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妃見到人來了,微微支起身子,讓人在博山爐里燃了香。
「裕王妃,請坐。」她客氣地讓身側的宮女引著馮兮和坐到前面一個軟榻上。
接著,張德妃的視線又不住地在馮兮和身上掃,想知道,她是有什麼魅力,能夠讓顧時引為之傾倒。
「新年到了,裕王爺近來還忙於軍務嗎?」張德妃試探性地問道。
馮兮和尋思片刻,帶著笑靨回道:「德妃娘娘想問的怕是,裕王爺是否有空,願意助三皇子殿下一臂之力?」
張德妃一愣,看她如此直白,也就明人不說暗話。
「你既然猜出了本宮的意圖,那能否告訴本宮,裕王爺的意思如何?」
馮兮和輕笑道:「德妃娘娘,你剛剛說趙貴妃糊塗,我看,你是不是也糊塗了。裕王爺向來隻手遮天慣了,又怎麼會讓三皇子殿下白白撿了便宜。」
「另外,王爺覺得目前朝中的局勢很合他的心意,讓皇子們相互廝殺就好。沒有十足的理由,他是不會輕易摻和,攪亂如今的幾股勢力。」
張德妃的眸光一凝,心中思量,她讓人去請馮兮和,若是馮兮和沒有意願,又怎會同意過來。
馮兮和緊接著,說道:「德妃娘娘,裕王爺不便插手,但我會可以跟你細說一二。」
張德妃微蹙眉,如果顧時引不願插手,馮兮和卻說要橫加干涉,她憑什麼相信馮兮和。
只聽馮兮和又說道:「我跟二皇子殿下,還有武安侯府有仇,三皇子殿下的對手是二皇子,所以,我才願意過來,跟你說這些。」
「你要是覺得不可信,大可以當我是胡言亂語。」
張德妃疑惑地挑眉,「裕王妃請講。」
馮兮和便為她一一說道:「想必,娘娘你可否知道,二皇子殿下並不是表面上那樣的謙謙君子。」
「多年來,武安侯府在暗地裡所扶持的一直都是二皇子殿下,如今,雖說,二皇子殿下與月照奸細有勾結,暫時沒了動靜,但是,沒有十足的證據,並不能讓他再也對三皇子殿下造成威脅。」
張德妃的臉色驟變,上一次,是她兄長查了戶部的事情,她才知道一切都是顧錦城和雲長依在背地裡搞鬼,才能顧錦年失了戶部。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才知道,雲淡風輕的顧錦城竟然在覬覦著皇位。
這麼多年來,顧錦城瞞天過海,竟是將所有人都騙了去。
馮兮和觀察著張德妃的臉色,才繼續說:「要剪去二皇子殿下的羽翼,讓他再也不站不起來,並不難,娘娘可以先從武安侯府著手。」
「雖說趙家已不如從前,但是,它諾大的家業還在,不斬草除根,只怕會留下後患。」
「剛剛,趙貴妃的情形,娘娘是見到了。可是,趙貴妃淪落至此,她的妃位還在,這說明陛下並不是打從心底里想要剷除武安侯府的勢力。或許,只是冷一冷,等他們安分一些後,再給予他們無上的榮耀,如此恩威並施。」
她說的,正是張德妃心中的憂慮。
張德妃的鳳目悄然闔起,看來,她得讓自己的兄長多加把勁,將趙家整倒了。
「德妃娘娘,你也不必太著急。」須臾,馮兮和想了一會,說道:「今日,趙貴妃心高氣傲,今日,她在太后宮中受了氣,必是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大可以靜觀其變。」
張德妃心領神會,見她要走,便說:「本宮派人送一下裕王妃。」
「不必了,本來,我到娘娘宮中,就易引起其他的懷疑,娘娘再讓人送我,豈不是落了口實。」馮兮和敬謝不敏。
在走之前,她復又提醒:「對了,娘娘,還有一件事,我想你應該多留個心眼。此次前往渭城時,見到了安樂縣主,她折損巨大。我想,她只要還在人世,必是會想要將失去的都奪回來。」
「三皇子殿下對她一往情深,她很可能會暫時依附他。」
張德妃微一頷首,「本宮知道了,最近,本宮也在讓人查她的下落。」
「娘娘明白就好。」馮兮和提裙離開。
她抬眸,看了一下蔚藍的天空,展顏一笑。
趙貴妃受了莫大的委屈,自是不甘心。
她在當天,就讓人將趙初偷偷請來皇宮,好做商議。
「初兒,你快替本宮想想辦法。」趙貴妃一把拉住趙初的手,懇切道:「今日,連日來,我為了讓太后說動陛下,重查母親的死因,還父親一個清白,在慈寧宮門前跪了幾天。」
「我以為,太后會被我的誠心所打動,可是,今日,馮兮和一來,我近日來的努力全都泡湯了!」
趙初的眸色一凝,皺眉道:「長姐,你自作主張,去慈寧宮前跪著?」
「你以後行事,能提前給我打個招呼嗎?如今,我們的一舉一動都要謹慎些,免得又留給人留下把柄。」
她這樣子,跑到太后面前,不是明擺著是要挾太后麼?
趙貴妃心知是自己太過衝動,咬著唇,不語。
趙初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事情都已經是這樣了。眼下,只能想辦法,儘快除掉馮兮和。」
只要馮兮和不除,他想讓趙家重回過去榮耀一事,就會備受阻礙。
據說,如今,連顧錦城都被監視著,不得自由。
他得另尋方法才行。
少頃,趙初的腦子裡靈光一現,他想到,在三皇子顧錦年回了金陵城之後,雲長依曾讓人給過他送過一封書信,稱會盯牢顧錦年。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雲長依就在顧錦年的身邊。
可是,雲長依怎麼又和顧錦年在一塊了。
趙初頓時對這個遊走在多個男子之間的女人沒了興趣,只想著如何跟她聯合,對付共同的目標。
「長姐,我已經想到辦法了。」趙初寬慰趙貴妃,「最近,你就安分地在宮裡待著,不要再輕舉妄動。」
趙貴妃的雙眸一亮,「真的?」
趙初默然頷首,繼而,他冷笑道:「不出時日,你就會看到現今的裕王妃是如何個遍體鱗傷。」
趙貴妃的唇邊也泛起一絲冷笑,眸中詭秘的光芒,襯得她明艷的臉龐更為可怖。
而在鏤花的楠木屏風後,有一雙耳朵在聽著兩人的每一句話。
趙初的眸光微閃,大步邁到屏風後,雙手一撈,卻是撈了個空。
「怎麼了,初兒?」趙貴妃嚇了一跳,忙地過來查看。
趙初正色道:「長姐,你該清理一下你宮中的人了。」
趙貴妃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有什麼不對嗎?」
趙初靜默著,他往屏風旁邊的紅木衣櫥,一步步挪去,眼見著衣櫃的門被人打開過,他的手便落在了銅環上。
他的唇邊擒了一絲駭人的笑意,一點點地將衣櫥門拉開。
「貴妃娘娘,你快讓小侯爺離開!」就在此時,在門口望風的宮人匆匆前來稟道。
「出什麼事了?」趙貴妃問道。
趙初的手微頓,只聽那名宮人支支吾吾地說:「是雲……雲嬪……」
話音未落,趙初的面色一白,連帶著指尖都有些顫抖。
他收回手,趕緊讓宮人領著,悄悄地步出門檻,欲要趁著夜色,離開皇宮。
只是,已經晚了,在出門時,他還是撞見了一個他不願見到的人。
雲小妹穿著素白的宮服,在階下站定,冷聲道:「小侯爺,你來特意來見你,難道就打算與我擦肩而過嗎?」
「你之前答應過我,會想辦法帶我離開金陵城,可是,如今,這年都過完了,我都沒得到你半點消息,要是我不來找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避著我?」
趙初一下子就慌了,他往四周掃了幾眼,確定沒有人看到之後,走過來,緊張地將雲小妹拉到一邊。
「小妹,你瘋了不成,這裡是在皇宮。若是讓其他人看到,我們兩個都得遭殃!」
「遭殃?」雲小妹不以為意,嗤道:「我已經為你遭了那麼多罪,再多一回少一回,都無所謂。」
「大不了,我現在就到陛下面前去,把我們兩個的關係說清楚,好一同去陰間作伴,省得你一天到晚惦記別的女人。」
趙初只覺有一股怒意湧上心頭,她都已經是後宮的嬪妃了,居然還妄想不允許他娶妻生子。
他憑什麼要一直守著這個心理扭曲的瘋子,早在玉指冰弦的殘譜到手後,他們之間就已一乾二淨。
「小妹,你說什麼呢?」趙初和氣地擁著她說道:「我們在陽間就能成雙成對了,為什麼要去陰間。」
雲小妹愣怔地問道:「什麼意思?」
「你相信我,我已經在準備帶你走的事了,但是,得等我把趙家的一些事情都交給老五先。」趙初將一張房契拿給她看,上面寫的是將趙宅轉給趙五。
雲小妹這才信了他,忙帶著他往另一個方向走,「你晚上在皇宮裡,容易被人看到。先去我宮裡躲一晚。」
「好,你等我片刻。」趙初惦記著衣櫥中的人,復又返回,只不過,當他打開衣櫥後,裡面已經沒人了。
趙初將指關節握得咯咯響,不過,他想到,只要讓趙貴妃檢查一下近幾個月,新調過來的宮人,逐一排查,總能找到。
此時,在趙貴妃身邊侍立著的華奴,手心冒出了冷汗。
幸好,他提起告知了雲小妹,關於趙初來皇宮的事,引她過來。剛才,他也沒躲到衣櫥里,而是在床榻下,等趙初一出門,他便趁黑出來,來趙貴妃身邊,佯裝成為她倒水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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