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還是安靜。
一瞬間陳然的心都卡到了嗓子眼,不知道室友因為如果鐘鳴說中說明他的能力比他想像中更強大,還是因為怕薛霖真的出現,肯定了鐘鳴的答案,亦或者是擔心之類的無用情緒。
陳然呼吸有些侷促,但隨著安靜的環境又舒緩起來。
瞬間整個地窖只能聽到陳然有些粗重的呼吸聲。
鐘鳴不悅地皺了皺眉,嫉妒地看向一個角落,拉過陳然的手親吻:「他在不在又有什麼可在意的呢?我才是您的騎士,您的騎士也只會是我。」
「我不會有一個連我性別都不明白的騎士。」陳然腦海中快速閃過了什麼,但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快要觸摸到真相了,矛盾的念頭在他大腦里翻騰,但他一直保持著理智,原有的念頭強行壓過了其他想法。
鐘鳴無奈地聳肩,卻突然伸手到了陳然腿旁,陳然一驚,就聽「嘎吱」一聲,不知道是鐘鳴按動了什麼開關,之間一面冰牆突然下降,露出了牆後的薛霖。
薛霖看著陳然只覺心疼,卻不期然遇到了陳然質詢的目光,瞬間說不出話來。
鐘鳴還在看著薛霖,一臉認真:「我的小王子,當然是男孩對不對?」
陳然也沒說話,只是肢體下意識繃緊,目光有些渙散,還帶著一絲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恐懼,就那麼看著薛霖。
薛霖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
陳然的精神狀況顯然不正常,他很怕刺激到陳然,但是他更無法欺騙陳然,尤其是對著那樣一雙專注清澈的雙眼。
他不知道應該是擔憂占了上風,還是那種原則占了上風。
陳然卻似乎明白了什麼,已經凍得發白的唇顫抖了一下,墨色的眸子好像變成了旋渦,能夠吞噬一切。然後他不停地甩頭,不停地甩,偶爾抬頭時眸子裡閃耀著可怕的氣息。
鐘鳴似乎也發現了陳然的不對勁,連忙快速按了幾處開關,陳然蹲坐在冰棺里,精緻的眉眼此時顯得格外凌厲。
鐘鳴的眼神中帶著矛盾的恐懼和興奮來,他上前試圖扶起陳然,陳然居然就那麼順著鐘鳴的動作站了起來。
但是下一刻,陳然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力量,居然用「他」從來沒學過的過肩摔,把鐘鳴狠狠摔倒在地。
「鍾清,你以為,我是女孩,就會柔弱嗎?」
二十年前上一代的故事,是一個狗血的故事。
年少氣盛的陳賀,有著和他自信匹配的能力,自然而然地眼高於頂,最終愛上了一個天之驕女。
這個天之驕女有著當時最嬌美的容顏,以及明朗的性格,還有無數的追求者。
這個女孩,就是陳然的母親——木夕。
木夕有著作為美麗又優秀的女孩的驕傲,她對追求者高高在上仿佛沒有人能採下這朵最美麗的花,可是同樣英才的陳賀還是成功地抱得美人歸,求而不得的鐘清怎麼爭取也是徒勞。
那時候的鐘清,還是大家族鍾家的子弟。鍾家不比陳家差多少,鍾清也是很優秀的子弟,但是鍾家對鍾清的資源不可能像陳家對陳賀那樣傾斜。不,不應該說是資源傾斜了,那時候整個陳家都已經被陳賀掌控在了手中。
比起陳賀,鍾清又算什麼呢?
但是很不幸,鍾家有著遺傳性精神病,鍾清也遺傳到了,只是潛伏得很深。他抗爭沒有結果,他就沉默了,好像因此而努力變得優秀,鍾家人還很欣慰。
哪怕是陳賀和木夕的婚禮,鍾清也去了。雖然表現得格外沉默。
誰知道呢?後來很狗血的結局,鍾清在掌握了鍾家之後,秘密綁架了木夕,也帶走了她和陳賀的兩個孩子。
是的,兩個孩子。陳然和她的雙胞胎姐姐,陳恬。
一開始出生的,就是一對龍鳳胎,這對龍鳳胎,身體也確實不怎麼好,不然哪怕陳家勢力大,有些事情也是很難瞞過同等勢力的其他大家族的,尤其是和陳家十分親近知道內情的傅家的。
結果也很好猜,結局是兩個孩子,只有陳然一個人活下來了,木夕也在鍾清的瘋狂中死去。
哪怕後來鍾家被陳賀滅掉了又怎麼樣呢?陳賀的親人都死掉了,他親愛的妻子和女兒也死掉樂,只剩下一個有心理陰影的陳然。
小小的陳然,在目睹鍾清對母親的瘋狂,以及對母親唯一女兒的陳恬微妙的態度時,一直想著,如果自己是女孩就好了,就不會只能狼狽地看著姐姐受到傷害。
可是沒有如果,陳然被放在鍾清的侄子鐘鳴身邊關著也作為威脅木夕的人質,鐘鳴那時候還不大,同樣有著瘋狂的血液,他迷戀著精緻得好像洋娃娃一樣又似乎格外早熟的陳然,除了占有欲極強之外卻沒有傷害陳然,但是這種看著親人受到傷害卻沒有辦法的無力還是讓這個小孩子瘋掉了。他堅持認為如果自己是女孩就能分攤一些痛苦。
鐘鳴曾經拗不過陳然對陳然放鬆一些,小小的陳然就偷偷去找到了母親,就只聽到了母親沙啞的嘶吼——
「鍾清,你以為,我是女孩,就會柔弱嗎?」
木夕終究沒有等到她愛的人來救她,被瘋狂的鐘清所冰封了。這段悲慘的故事只能被時光所掩蓋。
而鐘鳴這個漏網之魚,這個長得和他那位嫡親叔父極為相似,連聲音都接近的鐘鳴,像是又一個鍾清,回來了。
對陳賀來說,鐘鳴的這個年輕的聲音代表的恐懼就像是十多年前看到妻女的屍體時的恐懼是一樣的,那麼對小陳然來說,記憶的甦醒恐怕也是如此。
想到陳賀告訴自己的一切,薛霖沖了過去,一把推開鐘鳴抱住了陳然,反覆重複:「沒事的,沒事的。」
鐘鳴愣了一下,卻笑了起來:「王子殿下要記起我了嗎?那真是太好了。」
「不只有薛霖之前一直守護你哦。殿下,你怎麼可以忘記我呢?」
鐘鳴微笑著從地上爬起來,在薛霖顫抖著拍打著陳然的肩膀的時候,從旁邊一個盒子裡拿起一個注射管,突然就插向了薛霖。
薛霖心頭一驚,哪怕他是神醫也不可能在沒有條件的情況下迅速解決自己的不良狀態,只能一陣手軟腳軟被鐘鳴扒開。
陳然呢,只是木然地站在那裡,皺著眉,閉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鐘鳴一點兒都不在意這些,他踹開薛霖之後,就擁住了陳然,陳然也沒有掙扎。
陳然的眉眼似乎清明了一些,看向鐘鳴,聲音很輕:「所以,你要做什麼呢?」
鐘鳴笑起來:「當然是和殿下永遠在一起啊。」
「哪怕是死亡?」
「對呀。哪怕是陳賀,也不會再找到你的。我怎麼會像叔父一樣愚蠢呢。」
「但是如果你不把我冰封,我如果也想離開你呢?」
「那就把你鎖起來。」
「但是會不停的有人來找我。」
「所以他們都會死啊。所以殿下,騎士只要我一個就好了。別讓他們來找你了,好不好?」
鐘鳴的眼深得像旋渦,抱著陳然試圖親吻,陳然側開臉,神情卻好像一個天真的孩子,讓人覺得他不是有意回絕:「那麼要去哪裡呢?」
「哪裡都好,哪怕是天國。」鐘鳴整個人都陷入了幻想中,把陳然樓得更緊。
薛霖看著一切發生,突然體會到了比之前得不到陳然的心的患得患失更深的無力。
他絞盡腦汁地想著改變的方法,卻仍然比不上一切變化的迅速。
鐘鳴似乎試圖帶走陳然了。
突然,陳然在鐘鳴不算輕的束縛下掙脫了,蹲下來,看向薛霖。
「其實你騙了我吧。」
「你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