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自然不會跟香浮提起顧清銘的,於是她避重就輕地說道:「沒什麼,不過是這幾天觀察之下,有些好奇罷了。 既然香浮姑娘說可信,那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正殿,祁淑檸早已經梳洗完畢,在廳中等著。
香浮伺候祁淑檸用早膳,而雲瑤就在一旁守著,等著罐子裡的藥稍微涼一點。
或許是有孕的關係,祁淑檸吃不了多少東西,只是簡單地吃了一點,便招呼雲瑤,把她手裡的那碗半熱的安胎藥給喝了下去,沒有半點遲疑。
雲瑤已經完成了差事,便沒有在殿中多留,捧著碗和罐子離開了這裡,而就在她踏出大門的一瞬間,聽到了香浮的聲音:
「娘娘,阿瑤姑娘方才向奴婢打聽小栓子和簾兒了,可這兩個人素來是娘娘的心腹,所以奴婢就給糊弄過去了。娘娘您看……」
「是阿瑤姑娘主動提起的?」祁淑檸聽了香浮的話,便開口問道。
「是,阿瑤姑娘只說了他們住的房間,奴婢一聽就知道說的是他們。」香浮點點頭,回答著。
「查!」祁淑檸端起手邊的茶杯,漱了漱口,將口腔中那藥的苦味給沖刷掉,然後才說道,「你難道沒有現,這個阿瑤姑娘根本不似平常人,她一進宮,就跟本宮行了宮禮,動作比你這個在宮裡頭待了這麼多年的人都標準。她既然是真心幫本宮,那麼她說的話,你必須上心。」
香浮聽祁淑檸提起這件事,這才恍然大悟,想起當日雲瑤入宮的情形,忙不迭地說道:「果然還是娘娘觀察的仔細,奴婢差點就誤了大事。娘娘放心,奴婢這就派人去查,如果這兩個人真的有問題,一定能查出來的。」
話音落下,香浮便叫了另外兩個宮女來殿中伺候,她自己去調查這兩個可疑的人了。
雲瑤回到小廚房,將藥罐子裡的藥渣都倒出來,扔在火堆里燒了,然後又找小廚房的人要了一些熱水,仔仔細細的清洗了藥罐子,確定沒有一絲殘留之後,才把罐子收起來。
並不是雲瑤太過杞人憂天,她做的這些事情都不是無用功。因為藥渣和藥罐子上殘留的氣味,只要是稍微懂藥理的人,就很可能判斷出她給祁淑檸配了什麼藥,而別人知道的越多,能利用的也就越多。
她儘管再小心謹慎,到底也不過是一介凡人,做不到真正的滴水不漏,總還是會讓別人有可乘之機的時候。她既然無法預知未來的兇險,就只能一步步將那些可能的危險,全部扼殺在萌芽中。
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雲瑤才現祁淑檸派來給她送早餐的人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兩個小宮女並沒有進她的房間,而是將食盒放在外面院子的石桌上,等著她回來。
「阿瑤姑娘,這是王后娘娘吩咐要給您送的早膳,請您慢用。」其中一個宮女說道,「用完膳食之後,這些碗筷跟食盒就放在桌上,奴婢稍後再來取。」
「對了,我最近可能比較能吃,能不能麻煩你們送飯菜的時候,多送一份?」雲瑤像是想起了什麼,然後說道。
「阿瑤姑娘請放心,奴婢午膳會多送一份過來的。」那宮女說著,微微抿嘴笑了一下,似乎在好奇雲瑤為什麼吃這麼多。
等那兩個宮女走之後,雲瑤才關上院子的門,提著食盒在院子裡看了一周,最終選擇了一個方向,朝著那房間門走去。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驚地裡面的顧清銘嗖的一下,施展輕功跳到房樑上,試圖躲藏起來。
雲瑤只感覺一陣猛烈的風從自己的面前吹過,屋子裡空無一人,可她卻熟門熟路的抬起頭,看向房梁,卻見那一身玄衣的男子正蹲在狹窄的房梁,看樣子好不滑稽。
「噗——」雲瑤忽然間笑出聲來,然後將食盒放到屋裡的桌上,笑意盈盈地看著顧清銘,「你是梁上君子當上癮了麼?還不下來?」
顧清銘的臉有些微微的熱,感覺很窘迫,不過他還是聽話的從房樑上跳下來,落在雲瑤的面前:「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這院子我住進來的那天就看過了,只有這間屋子和西北角那間屋子是乾淨整潔的,有床可以睡覺。」雲瑤氣定神閒的說道,「你既然說要來暗中保護我,又在昨夜看到簾兒和小栓子離宮,說明你所處的地方非常便於你行動,排除西北的角落,就只剩下這裡了。」
「到底還是瞞不過你。」顧清銘笑了笑,在雲瑤面前坐下,「本來只想暗中幫你,可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你找到了。」
「你就在離我這麼近的地方,觸手可及,讓我怎麼忍住不見你?」雲瑤的眼中閃過一絲絲羞怯,可說出的話卻仍然堅定,「咫尺天涯,睹物相思的日子,在寧宮已經過夠了。」
顧清銘握著雲瑤的手,開口說道:「委屈你了。映泉說的對,你素來渴望平凡的生活,這些江山霸業,不該讓你來衝鋒陷陣。」
「江山霸業是宜王殿下的野心,但又何嘗不是你的夙願?我知道你並沒有什麼名垂青史的理想和抱負,你所求的不過是讓大寧的百姓能生活在一個和平安樂的盛世。而我做的,和你所求的,殊途同歸。既然跟了你,自然要與你同心同德,是不是?」
聽了這番話,顧清銘的心中有些堵得慌,能和眼前這個聰慧的姑娘心有靈犀,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事。
雲瑤也知道顧清銘素來不善言辭,她自己也不是那種愛聽肉麻話的人,她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他的意思,便微微一笑,再次說道:
「你昨夜進宮,到現在還沒吃飯吧,這是皓王后給我送的早膳,我們一起吃。」
說話間,雲瑤便將食盒的蓋子打開,可下一刻,顧清銘卻忽然起身,摟著雲瑤離開桌邊,一躍在三步遠的距離外站定,手中飛鏢擲出,如同離玄的箭。
雲瑤驚魂未定,雙手死死的抓著顧清銘胸前的衣服,窩在他的懷裡,看著他扔出去的飛鏢。
那飛鏢此時正釘在一條蛇的七寸上,將那條蛇死死的釘在桌子上,而蛇還有一半身體,仍然停留在食盒中,盤踞在那幾盤菜的周圍。
只見那條蛇頭部呈三角形,頸細,形似烙鐵,頭頂具細鱗,體背鮮綠色,有不太明顯的黑橫帶,腹部呈白色,體最外側自頸部到尾部有一條白紋。
「是白唇竹葉青!」雲瑤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條蛇的品種,「有劇毒。」
「看來這皓王宮也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這麼平靜,你才進宮這麼幾天,就有人對你下手了。」顧清銘感受到雲瑤身體的顫抖和害怕,便沒有放開她,說道,「只要有你守在王后娘娘的身邊,就算有人想對王后下手,也不是那麼容易。」
「今天幸虧有你在。」雲瑤抬起頭,看著顧清銘俊朗的側臉,心有餘悸地說道,「這蛇的度極快,也極具攻擊性,若只有我一個人,我肯定躲不過的。即便我能自己解毒,恐怕也要受罪了。」
「這飯菜不能吃了。蛇已經死了,你帶著這東西去找王后,讓她查明真相,我不想你每天都活在這種威脅和恐懼之中。」顧清銘說著,便要將這條蛇重新扔回食盒裡。
「等等!」雲瑤阻止了顧清銘,才開口說道,「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按兵不動,順藤摸瓜,才是我現在最應該做的。」
「你又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阿瑤,你就不能用個穩妥點的法子?非要讓我擔心嗎?」顧清銘那張清俊儒雅的臉上,難得看到了一絲絲怒氣。
是的,怒氣。
他在氣雲瑤,那麼不愛惜自己,明知道前路充滿了危險,可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一頭扎進去,誰也勸不回來。
「清銘,我知道你擔心我,我也知道危險,可是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了。太后的壽辰早已經過了,藩王們肯定也在回封地的路上,殿下若是此番能逃出來,必定和秦太后撕破臉皮。戰事在即,早日爭取到皓王的支持,對你對我都有利。」雲瑤解釋著。
「你總是把一切分析的這麼透徹,總是能為別人想的面面俱到。可是阿瑤,有時候我寧願你不要這麼冰雪聰明,不要什麼事情都看的這麼通透,這樣的話,你就不會過的這麼辛苦。」顧清銘知道雲瑤主意已定,拗不過她,只得嘆息地說道,「罷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會一直在暗中保護你。」
聽了這話,雲瑤的臉上綻放出笑容,那麼明媚,如同這盛夏的陽光。
「謝謝你,清銘。」雲瑤笑著說道,「吃飯吧,飯菜我剛看過了,沒有毒。不過為防萬一,還是先把這解毒丹吃了。」
說完,雲瑤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從裡面倒出兩粒藥丸,遞給顧清銘一粒,另一粒放進了自己的嘴巴里。
顧清銘如法炮製,吃了解毒丹,兩人才重新坐下,將食盒中的飯菜分著吃了。
用了早膳之後,雲瑤拿著筷子把那條死了的毒蛇放回食盒裡,再把蓋子蓋好,當做什麼都沒生的樣子,恢復原狀。
「你就在這兒待著吧,午膳也會有人送來的。我特意讓她們送雙份。」雲瑤說道,「相信這條蛇的存在,必定也能嚇唬她們一陣子。」
話畢,雲瑤便提著食盒離開房間,讓顧清銘獨自在裡面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