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自己的老子在位,母親又在。如今更是以照顧孫兒的名義長住在京兆,實則是陪伴皇帝,自己還是可以相安無事。可若是生父不在了,其他兄弟繼承大統,恐怕就未必能容忍自己,這個實際上也是皇子的人,手中握著那麼大勢力。范鵬雖說沒有造反的野心,但自保卻是必然的。范鵬為人聰慧,從來都知道自己要什麼,什麼東西不能觸碰,更沒有持寵而嬌。
可他的這位表弟兼親弟弟,卻是一塌糊塗。書讀不進去不說,沉迷蟋蟀沉迷到都有些魔怔了。為了一隻什麼將軍的蟋蟀,能把父皇給他的分家錢,拿出了四成。京兆民間,私下裡面都稱之為蟋蟀王爺。他的母妃,從小也是對其教育嚴格。甚至為了約束他,連武功都沒有傳給他。只是沒有想到,好竹出歹筍。越是嚴格,教出的兒子,卻是成了一個玩物喪志的人。
再加上自己的那位,沉迷於小偷小摸,錢帛什麼都不要,專門只偷雞鴨鵝的九弟。還有喜好女色,雖說從不強搶,可也納了不少的美女為妾。卻又擺不平家中事,府中整日裡面鬧得烏煙瘴氣的七弟。還有摳出花樣,吝嗇的府中幾乎從來不買肉食,府中死了一匹驢子,才讓全家改善一頓伙食吃一頓肉,王妃生孩子居然去宮中御膳房,蹭雞蛋和老母雞、豬蹄下奶。
就那麼一身朝服,都爛的不成樣子,父皇不賞賜,就那麼穿著進宮的十一弟。也是各有各的奇葩所在。如今這些開府的兄弟,在大哥性子還是實在有些軟,壓不住這群兄弟的茬子,七伯管教起來,總是有些束手束腳。以及如今身子骨,也不是太好的情況之下,也足夠讓自己頭疼的了。如果他們真能老老實實的留在府中抄書,自己耳根子倒也能清淨一些日子。
待一群兒子,灰溜溜的離開後。黃瓊徹底沒有了處置政務的心思。身邊帶著李海,換上了便裝出了宮。不過,再出宮之後,黃瓊卻是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往哪裡去。猶豫了好大一會,還是先去了劉府,探視了一下病重劉虎。關鍵是想要見見半年未見的吳紫玉。等到進了劉府,見到黃瓊身邊只帶了一個太監,輕車簡從的來到自己府中,劉虎與吳紫玉不由得嚇了一跳。
見到劉虎面色焦黃,黃瓊擺了擺手道:「朕的功夫,虎兄還不知道?便是幾個唐突的小毛賊,朕隨手也就打發了。你有什麼可擔心的?朕這又是大半年沒有見你了,這心裏面惦記著,便過來看看你。你也是,怎麼,現在不能辦差了,就躲著不願意見朕了?當年河間郡王府的幾個老人,現在可就剩你與玉姐還在京城。朕可天天盼著你進宮來陪陪朕,過來常常敘敘舊。」
「可能是這幾年,年紀有些大了。朕常常都回憶起,咱們當初在河間郡王府的日子。想起,在那條小巷裡面,與虎兄、玉姐初相見的時候。朕現在年紀也大了,精力也不如當初旺盛了。如今將大部分的政務,都交給了自己兒子,空閒時間多了起來。朕就想著,與老朋友一起釣釣魚、喝喝茶。只是虎兄的架子太大,朕不來看你,你就不來看朕?還真把朕當成外人了?」
黃瓊的話音落下,劉虎苦笑不已。良久才道:「陛下,虎現在這個身子骨,多走幾步都氣喘吁吁的。若是出現在陛下的面前,不是讓陛下傷感嗎?虎當年自以為身子英朗,練武從來都是不顧忌的,傷了筋脈都不知道。甚至便是連家中的嬌妻愛子都冷落了。卻沒有想到,如今上了年紀,卻被反噬。虎年輕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離不開藥罐子的一日。」
聽著劉虎說話時,一副公鴨嗓音,想起他留下終生殘疾的原因,黃瓊不由得一陣陣黯然。如今張遷已經接替出任正相的呂端,做了龍圖閣大學士兼參知政事。這些年。從那年被自己起復寧夏知府,再到隴右安撫使。坐滿一任後,便調任西京兵部尚書。後在自己調整中樞與地方官員,採取輪崗制後。又先後以右都御史身份,先後出任江南東路安撫使,兩浙安撫使。
每到一任,都是聲名鵲起、政績卓越。尤其是崇德十五年兩浙大旱,他沒用朝廷撥付一石賑災糧食。完全通過市場手段,便將一場大災撫平了下去。兩浙極其罕見的,在大災之年非但沒有餓死人,便是連外出做流民的災民都沒有多少。崇德十六年北伐前,調任參知政事,主管兵部、戶部,調撥轉運大軍糧草。保證了北伐期間大軍糧食輜重,從未出現過任何短缺。
當年之事,自己得到了一個能員幹吏。自己在老爺子那裡,鋪墊了一個敢於為民請命的印象,成為了自己走上頂點的起步。甚至還將吳紫玉,這即秀內惠中,又姿色艷麗的女人,成了自己的情人。可劉虎得到了什麼?一個侍衛的虛職?整日裡面,為自己東跑西顛。甚至為了自己,還不得不保護半個仇人的張遷。甚至是就連他自己,都成了一個不能人道的人。
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無疑是一個奇恥大辱。說實在的,自己雖說讓他擺脫苦難,可卻變相的將他,送到了另外一個更大的苦難中。自己可謂是實在負劉虎良多。不僅劉虎,還有一邊比在宮中的時候,卻是憔悴了不少的吳紫玉。輕輕拍了拍劉虎的手,黃瓊說到:「怕身體撐不住,那就坐轎子。朕前些日子,不是賞了一頂小轎嗎。只要能與虎兄多聚聚,無所謂的。」
聽到黃瓊讓自己坐轎子,劉虎急忙的擺了擺手。他知道,黃瓊早在登基之初,便命令六十歲以下官員非特旨,一律不得乘坐轎子。如果身子骨不好,那就坐馬車。便是六十歲以上的官員,非聖旨也只能乘馬車。自己身子骨雖說不好,可遠遠沒有到六十歲。自己又是黃瓊潛邸的人,一舉一動可謂是這天下官員看皇帝的風向標。自己弄出一個特例,別人又會怎麼看。
看著劉虎的樣子,黃瓊卻是嘆息一聲:「原本,還想著與你回當年的英王府看看。當年朕登基之後,有些拍馬屁的人,便提起效仿當年唐明皇,將當初的英王府也改建成為興慶宮那樣的宮殿。那群人只想著拍朕的馬屁,卻不想當初國事艱難,朕為籌集糧餉,都快將頭皮抓破了。便一力將其改成道觀。聽說哪裡香火勝的很,可朕一直都沒有閒暇,抽時間回去看看。」
「今兒。朕出來時原本還想著,邀請你這個老兄弟,一同回去看看。畢竟那裡,曾經是咱們共同的家,有著朕這一生最好的回憶。可你的身子?唉。倒也是朕莽撞了。算了,不去了。老賈去了西域,大半年也不來一封信。范劍如今在熱河路做他的轉運使。老李現在忙著教徒弟。如今朕的身邊,還能聊天的就剩下你一個了。老兄弟了,還能聚在一起說說話就是好的。」
看著黃瓊說這番話的事後,臉色多少有些不好,劉虎不由的詢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看著不斷咳嗦,還一臉擔憂的劉虎。黃瓊倒也沒有隱瞞,將那幾個熊孩子的事情,與劉虎兩個人說了一下。最後苦笑道:「這教育孩子,到底是一個大問題。朕的這些女兒,就沒一個省心的。原本朕以為,女兒早晚都要嫁人的。所以便想著,趁著還留在身邊時,好好疼愛一番。」
「免得等到將來長大了,嫁人了,便是想疼愛也晚了。在朕這裡,兒子與女兒都一樣。都是朕的骨肉,朕一樣疼愛的很。更何況,朕總想著女兒嗎,跟兒子相比,總是心細一些,知道體貼咱們這些做父母的。可朕也沒有想到,教出來的這些女兒,一個賽一個叛逆。英陽那丫頭為了出宮去玩,順手就給她哥哥下了一個套,並且還順利成章的給自己找了一個藉口。」
「還順手帶走了城陽與舞陽。還有幾個丫頭,知道自己幾個姐姐溜出去玩,沒有帶上她們,嘴都快撅賞了天。這群丫頭,比那群混小子,還讓朕頭疼。還是你們家的玉梅,被玉姐教育的好。這一言一行,都是滿滿的大家風範。如今嫁人了,也規規矩矩的。如今虎兄也是兒孫滿堂了。在看看朕的這群丫頭,一個比一個的叛逆。到了指婚的年紀,躲的一個比一個快。」
聽到黃瓊的話,劉虎與吳紫玉對視一眼,不由得苦笑。劉虎道:「陛下,也不要太過擔心。女孩嗎,性子軟糯。現在諸位公主,不是都還小嗎?等到再大一些,不就好一些了嗎?當初汝陽公主,小時候那皮的上樹掏鳥窩,現在不也好好的,也正兒八經的嫁人了嗎。再大一些便好了。更何況,看看諸皇子,陛下教育的多成功?尤其這二爺,到了關鍵時刻真能吃苦。」
「當年在山東路水師,一個堂堂的皇子,就那麼跟著普通士卒,一同吃沒有什麼油水的大鍋菜。整日裡擦船甲板,普通士卒怎麼操練,他就跟著一樣的操練。都是富貴窩子裡面出來的,可一點都看不出有什麼嬌氣。甚至比一般的農家子弟,都能吃苦。陛下培養出一個人才。」
對於劉虎的這個安慰,黃瓊也只能苦笑。至於吳紫玉,那些小公主幾乎都是她看著長大的。尤其是大丫幾個,幾乎都是當著親生女兒疼。聽到英陽溜出了京兆府。不禁有些擔心道:「幾個小丫頭也實在是太皮了。若是單單出宮倒也罷了。這連個侍衛都不帶,便跑出京城。若是遇到了危險怎麼辦。雖說身上都有著功夫,可這很多時候不是有功夫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