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時分,一對父女掀開厚重的棉門帘,拍打著身上的落雪走了進來。
老闆見到他二人後,立刻催促道,「老崔,快點,今怎麼來的這麼晚。」
被稱作老崔的男子,哈腰賠禮道,「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你老皮老臉的摔一跤沒什麼,可別把我們俏姑娘連累了。」喝酒的漢子高聲的調笑道,虎目毫不掩飾的向著進門的女子看去。
老崔立刻又附和著說道,「爺說的是,說的是。」
隨後那父女便來到中間,老崔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架起二胡,美麗的聲色便飄了出來。
老崔拉的曲目並不特別的悲涼,畢竟這裡是酒屋。
俏姑娘扯著粉紅手絹,隨著二胡的聲音開口唱了起來,聲音軟糯,在這冷冽的北寒之地宛如南方春雨,聲聲浸潤心田。
而俏姑娘,確實長得很俊俏,是那種有靈氣的姑娘,雖然穿的是粗布小襖,但卻不影響她的美貌。
喝酒的漢子興致的更加高了起來,氣氛也逐漸的嘈雜起來,時不時入耳的葷話與猥瑣的笑聲讓這酒水都難喝了起來。
我放下酒杯,起身準備結賬離開,老闆看著我問道,「姑娘可要住宿?我這前門是酒屋,後面就是屋舍。」
我心想也好,省的麻煩,所以便住了下來。
第二日白天我又在這城鎮轉了轉,傍黑的時候回到酒屋,坐在昨晚的位置,繼續飲酒,雪依舊沒有停。
今天老崔父女比昨日來的更晚了一些。
老闆不客氣的說道,「再來晚,老崔我可就要換別家了。」
老崔連忙哈腰賠禮道,「別,真是對不住了,這不昨天摔壞了,今天這腿不好使,就又摔了一跤。」
我透過帘子向那老崔看去,對方額頭上紅腫的地方比昨日更加的大了。
老闆卻是沒管他這些原因,擺弄著賬簿說道,「這是你的事,和我這酒屋扯不上關係吧。」
老崔還欲開口賠禮道歉,老闆卻是不耐煩的揮揮手,「還不快去,等天亮吶!」
老崔的話又咽了回去,點著頭,「誒。」
至於俏姑娘從始至終都低著頭站在老崔身後,一聲未吭。
老崔拉起了弦,第一個音卻是不穩,一陣刺耳之聲傳出。
引來酒客一陣不滿的呼喝。
老崔連忙賠禮,老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後也不斷的向眾酒客賠禮。
不過,好在第二回老崔沒有出什麼差錯,今天的二胡聲音比起昨日有些低。
俏姑娘的聲音依舊軟糯如昨,只是今夜卻是有點軟糯過了頭,尾音聽起來如哭了一般。
只有酒客沒有什麼變化,胡話,誑語,葷話不停,笑聲震耳。
如果不是奔著這對父女,我今日定會換了家酒屋。
放下酒杯,剛要準備離開。
一聲嬌咤突然響起,緊接著那棉門帘便被粗暴的拽了下來,只見三個披著褐色毛皮的壯漢簇擁著一富貴女子走了進來。
老闆見狀,上前討好的笑著,問道,「那個,夫人,你這是?」
那女子斜眼向那老闆看去,她身邊的壯漢便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推著老闆的腦袋將他推到了一旁。
老闆摔倒在地上,卻是不再敢上前。
而那女子的目標很明顯,因為從進門以後她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俏姑娘。
此時俏姑娘已經被老崔擋在了身後。
「王夫人,你就放過我們父女吧!」老崔說著就跪了下去,不斷的對著那女子磕頭。
俏姑娘蹲下身,眼淚啪嗒啪嗒的流了出來,想要將自己的老父拽起,卻是拉扯不過自己的父親。
王夫人如雪一般白的皮靴在老崔身前一踏,一對核桃眼挑著說道,「看來你這寶貝女兒並不同意你的說法啊。」
老崔聞言,磕著的頭一停,最後一咬牙,抬手就按著俏姑娘的腦袋和他一同對著那王夫人磕頭。
可是俏姑娘卻是死活都不願意,掙扎著頭上的手掌,開口說道,「我死都不會向她低頭的。」
比起她軟糯的聲音,說起話來倒很是硬氣。
王夫人挑嘴冷笑,眼光漸現戾氣,腿一抬,對著老崔的腦袋就踩了下去,用鞋底攆著老崔的腦袋看著俏姑娘說道,「你就算死了也得向我低頭。」
老崔的頭磕在地上,後腦上很快便被攆出了血。
但是這滿滿一屋子的人,卻是沒有一人敢為,願為他父女二人出頭。
俏姑娘看在眼裡,再也不顧會傷到老父,從老崔的手裡掙了出來,叫喊著就向王夫人撲了過去,「我今天跟你拼了!」
可是,並不用王夫人出手,她身邊的壯漢便將俏姑娘給制住了。
但俏姑娘仍不甘的喊著,「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啪」回答的她是一個巴掌,俏姑娘的臉上頓時多了一個通紅的掌印,俏姑娘瞪著王夫人,沒等開口,王夫人甩手又是一個巴掌,直接將俏姑娘扇的嘴角都出了血。
王夫人這才滿足的甩了甩手,」等我撬了你的牙,拔了你的舌,我看你還能不能罵的出來。「
老崔撲了過來,抱著王夫人的大腿,腦前腦後都是鮮血,但仍不斷的祈求著,「王夫人,我求你了,你放過俏兒,實在不行,你殺了我出氣吧,殺了我,放了她。」
老崔說著鬆開了王夫人,不斷的指著自己說道,「殺了我,放了我閨女,殺了我。。。」
「爹!!!你走,你不要求她,我不怕她!!!「俏兒撕心裂肺的喊道。
王夫人如看戲一般看著他們父女二人,拍了拍手,說道,「嘖,還真是一對有愛的父女,就連我都不忍心了吶。」
但是話剛落,她便變了臉,一腳將老崔踹倒,抬手捏住俏姑娘的下巴,將她的頭轉了過來。
惡狠狠的盯著俏兒的那張臉,描紅的唇輕啟,開口說道,「知道疼了吧,你勾引我夫君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我有多疼。「
俏姑娘一口唾沫啐了過去,毫不認輸。
王夫人鬆開手,拿出手帕,將臉上的吐沫擦掉,隨後說道,「給我帶回府。」
那三個莽漢立刻連帶著趴在地上的老崔,給拽了起來,向門口走去。
我見狀,起身準備跟上,這時,一男子匆匆跑了進來,披著毛皮斗篷,玉冠束髮。
一進屋便見到此等情景,眼光先是向俏姑娘看了去,隨後躲避了俏姑娘的目光,向王夫人看去,開口求道,「夫人,你就放過她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