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龍蹇一身黑衣,把扛在肩上的長錘放下來,收入儲物袋之中,這才邁步向前,覷了李淵蛟一眼,心道:
「當年只見到這法器的光芒,並沒有見到這位恩人…興許已經為人所殺,奪走法器,還要試他一試,可不要鬧了烏龍。」
這頭上前去,微微拱手,輕聲道:
「見過道友!」
玄紋靈霧中的身影很是警惕,立刻收起玉瓶,向他的方向看來,其中傳了一道微微沙啞的聲音:
「這處地火煞氣我已經采夠,餘下的便交給道友。」
他看起來並不想惹事,略略應了一句,轉身就要離開,屠龍蹇哪裡能讓他走,上前一步,笑道:
「道友可記得屠鈞傳人?當年在玄岳地界上見過一面的。」
屠龍蹇並沒有說得太細,生怕對方是殺人奪來的寶物,便見這人微微一頓,疑聲道:
「你…是那屠龍蹇?你已經築基了!」
聽到此處,屠龍蹇並沒有放鬆警惕,知道他名聲的人多得很,當下只問道:
「前輩可記得…當年我身上攜帶了一法訣,是何等法訣?」
李淵蛟略微一頓,他心中當然知曉是《閏陽法》,自家還靠著這法訣轉化了【長行元火】,多了一部能練的四品功法,當下用有些疑惑地語氣道:
「《閏陽法》?」
「哈哈!」
屠龍蹇事到如今,終於確認他是當年的人,面上浮現出真心實意的喜色,喜道:
「前輩,你可讓我好找!」
李淵蛟身上的玄紋靈霧微微散去,仔細端詳了一陣,輕聲道:
「你如今這般成就,算是屠鈞道統延續…是好事!」
李淵蛟並沒有強調兩人之間的恩情,而是轉過去提醒自己與屠鈞道統之間的關係,畢竟當年自己放過他的理由就是與屠鈞道統頗有聯繫,聽得屠龍蹇兩眼微紅,點頭道:
「是了,若是師尊他們能見到今日之我,能欣喜一笑,屠龍便滿足了!」
屠龍蹇頓了頓,從懷裡摸出一枚紅澄澄令牌來,上黑下紅,線條流暢,看得李淵蛟微微眯眼,他輕輕托舉,掐訣施法,一邊側頭問著:
「敢問前輩姓名?」
那地火煞氣頓時噴涌而出,紛紛投入那令牌之中,不過數息便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屠龍蹇順手收起,李淵蛟這才散去面上雲霧。
「李淵蛟。」
屠龍蹇看了他一眼,李淵蛟的氣質模樣與他心中的猜想頗為相似,笑了兩聲,問道:
「前輩在這青松觀上,可是想著入這洞天?」
李淵蛟只輕聲道:
「碰碰運氣罷了,這洞天不是說進便能進的……若是不得入內,采幾道氣也好。」
屠龍蹇點點頭,輕聲道:
「前輩若是有意…不如這幾日在島上與我聯手,也好引以為援。」
李淵蛟微微眯眼,問道:
「道友可有同伴?若是要結伴同行,還請引薦一二。」
屠龍蹇哈哈一笑,輕聲道:
「晚輩一路過來,並無同伴。」
李淵蛟心中訝異,略微思考,點頭道:
「也好,我亦是孤身一人,請容我來去一趟。」
「前輩請便。」
屠龍蹇微微拱手,看著李淵蛟駕風離去,盤膝而坐,心中暗忖:
「他修行的功法普普通通,也沒什麼出色處,最多不過是一族修…當年我不過小小練氣,鋒芒未展,應該不至於提前布局…」
他摸著下巴暗暗想著:
「畢竟是生死之關,有個幫手也是好的…就算最後不能逃脫…寶物之類的東西留給他報恩也比留給諸真人好。」
李淵蛟這頭駕風離去,心中同樣暗暗驚異。
屠龍蹇並沒有提出要帶他進入洞天,李淵蛟也不急,只要能跟在此人身邊就行了,屠龍蹇早就成為眾紫府的關注對象,遲早是要進入洞天的。
畢竟李淵蛟給他留下的印象估摸著只是一個族修,屠龍蹇興許是打算等到洞天靠近現世,再裝作偶然入內。
只是看著諸紫府的布局,屠龍蹇得到的方法也應該要帶幾個紫府嫡系入內,可屠龍蹇並無同伴,這就耐人尋味了。
李淵蛟暗暗想著,很快就尋到了李清虹。
洞天之內是很是危險,李淵蛟自然不可能把仙鑒帶入其中,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把仙鑒交到她手中,輕聲道:
「興許有紫府修士在島周鎮守,你且注意著。」
李清虹明白李淵蛟是怕她用仙鑒探查靈物,如同未卜先知讓人起了疑心,輕聲道:
「我明白。」
李淵蛟徑直飛起,漸漸遠去,留著李清虹在一片波濤中駐足,停了一陣,回到海上的落腳處去了。
李淵蛟一去一回不過幾個時辰,很快又駕風回了青松島,屠龍蹇正一隻手持金錘,另一隻手捏著一枚小小的儲物袋,專注地查看著。
在他面前跪著一具無頭屍體,一身上下長滿了綠色的斑點,傳來濃郁的松果香氣,就在他落腳下去的這片刻時間,這些斑點已經紛紛萌發出芽,長出一條條枝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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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李淵蛟落下來,屠龍蹇微微拱手,答道:
「方才有一不長眼的,已經被我斬殺。」
他笑了笑道:
「如今洞天即將現世,太虛之中估計精彩紛呈,就算是築基死了也沒有那麼大的異象,也省得引出一堆人來。」
李淵蛟點頭,仔細看了一眼,這屍體引發的異象被壓制,一時間也看不出來是什麼修為,屠龍蹇倒是笑盈盈地上前來,問道:
「前輩與我在島上走一走罷。」
……
李玄鋒在海島邊憑空而立,正持著弓一言不發,海島上的鐘謙與闞紫玉正在仔細布置陣法,一旁的林沉勝同樣立在空中。
他與李玄鋒不通陣法,便在一旁落腳等著,鍾謙兩人很是專注,李玄鋒耳邊突然響起林沉勝低沉的聲音:
「玄鋒道友,可是元素真人一支?」
李玄鋒宛若未聞,輕輕啟唇,同樣以法力傳音道:
「不錯…不知道友是…」
林沉勝面色平靜,答道:
「在下是後紼真人之侄。」
後紼真人是大鵂葵觀的新晉真人,年紀輕輕,正值鼎盛之年,很有可能是日後主導【大鵂葵觀】的真人,這林沉勝的身份不可謂不高,李玄鋒微微點頭,林沉勝繼續道:
「等到了這洞天之中,我與紫玉道友會提出分開行動,道友也注意著,還是自己行走好些。」
「嗯?」
李玄鋒微微皺眉,林沉勝繼續用密法傳音道:
「在這等的地方,與這些人同行並不是好事,只怕最後會成為他人的墊腳探路的石子,更別說分到什麼好東西了…」
李玄鋒頓時啞然,答道:
「多謝道友提醒。」
林沉勝流露出一點笑意:
「道友不必多客氣,到時候入了洞天之內,你我之間可以多多照料。」
李玄鋒點頭,下首的兩人已經駕風起來,闞紫玉開口道:
「這大陣已經完成,萬事俱備,只等著這洞天下來了。」
四人聊了幾句,各自調息起來,天地之間明暗數次,夕陽再次落下,林沉勝突然出聲:
「來了。」
李玄鋒吐氣抬眉,果然見到青松島上空浮現出一道亮光。
這亮光顯現出淺淺的弧形,上紫下白,從太虛之中慢慢浮現而出,有五種顏色的光彩暈染在這片弧形之上,緩緩向下墜來。
隨著這片弧形距離大地越來越靠近,其餘的部分也慢慢浮現出來,隱隱約約能看見大片起落的山脈在雲層之中若隱若現,明滅的亮光在其中不斷遊走。
「轟隆!」
隨著一聲炸雷般的巨響升起,天空中落下來淅淅瀝瀝的土黃色金石,又有瀑布無端從空而降,先從紫金色慢慢演化為青金色,落到最底下幻化為諸多深青色的狂風暴躁地升起,漸漸轉化為濃厚的紅色,火焰升騰,凝聚為各類晶石。
地水風火輪流演化,無數道流光從中飛出,各自往四面八方飛去,海面上的海水也瘋狂地攪動起來,呼應著飛湧出各色的靈水。
密密麻麻的散修一躍而起,在空中大打出手,李玄鋒等人自然不去管他,三人將鍾謙掩護在內,大陣砰然運轉。
一條條陣紋逐一亮起,李玄鋒只聽一聲悶響,一瞬間眼前的色彩通通消失不見,僅僅剩下黑白兩色,李玄鋒的思緒越來越遲鈍,眼前的物體不斷拉長綿延,最後只化為黑白兩色的線條流光,在遠方匯聚成一個點。
李玄鋒腦海中傳來觸電一般的強烈刺激感,隨後眼前先黑後亮,銀白一片。
腳下勐然一空,李玄鋒突然瞥見無邊無際的雲海,頭頂上是萬丈星空,星光璀璨,遠處的山脈起落,顯得格外寂靜。
『青松洞天?』
他立刻環顧四周,發覺鍾謙幾人都在身邊立著,面上皆有驚嘆之色,林沉勝低聲道:
「此處應是青松觀了…」
他抬頭望了望天上的星辰,有些驚嘆地道:
「果然,青松洞天之中的星辰並不會動…」
他這麼一說,三人頓時紛紛抬起頭來,凝神去望,果然在這洞天中每顆星辰如同早已經被固定在空中的一顆亮點,一動不動,並不同於現世星辰緩緩遊走,錯位交互的模樣。
李玄鋒的目光在天邊如同勺子一般的七顆明亮星辰上看了看,輕聲道:
「這洞天之中並無日月…只有星辰?」
「不錯。」
林沉勝應聲,目光在雲海之中尋找著什麼,與闞紫玉對視一眼,紛紛拱手道:
「既然進了這洞天,各憑機緣尋找,就此別過吧。」
兩人的話有些出乎鍾謙的意料,似乎還想說些什麼,李玄鋒同樣拱手告辭,鍾謙只好點頭道:
「諸位保重!」
李玄鋒別過幾人,背著金弓,一路向北飛了一陣,駐足思考數息,看了看腳底的雲海。
「不知底下是個什麼光景。」
他捏起一道法訣,身上亮起一道金光護盾,這才試探性地慢慢落腳進去,眼前白霧瀰漫,呈現出透亮的月明之色,飛了一息,眼前的雲層才有慢慢散去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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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一進來就在高空。」
他從雲層底下鑽出,看清眼前的一切,突然愣住了。
腳下的雲霧無邊無際,頭頂上是還是萬丈星空,星光璀璨,遠處的山脈起落,綿延起伏,與剛才所望見的一切沒有任何區別。
李玄鋒抬頭望了望,遠方的如同勺子一般的七顆星辰已經顛倒過來,真要說有什麼區別,只有這一點罷了。
李玄鋒愣了愣,終於明白過來:
「此處根本沒有什麼陸地,雲層之下是另一片星夜。」
他慢慢運起風來,一路駕風破開雲海向前,心中多了個疑問:
「若是如此,上方有一寶物,下方豈不是還有同樣一枚?」
他將這個疑問按耐下去,此處四周都是空蕩蕩的雲海,不能浪費時間在這其中,只看準了遠處一方山脈,一路駕風向前。
「轟隆!」
這頭駕風飛了小半個時辰,一聲雷霆般的炸響從天邊升起,李玄鋒瞥見遠方的雲海有數人正在拼死打鬥。
這些人服飾各異,隱約能看出幾道海內宗門的影子,最中間的一人手持兩個大銅缽,高高地舉著,這缽中紫電旋轉,放出一道道玄雷,打在身側幾人身上。
而身側幾人或手持長劍、或掐訣施法,服飾各不相同,卻將他團團圍住,合力圍攻著,其中一人一身金袍,兩手各持一刀,面色很是兇狠,口中道:
「苗鄴,速速將那道【沉雲寶珠】交出來!莫要在此浪費時間!」
正中那人渾然不懼,嘿嘿一笑,只全力推動著手中的兩個銅缽,紫光大盛,偏偏周圍幾人雖出力合攻,卻誰也不想交出底牌來,硬生生被他耗在此處。
兩手持刀之人面色顯得很是難看,並不想多浪費時間在這地方,卻又捨不得他手中的寶物,面色數次變換。
李玄鋒並不想招惹事端,又不想直直過去惹人生疑,打算一頭鑽進雲霧中從另一端過,誰知那持著銅缽的雷法修士笑道:
「司徒郴,你還是速速離去吧,省得去的晚了,早就被人瓜分一空!」
李玄鋒勐然停住腳步,眯眼看下那手持雙刀的男子,若有所思,一隻手緩緩伸到背後,解下背上的長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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