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東南地的黑苗都是崇敬尊重鎮守這一方的大祭司的,族內三位大祭司各居黑水河一角,歷年來都是護衛一方安定的存在,自是受到鄰里的愛戴維護的。
這一群來意不善的族巫隊伍,立時在這一區域的苗民中激起了極大的情緒波動,洶湧的民眾圍在院落外,俱是面帶怒色的關注著這群人。
若不是他們是族巫家的護衛,怕是早已為民眾所不容,他們更不會安穩地站在這耀武揚威。那快銀牌代表的權勢太重,帶給眾人的威勢過甚。
翰墨猶疑地向公羊宇詢問,這樣做,真的可好?
畢竟這是族中的大祭司,下令緝拿弘良絕對是茲事體大的要事,未經族巫大會,由兩位族中元老巫師商議,未經黑水河邊那幢竹樓中的大巫點頭首肯,沒有人敢擅自這樣做。
翰墨是了解這個大少爺的脾氣的,他太傲,他是族巫家的驕傲,公羊和愜唯一的嫡孫,整族年輕有為的後生,但他還是太過生嫩,怒極下做事未考慮後果啊!
公羊宇沒有回覆翰墨的質疑,再次將手中鐫刻著『公羊和愜』的銀牌晃了晃,意思已經很明了。
以權勢壓人,這就是他現在所要做的,這是他們公羊家的資本,是公羊家的臉面和尊嚴所在。
銀光閃耀的銘牌下,『公羊和愜』四字似一座大山,高山俯仰,圍觀的民眾屏息凝氣,未敢多言一句。
翰墨只好硬著頭皮向前,手朝身後的巫衛擺動。「拿下這群人,」他糾結下,隨即補充,「還有大祭司,一併拿下。」
族巫護衛只聽命於族巫,或者說,是拿著族巫銀牌的人。他們不會去顧及對方是什麼人,絕對的服從是他們進入族巫隊伍的第一天所必須教授的課程。
弘良艱難地伸直半跪的腿,他上了年紀,腿腳都有些不利索。
他眸光閃爍,震得翰墨心底打顫,「翰墨,你真的打算這麼做?緝捕族內的大祭司,這是誰給你的權利?經過族巫大會的決議了麼?」
弘良的一字一句都是合乎情理,合乎苗地的自由法度的。是的,哪怕是族巫也沒這個權利,除非是竹樓中的那位大人,那個已是大巫的姑娘。否則不是誰都可以隨隨便便開口便可將大祭司下獄的。
翰墨久隨公羊和愜,雖已是祭司,地位崇高,但畢竟與族內大祭司差一個層次,而這個層次便是不可逾越的鴻溝,他發怔了。
公羊宇很不喜手下人的這種態度,這是第二次,他心底是毫無存在感的,他可是公羊家的大少爺,手下人卻一再被這群外人唬住。「翰墨!」他厲聲大喝,劇烈地晃動著手中的銀牌。族巫家的狗如若不聽話,黑苗地的族巫家刑罰,多得是種類繁雜的蠱蟲斥候。
翰墨終於狠下決心,大手一揮。那群巫衛如傀儡般,面無懼色的一涌而上。一直站在弘良身邊的三千臉色極難看,冷汗一滴滴地淌著。
他沒料到公羊宇的癲狂,他真是個瘋子,最不按常理出牌的瘋子也是最叫人難以循常理踹度的,自己失算了麼?
保衛大祭司,圍觀的人群堆里不知是誰率先喊起了這麼一句話。本就憤恨不滿的群眾衝突院門四名族巫護衛的封鎖沖入院中,本欲動手的巫衛都愣住了,院落中已經湧入幾十人,尚堵在院外的苗民更是達數百人之多。
&們都想造反是不是,族巫的銀牌令在這,你們要是敢再這樣護著這個叛族的人,那,你們也跟著一塊被拿下吧。」公羊宇不愧為世家出身的公子,此時的形式早已出乎自己的預料,他沒想到,一個族中的大祭司會有這麼多的民眾支持,弘良的民望極高。
他硬生生壓制內心底的震驚,刻意表現得沉穩,厲聲喝道。
族巫護衛個個都是可以以一當十的高手,他們自是不懼這些普通的苗民,但翰墨心情極端的沉重,他怕的是激起黑水河的民變。
那面族巫銀牌依然在身後透著奪目的銀光,那是族巫大人不可抗拒的威嚴。
苗民們都是迷茫的,他們不理解,究竟是多大的事,公羊族巫會讓族衛攜著族巫銀牌前來緝拿,哪怕是因為幾個進入黑水河的漢人,也不至於會如此動干戈,抓捕族內的大祭司,這可是大事。
他們擋在弘良身前,與欲近前的穿著族巫護衛特有的黑衣的族衛推搡著。
平靜了多年的苗地,第一次迎來這份凝重,迎來刀劍火光。
翰墨額間汩汩冒汗,同是黑水河地的苗民,這些人性情都是彪悍的,他們死死抵擋下,今日怕是事不可為的。難道都要把這些無辜的民眾一併殺了麼?
公羊宇目光凜冽,「族巫護衛聽令,拔刀。」他待不及了,報復的快意充溢心頭,這些苗民族人在高傲的公羊宇面前如同一群螻蟻,他不會在乎他們的死活,「再有阻攔的,一律,格殺。」
這就是公羊族巫家的處事觀,公羊宇的處事觀,犯我族巫威嚴,唯死而已。
每一名族巫護衛身形高大,半懸腰際的彎刀更是特製的長達四尺特殊打造的利刃。一柄柄銀色刀芒抽離刀鞘,齊整劃一的利刃破鞘而出的聲響加劇了氛圍的凝重。人群的嘈雜驟歇。
風動,輕揚起苗衛額間的髮絲,寒光微露,清一色的族巫護衛黑衣服飾,同一規格的彎刀尺寸,院落中殺意頓起。
公羊宇的話尤在眾人耳畔,他們畢竟是普通的黑苗民眾,生殺的凜冽太過沉重深刻,也離他們太過遙遠,族巫護衛氣勢的鎮壓他們亦承受不起。
躲在苗民身後的弘良無奈地搖頭,招手平撫民眾的情緒,他不能讓這群族人因自己受到一絲傷害,他必須要自己承擔面對。
&墨,我跟你走便是了,不要為難他們。」彎刀的寒意尤烈,弘良略有深意的將目光投至三千,暗示三千切莫動手,要懂得隱忍。同樣的目光也向韓清欣和七間探視而去,飽含著無奈,傳遞著克制的情緒。
他不希望韓清欣和七間在苗地動手,特別是對眼前這群人動手,因為他們是公羊族巫家的護衛,領頭的是族巫家的少爺。
後方圍觀的人群騷動,異變突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