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夏盛卿親自帶兵趕往邊城,就看到水月教教主站在牆頭,意氣風發。
跟在夏盛卿身後的魅娘啐了一口,「小人得志!」
夏盛卿略帶警告的看她一眼,魅娘立即收聲,水月教教主戴著面具居高臨下的望向夏盛卿,唇角一勾,「將人帶上來。」
立刻就有教眾推著被綁的嚴嚴實實的影四上前來,瞧那樣子,明顯的出氣多,進氣少了。夏盛卿眼眸深邃,「教主是想用他來威脅本王嗎?」
「本座的確有這個想法,就是不知道九千歲在不在乎自己下屬的性命了。」教主看了眼影四,確認他還活著,輕飄飄的吐出這句話,視線落到跟隨在夏盛卿身後的影衛身上。
影一惱怒的握拳,他這話,分明就是挑撥離間。夏盛卿自然看出水月教教主的心思,但對方用的是陽謀,他沒辦法阻止,既然過來了,就要面對這個問題。
他挑眉看向似乎失了神智的影四,「影四,本王若是要你現在就去死,你可有異議?」
「王爺?」影一沒想過他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震驚的看著他。
夏盛卿眉目不變,輪廓冷硬,眯著眼看他一眼,就轉回視線。影四聽到他的聲音,虛弱的抬起頭,眼神變幻,突然啐了一口唾沫,用盡力氣喊,「屬下遵命!」
言罷,他就猛然對著身旁挾持他的教徒撞過去,教徒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撞開。
水月教教主登時扭頭看向他,就見他衝著自己咧嘴一笑,縱身就跳下城牆。教主倒吸一口涼氣,陰鬱的看向夏盛卿,卻發現剛剛還騎在馬上的人突然不見了。
他猛然想到什麼,就見夏盛卿飛速的往城牆下奔來,他瞬間反應過來,「放箭!」
城牆上的弓箭手連忙搭箭衝著夏盛卿射過去。影一緊隨其後,看到這驚險的一幕,大驚失色,連忙抽出佩劍抵擋。影四以為自己這次必死無疑,聽到他的吼聲,下意識的睜開眼,就見夏盛卿正向自己衝來。
影四眼眶霎時紅了,咬了咬牙,內力全部貫穿到腳底,猛然在城牆上踩了一下,減緩了下落的速度,只是這動作讓他本就受傷的五臟六腑再次受到中擊,張嘴噴出一口血來。
夏盛卿看著他的動作眼前一亮,顧不得會受傷,猝然運功,雙臂接住他,影四落到他胳膊上的衝擊,幾乎砸斷他的骨頭。夏盛卿咬著牙壓下胸口翻騰的氣血,「撤!」
教主看到他當真將影四救走,氣急敗壞,冷著臉走到先前抓著影四的教徒跟前,抽出腰間的彎刀,手起刀落,一顆人頭就咕嚕嚕的滾下去。
夏盛卿看著他的動作,面色陰鬱,帶著影四迅速離開。
他今日過來,本就不是為了開戰,目的已經達到,現在先退卻,等大軍過來支援不遲。
鎮守邊城的將士他剛剛並沒有看見,看來是被對方處置了。這麼看來,這水月教不是一般的教派,敢掀起戰事,甚至攻占城鎮,可不就是想要造反。
夏盛卿回到涼城,立刻吩咐魅娘照看影四。得知他體內經脈被震斷,日後怕是都無法再動武,夏盛卿的臉陰沉的幾乎能滴出水來。
影四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他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被包紮的跟個粽子一樣,他剛準備坐起來,正在屋子裡收拾桌子的丫鬟就發現他醒了,驚喜的叫了一聲,連忙上前扶著他坐起來,「公子,您醒了,您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這兒是哪兒?王爺呢?我要見王爺!」影四皺眉看著她,記憶慢慢復甦,立刻喊起來。
邊城的情況要儘快告訴夏盛卿,若不然,單憑那麼些人跟水月教對上,定然會吃大虧。
夏盛卿得知他醒了,立刻放下手裡的竹簡,快步走去見他。剛推開屋子,影四就掙扎著起身要給他見禮。夏盛卿沒好氣的白他一眼,「行了,你就別瞎動彈了,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水月教要謀反。」影四張嘴就道,「他們的教眾武功極高,就像是死士,更有一隊弓箭手,且教眾數量眾多,邊城內,實際上大部分都是他們的教徒。」
影四情不自禁的低頭,面有愧意,要不是因為如此,他當初不至於被擒獲。可恨那水月教教主擔心他臨死反撲,因而故意放他逃跑,他中途歇在一民婦家裡,沒想到對方在碗裡下了迷藥,他這才被水月教抓住。
「此事你不用自責,是本王沒有考慮周到。」夏盛卿沒想到這麼短的時候,水月教就能夠蠱惑邊城百姓和他們站在一個陣營,這人還真是不簡單。
夏盛卿自鼻腔里溢出一聲冷哼,不管他用了什麼手段,現在也好,左右邊城裡的人大多是教徒,也就是說,是反賊,這樣回頭打起來,他正好不用顧忌。
他現在迫不及待想去巫族救夏盛卿出來,偏偏被水月教絆住腳步,害得他只能將營救夏子衿的事情推後,夏盛卿越想越氣,這股怨氣在來的路上就不斷蓄積,噴薄欲出,若是邊城的百姓助紂為虐,他不介意屠城。
影四這才想起他之前離開的原因,「王爺,王妃呢?」
夏盛卿神情一僵,勉強一笑,「她在巫族,等解決了水月教的事情,本王再去接她回來。」
影四的表情霎時變了,巫族的詭異,他們親眼見識過,那個巫族長老招蛇的本事可是不小。他當即就要開口,卻被夏盛卿打斷嘴巴里的話,「她暫時不會有事。」
影四嘴巴里的話就咽了回去,自家王爺對夏子衿的喜歡,他是清楚的,既然這麼說了,可見夏子衿一時半會兒的確不會出事。就是巫族這個時候出手,不知道和水月教有沒有關係。
他憂心忡忡的坐在床榻上,想了會兒,暗笑,水月教連拿他來威脅夏盛卿的事情都做的出來,倘若巫族真的和水月教聯合,那什麼狗屁教主絕對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早就押著夏子衿來威脅王爺了。
是他杞人憂天了。想通其中的關節,他頓時舒了口氣。
夏盛卿得知了邊城的具體情況後就轉身離開,影四又重新躺了回去,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傷勢,暗自苦笑。
傍晚的時候,涼城外邊突然出現大軍,鐵騎落地的聲音震得城牆上的將士面色發白,還以為是水月教打過來了,連忙派人去通知夏盛卿。
夏盛卿撂下手裡的書,驚喜的抬起頭,「走,同本王前去迎接。」
「王爺?」知府看著他這時候還能笑出來,愣了一下,差點以為他精神錯亂。
夏盛卿看他一眼,轉而看向前來報信的士兵,「城門外的是律親王,不是什麼水月教。」
知府立時振奮起來,「王爺您請了援兵?」
「若是不請援兵,難不成去送死嗎?」夏盛卿不耐煩的開口。
知府還是狐疑,「可是王爺您不是今日才曉得邊城裡的情況,這律親王鎮守北疆,怎麼來的這樣快?這就算是快馬加鞭,也得兩天的時日才能到達。」
「誰說本王是今日才請的律親王?」夏盛卿瞥他一眼,懶得與他多說,他當初到了涼城,曉得邊城出了問題後,就立刻派人前去請律親王帶兵前來相助,到今日,已經有七天了。
這些日子,足夠律親王帶領大軍拔營過來。
他留在邊城的那些影衛有多少實力他最清楚,一般的教眾絕對無法將他們逼迫到如此地步,要麼對方武功高強,要麼人數眾多。這兩者,,不論哪一種,他單獨帶人對上,都很難討的了好處。
加上他走的時候,影衛都是留在知府府衙,影衛出事,邊城知府絕對不可能活著。
刺殺皇帝,嫁禍給夏子衿,還謀害朝廷官員,要是說他沒有謀逆的心思,夏盛卿絕對不相信。以防萬一,他這才傳信給律親王。
律親王帶著大軍過來的動靜很顯然是沒法瞞住的,邊城內,水月教總部,教徒戰戰兢兢的呈上密信,又低著頭,迅速退下。
坐在椅子上的人撕開信封看著裡面的內容,冷冷一笑,猛然抓緊信件,在手心揉成一團,扔進旁邊的琉璃燈罩里,瞧著它燒成飛灰,心裡邊才舒服些。
沒想到,夏盛卿竟然這樣謹慎,一早就向律親王求救,虧他還準備趁夏盛卿剛知道他的實力時來個突襲,沒想到,他早有準備。
教主褐色的瞳孔里划過玩味,「今晚的計劃取消了,本座另有事情要你去做。」
旁邊站著的護法立刻附耳過去,順著他的話不住點頭,轉頭就走。
看著他的背影,教主低低的笑起來,摘下臉上的面具,換上裝束,又取過一把摺扇,對著銅鏡打量了眼自己的樣子,凜然一笑,轉而大搖大擺的出現在涼城外,跟著百姓一起排隊進城。
他進了城就直奔城裡的花樓而去,一進去就點名要找裡面的花魁,花樓的老鴇原本還不樂意,接過他遞來的銀錠子在手心掂了掂,頓時喜笑顏開,拉著他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