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魏忠賢一拍桌岸站了起來。
王之正和身旁的崔舜都是一愣。
魏忠賢冷笑著背著手在客廳里轉了一圈,沙啞這嗓音說道:「我不知道你是否有野心,假設你的野心是做曹操,我倒是認為你能做到,如果你的目的是消滅我們,扶持信王做一個大權在握的君主,我勸你還是不要白費勁了。」
王之正放下茶盞問道,:「九千歲何出此言?」
魏忠賢背著手背對著二人說道:「朱家天子是什麼水平,也許我比你們更了解,你指望一個信王能夠振興大明,痴心妄想。」
王之正呵呵一笑說道:「信王只是在你面前裝熊,你以為他真的那麼不堪,錯了,他是個英明聰慧之人,如果不裝慫早就死在你手裡了」
魏忠賢轉過身盯著王之正說道:「就算他聰慧,就算他有本事,他也挽救不了危局。我告訴你,現在的大明,如果沒有我魏忠賢,黨爭只會愈演愈烈,你太天真了,王大人!」
王之正並不以為然的搖搖頭說道:「我不認同您,我認為,信王如果是深受黨政之禍,如今各黨都已然平息,他有能力重新建設一個沒有黨爭的新王朝。」
魏忠賢突然仰天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崔舜清了清嗓子說道:「魏公公,您可以不認同王太傅的觀點,不過這沒關係,二十年之內,大明是必然地會重新振興!」
魏忠賢轉身看看崔舜和王之正,用手指指點了指點二人:「你們呀,到底是年輕啊!我告訴你們,東林黨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簡單,沒有我,你們,包括那個信王,根本就壓制不住東林黨!」
王之正問道:「敢問九千歲為什麼如此篤定?」
魏忠賢冷笑道:「萬曆四十年,我曾認為東林黨是個有理想有報復的黨眾,我曾經打算投靠東林黨,施展一番抱負,東林黨人對我一概瞧不起,楊漣罵我不過是一介閹狗,不好好伺候皇上,摻和什麼朝政。我忍了。後來我現,但凡是東林黨人,排斥異己比任何人都要激烈,哪怕你的主意是對的,他們會羅織任何藉口壓制你,他們代表著東南財閥扛稅,致使財政枯竭,國家打仗、賑災均沒有收入,致使一個龐大帝國捉襟見肘。他們這群人,不但寧死不屈,而且能忍,能偽裝,我告訴你們,我可以判定,不出二十年,大明必定亡在東林黨之手!」
王之正聽罷,隱隱然相信了,因為英雄所見略同,魏忠賢這些政見居然與他不謀而合!王之正何嘗不是不信任東林黨人啊!
王之正沉默了。
崔舜卻非常堅定的說道:「魏公公,你只是臆測,我等還是相信信王可以鎮的住東林黨的!」
魏忠賢並不理會崔舜,他轉過身看了看王之正說道:「王太傅,動手吧!」
王之正呵呵一笑,站起身來對魏忠賢說道:「九千歲,您誤會了,我今天過來只是跟您聊聊而已。」
魏忠賢呵呵笑著用皇帝賜的小木錘敲打著自己的後背按摩著後背:「您如果不動手,誰知道明天會不會生什麼事情?呵呵呵。」
王之正冷笑道:「不管生什麼變數,我都有把握治的了你。只要萬歲在世一天,我王之正,包括信王都不會動你!」
魏忠賢眯著眼睛看著王之正說道:「嗯,你有把握,我也相信,如果在往前十年,你治不了我,如今年老多病,智力都不如從前了。沒辦法,願賭服輸。」
王之正哈哈一笑:「我就喜歡九千歲這一點,比崔呈秀那個賊人有魄力、敞亮!任何事情都可以看得雲淡風輕!」
魏忠賢又復坐了下來,端起茶盞品樂品:「呵呵呵,太傅大人,你如果願意做曹孟德,我覺得倒是一條不錯的路徑!」
王之正搖搖頭笑道:「我多次對屬下的蔣鼐、崔舜、黃宗羲他們說過,我不會做曹孟德,將來以後,扶持了信王登基,我馬上就歸隱,這些,九千歲您能夠看到的。」
魏忠賢呵呵一笑:「是麼?」
王之正點點頭說道:「我與九千歲您沒有私人恩怨,除了殺侯啟那件事我有些耿耿於懷,其他的,我真的並不恨九千歲。信王登基之後,也不會動您,最多讓您重新回宮做一名總管太監,畢竟皇上有令讓信王厚待與您……」
魏忠賢又復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有點淒涼和撕心裂肺。
正在這時候,突然從西山傳來「咚、咚、咚」的鐘聲……
鐘聲婉轉淒涼,頗有悲愴之意。夕陽西下的時候,鐘聲仿佛是時間盡頭的迴響。
鐘聲響了二十七聲,嘎然而止,魏忠賢愣怔住了,眼睛盯著窗外如同一隻枯木。
王之正和崔舜也驚愕得站在那裡一言不。
許久,魏忠賢蒼涼的說道:「皇上啊,你終究還是去了。」
王之正也眼圈紅紅的,看了看崔舜說道:「皇上宴駕了。」
崔舜沉吟良久,低聲對王之正說道:「我們回府吧?皇后要傳旨進宮了。」
魏忠賢蒼涼的長嘆一聲道:「一個時代過去了。你們忙吧,老夫要一個人靜靜。」
王之正眼淚流下來,然後站在魏忠賢身後冷靜的說道:「皇上大行了,根據大明法統,明日皇后娘娘會召集百官宣讀傳位之事,屆時信王爺登上了皇位,天啟一朝的一切風雲將會煙消雲散,九千歲哪裡都不要去,就好好待在這九千歲府上吧,信王登基之後,會給您一個妥善安置的。」
魏忠賢哈哈大笑,笑得時候眼淚竟然滾滾而下:「皇上啊,如果您在天有靈,一定要看看,你處置老夫是不是一個明智之舉,哈哈哈啊哈!」
王之正之道他這一會兒有點接受不了現實,索性也沒有心思再跟他空談下去,於是對魏忠賢躬身一拜:「請九千歲保重。」
然後轉身對崔舜說道:「我們回府吧!「
帶著崔舜大步糾糾回了崇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