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暮之雲 真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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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先墨雲霄秘密離開丹梁城時，曾向京里遞過一封密令，把守將從原先鎮國公麾下的陳剛，換成龍武軍的將領石一棠，否則也不能在援兵抵達前死撐苦守，不讓敵軍越雷池一步。

    陳剛被押解回京問罪，原來的太守廖鳴僥倖留任，幾場仗打下來，他還能將丹梁城內部管理得井井有條，倒也算是將功折罪，彌補了先前與陳剛聯手混水摸魚的過失。

    今晚的太守府可謂熱鬧非凡，京里來了幾位貴客，廖鳴自然要打疊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悉心招待。

    墨雲霄揮退引路的下人，獨自走進明晃晃的大廳，見著來人不禁微微一怔......

    他早知此次慕易負責押解安妍前來丹梁城，沒想到慕陽和顧旻也來了。

    」參見墨王！」在外人面前，慕易是墨王的部屬，顧旻更不用說了，兩人規規矩矩的行禮如儀，動作整齊劃一。

    」二位不必多禮。」墨雲霄淡淡地說道，一如往常的清冷。

    慕陽一向沒那麼多講究，興沖沖地招呼道，「小妹夫......」他瞥了眼廖鳴，欲言又止，恨不得打發了這個不長眼的太守，好生跟墨雲霄說說他方才得知的大消息。

    墨雲霄瞥了眼廖鳴精心擺設的酒席，難怪太守府會遣人急匆匆地去請他，說是有要事商議，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要事。

    他擺了擺手，淡聲道，「廖太守，本王另有軍務要議，藉此地一用。」

    廖鳴眉角微抽，乖覺地拱手道，「自是軍情要緊，下官告退。」忙不迭地揮退下人，轉眼間走了個乾乾淨淨，再無外人。

    除了明顯沒把自己當外人的顧旻——他不若以往冷靜篤定，神色之間有些激動，墨雲霄心裡突然起了一點波瀾……莫非慕陽要說的話與慕榕有關？

    經歷了大半年的淬鍊，慕易顯得沉穩老練，舉手投足之間頗有幾分慕安的風範，待墨雲霄在上首落座，才開口道，「小妹夫，你一人在外征戰，母親放心不下，遣三弟過來看看你們，順道帶了些京中的吃食，還有幾件她親手縫製的大氅......」

    慕易聲音顯而易見的有些低落，輕聲道，「母親還置辦了好些衣裳和日用品，都是給小妹的，你一併收著吧」

    慕榕失蹤的消息，始終瞞著慕家二老，他們只當慕榕這膽大妄為的個性無藥可醫，竟然敢隨著墨雲霄征戰邊關，叨念了幾句也沒說什麼。

    至於慕家兄弟表面上父慈子孝，一片平靜無波，內心可都是日夜煎熬，恨不得將囚禁在天牢的墨景淵大卸八塊，換回他們心愛的妹妹。

    墨雲霄幽邃的黑眸一黯，低聲道，「多謝，回頭本王修書一封，向岳母報個平安。」

    他說不下去，也不想再說，原來心痛到了極點是這種感覺，苦楚無法宣洩，欲哭亦無淚。

    大廳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凝，慕易握緊了拳頭又鬆開，故作輕鬆地說道，「今日我在城門口見到過赤炎大人，他也來了丹梁城？」

    」赤炎？」墨雲霄一怔，眉心緩緩蹙起，那傢伙自從慕榕失蹤以後，瘋狂的程度不下於他的主子，不僅搜遍了那片深山，一草一木都沒放過，甚至連青鳶山都去找了好幾回。

    赤炎一個月捎給墨雲霄一封信，鉅細彌遺的匯報自己又搜過了哪些地方，好似世間只剩下他二人不信慕榕已經死於非命。

    只要人沒出現，他這輩子都會一直找下去。

    如今一個月的期限未到，赤炎卻突然出現在丹梁城，這代表了什麼？他放棄了？還是......有榕榕的消息了？

    慕陽瞧瞧這個，又看看那個，想起自己憋了一下午的消息，趕忙開口道，「各位，先聽我說，我可能有榕榕的下落了。」

    」什麼？」三雙眼睛同時瞪向笑得一臉傻白甜的慕陽，恨不得挖開他的腦袋看看是什麼做的，懂不懂什麼叫輕重緩急？這等大事也敢藏著掖著，憋到此刻才說？

    慕陽心頭一驚，沒想到連顧旻都以殺人的目光凌遲他，忙不迭地解釋道，「我只是說可能......喂喂餵你們別那樣看著我！」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搶在二哥出手打人前開口道，「今日我在城門口遇見一個京城來的鏢師，也算是舊識，他說起這趟來丹梁城的夥計著實詭異。」

    雖然有個管事隨行，但那管事也是個一問三不知，只說有人給了他一大筆銀子，將這批糧草跟物資送到丹梁城，除了必須捎上一個臉上有傷、脾氣古怪不喜與人接近的小子，其他沒什麼要求。

    那小子跟小娘兒們似的，吃住都是與旁人分開，一整天窩在馬車裡，懶散得跟貨物幾乎融為一體。沒想到一遇上山賊，他一手長劍使得賊溜，刷刷幾下就打退了賊人，袖子裡還藏了暗器，打得賊人差點抱頭痛哭，悔恨自己不長眼出手劫這趟鏢。

    現在想想，那小子確實有些古怪，早先在城門口，士兵只是例行性的要搜身，他就激動到恨不得拔劍相拚，莫非......他其實是個假小子？

    墨雲霄怔怔地聽著，幽邃的黑眸慢慢有了焦距，一字一句道，「你說什麼？臉上有傷的小子？」

    腦海中浮現那雙相似至極的眼眸......莫非，真的是她？

    」奇葩的是管事把軍糧物資送到軍營，細細查驗了往來文書，赫然發現這批物資背後的金主，正是那個小子。誰會如此財大氣粗，不遠千里的送來並不匱乏的軍糧？」

    慕陽絮絮叨叨地說道，只見眼前黑影倏忽而過，那裡還有墨雲霄的身影？

    墨雲霄人生中少數幾次恨不得拔劍砍死自己的時刻，全都與慕榕有關。

    他怎會選擇忽略自己的直覺，放那個可疑的小子離開？那雙清澈靈動又鮮活的眼眸，世上絕無第二人！

    只是她臉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那道傷疤幾乎毀了大半張臉，幾乎看不出原來的容貌。

    莫非是因為毀了容，她才不願現身相認？還是......榕榕仍在怨他無情將她拋下？

    墨雲霄忍不住心痛如絞，說到底，他才是那個害得榕榕如此悽慘的劊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