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門外,林淑瑤扶著吟雪下了轎子,回頭看到朱惠蘭面容憔悴地從另一頂轎子上下來,乳母抱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女娃娃。林淑瑤拉著朱惠蘭的手說:「一會兒見到舅母要怎麼說,可記住了?」
&朱惠蘭望著侯府閃著金光的匾額,有點不想進去。昨天林勛成親她就藉口身體不適沒有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最後嫁給林勛的不是公主,也不是旁的什麼貴女,而是她一直看不上的朱綺羅。朱綺羅明明都跟陸雲昭那麼親密了……怎麼還可以恬不知恥地和林勛成親?
林淑瑤眉頭輕蹙:「我當初有沒有跟你說過這門婚事不好?你就想著他能對你好,可男人有幾個能從一而終的?嫁得好一點,至少名聲在外頭,你看看你現在還有什麼?」
朱惠蘭抿著嘴唇不說話。她的確沒話辯駁。
林淑瑤拉著她進了府邸,過了分隔內外院的垂花門,經過抄手遊廊,到了後院正中的觀德堂。裡頭幾個女人正在喝茶閒聊,不時有歡聲笑語傳出來。
朱惠蘭等在外面,她現在沒心情見旁人。林淑瑤走進去,道了一聲:「好熱鬧。」
堂上一時安靜下來,羅氏和尹氏都不欲多言的樣子。只嘉康郡主眉目柔和了幾分:「你回來了?」
林淑瑤對嘉康郡主行了禮,看了看四下:「大家都在啊。」待目光停在綺羅身上,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六小姐也在。還沒恭喜你。」昨日林勛成親,林淑瑤作為妾侍是沒資格來喝酒的。她若是知道有朝一日朱綺羅能長成這般模樣,還能嫁給林勛,當初就該找一條毒蛇放在花園裡。
綺羅覺得林淑瑤的目光很陰冷,只略微點了點頭:「謝謝林姨娘。」
嘉康見林淑瑤似有話要說,就扶著寇媽媽起來,對左右言道:「你們隨意吧,我先回去了。」幾人連忙站起身來恭送她,她執著林淑瑤的手,邊說話邊走了。
綺羅和兩位嫂嫂畢竟還沒有熟,坐了一會兒,就一起從觀德堂里出來。羅氏先走了,尹氏笑著對綺羅說:「聽說三弟妹的手巧,繡活做得特別好,有空到我那裡坐坐,指點指點我。」
&嫂太客氣了。有空會上門去叨擾的。」
尹氏笑著轉身往自己的住處走,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身後的丫環問她:「夫人是怎麼了?」
尹氏悵然地說:「我從沒有看見侯爺用那樣的目光看過誰。」記憶中他很冷漠,總是來去匆匆,好像很忙。偶爾幾次在內宅碰見他了,也只是略點一下頭,目光從來沒有在她身上多停過。
寂寞啊,她是真的很寂寞。
&人,三夫人真是長得太漂亮了。她一進來啊,整個屋子都跟發光了一樣,尤其她笑的時候,感覺天山頂上的雪都會被她融化。」丫環自顧自地誇獎著,沒注意到尹氏的臉色越來越憂鬱。
&又覺得身子不適,你去叫張大夫來給我看看。」尹氏說。
丫環臉色一變,垂下頭應了。
福榮苑裡種了很多的海棠花圃,已經過了繁盛的花季,只剩下零星的重瓣白海棠和幾朵海棠隱在蔥蘢的綠葉之中。嘉康在裡間的塌上坐下,伸出手說:「快讓我抱抱珠珠。」
朱惠蘭讓乳母把孩子抱過去,嘉康看到半歲大的女娃娃在她懷裡吐著小舌頭,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她瞧,心生憐愛,低頭親了她的額頭一下:「這孩子長得像惠蘭,以後肯定也是個美人胚子。」
&美只怕也美不過您的兒媳婦吧。」林淑瑤嘴角噙著笑意說,「您真是菩薩心腸,連退過婚的姑娘也不介意。」
嘉康抓著珠珠胖嘟嘟的小手說:「你真當我不介意?但勛兒喜歡,有什麼辦法。珠珠,看舅婆婆這裡。」
林淑瑤嘆了口氣:「但凡珠珠的祖母能像您這般憐惜孩子,我們母女倆也不至於這麼難受。」
嘉康聽出來她話裡有話:「我也正想問你,惠蘭怎麼會同你一起過來的?」
朱惠蘭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我婆婆不滿意我生了個女兒,對珠珠很冷淡,又給郭允之納了一個嫡女做妾侍。我跟郭允之抱怨了婆婆兩句,他卻說我對婆婆不敬,賭氣去了那個妾侍那裡,幾天不來我房中了……」
&孟氏竟這麼著急?」嘉康把珠珠交給乳母,「你才嫁過去多久?頭胎不是兒子,再接著生不就是了。」
林淑瑤委屈地說:「我也是這麼想的,哪裡想到孟氏那麼心急?他們夫妻本來就對惠蘭的身份不滿,根本看不上惠蘭吧。不然怎麼會納那麼個妾,天天給我們惠蘭添堵?可憐我只是個妾又不能上門去說理,惠蘭娘家也沒有人可以幫著出頭。」
嘉康看了她一眼:「我從前就說過你,要想惠蘭過得好,眼光別太高,這樣就算嫁過去做正妻,你也不至於說不上話。郭孝嚴如今是禁軍殿前司指揮使,深得皇兄器重。」
林淑瑤只是唉聲嘆氣。嘉康道:「罷了,還是讓惠蘭先回去,忍一忍。我下個月進宮去參加太后壽宴的時候,遇到孟氏,好好跟她說一說。別當惠蘭是娘家沒人,好欺負的。」
林淑瑤就是要嘉康這句話,這下心滿意足了,又閒聊起來。
朱惠蘭呆得煩悶,帶著珠珠到院子裡逛,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奇怪的地方。她有許久沒有來侯府了,並不知道這裡何時修了竹林小道。等從竹林小道走出去,竟然到了澄心堂外。
護衛守在院子裡,透墨正和於坤在門外耳語,證明林勛在裡面。
她忽然想見他一面。哪怕遠遠地望著也好。
林勛請王贊坐下,命丫環上茶。王贊穿著便服出來的,身材有些發福,臉上也都是橫肉。論官職,他比林勛大太多了,樞密使在本朝幾乎是與宰相平起平坐的地位。可論軍功,論爵位,論聖寵,王贊又不如林勛。所以他縱然平日裡高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在林勛面前也和顏悅色幾分。
&大人怎麼來了?」林勛在王贊的對面坐下來。
&關於遠興府的事,你的奏書我看了,守將暫時就不換了。」王贊喝了口茶,輕呷兩口,果然是龍團鳳餅的清香。他今天來說事是其次,就是想嘗嘗這在別處稀罕,在勇冠侯府卻是尋常的極品貢茶。
林勛不解地看著王贊,王贊摸著鬍子說:「之前要調換守將,是為了朱大人能更好地查軍餉的去處。但西北是軍事重地,貿然換守將,又沒有合適的人選遞補,難保不出什麼亂子。不過現在有人自動請纓了,還立了軍令狀,說要半年之內查清案子回來,所以換守將的事情先暫且緩緩。」
倒有不怕死的人。林勛問道:「是誰?」
&一定想不到,陸雲昭。」王贊知道林勛從陸雲昭手裡搶了現在的夫人,兩個人之間暗流涌動。早在陸雲昭寫了文章被洪教授遞到朝中的時候,很多人就注意到這個年輕人了。自從葉家案子脫身之後,陸雲昭行事再不如從前那般穩健,而是忽然變得冒進起來。從前他骨子裡還有點文人的傲氣,不願趨炎附勢,不願結黨營私,可現在真是怎樣爬得快,他就做什麼。
拿這趟西北之行來說,明明是個燙手山芋,很多人都是能躲多遠躲多遠,但陸雲昭卻偏偏敢去。真查出了邊將貪墨的事情,能官升三級也不是什麼難事,可太子那邊難道會放任不管?
林勛知道陸雲昭的心思,也明白舅父的心思,更明白王贊的心思,沒說什麼。
他送王贊出府,返回的時候看到朱惠蘭站在竹林前面,痴痴地望著自己。她怎麼在這裡?林勛正打算讓透墨送朱惠蘭到後院去,朱惠蘭忽然走過來,低聲說:「表哥……我就想單獨跟你說兩句話。」
&來吧。」林勛先走近澄心堂,朱惠蘭跟在後面進去,轉身就關上了門。
林勛冷漠地看著她,不知道她想做什麼。如今已是各自婚嫁,她還存著從前的心思?
朱惠蘭背靠著門,低著頭說:「表哥,你真的不介意嗎?……她跟陸雲昭的事情。我去年跟她一起去揚州的時候都看見了,他們抱在一起,還在吃飯的時候在桌子底下手牽著手……」
&地一聲,一個茶杯在屋中碎裂。林勛一隻手在袖中緊握成拳,臉陰沉著說:「夠了。」
&僅這樣,我還看到陸雲昭親了她,還不知道兩個人有沒有別的親密舉動……這樣你都不介意嗎!朱綺羅明明是喜歡陸雲昭的,她嫁給你不是自願的!」朱惠蘭喊出來。為什麼她從小喜歡的人卻得不到,要去嫁給郭允之受氣?郭允之的能力不如他,地位不如他,專一不如他。他卻成了朱綺羅的夫君!
&完了?」林勛站起來,口氣如寒冰一樣,「我不在乎這些。」
朱惠蘭的身子縮了一下,鼻子發酸。林勛走過來,冷冷地盯著她,她連忙退讓到一邊,林勛就開門出去了。
透墨看林勛臉色不好,問道:「主子,去哪裡?」
&人那兒。」
綺羅正坐在裡間的羅漢塌上回憶昨晚量的尺寸,可腦海里都是那些羞人的畫面,她根本沒辦法集中精神好好地思考。滿腦子都是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帶著厚繭的手掌撫摸過她的身體,還有他滴落在身上的汗珠,混雜著香樟味,木梨花味還有那些氣味的床帳……
要瘋了!她放下筆,托腮望著窗邊擺的花瓶出神。窗外的湖水盪著輕微的波紋,涼風習習。
寧溪和邢媽媽陪在旁邊,侯府的丫環都在外間。綺羅不喜歡身邊太多人。邢媽媽低聲對寧溪說:「侯爺午飯過來吃嗎?得吩咐廚房準備了。」她是郭府的老人了,身子骨硬朗,懂的事也多。被郭雅心從孟氏那裡要過來,特意來幫襯綺羅的。
寧溪也不知道侯府的規矩,低聲回道:「先讓廚房準備著吧。萬一過來了呢?」
邢媽媽應了一聲出去,剛好撞見從門外走進來的林勛,他的臉色十分難看。他名命所有人都退下,然後就進了裡間。寧溪連忙行禮,林勛道:「出去。」
寧溪只得看了綺羅一眼,擔心地退出去了。
綺羅站起來,不知道林勛為什麼看起來有些生氣。她還以為是公事上不順,正想開口,他忽然大步走過來,二話不說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直接往床上而去。
&爺!」綺羅掙扎,這可是白天那!而且她那裡還疼……
&叫我侯爺!」林勛把她壓在床上,見她反抗,就把她兩隻手高舉在頭頂按住,另一隻手大力地撕扯她的衣裙。綺羅被嚇到,扭動著身子,可手被他壓制,腿也被他壓著,根本就動不了。
林勛捏著她的脖子吮吻她,近乎粗暴地啃她的嘴唇,咬她的舌頭。綺羅的嘴裡發出破碎的聲音,感覺他的手掌粗暴地揉著她的胸前。不是昨夜那種小心呵護的感覺。她又疼又難受,眼淚從眼角滾落,任由他蠻狠地衝進她的身體裡,像發怒的野獸一樣馳騁。
林勛捏著她的下巴,眼睛像洶湧的風暴,聲音暗啞又低沉:「陸雲昭抱你,吻你,有沒有對你這樣,嗯?」說著含住粉色輕顫的花珠,下身又狠狠撞了一下。
綺羅只覺得疼,比昨夜還要疼,整個身體像被撕裂一樣。她一邊哭,一邊倒吸著氣,倔強地咬著嘴唇不開口。為什麼好端端地要提起陸雲昭?她完璧之身給了他,昨夜他不知道嗎?她跟陸雲昭從前是有婚約的,他不知道嗎?既然這麼介意過去,為什麼還要娶她!
她這樣的態度讓林勛更是惱火,看來這算是默認了?他們竟敢這麼親密,她的眼中竟敢有別人……等他狠狠地發泄完退出來的時候,發現竟帶出了血絲,而綺羅已經昏過去了。
他的心往下一沉,把綺羅抱起在懷裡,輕拍了拍她的臉,懷裡的人臉色蒼白,毫無反應。
他這才慌了,抱著她高聲喊道:「來人!外面有沒有人!馬上去福榮苑請寇媽媽!」
寧溪和邢媽媽早就聽到裡面的動靜不對,明明有哭聲,後來又沒動靜了。聽到林勛的話,連忙打開門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