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除夕那一天開始,楚江就下大雪。
這一場大雪一直延續到大年初六,chun節的爆竹和喜慶似乎無法沖淡籠罩在荊江上空的yin雲。
yin雲密布的荊江,似乎在醞釀著一場巨大的革命,這場革命讓整個楚江都籠罩在不安的氣氛中,革命還沒開始,很多人都嗅到了硝煙的味道。
去年年前才當選為市委常委的柳新林,這幾天家裡非常的熱鬧。
他從一個普通的副市長,一步跨進市委常委,這對柳新林來說是邁出了一大步。
更何況柳新林分管的就是工業企業,chun節前後,下面趁著這個機會登門拜訪的人絡繹不絕。
現在荊江的風向誰都看不清楚,但是人都是聰明的,知道縣官不如現管的道理,柳新林直接管工業企業,下面的人就是對市委的政策再有多少不滿,禮數的東西總少不了的。
而柳新林家裡的黃臉婆,這段時間心裡別提多美了。
老公有了權勢,他這個副市長太太就明顯不一樣了,別人送禮總忘不了她。
各種進口的化妝品,各種女士用的高檔皮具,衣服,看得她眼花繚亂。
前段時間全勝鄒總送給他一件皮草大衣,她興奮得一晚沒睡覺。可現在這些東西多得她沒地方放,她整個人的神經都一直在高度興奮中。
柳新林出身很一般,年輕的時候家裡條件不怎麼好,找的老婆自然也是農村長大的姑娘,沒多見過大世面。
雖然這些年柳新林官越當越大,尤其在發改委任職的時候,他頗有實權。
但是省里的領導,廉政抓得嚴,不比地方實權幹部那樣肆無忌憚,柳新林每年得到的實惠其實不多。
要不然,他老婆也不用還天天在外面幹活,拋頭露面了。
現在不一樣了,荊江這個地方本來就送禮成風,現在柳新林又老母雞變鴨,大權在握,可想而知,下面人該花多少心思了。
這還是柳新林廉潔,別人給他塞紅包,太大了他都退了回去。
要不然,今年一個chun節,他至少要收十幾萬現金。
收的東西多,柳新林可不是婦人之見,他心中非常清楚,在這個時候,荊江已經進入了一個關鍵時期。
接下來會有一番風起雲湧的劇變,這場巨變由陳書記親自拉開帷幕,當然一切也是陳書記在cāo盤。
這樣的大局,千變萬化,誰也難說最後的解決如何,但是對柳新林來說,他已然沒有了選擇。
從他進常委那一天開始,他的腦門上就「貼」上了「陳」字的標籤,他只能跟著陳京的思路,堅定不移的走下去。
所以,這段時間他也沒閒著,凡屬到他家裡拜訪的人,他每個人都深入交談。
通過交談一方面他掌握目前荊江工業企業負責人的一些思想動向,另外,他也要藉機會識人辯人。
哪些人有能力,可以用,哪些人鬼心眼多,要防著,還有哪些人不堪使用,他都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做到心中有底。
該做工作的同志,要果斷的做工作,該防的人,第一時間要防住。在關鍵時候,要殺伐決斷,他得有目標。
現在柳新林的思路很清楚,那就是要想盡一切辦法替書記排憂解難,為書記這局大棋的取勝,奠定良好的基礎。
……
荊江聞人家園茶座。
chun節期間這裡人來人往很多,作為荊江的高檔消費茶座,來這裡的人都是非富即貴。
一個簡單的卡座,最低消費三百元,包房最低消費五百元,這樣的價碼,足讓普通的工薪階層望而卻步。
柳新林推開108包房的門,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駱紅艷。
他愣了愣,道:「小駱,怎麼只你一個人?」
駱紅艷穿著一件淺紅sè的長呢子衣,進門以後就脫掉了,露出裡面深sè的緊身羊毛衫。
雖然是冬天,但是緊裹在身上的羊毛衫,還是讓她窈窕凹凸的身形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展露。
駱紅艷站起身來,嫣然一笑,道:「我的柳大市長,怎麼我一個人就不行嗎?您還怕我吃了您啊!」
駱紅艷笑容輕鬆自然,兩道彎彎眉毛如月牙一般,分外的迷人。
柳新林看得有些恍惚,連忙挪開的目光,輕輕的咳了咳,道:「小駱,你放著好好的年不過,這個時候約我出來,究竟有什麼大事?」
駱紅艷坐在柳新林的對面,輕輕的抿了抿嘴唇,道:「過年?我跟誰過年?孤家寡人一個,我父母又都在鄉下,我這年過得是煢煢孑立,形影相弔。」
柳新林愣了愣,她隱隱記得駱紅艷是結了婚的,好像還有個兒子,怎麼說自己是孤家寡人?
難道是離婚了?
柳新林一想這種可能xing還真大,駱紅艷這樣的女人,一般的男人恐怕難駕馭住。
年紀輕輕就是區裡的副書記,常年工作忙碌,應酬極多。而且家裡兩口子過ri子,老婆太強勢了,男人壓力都會很大。夫妻鬧矛盾是常有的事兒。
「柳市長,你就不關心一下我的情況嗎?您現在是chun風得意,升官了,又得到陳書記的器重,您可不要忘記咱們這些還在奮鬥的勞苦大眾啊!」駱紅艷眯眼笑道。
柳新林尷尬的笑笑,目光不敢和駱紅艷對視。
駱紅艷的那雙眼睛特別的靈動,似乎會說話一般,一個眼神,就蘊含了無數的含義。
駱紅艷這句話,明顯就些許撩撥的意思,似嗔似怒,這對男人的殺傷力太大了。
如果是平常,柳新林肯定難把持住。
駱紅艷這樣的女人,花一樣的嬌艷,而且八面玲瓏,成熟高貴,比之柳新林家裡的黃臉婆好了不知多少倍。
更何況柳新林和駱紅艷相交了多年,早就對她有那種意思了,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而已。
不過這一次,柳新林腦子裡的弦繃得很緊,他總忍不住想,駱紅艷所在的九鼎區,國企的問題尤其突出,這一次陳書記從船廠動手,對國企進行堅決的重組改制,駱紅艷是不是找自己探口風的?
柳新林可是聽說駱紅艷這個女人撈錢的手段很厲害,國企改制的前後,她好像還入股到企業中間。而且還和別人合夥搞了一個石膏礦,這個礦洞就是當年荊江礦業改制後廢棄的洞子,後來私人投資重新開發的。
這麼一想,柳新林便道:「小駱,我知道你很能幹。這麼年輕就能擔任區委副書記,咱們荊江絕無僅有。我現在分管工業企業,你們區工業很集中,以後我們會有相當多的合作機會。
關於工作的問題,我可以先跟你透個底。那就是陳書記對咱們荊江市的工業和企業的改制,態度是相當堅決的。
尤其是政企糾葛,和官商不分的這一類現象,在今後兩到三年之內,肯定會杜絕。有道是順應政策,領悟政策,吃透政策,這是基層官員的法寶。
所以,小駱,關鍵時候可以看準路子,不要因小失大,這是我善意的提醒!」
駱紅艷愣了愣,神sè尷尬,她沉吟了一下,卻又嬌笑道:「柳市長,說句心裡話,對市委和市zhèng fu我們是充分支持的。但是咱們基層有基層的難處,企業改制不是一句話的問題。
早幾年咱們荊江搞企業改制一刀切,這都過去好些年了,現在後遺症在逐漸的顯現出來。
在這個時候,如果我們再輕舉妄動,我擔心……」
柳新林笑笑,道:「行了,小駱,我就是隨便說說。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對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總會有不同的看法。我只是給你一個提醒,或者說是建議。當然,你們區委班子也最好意識到這一點!」
柳新林這話說得很官方,他心中清楚,駱紅艷是個有主張的女人,不是自己言語可以輕易說動的。
雖然在柳新林心中,一直對這個女人念念不忘。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大家志同道合,在政治上,志不同道不合,那就意味著是對手,是敵人,政治是沒有硝煙的戰場,其殘酷xing不亞於戰場。
駱紅艷如真是敵非友,柳新林也只能對這個女人掐斷念頭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少年少女,柳新林經歷了這麼多,也看得很清楚,很明白。
這年頭,男人什麼都可以沒有,但是絕對不能沒有實力。要麼有錢,要麼有權,這兩樣都沒有的男人,那就是社會遺忘的垃圾,別說人家漂亮的女人看不上,就是人老sè衰的黃臉婆子都會看不上。
柳新林到荊江含辛茹苦,臥薪嘗膽整整三年,三年毫無作為,三年碌碌無為。
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了這個機會,如果他再不把握,再不放手一搏,他這一輩子可能就要在這裡畫上句號了。
所以,對這個問題他腦子裡面十分的清醒。不管是誰,都不能破壞陳書記的計劃,和他不是一條陣線上的人,此時都是對手和敵人。
對敵人不能心慈手軟,對方是誰都不行,哪怕是駱紅艷那也絕對不可以!
他扭頭看了看外面的天空,yin雲密布,此時他心中對這個女人的綺念早已煙消雲散,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一切都好自為之,各自保重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