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
作為一個從下界跟上來的「鄉巴佬」,長生初來乍到,對靈界一無所知。他找了件衣服把女嬰包的嚴嚴實實,緊緊地抱在懷裡,可能是身子暖和了過來,女嬰打了個哈欠,沒多會兒就睡了過去。
慧信解釋道:「和你所出生的下界一樣,靈界的人類勢力也以宗門為主,玄天宗作為三大宗門之一,是法修的聖地。」
長生抬頭,「三大宗門?我們雲隱寺也是三大宗門之一麼?」
慧信雖然面色淡然,但語氣中也帶了幾分自豪與傲然,「修士們抬愛,把我們雲隱寺和玄天宗、御劍宗並列為三大宗門。」
長生眼睛圓瞪,「御劍宗?」那不是爹爹所在的宗門嗎,怎麼靈界也有一個?
慧信清楚長生的疑問,遂道:「劍修一脈傳承,下界的劍修門派幾乎都是靈界御劍宗的分支,不過你們界面既然也叫御劍宗,應該是靈界御劍宗的嫡支,是可以直接進入的。」
&這麼說來,那爹爹飛升後,就直接成為靈界御劍宗的弟子啦?」
慧信點頭,「是的,不過也只有嫡支才可以。御劍宗是劍修的至尊門派,收徒標準苛刻,下界的飛升劍修,唯有嫡支可直接進入,其他分支弟子,還要看其弟子資質。」
&父,是不是下界修士飛升後都能加入靈界的宗門啊?」長生問道。
&錯,下界之人飛升後,在飛升池轉換靈力、脫胎換骨之後,自有宗門前來接收,看個人意願加入宗門。但一脈相連者,大多不需飛升修士選擇,會直接成為相應宗門、家族的弟子。」能在下界那般稀薄的靈力下修煉到化神的修士,要麼是資質不凡,要麼是氣運極佳,即便相對於靈界的修士骨齡更大,但是他們進入仙靈界轉換了仙靈力之後,在仙靈界這樣的環境中,其修行速度仍是一如既往的快。而仙靈界修士則不然,他們初期修行極快,從練氣到化神幾乎沒有瓶頸,但進入化神後,再入合體則難如登天。仙靈界本土修士化神後的修行速度遠不如飛升修士,故而飛升修士成了仙靈界各個宗門家族爭搶的對象。
長生又問:「那我娘能進御劍宗嗎?」雖然她娘不是劍修,但她娘資質也好啊,爹娘既然是道侶,就應該生活在一起才是。如果他不是自小遇到師傅當了和尚,而且還要用佛法淨化他的先天戾氣,他也會跑去御劍宗,和爹娘生活在一起。唉,實在是太可惜了!
慧信搖搖頭,「御劍宗只招收劍修。」
長生側目,「哦,那娘就只能憑關係進入了。」就是不招其他類型的修士,憑藉道侶關係,應該也是可以進入御劍宗的吧?他是不想要娘加入其他宗門的,否則一家三口,各有各的宗門,感覺就不大好。
慧信沉默片刻,終還是沒有瞞著長生,「靈界御劍宗走的是無情道。」
長生眨眨眼睛,無情道,什麼意思?
慧信摸摸長生的小光頭,「等你稍大些就知道了。」那夫妻二人飛升的日期還遠,這段時間足以讓長生長大成人,了解仙靈界的種種,如何選擇、作何應對,便由他們一家三口去想辦法吧。
長生沒有再問,以後他總能弄清楚的。
師徒二人一路東行,慧信在飛行器上坐禪,長生則一手抱著沉睡的女嬰一邊逗弄一隻飛天貓,「圓圓,你看這小孩好看不?」
飛天貓渾身漆黑,小小的一團,若是在黑暗中恐怕根本無法察覺它的存在,此時它避開長生摸它脖子的手,跳到他肩膀之上,打量了番長生懷中的女嬰,與長生神識交流,「一般般啦,沒有主人好看。」
長生聽了很是開心,「當然啦,娘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不過高興了一下,長生撅起了嘴,「我好想娘啊,圓圓,你想不?」
飛天貓腦袋蹭蹭長生的下巴,「當然想了,也不知主人什麼時候才能飛升上來。」
長生嘆口氣,「下界那種環境,娘雖然資質不凡,少說也得百八十年吧。唉,好久哦,還要那麼久才能見到娘親,爹爹或許能早些上來。哎呀,我還得趕緊查那個給娘下咒……」
哇……
突然一聲啼哭嚇了長生一跳,他低頭看去,卻是那女嬰開始咧著嘴大聲啼哭,長生趕緊雙手抱好,「乖乖,不哭哦。」
女嬰根本不理長生,哭聲不止,任長生如何哄都不好,直把長生急出一腦門子汗,「你怎麼啦,你哭什麼呀,你快別哭了啊!師父、師父!」長生實在是束手無策,只好去叫慧信。
慧信睜開一雙平淡無波的眸子,只見自家小徒弟都要急哭了,抱著女嬰到他面前急忙問道:「師父,你快看,你快看啊,她究竟怎麼了,怎麼哭個沒完啊?」
慧信低頭看了一眼,道:「她餓了。」
咦?長生眨了下眼睛,恍然大悟,「原來是餓了。」他從儲物戒中取出塊極品靈石,就往女嬰嘴裡塞去。
慧信趕緊拍了下長生的手,「這孩子跟你可不一樣,她靈根未現,只是個普通孩子,靈石她吃不了。」
長生鬱悶地收起那塊靈石,「那要給她吃什麼啊?」
&給她喝奶。」
&奶?」長生驀地想起在下界時看到的情形,「啊,我知道了!師父,咱們快下去給她找奶喝吧。」
慧信自是應允。
師徒二人下落之地是一座山林,以慧信的修為找出一頭哺乳期的母獸再輕易不過,他並沒有釋放出威壓,但那母獸看到慧信和長生時,竟然兩股戰戰,一步也不敢挪動,尤其在長生走近它後,居然前腿一屈,就那麼跪了下去。
長生聳了聳肩,就直接蹲了下去,把女嬰放到哺乳母獸的乳頭前,女嬰立馬吃到嘴裡,開始吧唧吧唧地吮吸起來,哭聲也便隨之消了。
看那女嬰吃的又香又甜,長生忍不住笑著問慧信,「師父,我小時候也這麼吃奶嗎?」
慧信搖了搖頭,「你不吃奶。」
長生訝異,「我不吃奶吃什麼?」
&喝血。」
他小時候喝血?
長生的小臉幾乎皺成一團,不會吧,他倒是靈氣、魔氣、妖氣啥的葷素不忌,可是喝血就有點太……他那小手握住慧信一隻手指,十分鬱悶地問道:「師父,長生還真的喝血?喝什麼的血啊?」光是想一想就覺得頭皮發麻,噁心欲吐,他分明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但是師父又怎麼會騙他呢。
慧信低頭對他慈愛地一笑,「喝的為師的血。」蠻荒之所靈氣微薄,就如同凡俗世界,即便長生那時是一個嬰兒,也無法滿足其需求。如果不用的他的血和生機養護,長生怕會吸乾整個蠻荒之所的生命,畢竟是才出生的嬰兒,沒有任何自製,一切全憑本能。
長生聽了,只覺得心頭一酸,他忽然張開雙臂緊緊抱住慧信的腰,將他肉嘟嘟的小臉整個埋在慧信的衣服里,沒有再說什麼。他覺得自己真是幸運,能有這樣的好師父。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從心潮澎湃中恢復過來,抬頭問道:「師父,我也能用我的血餵小蒔妍嗎?」
&行的,蒔妍尚小,你的血能量太過強大,會令她爆體身亡的。」慧信耐心解釋,又嚴肅地告誡道:「以後要多加注意,儘量不要讓自己流血。」長生血液中的能量,磅礴而強大,還是無屬性能量,對任何的修行之物都是大補,一旦被有心人察覺,極易引發人的貪慾和危機,後果不堪設想。
長生鄭重點頭,對於他的體質,慧信並未瞞過他,他要想好好地活下去,在他強大之前,在他得到宗門認可前,是不能讓其他人知曉的。
慧信輕輕拍了下長生的肩膀,「不必太過緊張,你還有師父在。」
長生對慧信咧嘴一笑,又扎到慧信懷裡撒嬌,「師父——」
慧信很高興小徒弟對自己的依賴,或許是他的童年太過空白,他的師尊太過嚴厲,所以他對待自己的徒弟很是寬容,也很樂意自己的徒弟親近自己。這也算是對自己心境的一種彌補吧。
這邊師徒兩個正說著話,嬰兒的笑聲把二人的目光吸引過去,此時那女嬰已經撒開了母獸的乳頭,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可能是吃飽喝足有了力氣,她張開了四肢來回亂動,踢打在母獸身上,母獸也不氣,伸出舌頭舔了舔女嬰的臉,女嬰似乎更高興了,不時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長生覺得十分好玩,兩步跨到那母獸面前,母獸一見長生的到來,整個身子立馬又緊繃起來,四肢都有些發抖。越是低等的妖獸,對他氣息越是敏感,對他也越是敬畏。這或許是造物者的對其的保護,修為越是強大,反而越難感知到他的體質。
長生摸了摸母獸的頭,「別害怕,我又不會傷害你,只要你餵好了小蒔妍,我還會獎勵你的,懂不懂?」
這母獸是嘯天虎,別看其名字高端大氣,其實本身等級不高,只有九階,相當於人類的結丹後期,這樣的級別,在長生出生的雲陽界還能讓人敬畏些,但在這仙靈界,不能化形的妖獸都是低階妖獸,稍微有些修為的修士,都懶得搭理,就像雲陽界的修士不會搭理凡獸一樣。
但即便是等級不高,也是靈智已開的妖獸,自是能聽懂人言,可以分辨出其善惡,聽了長生的話,它放鬆了下來,張嘴叼住自己才出生不久的小嘯天虎放到了女嬰旁邊,然後沖長生點點頭,表示自己會照顧好的。
因玄天宗距離遙遠,而女嬰靈根未顯沒有靈氣護佑,無法承受撕裂空間穿行的擠壓,慧信只能乘坐飛行器把女嬰送過去,而這至少需要半個月的時間。長生雖然心疼這沒爹沒娘的小蒔妍,但同時也擔心自己突破在即的師父,畢竟在下界的時候,師父只能停留七天,即便他剛剛與爹娘相認,也不能再多給他們騰出相處的時間,便匆匆忙忙地返回靈界。結果,剛回到靈界,就碰到師兄長明跟李玉萱的交鋒,然後李玉萱逃竄,師兄長明身隕,將一個小小嬰孩託付給了他們。而現在師父要將女嬰送到玄天宗,還要耽擱這麼長時間,真的沒問題嗎?
長生自小由慧信撫養長大,慧信於他而言亦師亦父,自然沒有什麼不能發問的,「師父,送小蒔妍去玄天宗,還要耽擱半個月,對你會不會有影響?」
慧信明白長生所指,心中很是慰藉,和顏悅色地道:「不用擔心,尚可壓制。」然後又解釋道:「回到靈界,為師無須再壓制修為,故尚有餘力可壓制進階的時間。」畢竟當時是他明說進階在即,只留了七天時間給長生與他的身生父母相處。而到了靈界後,卻又有了時間去護送一個嬰孩,唯有解釋清楚,免得師徒之間生隙。
長生眨眨眼睛,「師父你不用跟我解釋,我相信你的。」
慧信面露微笑。
前往玄天宗的路上,慧信除了坐禪,就是對自家徒弟講解雲隱寺和靈界的種種,免得自家徒弟跟自己到了寺內還一頭霧水。長生則把大部分時間放在了照顧女嬰身上,他自小相處的只有師父一個人,根本就沒有個玩伴,後來母親將飛天貓圓圓給了他,算是給了他一個玩伴,而如今這飛行器上,除了慧信師父和飛天貓圓圓外,又有一個小小女嬰、一隻大嘯天虎、一隻小嘯天虎。
因為不能餓著小蒔妍,只得帶著哺乳期的大嘯天虎,那大嘯天虎又不能拋下自己的孩子,只能再帶上小嘯天虎。小蒔妍和小飛天虎都太小,哭鬧笑玩全憑本能,故而飛行器上,除了這兩個睡覺,其他時候還真是熱鬧非常。
有慧信合體大圓滿的修為坐鎮,他們一路順暢無比,半個月過去,終於進了玄天宗的地界。
吃飽喝足睡眠良好,小蒔妍一掃初時那面黃肌瘦的小貓樣,雖然僅半個月的時間,那小身子像是吹起來一般,已然被養的白白胖胖,小模樣別提多可愛了。
長生雖然體質特殊,但畢竟年歲尚小,修為亦淺,在天上飛了半個月,也不免有些生乏,慧信心疼徒弟,恰好飛至流雲城上空,遂落入其中。
流雲仙城位於萬獸山的外圍,萬獸山綿延萬里,古木森天、妖獸眾多,內圍生活著數不盡的高階妖獸,被譽為仙靈界三大險惡地界之一,沒有哪個勢力能單獨吞下,於是變成了仙靈界的公共所在,不管是宗門弟子還是世家子弟,亦或是自由散修,都會去萬獸山歷練或是尋找機緣。
因為資源的繁盛、修士的增多,萬獸山外圍便形成了許多仙城,各自隸屬不同的勢力,而流雲城,即是隸屬於的玄天宗的仙城。
此時的流雲城雲集了大批的小孩子和低階修士,卻是因為玄天宗擇徒考驗——煉妖塔試煉,這是針對散修而特地安排的試煉,一是為了篩選好苗子充實宗門力量,二是給散修一個進入宗門的機會。
煉妖塔試煉,這可謂散修們的一大盛事。畢竟玄天宗是仙靈界的三大勢力之一,立派近萬年,門派強者眾多,資源無數,進了宗門,不僅受宗門庇護,還有好師父、好功法和好資源,財侶法地全都不缺,自然要擠破頭往裡沖了。更何況,玄天宗的地位擺在那裡,可不是其他小勢力可比的,玄天宗的一個練氣修士,都要比外面小勢力的築基修士高貴。故而,每五年一度的煉妖塔試煉,散修蜂擁而至,幾乎擠爆整個流雲城。
仙城的客棧此時全都爆滿,不過慧信的修為擺在那裡,店家仍為他騰出來一間空房。長生睡了整整一宿,才算恢復了精神。而這天,正是煉妖塔試煉開啟的日子。
長生還是小孩子心性,自然是愛湊熱鬧的,慧信沒有阻攔,只是叮囑他幾句,便放他去參觀了。
煉妖塔招收的是十六歲以下的散修少年,其試煉內容看上去很是苛刻,不允許攜帶符籙和靈器入塔,還要求三個時辰內殺掉五階妖獸二十隻,如果組隊的話,多一個人數量就要增加一倍。
通過慧信的普及,長生得知,仙靈界的修士修行速度很快,尤其是化神之前,就是最低劣的五靈資質,也能成嬰的,普通資質的如三四靈根,一般也能在百歲修成元嬰,故而十六歲,大部分都能築基。
只是五階妖獸,不讓帶符籙和靈器,起碼也得築基中期以上才能殺掉吧?而且還得三個時辰殺掉二十隻,能完成的,最起碼也得築基後期了,16歲以下的築基後期,放在大宗門都是重點培育對象了。
長生撇撇嘴,不過也能理解,人家大宗門要招收自然是招收最精英的弟子,這樣的試煉內容,無可厚非。
他擠在外面看煉妖塔中的試煉,其中一對少年的試煉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唯一一對組隊參加試煉的,畢竟試煉要求中有一條:組隊者,多一個人妖獸數量增加一倍。也就是說,這兩個人的隊伍,面對的將是六十隻五階妖獸!
兩個小修士要對付六十隻五階的妖獸!更誇張的是,這兩個小修士裡面,還有一個是練氣期,這樣的修為去對付五階妖獸,豈不是去給妖獸塞牙縫的,即便另一個是築基後期,他一人對付六十隻五階妖獸,也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好吧!
所有人都不看好這組隊的兩人,不過這裡不包括長生。
那兩個少年,築基後期的十五歲,名為葉軒,形容方正,目光堅毅,此子不僅資質出眾,性情亦是堅忍,如果不出意外,未來大能之中必能占上一席之地。那個練氣中期的骨齡在十二歲,但身子瘦小看上去只有八九歲的樣子,但是容貌昳麗,十分驚艷,名字卻叫個十分俗氣的關錢多,讓長生十分懷疑此人出生於凡俗界,否則若是修士之子,豈會起這麼個名兒。
看水鏡中兩人的談話,這二人乃一對主僕,長者主幼者仆。長生相對於看好這二人,乃是覺得那葉軒絕非笨人,雖然他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讓人摸不清他的想法,但若不是胸有成竹,怎會讓那小奴僕關錢多與他一起參加試煉?
長生便等著看這個葉軒大展身手。
不過,接下來,令水鏡前所有關注這對主僕的修士大跌眼鏡的是,讓人眼前一亮的,居然是那個僅有練氣中期的關錢多!
這主僕二人進入煉妖塔後,被傳送到了一處草原,草原看似平靜祥和,葉軒卻如臨大敵,他把關錢多護在身後,神識展開在四周搜尋,而那關錢多一副天塌下來有主人頂著的完全不操心的模樣,不慌不忙地從儲物袋掏出一個摺疊小桌子擱穩,又取出符筆、符紙和妖獸血,然後又平穩下心境,居然在這煉妖塔中,在即將面對六十隻五階妖獸的情形下,他居然開始畫起符籙來。
圍觀者有眼前一亮者——他們怎麼沒想到,試煉雖然要求不讓帶靈符,但沒有說不讓在試煉期間畫符啊!
還有那輕嗤出聲者——是可以在試煉期間畫符,但是你讓誰去給你擋妖獸,讓你有時間能夠去畫靈符?有幾人願意?
更多是不屑一顧者——即便是有人願意擋在前面,替你騰出畫符的時間,但畫符需要何等安靜的環境,需要何等高超的技藝,在前方戰鬥之中,你又豈能成功?更何況,那個畫符的小修士,還僅僅只有練氣中期,即使畫成功了,其威力又如何對付得了相當於築基中期的五階妖獸?
幾乎所有人都不看好這對主僕,尤其看向葉軒,就像在看個傻子,畢竟葉軒資質修為擺在那裡,若是自己一人參加試煉,在三個時辰內殺掉二十隻五階妖獸應不成問題。
但很快,關錢多就讓所有人大吃一驚!只見他將空白符紙按順序排成四列,符筆入手,塗上染料,其神情立刻變得莊嚴肅穆起來,提筆落墨,符文一氣呵成,符紙大亮後隱去光芒。他筆下不停,立刻又在第二張、第三張、第四張符紙上畫下符文,竟然全部都是上品,而且無一失敗。
煉妖塔外水鏡前觀看的修士,有人忍不住驚呼一聲,「金剛符,竟是上品金剛符!」水鏡前譁然一片。
如何不令人驚訝,雖然金剛符只屬於一階靈符,但上品也不應該是一個小小的練氣修士能畫制出來的,更令人震撼的是,這個小修士的速度還如此之快,且是百分之百的成功率!這樣的成功率,如何是一個僅僅練氣中期的修士能做到的?但是這樣不可思議的事,卻偏偏出現在了大家面前。等大家從震撼中回過悶來,再不覺得那對主僕是自不量力,再不認為關錢多是拉後腿的,甚至還有修士酸溜溜地道:「還以為他們是主僕情深,原來是看上這小孩那不俗的畫符之術。」
金剛符剛剛畫完,「嗷——」地一聲狼嚎,關錢多手一抖,血液滴在符紙上,符紙噗地自燃成灰燼。那葉軒轉頭看他一眼:「專心畫符!」說罷,身子已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
一聲狼嚎後,蹬蹬蹬的踩踏聲,像是要把大地踩穿一般,遠方像是捲起了一股灰色旋風,旋風中還夾雜著火光,朝著關錢多和葉軒的方向席捲而至。
來得是灰雲火狼狼群!這種二階妖獸,渾身灰撲撲的長毛,只在腦門上有一縷火焰狀的毛髮。群居、擅配合,爪利牙尖,擅用噴火之術,是五階妖獸中的佼佼者。
如此強大的個體,如此龐大的狼群,那葉軒一手持劍,沖入狼群之中,與灰雲火狼短兵相接,為了將灰雲火狼牽制住,不使其去騷擾關錢多,葉軒騰空而起,在半空中就是一道掌心雷砸下。
雷劫向來是修士和妖獸的最怕,千百萬年來,不知道豪英猛獸在雷劫之下神魂俱滅,所以「遭雷劈」一向是最恐怖的詛咒。果不其然,一道殺傷力極大的掌心雷劈下,頓時將狼群擊散,而被擊中的幾隻灰雲火狼皮開肉綻,已奄奄一息。
葉軒立在狼群之前,腰板挺直,目無懼色,只是面色有些發白。
狼群慢慢聚攏,看向葉軒的目光極為兇狠,卻又畏懼於葉軒的雷攻,一時有些躊躇,葉軒本就想要拖延時間,自然不會搶先出手。而前方狼群再也按捺不住,其中一隻縱躍而起,衝著葉軒的脖頸間咬去,鋒利的尖牙在陽光下甚是刺目。
葉軒側身躲過,然後就地一滾,逃過後面一隻灰雲火狼的攻擊,長劍瞬間出手,刺入迎面而來的火狼口中,長劍穿腦而過,那火狼一下子被甩了出去,重重砸在欲要撲來的五頭狼身上,解了身後之圍。緊接著,他整個人如同一柄鋒銳無匹的紫色利劍,沖入狼群之中,紫色的劍光在半空划過,一道道噴著熱氣的血液噴到他身上,卻被無形的金色靈罩擋在外面。
但金剛符的時效畢竟有限,而葉軒所面對的攻擊又殊為強大,金剛符的金光淡去,灰雲火狼的攻擊便直接作用到他的身上,很快,葉軒的身上便被灰雲火狼噴出的火焰燒焦了許多皮膚,被其爪子牙齒抓咬出了許多傷口,鮮血淋漓,整個人幾乎成了一個血人,但他卻硬生生把狼群攔在了自己面前,沒放任何一頭過去打擾到關錢多。
而那關錢多再不注意前方戰鬥,而是將全部精力集中在眼下,手下再無半分猶豫,運神走氣,伴隨著符文一點點兒的出現、完善,待得最後一筆完美收工,那符紙白光大亮,讓人遠遠看著,就覺得渾身冰冷,這,竟是一張二階的冰錐符!
此符落成,霎時引得煉妖塔前軒然大波。一個練氣修士,居然畫成了一張只有築基以上的修士方可製作的二階靈符!
這個關錢多,這個關錢多,得是多高的制符造詣,再看他的年齡,這人,絕對是個畫符的天才!就是他資質低劣,也不可小覷啊。畢竟,四技者,全憑個人悟性,真正精通至大師者,鳳毛麟角。
一張二階冰錐符畫完,關錢多已是臉色煞白,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順著臉廓流下,像是進行了一場劇烈戰鬥,此時再無力氣支撐身體,他直接一個屁蹲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還不忘喊道:「少、少爺,回來!」
熟悉的叫聲響起,葉軒立即抽身飛躍而來,將撲向關錢多的那隻灰雲火狼劈在劍下,擋在了關錢多面前。
看葉軒渾身浴血,關錢多眼睛一下子紅了,但此時狼群虎視眈眈,根本是不療傷的時刻,他極快地剛畫好那張靈符塞給葉軒:「少爺,這是冰錐符,就看你的了。」
葉軒轉頭看了關錢多一眼,抿了抿唇,並未開口,只是點點頭,在關錢多身上拍了張金剛符,將其護在身後。隨後右手持劍,左手拿著冰錐符,葉軒目中厲色一閃,白光閃過,冰錐符已朝狼群最集中的那處飛去,在半空中靈符突碎,化作無數嬰兒手臂粗的冰錐驟然紮下,周遭氣溫頓時下降至冰點,灰雲火狼措手不及,剎那間血花飛濺,哀嚎遍野。
未受傷的灰雲火狼此時四轟而散,但是奔跑動作卻比之前明顯慢了許多,便是關錢多此時都能追上,更勿論葉軒了!
不管那些受傷的灰雲火狼,葉軒吩咐關錢多一聲:「這些都交給你了!」說罷,縱身就去追那些四散而逃的灰雲火狼。
受傷的灰雲火狼一個個皮毛帶冰,伏在地上瑟瑟發抖,關錢多搓搓手,拿出一把低階法劍,嘿嘿一笑,一劍一個,都抹了這些灰雲火狼的脖子,抹完最後一隻,法劍的劍刃都鈍了。
這便是造物者的神奇,再強大的物種都會有其弱點,就如這灰雲火狼,明明是五階的妖獸,異常的兇狠狡猾,但其天性怕冷,一遇冷便失去戰鬥力,就此淪為案板之肉,任人宰割。
關錢多正是抓住了灰雲火狼這一弱點,耗費全身靈力繪製一張超出他修為的冰錐符,從而一招制敵,勝負立現。
等葉軒帶著玉牌回來,時間也不過將將過去一個時辰,兩人從煉妖塔中出來,成為此次試煉最早完成的兩人,引發了煉妖塔外的轟動。
長生看著仍舊寵辱不驚的葉軒和明顯意氣風發的關錢多,忽然起了結交的心思。
只是,師父會同意嗎?
雖然長生很想跟那葉軒和關錢多這對主僕結識,但他並沒有貿然過去搭訕,倒不是擔心那二人不理睬自己,而是怕師父不同意自己去結交朋友。畢竟他的體質擺在那裡,如果自己好心結交卻反而害了人家,那才是罪過大了。
從發生了蠻荒之地那一次事件後,師父就單獨帶著他,再不允許他獨自與人交往,更不允許他養寵物為伴。雖然現在他長大了不少,對自身也能相對有效的控制,但他還不能擅自做主,所以,他必要先問一問師父慧信,看他同不同意。
不過,在下界還未與母親相認的時候,師父對自己與母親相處的事就沒說什麼,後來,師父還主動跟母親要了飛天貓圓圓與自己作伴,這應該說明師父對自己放心了吧,自己再去結交朋友應該也不會再反對了。
於是乎,長生再也按捺不住雀躍的心情,連其他小修士的煉妖塔試煉都顧不上再看,就急急忙忙地返回了客棧。結果看到師父正在坐禪修煉,他不好打擾師父,焦急地走來走去,可走了半天師父也沒個動靜,他就知道師父短時間內是從不會從修煉中出來了,只好壓下心頭那份急躁,去逗弄小女嬰和小嘯天虎消磨時間。
女嬰小蒔妍是個很乖的寶寶,只要吃好了,吃飽了,拉尿後給她弄乾淨了,她也不哭也不鬧,醒著的時候還會蹬著四肢,哎哎呀呀地跟你玩耍,長生真是愈加喜歡這個小寶寶了,只不過小寶寶醒的時候不多,才玩了半個時辰,就又呼呼睡去了,長生百無聊賴,只好拿出經書來默念經。
一直等了兩個時辰,慧信才從打坐中睜開眼睛。
自家師父一有動作,長生立馬有了反應,把經書往儲物戒中一擱,就躥到了師父慧信面前,興奮地叫了一聲:「師父!」
慧信微微點頭,「何事?」
長生咧嘴一笑,已然湊到了慧信身邊,抓著他的衣袖道:「師父,我今天去看玄天宗的煉妖塔試煉了,外面好多修士呢,特別熱鬧。你知道不,這試煉要求特別苛刻,參加試煉的修士不能超過十六歲,不允許攜帶符籙和靈器入塔,還要求三個時辰內殺掉五階妖獸二十隻!更變態的是,如果組隊的話,多一個人數量就要增加一倍,也就是兩個人三個時辰殺掉六十隻五階妖獸,三個人就得殺掉一百隻!」
慧信沒有接話,只是微笑著傾聽,長生早就習慣師父的寡言,於是繼續道:「所以啊,參加試煉的幾乎都是獨自一人,不過也有例外,還真有兩人組隊的。師父你猜,那組隊的兩人是什麼修為?」
也不等慧信回答,長生就急忙忙地說了出來,「一個是築基後期,另一個居然只有練氣中期!師父你猜,這倆人通沒通過試煉啊?」
慧信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長生啪地一拍手,「哎呀,師父你太聰明了,你是怎麼猜出來的啊,難道你用神識去看那試煉了麼?」
慧信搖搖頭,「你特地提這兩人,自是他倆不一般。」
長生喜上眉梢,「還是師父你了解我,沒錯,這倆人通過了,還是最早一對通過試煉的修士,六十隻五階妖獸呢,簡直太棒了!師父你再猜,他們倆是怎麼通過試煉的?」雖然長生根本不把那六十隻五階妖獸放在眼裡,但是耐不住那兩個少年只是普通修士啊,相對於他們那樣的修為,的確稱得上厲害二字。
慧信配合著又搖搖頭,只見長生在那手舞足蹈:「是通過靈符!師父你一定會說,不是要求不允許帶靈符麼?其實是他們進了煉妖塔後現畫的靈符!是不是很聰明?那靈符還是那個只有練氣中期的小修士現畫,一個冰錐符下去,那些狼群就全都完了,是不是很厲害?冰錐符哎,一個練氣中期的竟然繪製成了二階靈符,師父你是沒瞧見,那煉妖塔外的觀眾簡直都驚呆了!哈哈哈!還有那個築基後期的葉軒,自己一個人硬生生攔住了六十隻灰雲火狼,給那關錢多留出了畫符的時間……」
慧信看著長生那眉飛色舞的樣子,仿佛大展身手的人是他自己似的,輕聲道:「長生想要結識那兩人?」
長生一下子愣了,有些扭捏地道:「師父你怎麼知道?我、我可以嗎?」
你如此盛讚那二人,師父我眼又不瞎耳又不聾,慧信道:「如果你覺得沒問題,那就去吧。」這些年下來,長生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全憑本能行事的小娃娃,他長大了,有了自我控制的能力,作為師父,總不能一直拘著他不讓他與任何人來往,那樣,與囚徒又有多大區別?他希望這個孩子能像普通孩子一樣,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朋友,未來能夠有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