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謀 005章 禪心

    花羞斂息屏氣許久才從幔帳後面出來,被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攪亂了心思,再也不想看鎮寺之寶,急匆匆出了藏經樓。

    見門口的娥眉和翠黛交頭接耳的閒聊,她縱使性情再好也氣道:「你們兩個適才去哪裡貪玩,有人進去也不告訴我。」

    娥眉與翠黛面面相覷:「怪不得暮春飛雪,我們姊妹真是天大的冤枉,一直在這裡守著不曾離開片刻,哪有什麼外人進去。」

    花羞知道娥眉、翠黛絕對不會欺騙她,但那人不是從大門進去,難不成從天而降?該不會是偷盜經書的竊賊?她蹙眉想了想轉身返回門內,找到那個管理藏經樓的老和尚敘說剛剛發生之事。

    老和尚手指東側:「此樓另有旁門,與方丈室近,平素是住持大師往來存取經書所用,想是貴客駕到才能從旁門進入,貧僧疏忽忘記告知女檀越,阿彌陀佛。」

    陰差陽錯之事,花羞也沒多說,還禮之後出了藏經樓,翠黛取笑道:「戲裡常說才子佳人經常能不期然而遇,今個算是看了場戲。」

    才子佳人即是男女情愛的隱語,花羞嬌嗔道:「再敢胡說掌嘴,況且那個人也非才子。」

    翠黛感覺蹊蹺:「小姐怎知人家不是才子?那些街頭巷尾的市井無賴才沒心情來藏經樓這種地方,他們更喜歡秦樓楚館。」

    在理,娥眉也點頭。

    花羞無非是看人家戎裝,面貌不清楚,但身姿巍峨氣度凌然,絕不像風度翩翩氣質風雅的才子,另者戎馬倥傯之人有幾個喜歡吟詩做對的,也不細說,這樣回翠黛:「你又怎知人家不是女子。」

    翠黛明白她是羞臊,湊過去繼續打趣:「若是女子,小姐就不會嚇破膽。」

    花羞抿著嘴笑:「你又哪裡見我嚇破膽了?」

    翠黛拉起她的手搓了搓,冰涼也是因為氣息冷,卻故意道:「瞧瞧,臉現在還慘白,手也沒了脈。」

    「越說越離譜,都是我平時太慣著你。」花羞抽出手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臉,雖然狡辯,心口還如同揣了只小兔子,咚咚亂跳,真是莫可奈何。

    為了掩蓋自己的內心,她轉了話題:「走吧,當心舅母找我。」

    三個人離開藏經樓去找嘉太太,知道嘉太太忙於應酬,也不知往何處去找,只能回到香客們落腳的寮房處,想打聽嘉府一行人時,卻見昭君和幾個姊妹嘻嘻哈哈的從某間房出來,她看到花羞就歡快的招手。

    花羞迎上去,看她笑得臉像個熟透的大蘋果,好奇的問:「六姐撿到金元寶了麼。」

    昭君伸出空空的兩隻手表示與自己無關:「當真如你所言是撿到了金元寶,但不是我,是三姐,來一次慈濟寺,三姐就被定了終身。」

    花羞訝異,寺里都是僧人,昭蕙怎麼就定了終身?忽然想起那些官宦的女眷們,舅母定然是與哪位夫人相談甚歡,一個家裡有未娶男兒,一個家裡有待嫁女兒,兩方面一拍即合。

    昭君還在那裡嘖嘖讚嘆:「是個了不得的人物,長榮大街的施家,一門雙候的施家,定遠侯施耘天,敕封騰驥大將軍,據說一等侯年有幾千石祿米,更何況人家還是一品大將軍,母親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花羞不識定遠侯,倒是忽然想起剛剛被眾星捧月的老夫人,大概舅母趕著去說話就是為了此事。

    昭雯心裡醋意大發,眄視著昭君:「不過是個續弦。」

    昭君反駁:「續弦怎麼,那定遠侯非比尋常。」

    昭雯哂笑:「他是三頭六臂還是會七十二般變化?」

    昭君神秘兮兮的:「聽說他母親施家太夫人是當今太后的表妹,他大妹妹是皇妃,他二妹妹是虢郡王之妃,他自己戰功赫赫,靖邊征戰,敵人聽了他的名號聞風喪膽,他還有個堂兄是寧遠侯,一家子出類拔萃的人物,當然非比尋常。」

    聽了施耘天有這麼厚重的背景,昭雯怕了,怕自己禍從口出,本朝規定,黎庶及女子不得妄議朝堂之事,施耘天算起來也是皇親國戚,自己這是犯了大忌,急忙狡辯:「是我記錯了,東門有個守城官的兒子也叫什麼天,我說的不是定遠侯。」

    昭然知道她善於見風使舵,偷著譏笑。

    昭君心無城府的問:「守城官的兒子叫什麼你從何得知?」

    昭雯當然是胡說八道,為了轉移話題,問:「五妹呢?」

    大家這才發現昭清不見了。


    剛好嘉太太與施家太夫人說夠了話出來準備聚齊自己的女兒們,吃過午間的素齋就得回府,聽聞昭清不見,急忙讓大家分頭尋找,不多時發現昭清正與偏殿裡,跪坐在一個老僧面前。

    眾人不知她在作何,過去聽才知道昭清問老僧哪個寺廟收女弟子。

    昭君強硬的把她拉起:「五姐,你想遁入空門不成?」

    昭清淡淡道:「正有此意。」

    昭雯駭然,偷窺下距離稍遠的嘉太太阻止昭清:「快別胡說八道,當心給母親聽見罵你。」

    昭雯、昭清、昭君乃一母同胞,自然偏袒,所以非常緊張,把她拉著離開偏殿。

    然站在門口的嘉太太還是看見剛剛的一幕,面上有些不悅,平素昭清沉默寡言,小小年紀整天誦經參禪,嘉太太很是不喜歡,感覺女兒家莫若多學學針黹女紅,多讀讀《女誡》、《女訓》,多想著怎麼相夫教子,多考慮如何給娘家帶來無盡的風光才是。

    「在家裡你肆意妄為也就罷了,在外面你記住不要丟老爺和我的臉,堂堂嘉府小姐和男人促膝而坐成何體統。」

    昭清為自己辯解:「他不是男人,他是僧人。」

    民間認為世上有兩種男人算不得真男人,一是僧人二是太監,僧人六根清淨,太監一根清淨,僧人超拔於人,太監模糊於人。

    所以,昭清覺得自己和僧人面對面交談沒什麼不可以。

    只是嘉太太見她頂撞自己揮手想打,顧忌這是在佛門之地,又怕被施家太夫人看到自己的粗野行為而影響到女兒的婚事,沉下氣道:「偷香竊玉的僧人多了,前些日子還聽說半月庵的尼姑妙靜起了凡心,私自下山去會什麼第一才子時無聲呢。」

    她話畢,昭清不以為意,倒是身邊的昭蕙臉色唰的如霜降,左右的轉動眼珠,咬著嘴唇,最後忍不住問:「母親這話是聽誰說的?」

    嘉太太當然是道聽途說得來,擺擺手:「忘記了,總之你們都聽著,此後沒有我的准許,任何人不得私下會客,男子不行,女人都不行,只等合婚之後,昭蕙就是堂堂的侯爺夫人,不要因為你們的事而影響到她的前程。」

    連花羞在內,個個屈膝應著:「是。」

    嘉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與施家太夫人三言兩語初定下婚事,只等送去庚帖合婚,她已經旁敲側擊問出施耘天的生辰八字,和昭蕙應該沒大問題,自己的女兒馬上要成了侯爺夫人,老爺的官職說不定用不著花錢捐就能得到。

    因此她也沒過多糾纏昭清的事。

    讓女兒們隨行身邊,她又和其他幾個官宦的女眷說了話,接下來就到了聽住持講經論道時間,一干官宦的女眷重新聚集在中殿,鴉雀無聲。

    花羞這次來進香不僅僅為國為民祈禱,也為彼岸的母親祈禱早升極樂,此時虔誠的跪坐在蒲團上,卻見身邊躡手躡腳走過去一個婦人,接著聽見這樣的話:「稟太夫人,侯爺在寺里。」

    太夫人?

    花羞側目去看,猜測這位雍容華貴的老夫人會不會就是施家太夫人。

    忽聽那太夫人脫口道:「耘天!」

    婦人答:「是侯爺回來了,八百里飛騎,現下又追到寺里,只因為聽說您身體微恙。」

    所謂的身體微恙是騙兒子回來的手段,兒子如此孝順,太夫人心裡歡喜,環顧左右,見個個摒心靜氣,上面方丈朗朗講讀,她朝那稟報的婦人小聲吩咐:「告訴侯爺,聖上帶領一干臣子祈福,要他去宮裡見駕。」

    婦人領命而去。

    花羞更確定這太夫人的身份,因為,昭君說過那個定遠侯就叫施耘天,看這太夫人倒是慈眉善目,她替昭蕙高興嫁入一個好人家,轉回頭繼續聽方丈講經。

    之後是素齋時間。

    簡單吃過歇息稍許工夫。

    未時,花羞隨著嘉太太打道回府。

    ——————————————

    完本之作——

    [bookid=3026608,bookname=《色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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