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元宵節朝廷又有幾件大事,正月十九日皇帝探望了普惠和尚,一見面就拉著手唏噓不已,說起早逝的皇兄更是熱淚漣漣,之後就有梁功義上書為廢太子鳴冤,皇帝看了熱淚橫流,朝臣們揣摩著皇帝的心意為廢太子翻案。
禮部有的忙了,連番舌戰之後終於擬定了諡號,皇帝追封皇兄為隱親王,諡「息」,普惠大師是皇兄僅存的血脈,皇帝又拿出一百萬兩銀子捐給寺廟,命普惠還俗,賜名賢,欽封寶福親王,又有修建王府諸多事宜。
安國侯蒙冤入獄,魏國公收買牢頭暗中加害,又無中生有陷害無辜的皇侄,皇帝震怒下旨抄了魏國公滿門,魏國公斬首,次子呂先充軍發配即日啟程,長子威遠將軍呂良因累積軍功,皇帝法外開恩只是免了他的官職,呂氏族人不受牽連。
皇帝對李鳴唯多有安撫,嫡子李謹為世子,長子李慎一等男爵,食邑三百戶,從五品上。
安國候府的老夫人揚眉吐氣了,下人們也都喜氣盈腮,侯爺終於回府了,老夫人迫不及待的想讓兒子過來陪著說說話,秦嬤嬤連忙笑著說道,「侯爺身體欠佳不良行走,不能給老夫人請安了。」
老夫人聽了傷心落淚,忙扶著玉容的手過去看兒子,就見李鳴唯眼窩塌陷,神情萎靡的躺在榻上,老夫人拉著他的手痛哭失聲,又看著在一旁服侍的慎哥兒大哭,「你爹爹這個樣子可怎麼得了,祖母心裡疼啊。」
慎哥兒忙給玉容使了個眼色,又扶著祖母坐下,「祖母稍安。我爹爹的身體不好,不能給您老人家磕頭了,爹爹心裡惦記祖母,還請祖母保重身體,不要太傷感了。」
玉容給李鳴唯見了禮,也在一旁寬慰祖母,玉芳、玉沁也忙著勸解。謹哥兒、敏哥兒兄弟也給爹爹磕頭。一家人骨肉團聚悲喜交集,李鳴唯打起精神安慰老母親,老夫人好容易止住悲聲。「瞧我們家裡這些晦氣,你如今身體又不好,家裡越發沒個管事的人了。」
話沒說完又大放悲聲,李鳴唯額角的青筋亂蹦。終於無可奈何的長嘆道,「還請母親回去休息。不要為了兒子傷感了,兒子的身體也要將養,留下慎哥兒照顧我就好。」
老夫人抹著眼淚哭著說,「你眼下又病著。屋裡連個照顧你的都沒有,這可怎麼得了,母親看那喬姨娘她也伺候不好你。你那幾個姨娘也不合心意,你還是再納一房姨娘。早晚也好照顧你,等過些日子母親幫你說了親事就好了。」
李鳴唯傷勢沉重,哪裡還想什么姨娘了,又不忍看老母傷心,索性閉目酣睡起來,老夫人見兒子睡了,少不得把那些小妾都叫過來好好敲打一回,侯爺重病,不許爬床。
慎哥兒趁機出去透氣。
又讓紫蘇打聽四小姐受了什麼委屈,眼睛都哭腫了呢,紫蘇恨得說,「奴婢聽說是三小姐罰了劉姨娘,三小姐這幾天讓劉姨娘到漿洗房洗衣服,又說她洗的不乾淨罰她重洗,劉姨娘身子本來就弱,折騰的又咳嗽了,四小姐求了一回反倒被老夫人說了,說她好好的主子反倒要拉扯奴才。」
慎哥兒聽了冷笑數聲,一邊拿著彈弓打來打去,「你找個機會給三小姐送信,就說我有好東西給她,讓她一會兒過來找我。」
玉容扶著祖母回去了,玉芳連忙到小廚房忙著,讓人熬了湯水給爹爹補養身體,又準備了清淡的小菜備著,又忙著打點諸多雜事,玉沁在祖母身邊坐了一回,一言不發也不知道陪祖母開心,只管呆愣愣的,老夫人瞧著她一身重孝心裡不喜歡,只覺得晦氣,就讓她回去抄女戒,玉沁應了一聲轉身就走了。
老夫人落了幾點傷心的眼淚,玉容哄著祖母睡了就過去找慎哥兒。
慎哥兒在侯爺的書房看書,敏哥兒、謹哥兒坐在一旁寫大字,玉容進來笑道,「慎弟弟你忙什麼呢?」
慎哥兒滿臉堆笑站起來,「三姐姐這會兒有空過來了?祖母休息了?」
玉容看了屋裡的兩兄弟,笑著拉慎哥兒出去說話,「姐姐是給你道喜來了,慎弟弟你真了不起呢,你剛多大就有三百食邑了,要我看謹哥兒將來也比不過你,他不就仗著是夫人生的,又有個世子的姐夫,他就硬是壓你一頭,還有玉芳她憑什麼壓在我上面了,姐姐心裡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慎哥兒聽了微微勾起嘴角,看著玉容笑道,「別說三姐姐不服了,就連我心裡也替三姐姐不值,三姐姐哪樣不比四姐姐強呢,這回倒讓她出了風頭。」
玉容聽慎哥兒這麼說,越發覺得自己受委屈了,就拉著慎哥兒說,「我們倆從小要好,三姐姐都被欺負成這個樣子了,慎弟弟好歹幫姐姐一回。」
慎哥兒笑道,「三姐姐要我怎麼幫你?」
玉容忍不住流了眼淚,「我也沒想到夫人會沒了,我還得守三年孝,慎弟弟你說姐姐這三年怎麼煎熬呢。」
玉容楚楚可憐的拿帕子擦眼淚,連哭的姿容也好看極了。
慎哥兒也跟著發愁道,「我心裡也替三姐姐著急呢,劉公子未必等你三年,就算他們家願意等你,等到三姐姐嫁過去了,他們家連庶子也生出來了,姐姐到時候該怎麼辦呢。」
玉容擰著手裡的帕子哭著,祖母最看重這些體面規矩,她又能有什麼辦法了。
慎哥兒想了一回笑道,「三姐姐,弟弟覺得你還是先把家務事抓到手裡再說,我就問你一句話,你真的甘心讓四姐姐管著府里?再讓她管一陣子,連爹爹心裡也有她了呢,明明是三姐姐更聰明能幹。」
玉容哀哀的嘆口氣,「你說的何嘗不是了,只是這話不好和祖母說呢,再說玉芳她有姑奶奶護著,我又有什麼辦法了,慎弟弟幫三姐姐和祖母求情,三姐姐感激你一輩子。」
慎哥兒笑道,「弟弟心裡有個好主意,三姐姐只管和祖母說我去,就說我哪裡沒人管事了讓四姐姐過去幫我,等四姐姐走了,五姐姐她還得守孝,府里這一大攤子事祖母不交給你交給誰?你這麼說了咱們倆都有好處呢。」
玉容動心了,拿眼睛瞟著慎哥兒只是嬌笑。
慎哥兒靠近她拿出一個錦盒遞過去,玉容臉蛋嫣紅笑道,「慎弟弟又送姐姐禮物了。」
錦盒裡是一對價值不菲的玉鐲,玉容眼睛也亮了,慎哥兒卻又拿回來了,「三姐姐幫我一件事,這鐲子就是三姐姐的。」
玉容跺著腳嬌嗔。
慎哥兒只管笑嘻嘻的和她說,「這件事對三姐姐也好呢,三姐姐想個法子把劉姨娘送到莊子裡住去,弟弟把人拿到手裡攥著,三姐姐你想想看,弟弟又多了三百食邑,得找一個好人幫著我管著那些,那些下人如何能放心了,我把四姐姐的姨娘藏起來,四姐姐她哪裡敢不聽我的話了。」
玉容指著慎哥兒笑得花枝亂顫,又和慎哥兒說笑一回就過去謀劃了。
慎哥兒看著玉容的背影眼神微冷,等了一會兒,就見門口的一角衣物終於挪開了,敏哥兒這麼大就學會偷聽,慎哥兒也不說破,找了紫蘇交代一番,紫蘇答應著出去傳話。
慎哥兒又回了書房,謹哥兒連忙抬頭,「哥哥看我寫字。」
敏哥兒拿著筆用心寫著,小臉蛋都紅了,慎哥兒看他一眼勾唇一笑,「謹哥兒你看你二哥多用心,哪裡像你了,你練字得專心才好。」
敏哥兒臉蛋更紅了,想說什麼話又忍住了。
慎哥兒在紙上寫幾個字,疊了個方勝裝到荷包里笑道,「謹哥兒你把這個荷包送給五姐姐,五姐姐一會兒給你做好吃的。」
謹哥兒接了荷包連連點頭,慎哥兒就讓丫鬟婆子把兄弟倆都送到五小姐哪裡玩去。
玉沁手裡拿著花繃子心不在焉的繡花。
二姐姐今日沒回來,只是打發丫鬟送了一回東西,玉沁知道二姐姐不願意聽祖母嘮叨,爹爹今日回來了,等一年爹爹也該續弦了吧,她的日子越發不好過了,兩個才留頭的小丫鬟站在門口,玉沁在心裡氣了一回,三姐姐竟然借著祖母的手使喚起她的丫鬟了。
祖母吩咐她的櫻桃、芭蕉到小廚房幫忙,她一個小孫女又能說什麼呢,別說是她的丫鬟,祖母就是吩咐她到小廚房幫忙,她一個做孫女的都只能答應。
玉沁又想到二姐姐說的那句話,娘走了倒好。
二姐姐要不是氣急了,又怎會說出這樣誅心的話來了,娘伺候祖母那麼多年,又換回來什麼呢,祖母她連娘親的靈前都不肯過來,說是病了呢,祖母的病好的真快啊,玉沁的眼淚又不爭氣的流出來,心裡也恨得生疼。
謹哥兒和敏哥兒兩兄弟過來了,玉沁連忙擦乾了眼淚,拿出點心給他倆吃。
謹哥兒只顧著吃點心了,敏哥兒碰碰他,「哥哥的荷包。」
謹哥兒忙把荷包遞給玉沁,「哥哥給你的。」
玉沁伸手接過來,這荷包還是她繡的呢,已經用舊了慎哥兒也沒扔了,玉沁打開荷包,就看到疊的小小的方勝,打開一看,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字,「一月之期,接你出去。」
玉沁看了不由得笑了。(未完待續)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