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正下手又快又狠,用了一天時間,控制了潘賽安,軟禁了客氏,和兩位有身孕的宮妃,又即可抓捕了客氏的兒子南平侯侯國興,弟弟鎮寧侯客光先,將二人與潘賽安一同囚禁在延慶宮。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把客氏集團顛覆了。
但是王之正知道,天啟帝只要活著一天,就不能處死客氏和客氏集團的人馬,因為處死了這些人,就觸犯皇帝的心裡底線了。雖然王之正也明白,皇帝甦醒的可能性極其渺茫。
王之正回到了崇國公府,柳青青迎出來說道:「爺,今天聽楊寰來府上找崔舜,他對崔舜先生說,魏忠賢在府上大聲吼叫著要您過去見他,可能他也意識到他的境況不妙了……」
王之正皺著眉頭想了想,一邊把腰刀卸下來扔到桌上一邊說:「魏忠賢心裡比誰都明白,雖然我還沒有對他下手,他知道他已經不長久了。」
柳青青嘆息一聲:「這個風雲一世,壞事干盡的老閹賊,終於要受到審判了。」
王之正仰天長嘆一聲道:「壞事干盡也好,殺人如麻也罷,終歸是走到了這種地步,大明帝國,魏忠賢之後,再無魏忠賢……」
王之正意味深長的一句話,讓柳青青又費解又意外,她吃驚的盯著夫君王之正,看不透這個男人心裡在想什麼。
王之正脫下來官服,對柳青青說道:「青青,給我更衣,換一件閒適的衣服,我要帶著崔舜先生,到九千歲府看看魏忠賢。」
柳青青有些吃驚的問道:「這……大人,您是要對魏忠賢攤牌麽?」
王之正擺擺手:「不,現在還不是時候,我也不需要攤什麼牌,信王很快就要繼位了,處置魏忠賢以及定閹黨之案,那都將是他的事情。」
青青有些不解的問道:「那,您要到魏忠賢家裡做甚?」青青一邊問,一邊給王之正換衣服。
王之正一邊讓柳青青給他穿衣服,一邊淡淡的說了三個字:「談談心。」
王之正帶著崔舜,穿著閒適的便服,直奔九千歲府而來。
到了府門口,只見守衛在門口的是大刀營副統領魏大志。
魏大志看見王之正和崔舜走了過來,急忙躬身施禮道:「給太傅大人,太常寺卿大人請安!」
王之正微笑著點點頭,問魏大志道:「大志,怎麼樣了?九千歲還好吧?」
魏大志撓撓頭說道:「老頭子整天在裡邊瘋言瘋語,大人您要是進去,他衝撞了您,您不要跟他置氣!」
王之正哈哈大笑道:「大志啊,現在輪到你勸我要克制了麼?哈哈,放心吧,裡邊關著的是九千歲,他說什麼,我會跟他頂撞?」
魏大志憨厚的說道:「屬下的意思是,如果老頭子實在是瘋言瘋語不像話,您喊我一聲,我去把他捆起來!」
王之正拍了拍魏大志的肩膀說道:「好好守在門口,沒有我的命令,不要招惹他!」
進了府中,王之正看到客房禁閉,昔日車水馬龍的九千歲府,如今門可羅雀。
中秋時節,幾隻烏鴉呱呱呱飛過去,給這座曾經作為大明帝國最高權力中心的府邸,帶來了無盡的衰敗。
王之正長嘆一聲對身旁的崔舜說道:「繁華落盡,留下一片白茫茫無盡衰敗之氣,一座王府,就這樣6沉了。」
崔舜也是感慨萬千,他眯著眼盯著樹梢上臥著的幾隻老鴰,撫了撫鬍鬚說道:「這兩年來,魏忠賢也是心機算盡,最終還是沒能斗過您呀!」
王之正擺擺手說道:「如果讓我與萬曆末年,天啟初年的魏忠賢周旋,彼時他正在盛時,我也沒有把握能夠取勝。我與他為敵之時,也正值他年老,心力衰竭,洞察力,敏感度都有所下降,所以我才能處處占上風啊。」
這時候,主從二人已經走到了魏忠賢的書房門口,王之正抖了抖衣袖,大步走上去,推開門,:
只見魏忠賢幾日不見,頭已經全部白了,一根黑都沒有,臉色灰白,氣息衰弱,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怎麼看都像是八十歲老叟。
魏忠賢坐在太師椅上,手中握著喜愛的紫砂壺,身旁一名丫鬟在給他錘著背。
聽到動靜,魏忠賢睜開了眼睛。
王之正一撩袍腳跪倒在地朗聲說道:「下官王之正,參見九千歲。」
魏忠賢用蒼老的嗓音陰陽怪氣的說道:「怎麼?你還要向我請安麽?太子太傅大人,是不是弄錯了?」
王之正站起身來,拉起一張椅子坐下來緩緩說道:「天啟六年四月,王之正初入九千歲府,得到九千歲賞識,成為了您府上的侍衛隊長!王之正感恩戴德,拜您為干爺爺,從此倍受照顧,天啟六年八月,王之正出使建州回國,九千歲力排眾議,保舉王之正為禁衛軍大統領。天啟七年三月,九千歲奏請皇上敕封我為通侯,崇國公府出了一公一侯,榮寵一時無二……」
王之正說到這裡,長嘆一聲,一時祖孫二人陷入了沉默。
魏忠賢先打破了沉默:「天啟六年,八月十五,月圓夜,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遇刺,身分離,遂成懸案,天啟六年九月,太常寺卿倪文煥狀告你勾結張皇后,最終狀告失敗,被你親手殺死,天啟六年十月,你聯合崔呈秀血洗鎮撫司,殺死鎮撫司指揮使許顯純以下十六人,天啟七年正月,崔應元以誣告罪貶為庶民,二月,左都御史李夔龍被逼落草,你帶兵剿殺,將其頭懸京城一月之久,月底,你與崔呈秀合謀逼死已經被皇上赦免了的孫雲鶴,五月,侯啟刺殺我落網,你先斬殺侯啟,又復斬殺誣陷你的鎮撫司新任指揮使吳淳夫……從九千歲府侍衛隊長,到當朝太子太傅,內閣參贊,這條路,你是用枯骨堆出來的。」
魏忠賢聽罷,長嘆一聲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你認我做干爺爺,但是你比我走的更穩,走的更狠。」
王之正放下手中的茶盞,微微一笑,拱手說道:「如果我說,我是為了朱家天下,而不得不這麼做,您信麼?」
魏忠賢怔了怔,突然出一陣悽厲的大笑聲。
笑聲讓王之正身旁的崔舜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而王之正卻好像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他很有耐心的等待魏忠賢笑完,然後端起茶盞,啜吸一口說道:「不管您信與不信,我都是為了大明。閹黨與東林黨爭鬥數十年,滿朝上下,半數案情源於黨爭,東林六君子,東林七君子,從楊漣,左光斗,高攀龍,到許顯純,倪文煥,崔呈秀,不管是好官還是壞官,全都是死於黨爭。」
王之正放下茶盞平靜了一下:「黨政的結果是,消耗大明王朝的實力,《大明律》廢弛,鎮撫司可以決定一個官吏的生死,東廠可以直接到東南三省收取厘金賦稅,繞開戶部,繞開國家,東林黨與閹黨形成對峙,皇帝卻居中協調,失去威權,而今遼東戰事,陝北民變,國家年年都是旱災,饑荒,瘟疫,國家處於即將崩潰的邊緣,出了京師,餓殍遍野,民不聊生,我努力這麼久,就是為了毀滅,您毀滅了東林黨,我扶持崔呈秀毀滅了您的閹黨,我又顛覆了崔呈秀,朝中黨爭全被我平滅,權柄重新交給皇帝,重新收拾江山,化解危機,重振大明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