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恆能做到這個位置,必然不僅僅是靠著所謂的關係,而是因為有能力,才能有關係。
只是太后這簡單的三個字,蔡恆就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他看著那禁軍碰上來的漆黑錦盒,打開來,那裡面只放著一個小小的墨色瓷瓶,看樣子還是被封的很是密實,一看就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東西。
他眼神冷冽的看著太后,動作卻很是恭敬,「敢問太后娘娘,這是何物?」
太后支支吾吾了兩秒,才故作高傲的道:「這是哀家的物件,蔡大人未免有些太過放肆了。」
蔡恆見她不肯合作,也沒有繼續和她糾纏,對那侍衛到:「送去給葉太醫瞧瞧,裡面裝的到底是何物。」
「是!」
眼瞅著那盒子被人直接捧著離開了,太后的身子都隱隱的顫抖。
她不甘心,明明已經找大國師測算過,大國師雖說她最近有難,卻沒有血光之災,她就沒有太過在意,而且那匣子早就讓她派人埋在了後面的地下一米之深,若是沒有人引路指點,別人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的。
但是她覺得不可能,處理匣子的人明明就是她宮裡的陳總管和孫嬤嬤,這兩個人都是她的心腹,是絕對不會背叛她的。
到底是如何出現在了她的宮裡。
等葉太醫看到那個匣子的時候,他並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先將那東西倒在一個白底蝶兒里,上面還覆蓋了一層油。
禁軍看到那倒出來的液體居然是泛著黑一般的紅,而且最開始還有一種很特別的味道,帶著些微的甜膩,隱約還透著一股腥臭的味道。
他很奇怪,明明是兩種不相干的味道,為何居然能混合到一起。
「葉太醫,這到底是什麼毒藥嗎?」
葉太醫捋著鬍鬚,臉色嚴肅的點點頭,「自然是毒藥,而且還是劇毒。」
「果真是毒藥?葉老,下官瞧著這種毒藥顏色極其額兇悍,而且味道也是有些詭異,到底是什麼?」旁邊,一位年約三旬左右,尚算年輕的太醫靠過來。
「老朽畢生鑽研醫術,對於毒藥倒是涉獵的不多,但是這種霸道的顏色,卻能猜出個七七八八,陸太醫可看過《軒轅藥經》?」
「自然是看過的。」
「藥經分為藥毒兩部分,而在毒經第三卷記載,在南海之濱,有一孤島,島上只有書中相生相剋的草藥此消彼長,連雜草也無,其中有一位,被軒轅神醫稱為婦人愁,只因其研磨出的汁液,紅中透黑,與男子毫無作用,但是對於女子確是大崩之物,娘娘想必就是接觸了這個,才累至腹中公主不保。」
「可是葉老,娘娘的一應飲食都由宮人專門檢驗,這種既然是劇毒,自然是不可能察覺不到,而且這顏色也著實是太過霸道,按理說不應當啊。」
葉太醫微微眯起眼,然後從旁邊取來一根銀針,探進那猩紅之中,稍微去過,銀針居然毫無變化,這讓旁邊的陸太醫變了臉色。
「無法察覺?」明明是劇毒,居然連銀針都試不出來?
「是了,老朽自從娘娘懷上龍嗣,就三日一脈,初時娘娘的身子無礙,公主健康,但是隨著時間漸漸地增大,府中的孩子反而越來越有虛弱之象,直至產前三日,娘娘腹中的公主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徵。」
「葉老,既然是大崩之物,為何娘娘毫無變化?」
「藥量不夠,正好比若是加入這種毒藥進飯菜,必然不是每一道菜都可以,否則的話如何看不出,或許正好那道菜娘娘用得少,才倖免躲過一劫,而且這毒藥的毒性不止如此,若是真的發生大崩,恐娘娘的身子再也無法孕育子嗣了,可謂是九死一生。」
既然查出來娘娘確實是中了此種劇毒,那禁軍就趕忙馬不停蹄的趕往壽康宮。
蔡恆聽到這番結論,二話沒說,讓人牽制著太后,就往棲鳳宮去了。
國師府,清驍面前擺著詭異的棋局,棋局上面和平時雙人博弈的對局根本就完全不相稱,但是只是看著那盤棋局,稍微懂棋的人就能明白,這黑白之間藏著無盡的殺機和血腥。
「少爺,宮裡的陳公公求見。」一個藍衣小廝,小跑著進來。
清驍抬頭,那張精緻的五官在陽光下閃動著瀲灩的光芒,薄唇卻微微的抿起來,白皙修長的手指捻起一枚白子,在其中一個位置落下。
「告訴他,天命如此,人力不可逆。另讓他去告知背後的人,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是她不聽勸,才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九死一生,卻也生不如死。」
那小廝用心記下之後,就抱拳卻步離開了。
聽後在國師府門前的陳公公沒有等到清驍,卻等來了這番話,頓時最後一個救命稻草都沒有了,整個人不由得沉到谷底。
「還請通融,讓我見見國師大人。」
以往或許那個小廝會真的通融一下,但是這次是絕對不可以的,自從三日期,自家的少爺就在竹林邊不斷的演變棋局,沒有合過眼,然他適才回來之後,似乎察覺到少爺待會就要歇息了,他這個時候怎麼還能讓他進去,他是清驍的奴才,天大的事都比不得少爺在他心裡重要。
接下來,陳公公似乎還是不死心,卻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那扇樸素的大門,在他面前合上。
秦璇此時真的是氣虛無力,即使沒有中毒,這生下一個死嬰,對她來說也是元氣大傷。
太皇太后聞言,心裡實在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但是最後全部轉換為心疼和不舍。
這是她的第一個重孫女,雖說別的王府也有,但是那感情確是不同的,璇兒可是她很看重的孩子,否則當年初登大寶的皇帝哪裡有那個強硬的態度,讓太后讓步。
等她走進來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全部都戰戰兢兢的跪下,無人敢多說一句話。
這剛出生的死嬰,是沒有資格立墳頭的,即使是皇家也不例外。
但是這一次,她願意為了這個無緣的重孫女破一次例。
「璇兒,身子可覺得哪裡不適?太醫都在外面等著呢。」她上前,看到那個靜靜的躺著,不言不語的小丫頭,前後不過兩個時辰的時間,總覺得她瞬間憔悴消瘦了許多。
秦璇微微側首,看到太皇太后那擔憂的神色,勾唇輕聲笑道:「讓皇祖母擔心了,別看璇兒現在很慘,身子還是很輕鬆的,別為我擔心。」
太皇太后心裡明白她說的話是何意,想必是體內的寒毒徹底的清除了,但是用一個孩子做代價,真的是有些過於殘忍,這個孩子的命也著實是夠苦的。
雖說她現在的年紀大了,也沒有幾年好活,卻也想在有生之年多疼愛她一些。
她的身體底子還是很好的,孕育子嗣也是沒有任何問題,不想有的太太,懷個孩子都是千難萬難的。
隱在被子裡的手掌,輕輕的撫上平坦的小腹,曾經凸起的腹部不復存在,那塊肉從自己的體內徹底的流掉,雖說適才滑出體外的時候,她已經感覺得到,心裡也著實是難受的要緊,卻始終是沒有任何的辦法。
師傅是當世第一神醫,他的話自然是不假的,在最初知道自己有孕的時候不就已經明白了,這個孩子是代母受過,留不住的嗎?
明明早就知道,可是為何那種酸脹還是不斷的在鼻翼見繚繞,險險的將眼淚給逼出來。
她心裡明白,這個時候是不能掉眼淚的,否則以後對於視覺會有很大的影響。
「來人,把孩子抱來給本宮看看。」她輕聲說道。
不論是什麼樣子,始終都是她的孩子,即使是死嬰,也沒有說一生下來就不讓她看一眼的。
那穩婆聽到皇后的話,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抬頭求救的看著太皇太后。
荀老太后在心中嘆口氣,柔聲道:「璇兒,你們咱們和她無緣,就讓她這般的走吧。」
「嗯!」她應了一聲,「璇兒明白,但是她始終都是我的骨肉,沒有說是下葬之前,不讓我這個生母看一眼的道理,皇祖母放心,璇兒心中有數。」
見她神態堅決,荀老太后心中就算是很不願意,卻也無法說出反駁的話,衝著那穩婆使了一個眼色,就起身嘆息著離開了。
穩婆站起身,上前抱起那個用錦緞小軟被包裹的死嬰,上前遞給秦璇。
秦璇的心陡然拎起來,連帶著覆在小被子上的手掌都顫抖起來,臉色更是煞白的可怕。
這裡面躺的是她和景千曜的第一個孩子,是個公主,她可以肯定,定然是個很漂亮的孩子,長大後說不定還是一個傾國傾城的公主,但是這到底是為什麼,憑什麼她一生下就要與這個世界告別,甚至連看一眼的權利都沒有。
若是當年她沒有誤食烈陽草,這個孩子是不是就不會有問題?
說到底還是她的錯,是她讓這個孩子,在這個世上空走一回。
手指顫抖的掀開遮住孩子的襁褓,一張煞白的還沒有她手掌大的小臉就暴露在視線中,她的頭髮稀疏的黏在她的小腦袋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小眼睛更是緊緊的閉合,身上的皮膚還是皺巴巴的,有的孩子一生下來如同一隻小猴子,而她的身子卻白的厲害,觸手之間,那種冰涼順著指尖,如同一根利刺一般,直直的扎進心臟,疼得她眼眶都凝聚出了水花。
對不起!
她在心裡默默的念了一句。
沒有讓你看看這個世界,對不起。沒有讓你看看你的爹娘,對不起。沒有護著你平安的長大,對不起。讓你承受著娘的魯莽無知,對不起。
她在心裡一遍遍的念叨著,卻也強忍著眼淚不要掉下來。
「璇兒,朕在你身邊,不要難過,璇兒,千萬不要有事。」景千曜進來就看到她懷裡抱著他們的女兒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知道,他就知道會這樣。
想起當初她初進宮的時候,和她坦白了這件事,當時她的表情是恣意而張揚,卻也有些不太在乎的。
然而真的等到這個孩子在她腹中孕育,然後毫無生命的生下來,他才發現,她簡直是在乎的要死。
身邊男子身上好聞的龍涎香以及溫暖的體溫,讓她漸漸的回過神來。
仰頭美眸無神的看著他,好一會才輕聲道:「是個公主,只是還沒有出生就死了,皇上看一眼吧,誰說是死了,但是你是她的父親,不能連一眼都沒看,這就將她草草的下葬。」
景千曜自然是看到了,還伸手摸了一下公主的臉頰,那冰涼的感覺,讓這位年輕的帝王,也不由得紅了雙眸。
「璇兒莫要擔心,她是朕的長女,大周的長公主,封號名諱一樣都不會少,這件事朕自然會處理妥當,不會讓她隨意下葬的。」他絕對不允許。
秦璇點點頭,貪婪的抱著他,如同毒癮一般的瘋狂的嗅著他身上的味道,卻也讓她漸漸的鎮定下來。
好一會,看到她似乎是疲倦的睡過去,景千曜才喚來永福永壽永祿和淳姑姑等棲鳳宮的人。
「永福,傳旨,兩相六部及各府王爺去勤政殿,另外永壽你們兩個著內務府儘快的為長公主打造一口水晶棺,淳姑姑在這邊小心的伺候著皇后娘娘,莫讓她有任何的差池。」
「奴才遵旨。」
待他吩咐下去,這些人就開始手腳麻利的忙活起來。
曾經熱鬧輕鬆且舒適的棲鳳宮,今日變得格外的謹慎小心,氣氛讓人壓抑的幾乎都要崩潰。
珍妃趕來的時候,看到一片忙碌的棲鳳宮,先前沒有過來,卻也是知道這幾日宮裡的風聲鶴唳,再加上皇后娘娘臨盆在即,她也不便在這裡讓娘娘不自在,誰想到這長公主居然生下來就殞命,而且現在宮裡都傳遍了,娘娘生下的是死嬰,是被人下了劇毒,而所謂的毒藥是從太后的壽康宮裡搜出來的。
不管別人信不信,總之珍妃是相信的,她不是笨蛋,自然是了解那太后和慧妃這對姑侄心裡的那點腌臢心思,只是她很奇怪,為何娘娘會察覺不到。
「臣妾參見太皇太后,參見皇上。」
「你怎麼來了?」景千曜知道這些日子這個珍妃還是算安分的,再加上皇后也給她幾分好臉色,他也就不會那麼的不待見。
珍妃沒有難過,只是淡淡的說道:「臣妾聽聞娘娘的事情,特意過來看看這邊有什麼是臣妾能幫的上忙的。」
「……皇后已經歇下了,你先回去了,待皇后醒過來,你多陪陪她。」本來想要拒絕的,但是想著若是能有人在旁邊和秦璇說說話,想必她也不會太胡思亂想。
珍妃知道皇上這是應允了,既然皇后歇下了,她也沒有什麼事,也不必在這裡添亂,也就福身告辭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珍妃靜默,而身後跟著的劉嬤嬤卻小聲道:「娘娘,這件事真的是太后娘娘所為嗎?」
珍妃冷哼一聲,「應該是*不離十了,在這個宮裡,最無法容得下皇后的孩子,不是慧妃,而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后。」
這次被皇上抓到把柄,若是真的人證物證俱全,想必太后是難逃被打入冷宮的下場。
「可是娘娘,若是下毒,那毒藥是哪裡來的?」這才是讓劉嬤嬤最為不解的地方。
這宮裡是什麼地方,哪裡是隨便人就能進來的,更別說是往宮裡帶毒藥了。
對於這一點,珍妃心中也是存疑的,但是卻也知道,她是太后,在後宮幾十年,若說這點辦法都沒有,那還真的是白混了。
總之不管如何,這次太后是不死也要脫層皮。
若說這就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她的手段真的是讓人心顫。
若不是太后的話,難道這件事是皇上所為?
用一個孩子,來將太后這個障礙除掉?
她不明白為何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甚至都覺得可笑,心底卻也湧上一股深深的寒意。
思忖片刻,知道自己不能這般的胡思亂想,只能甩甩頭,那一些不該想的念頭用力的壓下去。
勤政殿,在座的朝中大員看到皇帝面前的那一碟讓人看一眼,都覺得雞皮疙瘩直冒的猩紅液體,有的人都不自覺的搓搓手臂。
他們進宮的時候,就聽到宮人的談論,這一路走來,居然得到了一個讓所有人震驚的消息。
都知道今天是皇后娘娘臨盆的日子,可是宮裡卻絲毫不見任何的喜氣,反而所有人都壓抑著膽怯和恐懼。
稍微注意一下,就聽聞皇后娘娘產下死嬰,而且是在孕期被人下毒,毒藥是從太后娘娘的宮裡搜到的。
他們心裡這就明白了,皇上召見他們的用意,大概是要商量如何處置太后吧。
「皇上,皇后娘娘……」葉丞相見所有人都不說話,只能先開口。
「梓潼痛失愛女,如今已經昏睡過去了。朕這次找諸位愛卿來,想必你們心中已經有了眉目,這是從太后的寢宮搜出來的毒藥,經葉太醫查看,名字叫做斷腸,其中裡面有一味要叫做婦人愁,經葉太醫查看,這正是皇后所中只毒。」景千曜冷聲說道。
說實話,他們都是在朝為官多年的了,其心性早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若是這件事是太后下的毒手,他們還是相信了七八分。
右相杜明義比之左相葉鴻要打上一旬,聽聞上前說出自己的疑惑,「皇上,皇后娘娘每日的飲食想必都有身邊的人檢驗,而且老臣聽聞,皇上每日三餐都會和皇后一起用,如何就沒有察覺?」
葉太醫抱拳上前,對右相道:「杜丞相有所不知,這斷腸實在是不可謂不毒,銀針是無法試探的,這一點老臣在太醫署已經和眾位太醫試驗過了,而且更加詭異的是,斷腸對男子無用,女子服用則會常年淋漓不止,普通女子誤中此毒,可撐至多兩年,但是有孕女子,則三日喪命。老臣已經從蔡統領那邊得知,這種毒藥被下到皇后娘娘所食用的八寶粥里,只因娘娘對甜食不太喜歡,只是嘗過一口,所以娘娘的身子無礙,反倒是讓娘娘府中的公主收到累及,老臣每三日都會為娘娘診脈,長公主確實在兩個月前已經失去生命跡象。」
「銀針無法試探?」淳王板著臉,起身上前,從身上掏出一塊小拇指甲大的銀塊扔進那個小碟子裡,待片刻之後,發現銀錠沒有任何變化。
「果然是如此。」謙王也是微微的皺起眉頭。
而端王看著上面那層油,皺眉問道:「葉太醫,上面這層油是何用意?」
葉太醫自然知道端王的意思,上前道:「回端王,原本老臣為娘娘診脈,娘娘體內查探不出任何的毒素,所以老臣還以為這是碰到了什麼,活著是味道了什麼毒藥的氣味所致,為了保險起見,才用一層油阻隔,而毒性卻是和這層油沒有任何關係的。」
說完,重新讓永福取了一個小碟子,然後從袖袋中掏出一個瓷瓶,重新倒了一點。
淳王再次扔進一枚銀錠子,讓眾人失望的是,銀錠子還是絲毫沒有任何的變化。
葉太醫看著他們幾位,繼續說道:「為了保險起見,老臣拜託了禁軍的人,找到一隻母后,試驗之後,與老臣說的無疑。」
這也就是說,太后這謀害皇嗣的罪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只是就這樣為太后定罪,未免太過草率,或許是有人栽贓嫁禍。
戶部尚書就是和陳太后有些牽扯,他心中有些懼怕,若是陳太后真的被定罪,他這依附於太后一脈,其下場可想而知。
他的妻子可是陳家老太爺小女兒的嫡長女。
否則的話她如何能在三十歲坐上大周朝正二品的官職,這其中都是因為太后的名望。
「皇上,這件事也不能隨意的定奪,說到底太后都是皇上的嫡母,值不得是背後有人栽贓陷害。」
只是他的話一說完,在場的幾個朝中大元就在心中恥笑不已,栽贓陷害?在這大周的皇宮,有誰敢栽贓於太后?
世人都知道皇上對於那個皇后可是寵愛非常,自從入宮就是每日歇在棲鳳宮,不是前朝實在忙的無暇分身,一日三餐都不會錯過。
若是說真的敢陷害太后,也唯有這兩人了,但是他們不信皇上會讓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出生即死,就是為了陷害她。
「我倒是忘了,於尚書可是和陳家有些姻親,你的內子不正是已故陳老太爺的外孫女嘛。」
於尚書其實在說話那句話的時候就有些後悔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然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在場的都是和他要麼一樣的官職,要麼就是比他高的,他這些年在戶部貪污的夠多了,再加上有太后和陳家幫襯著,未免有些妄自尊大,卻也是在這裡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皇帝冷眼掃了眾人一眼,然後繼續放出一枚更加震撼的消息。
就連先帝在世時,那些公主也全部都是太后暗中謀害的。
只是這句話,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要知道這裡謙王,淳王的生母曾經可都是生過公主的,但是最後卻都意外死亡。
曾經以為這是詛咒,奈何卻是太后所謂?
謙王上前兩步,語帶急切的問道:「皇上,此言當真?」
皇帝點點頭,「自然是真的,諸位皇兄可還記得前朝的清貴人?」
「那是自然,曾經她是太后的貼身女官,是太后進宮的時候帶進來的,關係很是不一般,但是在十三年前……」
眾人見謙王不再說話,淳王卻冷笑道:「十三年前,清貴人臨盆,卻遇到血崩,最後一屍兩命。」
如今在這個時刻,「血崩」似乎成為一禁詞,亦或者是導火索一般,只要想到這兩個字,似乎就讓人一瞬間就想到了太后。
「她沒有死,只是被太后打斷了雙腿,在冷宮關了十三年,裝瘋賣傻而已。」
「是她說,宮裡的公主都是被太后所害?」謙王攥緊拳頭問道。
他的母妃曾經誕下一對雙生子的女嬰,因為雙生子極其的罕見,而且還是一胎雙姝,父皇自然是高興的很,也格外的疼愛,連帶著母妃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
那兩個妹妹長得一模一樣,父皇最喜歡的就是每日看著她們,猜著誰是大的,誰是小的。
奈何好景不長,在兩個妹妹五歲的時候,一個雨夜,被人發現雙雙死在御花園的蓮花池裡。
父皇當時下令徹查,最後卻因為始終無法查到兇手,而讓父皇的怒火牽連到母妃的頭上,自此母妃被擱置於宮裡最偏僻的殿室,一直到他封王,景千曜登基,才把母妃接觸宮,至今仍是有些難以抒懷。
「全部!」皇帝冷笑,「否則的話,諸位皇兄如何解釋,宮裡的公主全部都是莫名身死,而卻無法查到兇手。」
「可是當時的大國師不是說,公主全部都是為皇子擋災的嗎?」淳王的臉色很是難看,他也是有個姐姐的,如今想來也是處自太后之手?
「國師說的也沒差,你們想必也知道,公主出事大部分都是宮裡的皇子身染重病之時,而他們意思,皇子的病卻很容易康復。」
「若是真的如此,還請皇上嚴懲那個毒婦。謀害皇室公主,當真是誅滅九族的大罪。」謙王恨不得現在生吃活剝了太后。
而淳王的心思也有些失落,他的一母同胞的姐姐,她是很敬重的,模樣好,性格溫和,自小他和幾位兄弟惱了矛盾,總會去尋求那個姐姐求安慰。
後來一次他病重,再次醒來的時候,得到的卻是他的皇姐在雪天有梅林,被路上的冰滑道,後腦撞到假山石上,連遺言都沒有,就失去了呼吸。
現在聽來,也是那個妖婦在背後作惡。
他本身就不是個好人,曾經以為自己的命是皇姐給續的,而現在想來,也確實是如此,只不過是有心人的挑撥陷害而已。
曾經他以為的意外,如今居然是那個妖婦在背後坐下的,這讓一向隨性而為的淳王,如何能忍得下。
景千曜見自己的目的達成,看著他們道:「朕今日讓你們來,不為別的,只因太后坐下這等惡事,朕是不會再縱容陳家和太后的。如今太后已經被朕受壓,接下來,兵部即刻發兵,將陳家上下全部壓入天牢,待明日早朝商議過後,再做定奪。」
「皇上英明。」
眾人心情沉重的離開勤政殿,淳王的嘴角始終帶著嗜血。
端王因為沒有姐妹,雖說也因為皇上的話震驚,卻也是有些氣憤的。
他在宮裡做皇子的時候,還是有幾個很是敬重或者是喜愛的皇姐和皇妹的,如今想來全部都是人為的,他的心思也著實有些不是滋味。
「福公公……」淳王和謙王同時喚了出來相送的永福。
永福上前打了個千,「王爺。」
「那位清貴人還在冷宮?」謙王開口問道。
淳王沒有開口,他和四皇兄的想法是一樣的。
這個時候也不必搶個誰先誰後了。
永福微微一頓,然後道:「回王爺的話,清貴人因為是前朝罪妃,在冷宮被關押了十三年,如今已經被皇上轉移到天牢女監。」
謙王點點頭,扭頭看著淳王道:「九弟,一起?」
淳王冷哼一聲,「自然是要一起的。」
天牢重地,在皇城白虎門的宮外,只有一條常年沒有多少人行走的路隔著。
兩位皇子的到來,讓守牢的將士有些錯愕,當知道要見女監的人時,趕忙放行。
天牢和大部分的牢房沒有什麼不同,只是要稍微乾淨一些,並且安靜了許多。
女監里不見得嘈雜,但是被關在這裡的女人,用不了三日,就會變得神經質起來。
說了要見得人,女監的女牢獄就帶著兩人找到了要找的人。
淳王擺擺手,「你們全部退下吧。」
眾人依言推開,兩人這才打量著面前隔著木柵欄的女子。
她的模樣並不狼狽多少,髮絲雖有凌亂,卻也能看出是仔細的整理過了,而且衣衫樸素,卻也看上去甚是乾淨。
此時她正坐在一張還算是完整的褥子上,身形乾瘦,雙頰凹陷,而她的兩條腿卻也以一種不自然的姿勢擺放著,正常人的坐姿是伸直了雙腿,雖說兩隻腳有些外八字,而她的則是完全的腳外側貼在地面上,很顯然是骨頭斷了,只有皮肉是連在一起的。
他們曾經都是見過這位清貴人的,看上去還是有些心計,容貌自然也是好的,否則如何會讓父皇這個見過天下美女無數的帝王看中。
但是再看看如今,早已經無法窺視曾經的模樣。
「清貴人,十三年了。」謙王的聲音有些隱忍。
水清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兩個人,許久許久之後才苦笑道:「是啊,沒想到兩位皇子都已經長大成人了。」
淳王的耐性可是不多,他頗為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宮裡的公主全部都是被太后謀害,可有此事?」
有些沙啞的笑聲從她嘴裡傳出來,早已經沒有了曾經的低音婉轉,恍若黃鶯的味道。
「自然是真的,全部都是,從長公主到九公主,全部都是出自太后的手筆。」
「為什麼。」指甲嵌進掌心,淳王試圖用疼痛來壓制所剩無幾的耐性。
「自然是報仇,還有爭寵。」水清不齒的勾唇,「當年太后的第一個孩子因為自己的疏忽而無法存活,她就將所有的後宮眾人全部都當成了敵人,但是她也算是個聰明的女人,皇子是一國之根基,若是接二連三的殞命,皇上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但是公主就不同了。」
說完,瞥眼看了他們一下,又繼續道:「九爺的親姐是三公主,才貌雙全,深受皇上的寵愛,所以皇后才沒有讓她那麼早死,她還是顧忌著皇上的,然而四爺的兩個胞妹的出生,讓皇上的寵愛又分出去了大半,再加上雙生女著實少見,這個時候她才下了手,至於四爺的兩位胞妹之死,是有些意外的,只因為她們聽到了不該聽的,才會提早動手。」
這番話,讓兩位王爺氣的差點沒衝進去將這個女人當場弄死。
「為何不早說,反而要這個時候才說出來?」
謙王的理智很顯然也已經快要到達邊緣了,聲音都帶著憤怒的顫抖。
聽到了不該聽的就要殺死兩位公主嘛?他不相信這是太后親自下手,但是若不是她在背後撐腰,就那些宮裡的奴才,如何敢下手殺死皇室的公主,這就是誅九族都不夠的。
太后的親信自然都是忠勇侯府帶來的,這樣一來,忠勇侯府的人一個都別想活,只要走出這個天牢,他絕對會讓陳家,雞犬不留。
水清因為這句話,笑的前仰後合。
「讓兩位爺失望了,兩位爺現在是不是恨不得當場殺了我?無所謂,反正我也沒剩幾天好活了。」
「你的家人你也不怕?」淳王的眼神已經陰鷙的恍若妖神一般。
「家人?哈哈哈……」水清張嘴狂笑,最後眼淚都留了下來,「我的家人早在我被打入冷宮之前,全部被那個毒婦給殺了,當時我的親弟弟才只有三歲,這些年我苟且偷生,就是為了有一日能看到那個毒婦下地獄。」
這番話,水清近乎是嘶吼著說完的。
「以前是太后勢大,無人可以動她,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新帝的皇后給了我這個機會,只是可惜了,小皇后終究還是著了那個毒婦的道,這還真的是可惜。」
「這件事和皇后有什麼相干?」難不成這樁宮廷慘案居然是那誕下死嬰的皇后。
水清抬手逝去眼角的淚花,感慨萬千的道:「若是說起來,這位小皇后的心計絕對比那毒婦高出千百倍,或許在進宮那日見到太后的時候起,就已經想要除掉她了,如今短短一年的時間,陳家這尊大周的壁壘,就徹底的坍塌,新皇比先帝要有眼光的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淳王皺眉問道。
「這個就別問我了,我知道也就只有這一點,幾日前皇后找到我,還請太醫幫我診病,得知我所剩時日無多,我才想著把這件事公諸於世,話說在這最後的幾個月,能得到她的幫助,我也算是死而無憾了,若是繼續拖下去,我這還是要吃著那些冷宮婆子吃剩下的飯菜,直到病死。」
說完,閉上眼,表示再也不會多說。
天牢外,從昏暗走出來到布滿陽光的外界,兩位爺都不由自主的抬手遮住眼瞼。
「四哥,看來天下將要有一番大動盪,朝中勢必也會有一場大清洗,曾經我有心帝位,如今倒是覺得無可無不可了。」淳王經過這短短的一次變故,心境似乎也發生了變化。
他們即使是天生的龍子,即使知道早晚都要經歷這一些,但是他們也都明白,即使再兇惡的人,心底也會有那樣一份不可言說的柔軟。
淳王的柔軟正是那位嫡親的皇姐,在他的心裡,論起相貌,近乎與秦璇不相上下,只是真真應了那句話:紅顏薄命。
「做閒散王爺就挺好的,沒事帶著妻女兒子到處遊歷,反正不管誰繼位,都脫離不了景家。我和九弟不同,我的母妃地位低,自小只是讓我能安身立命即刻,皇位終究是太過高寒,若是沒有足以匹配自己的女子在身邊輔佐,也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
「四哥,那可是天下之尊,人人朝拜的至高之位,你真的就不覬覦?」淳王還是不相信的,那個位子著實是太過吸引人了。
「我現在是王爺,跪拜的也只有皇上一人而已,也不差這一個人。」謙王倒是看得很開,從始至終都沒有謀權篡位的心思。
淳王看著他前面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
「四個,陳家的事情就讓我出口氣吧。」
「我也有氣要出,九弟別太自私。」
「那就一起吧。」
「好!」
------題外話------
嗯,我想說,太后真的要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