憐惜的衝動。

    而坐在她旁邊的女子更令寶玉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對於寶玉來說,他具有一種獨特的才能,那就是對於哪怕是曾經只見過一面的人也會銘記在心,只是一直盯著別人姑娘看也未免失禮,寶玉忙將視線自那已羞紅了臉的女子身上移開,對著旁邊小姑娘微笑道:

    「小妹子,別哭別哭,是我不好,你是怎麼認識我的?」

    這小女孩有些不懷好意的望了望寶玉,又看了看身旁臉上紅潮未褪盡的同伴,忽然拍手破涕為笑道:

    「羞羞羞,難怪額娘同元妃娘娘都說寶哥哥不老實,一來就直直的盯著吳家姐姐看。小心海哥哥找你麻煩。」

    聽得「海哥哥」三個字,那女子臉上更是飛紅,忙用力拉了拉身邊這個小丫頭,小丫頭伏在桌上格格的輕聲笑著。寶玉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猛然一動:

    「是了!在那日鄔家莊上,陪同海氏兄弟一道出外踏青的兩名女子,一為淑德公主,另外一人便是她了。」

    在寶玉的印象里,那日鄔家莊上匆匆一晤中,所有風采與日光仿佛都給淑德公主搶去了,在一掠即逝的印象里,她只是一個身材纖細的女子,如今定下心細細查看才發現,她的美麗仿佛是埋藏在深處的一部分,而且露顯的只是小部分,很小的一部分,所以才會給人以越看越不滿足,越看越想多看的,越看越想看下去的感覺。

    「她似乎同海沁很親密呢…….這女子的無論容貌,氣質抑或或者身材又挺不錯,要是我能夠將她自海沁的手上搶過來,這小子只怕會立刻吐血身亡吧……..」

    寶玉的心中瞬間轉過了這許多邪惡的念頭,眼中卻看著旁邊的小姑娘露出一種大哥哥看著寵溺的小妹妹的穩重表情:

    「乖妹子,你額娘是不是就是周娘娘?」

    他旁邊的小丫頭抿嘴一笑,也不答話,偏生這一笑中已然蕩漾出一種少婦模擬不出來的青澀的風韻。

    「我不告訴你。」

    寶玉心下已經瞭然,當年與賈妃一同被選中進宮的秀女中,就有一名周姓的大家閨秀,周家老爺本與賈政是同榜進士,兩人關係本就密切,而先懷孕生出公主的周女還比元春先晉妃子之位,只是先前因為寶玉的關係,如今元妃乃是僅次於皇后的貴妃從而後來居上,饒是如此,兩妃交好素十年,互為聯盟已是不爭的事實,也難怪得這小丫頭淑文公主叫自己一聲寶哥哥。

    寒暄了兩句,因問起兩人為何會坐到最後一排,這文丫頭臉色頓時暗淡了:

    「今日出來之時,德姐姐見我的眉毛紋得濃了些,便喝令我洗了重新整妝,還好清夕姐姐在旁邊幫我打理,也連帶她來晚了,海沁哥哥也沒幫我們占位置,因此只能坐後面來。」

    一句話便游離出了她眼下受這個同父異母姐姐壓制的窘景,說話間眼圈已然紅了,那乖巧委屈的模樣實在令人心碎,寶玉忙輕聲寬慰著她,暗地裡卻從這小丫頭的話中摸索到了許多有用的東西。眼光一閃,轉向那名叫吳清夕的女子溫文爾雅的微笑道:

    「我這乾妹子年紀尚幼,多蒙吳小姐關照,寶玉感激不盡。」

    這女子見面前少年彬彬有禮,又是一副純良真誠的書生模樣,忙紅著臉微微頷首以示答謝。此時課堂中人注意力俱集中在堂前那副稀世珍藏上,他們三人問答竟無人留意。

    寶玉整日周旋與女人堆中,要哄哄眼前這小丫頭自是得心應手,左手伸入袖中,抽出來的時候掌心中便赫然多了一隻雕刻得精緻巧妙,栩栩如生的的玉制蟈蟈,這十五六歲的小丫頭在皇宮中孤獨已久,來此以後更是飽受姐姐淑德公主欺負,正是童心未泯,天真爛漫的時節,頓時破涕為笑,渾然忘記了剛剛才受了姐姐的欺負。

    寶玉看她玩得津津有味,又自懷中拿出一對晶瑩玲瓏的透雕蝶環佩出來,遞給小丫頭微笑道:

    「這位清夕姐姐是不是一直都很關照你?」


    其實他也知道這官至殿前都指揮使的周家與這吳家乃是通家之好,周妃托這吳家小姐照應自己女兒也是情理中事,這小丫頭自是忙忙點頭。寶玉笑道:

    「既然這樣,哥哥把這個環佩送給你,你去轉送給吳家姐姐吧,以此微表心意。」

    小丫頭雖然受那姐姐欺凌,卻好歹也是公主身份,這種玉佩飾物在皇宮中也不知見了多少,在她的眼裡,十個這樣的玉佩也頂不過寶玉送她的這個花了二十兩銀子買來的玉制蟈蟈。頓時順手就塞給了旁邊的清夕姐姐。而後者接過後,顯然一怔,猶豫了一下,忙道:

    「賈……..賈公子你太客氣了,我照顧文殿下乃是分內之事,這樣名貴的禮物我斷然不能收的。」

    說話時候一綹頭髮自額前搭了下來,她忙以手將發掠起,雪白的纖纖素手同烏黑柔順的發形成強烈對比的美感覺,寶玉心中一動,微笑搖頭道:

    「這可不關我事,我這玉佩是送給妹子的,妹子要轉送給小姐你乃是她的事,怎的扯到我身上來了?」

    周清夕忙將這塊名貴非常的玉佩塞還給小丫頭-------她卻是識貨之人,深知此物著手溫潤細膩,雕工極其精湛華美,便是深受皇帝寵愛的淑德公主身上也罕見這等精品,寶玉一來便送出這等貴重東西實在有些有悖常理-------然而女人的愛美天性最後占了上風,當小丫頭有些因為她不肯收下禮物而不高興,作勢欲將玉佩扔在地上摔碎的時候,這女子終於還是小聲驚呼一聲後,收下了寶玉送的這塊得自元軍輜重的名貴寶物。

    --------這也體現了寶玉外交手段的高明之處。他一來運用手法巧妙,是借與之關係密切的小丫頭之手來送出此物,避免了男女間直接交流的尷尬,二來這對晶瑩玲瓏的透雕蝶環佩著實名貴,也著實令得這位清夕小姐動心。因此成功的在她與海沁之間埋下了一粒不安的種子。

    初始目的已然達到,寶玉卻也絕不趁勝追擊,混跡風月場中的他深知對於男女間事穩紮穩打的重要性,陡然冒進只會起到截然相反的效果,當下也不再與這位吳小姐說話,專心的逗著小丫頭--------這反而令這位清夕小姐有一種茫然若失的挫折感覺--------尤其是被寶玉這等相貌,才華都出類拔粹的人忽視,哪怕是對他無意,更著實令她升起了一種不忿的感覺。

    論起鬨女子開心,寶玉更是輕車熟路,駕輕就熟,況且這位小丫頭還是自小便被壓抑在皇宮中長大的,整日面對的不是必恭必敬的內侍,就是盛氣凌人的長輩,哪裡被寶玉這等溫和可親,體貼入微的大哥哥來善待,呵護過?自然是欣悅非常。

    兩人親密的情形終於落入了前台兀自對那副瑰寶戀戀不捨,開始講解的唐先生的眼裡,他在此任教已有數年,對於這等情形已是見慣不驚,處理起來也是駕輕就熟。繼續講解了片刻,忽然將目光投向後排道:

    「那位圍了白圍巾的同學,請你談談對我方才的講論的個人見解。」

    此話一出,頓時所有人為之轉首側目,

    寶玉一怔後,才想起今日因為早上頗冷,自己特地在脖子上加了一條由寶釵親手編織的白色圍巾!

    第二部第六十章贈珠

    此處自有嚴規,師長點名無論身份如何,必須立即按照規定站起來回話,小丫頭見寶玉被當場叫了起來,嚇得面色煞白,心中砰砰直跳,倒還是不忘將那隻玉蟈蟈放到懷中,寶玉面對著回頭刺來幾十條譏諷,鄙視,幸災樂禍的目光卻也不慌不亂,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從容道:

    「先生方才說,此畫長卷巨製,在此處畫面突然攔腰被一道城牆截斷,實在有違尋常畫理,一幅佳構很易因之功虧一簣,造成敗筆。但是張擇端為反映真實場景,費心思量,巧妙地在畫面上安排了一支駱駝隊。駱駝隊的隊尾還慢悠悠地在城門內行進,而隊首的第一頭駱駝已經在城門外門洞口露出了半個身子。這支小小的駱駝隊一下子就把被城牆阻隔的空間貫穿了起來,畫家獨闢蹊徑,在構圖上豐滿了許多。不過學生卻由此聯想到了另外的一方面……..」

    寶玉說到此間微微一頓,自信一笑,他本來人就卓爾不群,唇紅齒白,兼圍了一條雪白的茸茸圍巾,更是顯出了幾分中性的俊俏。那先生顯然未料到這個看來正在開小差的學生卻能將自己的話一字不差的複述出來,而且似乎還有自己獨特的見解,頓時饒有興致的道:

    「哦,你想到了什麼?」

    寶玉略拂衣杉,瀟灑行上前去,行進間帶起一股勁風,以手指著畫侃侃而談:

    「小子不才,曾經在塞外征戰過,也見過這等駱駝,此事當同時從一個側面表現出當時汴京與北方塞外物資大量交流,才會有此等大規模的商隊進入汴京。而此畫早有人斷定乃是寫實之作,由此能夠斷定出,斯時邊關昇平已久,這樣龐大的商隊竟然能夠隨意進出一國之都而無人上前查驗,可見當時的防備懈怠到了什麼地步!」

    他竟然能由畫入題,另闢途徑的闡述到那時京師上的防備上來,此實乃發前人未發之語,這唐姓先生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也未料到這新來的學生看似在逗弄旁邊的女子,其實還能將自己的講論一字不漏的記下來,更說出這一番連自己都無法插口的大道理,心中腹稿好的斥責一時間竟全擠在喉邊發不出來,只得勉強笑道:

    「你能由畫論兵,舉一反三,說得很好。坐下吧。」

    寶玉謙和一笑,坐下身來,那兩名內侍對望一眼-------面上也有驚異之色,他們乃是皇帝身邊心腹,自對這若彗星一般崛起的少年的事跡略知一二,如今親眼目睹他小試牛刀,機變百出,果有過人之能,兩人心中已定下了一個念頭:以後見了元妃娘娘絕不能失了禮數!這賈寶玉……..

    ----------前途無量啊!

    小丫頭見寶玉不動聲色的將眼前危機化解開來,也不敢再像方才那般明目張胆的同他一嬉鬧,只是伏在課桌上頑皮的向他吐了吐舌頭,眸子清澈如水,那模樣俏皮可愛若一隻貪玩的小貓。寶玉卻毫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向著她洒然笑了笑,小丫頭的心中忽然湧起一陣異樣的感覺,忙躲開了旁邊這位寶哥哥這種奇妙的目光,卻未注意到旁邊的清夕姐姐也面色飛紅的側過頭去。

    -------賈寶玉的這一笑,表面上是對著小丫頭而發,其實一雙點漆的深邃眸子,卻是頗為無禮看著旁邊的這位將美麗深藏的吳小姐的胸部。

    時間便在這無聲的流逝中緩緩淌去,「鐺鐺鐺鐺」的鐘聲響起,在課室中悶了近一個時辰的學生終於得到了一次休息機會。而安胖子聞聲也惺忪著睡眼迷迷濛蒙的爬將起來,伸了個懶腰,茫然的碰了碰旁邊的寶玉道:

    「啥時候了,該午膳了吧?」

    在得到了一個否定的答覆以後,這胖子又伏了下去,似乎近在咫尺傳來的那小丫頭傳來的「咯咯」清脆笑聲也無法驅散他的睡意。而同時經過方才那一次問答以後,儒雅而清俊的寶玉顯然成為海易之後的第二焦點,不少女學生坐在原位上嘰嘰喳喳的談笑著,偶爾刻意的放大一點聲量,眼神卻迅速的掃過後面寶玉溫文爾雅的笑臉。

    此時休息時間,寶玉自然沒有了課堂上的拘束,事實上,就算拋開元妃與周妃互為犄角的密切關係,他也對面前的這個可愛小姑娘有著發自內心的好感,寶玉眼神似是有意無意的掠過前方首排正與海易談笑的淑德公主,又看了看小丫頭雪白小耳上戴的有些暗淡的鏤金繪紋耳環,心中一動從容笑道:

    「好妹子,我往日斬殺赤老溫之時,他身邊有個妾侍為求活命,便指出了那傢伙暗藏著的寶庫,我覺得裡面有一樣東西倒挺適合你。」

    小姑娘聽得禮物二字,頓時高興得眼裡的放了光,也顧不得旁人的眼光,忙扯著寶玉的袖子撒嬌道:

    「好哥哥,快拿來。快拿來,淑文要要。」

    寶玉微微一笑,便從懷中取出一個以白綢精密包裹的小小盒子,單看那盒子古樸混厚,精美別致,便已名貴非常。就連旁邊一直都在嚴格自律,暗自警告自己不得再與這散發邪惡魅力的賈二公子交談的吳清夕,也難以自抑的轉過頭來,好奇的睜大了眼睛--------要知道,方才寶玉送她的那對晶瑩玲瓏的透雕蝶環佩已名貴非常,而他卻是隨隨便便的從懷中摸將出來,此時這東西卻被包裹得如此鄭重,孰優孰劣便只是從這重視程度中一看便知。

    --------更何況,她雖然在深閨之中,也知曉得那個凶名遠揚的赤老溫,這樣一個以凶名威懾天下幾十年的人所珍藏的寶物!又究竟又是何等珍貴的東西?

    白綢被一層一層的輕輕揭將開來,隨著最後一層遮掩的滑去,不要說吳家小姐,就是連見慣了珍寶的小丫頭也驚訝的張大了鮮紅的小嘴,說不出話來,那些注視著此處的女子有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驚呼!

    寶玉的手心盒子赫然已被一層晶瑩略白的淡淡光芒所包裹,雖然是白晝,可是這柔和光芒依然存在,朦朧的映照在寶玉的臉上,手上。

    --------那是一對珍珠耳環!

    -------那是一對鑲嵌了夜明珠耳環!

    一瞬間,吳清夕與這小丫頭的腦海中一片空白,閃現的便只有這個念頭。

    良久,小丫頭才結結巴巴的道:

    「寶…….哥哥,你該不是要把這個送我吧?

    她年紀雖幼小,卻見多識廣,知道這耳環的珍貴,以皇后之尊,也只有一粒類似的珠子,平日裡鑲嵌在鳳冠之上!更何況寶玉此時手上耳環鑲嵌的兩粒珠子還是一般大小,更是雪白圓潤,沒有絲毫瑕疵。遠勝於皇后那粒。

    寶玉卻微笑著沒有說話,輕輕的探手到她的耳畔將原有的耳環卸去-----此等事這廝早為晴雯,襲人等作過無數次,自是輕車熟路-------兩人間自然不免肌膚相觸,那種陌生的奇妙感覺早已令小丫頭的臉羞得通紅,可是她卻絲毫沒有要動彈半下的意思,微微閉著眼,任憑寶玉的擺弄,乖巧若一隻溫馴的小小貓兒。

    與此同時,寶玉也留意到坐在最前排的淑德公主肩頭微晃,顯然是為驚呼所吸引,卻又強自按耐下回頭觀看的衝動。他心下瞭然,頗為得意的一笑,輕輕的捏了捏小丫頭的吹彈得破,紅暈滿布的臉蛋笑道:

    「好了,睜開眼睛吧。」

    小丫頭羞靦的睜開眼,卻驚見自己已成注目的焦點,只見周圍射來的一雙雙目光里充滿了嫉妒,艷羨,讚嘆,她自從進入這宗學以來,從來都未享受過這等待遇,不禁咬著下唇有些驚怕伏到了桌上,求助的望著寶玉。

    寶玉自是知道她此時的那種忐忑心理,溫暖的微笑道:

    「好妹子,你找旁邊的吳姐姐借借鏡子看看?」

    此時已手足無措施的她自然依言而行--------都忘記了自己身上也攜了有,往神色複雜的吳清夕遞來的鏡子看去,只見珠光熒熒,她的肌膚都被渲染上了一層柔和迷濛的白光,看上去平添了幾名神秘成熟,一蹙眉,一展顏,都風情出一種青澀與成熟調和的風韻來。

    小丫頭攬鏡自影了半晌,一時間連自己也有些發呆了,良久才難以自信的問道:

    「吳姐姐,真的好看嗎?」

    後者頓時也楞了一下---------沒有女人能在這璀璨的明珠下還能鎮守心神的,片刻後才伸手撫摩著掛在小丫頭晶瑩如玉耳垂上的那粒明珠幽幽道:

    「是呀,真的好看。」

    一時間也不知道她說的是人好看,還是珠子。寶玉微微一笑,知道自己想要的目的已然達到,順手提了提身邊安胖子的耳朵,全然無視這廝美夢被打擾後的怒目而視,笑道:

    「死胖子,走出去陪我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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