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這東西,還真是天註定。
朱厚照自打見到杜昀第一眼就被迷住了。
「咳咳,杜姑娘居於深山不知靠什麼謀生?」
朱厚照十分急於搭話,想到任何話題都立刻聊起來。
「小女子隨爺爺種采些藥材,混口飯吃罷了。」
嘖嘖,原來是個藥農。
雖然杜姑娘的身份十分寒微,可朱厚照就是喜歡。
他見慣了濃妝艷抹,富態華貴的的貴婦人,偏偏就覺得這種清新脫俗的女子惹人憐愛。
再說這杜姑娘心地真的很善良,大雨滂沱的還把他們迎進去避雨,又是關切問候又是薑茶送上的,真叫人暖心。
朱厚照貴為天子,接近他的女人大多是因為他的身份,想要通過逢迎攫取富貴。
可這杜姑娘不同。
朱厚照雖然登泰山但卻身著便服。雖然跟著一大幫隨從也並不能說明什麼。畢竟登臨泰山觀瞻的富貴人士太多了。
杜昀是肯定不知道朱厚照就是大明天子的。
這種純真很讓朱厚照感動,他有些寂滅的內心又重新燃起了慾火。
眼見氣氛有些尷尬,謝慎連忙提醒道:「朱兄,喝茶先喝薑茶。」
朱厚照無奈的聳了聳肩,尷尬笑道:「四明說的是。」
杜昀見這對好友十分古怪,但又說不出古怪在哪裡,只得轉過身來走到窗邊朝外望去。
見佳人愁眉緊鎖,朱厚照心裡就跟被蟲子撓著一般,還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一顰一笑都是風景。
「唉,今日這雨真是出奇的大,恐怕一時半會是停不了了。要不幾位暫且在這裡住下,明日一早再行離開?」
杜昀這話簡直說到朱厚照的心坎里了。
皇帝陛下此刻簡直不想離開杜姑娘一步。能夠留宿絕對是最理想的結果。
「多謝杜姑娘,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謝慎:「......」
看不出來皇帝陛下的臉皮還真是厚啊,人家杜姑娘就那麼一說,他就順坡下驢答應了下來。
唉,人心吶。
罷了罷了,反正外面雨一直下,住下就住下吧。
不過......
外面的一應隨從侍衛怎麼辦?可以讓他們一時淋淋雨,但不能讓他們淋一夜的雨吧?那還不得澆出毛病來?
朱厚照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有些猶豫的問道:「我的那些隨從......」
「公子且放心,小女子這裡雖然屋子不多,但還是有兩間柴房的,平日裡存放些採下的藥材,應急也能住些人的。」
杜昀十分貼心的說道。
朱厚照聞言大喜。
這姑娘咋就那麼招人喜歡呢,把啥問題都想的那麼周到。
「如此甚好。」
「幾位且先喝喝茶,小女子還有藥材要研磨,先失陪了。」
杜昀莞爾一笑,轉身去了。
朱厚照此時已經被迷的神魂顛倒就差宣布要收杜昀為妃了。
張永看在心裡,卻急在心頭。
朱厚照是皇帝,想玩什么女人自然都可以。但要是真把這杜姑娘帶回京師冊立為皇妃問題可就大了。
當今張太后對此把控的很嚴。平日裡朱厚照再怎麼玩女人都無所謂,但真到了要給名分冊封這一步可就有些難了。
一般的官宦之女也就罷了,像杜昀這樣來歷不明的鄉野村姑是一定會被否決的。
太后不同意,朱厚照自然也不能強行給杜昀名份。不然那就是忤逆,是不符合孝道的。
朱厚照是張太后的親兒子,親娘自然不會對兒子怎麼樣,但張永這個跟班就慘了。
張太后一定會嚴厲的斥責張永,認為他沒有規勸好皇帝,讓皇帝在外面沾花惹草還帶回京師來。
弄不好太后盛怒之下還會叫人打張永的板子。
張永真的是比竇娥還冤啊。
故而張永是不希望皇帝陛下把杜姑娘帶回京師的。
但這乾柴烈火的,也把持不住啊......
這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皇帝不急太監急!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天便黑了下來。
見杜昀杜姑娘的爺爺還沒有回來,朱厚照便提了一句:「杜姑娘,這麼晚了你大父還沒回來,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杜昀放下手中的活回道:「多謝朱公子關心。大父昨日去州城賣藥了,估計過幾日才會回來。」
啊!
朱厚照心頭一酥,直是心神蕩漾了起來。
這真是天賜良機啊。
「原來如此。這麼看來杜姑娘平日裡獨處的時間很多了?」
杜昀點了點頭道:「大父時常去賣藥,我在山裡看家的時間是不少。」
「這深山孤寂,不會寂寞嗎?」
「還好,侍弄些花花草草,倒也不寂寞。」
呃,朱厚照發現自己沒話接了!
這可是極為罕見的事。
朱厚照可是極擅言談的,即便不能稱之為辯聖但至少也是善辯者之列,怎麼就卡住了呢?
「不如我們來下棋吧?」
「下棋?」
杜昀愣了一愣,顯然不明白朱厚照的話是什麼意思。
朱厚照不禁有些懊惱。
他真是蠢,杜姑娘久居深山,不怎麼與人打交道,又怎麼會下棋呢?除非她的爺爺十分喜愛下棋,但這種可能性實在太小。
不過話已經說出了口,自然要想辦法來圓。
朱厚照清了清嗓子道:「就是圍棋。杜姑娘不會不打緊,朱某可以來教你。」
說完朱厚照便沖張永使了個眼色,張太監立刻從隨身褡褳里掏出一個棋盒來。
皇帝陛下喜好下棋,故而棋盒是必須隨身攜帶的。
登泰山本就是雅舉,萬一和小閣老在半山腰下盤棋卻發現沒帶棋具那可就尷尬了。
這棋盤乃是用象牙製成。配以兩個黑缽,缽里有滿滿兩缽的棋子。
與普通的黑白棋子不同,這缽里的乃是青玉、白玉的棋子。
看起來冰清玉透,極有美感。
謝慎時常和朱厚照對弈,對這套棋具早已見怪不怪。但小姑娘卻是第一次見,直是驚的目瞪口呆。
「這便是朱公子口中的圍棋?」
朱厚照驕傲的說道:「也不能這麼說。我的這套棋具是獨一無二的,杜姑娘絕對找不出第二樣來。不過杜姑娘若是喜歡,朱某便把它送給杜姑娘好了。」
......
......
謝慎覺得此刻的氣氛實在是太曖昧了。
他真的應該躲到一邊啊,站在這裡當電燈泡真的好嗎?
嗯?
可惜外面大雨滂沱,電閃雷鳴。謝慎既不想被澆成落湯雞,也不想被閃電擊中變成燒雞,只能勉為其難繼續待在這裡了。
反正身邊還有一個死太監當電燈泡,也不多他一個。
謝慎只希望晚上的時候皇帝陛下不要搞的太過火動作弄得太大。
嗯,影響到別人休息就不好了。
不得不說皇帝陛下撩妹的水準確實很強,至少比謝慎強。
短短几個時辰,兩個完全陌生的人就變得熟絡的像親兄弟一般,絕對是撩妹狂魔啊。
加上皇帝陛下信口編出的身世,仿佛他就是朱壽朱公子,朱壽朱公子就是他一般。
不管別人信不信,謝慎是差點信了......
這真應該給皇帝陛下頒發一個奧斯卡終身成就獎。光就演技來說,皇帝陛下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不過,朱厚照顯然沒有覺悟。或許在他看來謝慎和張永就是空氣。
二人談天談地,把酒下棋完全沒有注意到謝慎和張永的尷尬。
嗯,好不容易熬到了熄燈休息的時候,終於可以不再繃著那根弦了。
當然,杜昀是睡在裡間,朱厚照、謝慎、張永這兩個半男人睡在外面。
雖然謝慎十分確信以皇帝陛下的性子做的出撩妹舉動,但肯定不是現在。
初次見面就上床滾床單實在太誇張了。
古人的思想保守,便是朱厚照這個性癮患者也不能接受輕薄的舉動。
夜很長,聽著雨水滴答滴答的打在青石板上,謝慎心頭升騰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熟悉,就像他少時在紹興餘姚時。
江南的梅雨一下就是一個月,拖拖拉拉的,朦朦朧朧的。
雨水打在青石板上,打在牌坊上,打在窗欞上。
那種獨特的響聲讓人心曠神怡。
「謝閣老。」
啊!
張永鬼魅的聲音在謝慎身旁響起,直是嚇了謝慎一跳。
謝慎一邊揉著胸口平復著心情一邊思考是不是應該向張太監索要精神損失費。
他娘的大半夜的本來在回憶過往,突然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聲音響起,這是會留下陰影的啊。
好在謝慎的調節能力足夠強,經過短暫的調整終於平復了心情。
「張公公,這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嚎什麼啊。謝某可是眼皮打架,要夢交周公了。」
張永哭喪著臉道:「若不是急得火燒眉毛,咱家也不敢打擾謝閣老啊。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謝慎奇道:「是什麼事把張公公愁成這樣?」
張永嘆息一聲道:「還能是什麼,自然是皇爺這事啊。」
他壓低聲音道:「皇爺的性子謝閣老也知道,恐怕是有意收下杜姑娘為妃。照理說皇爺納妃咱家這做奴婢的沒有資格插嘴,可咱家也得為自己考慮一番。如果皇爺真取了一個村姑回宮,太后她老人家非得把咱家千刀萬剮了不可。」
呃,這個擔心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謝慎倒是有些同情張太監了。
古人習慣於將錯誤歸咎於太監和女人。
其實本質沒有什麼不同,這兩者都是弱者,在男性為尊的時代簡直抬不起腰來。
前者後天缺失某樣東西,後者是本來就沒有。
所謂紅顏禍水,宦官誤國不過是統治者的託辭罷了。
如果其自身沒有問題,怎麼可能亡國?不管是女人還是宦官都最多是推波助瀾而已。
唉,太監這種生物本來就是皇權制度下畸形的產物,現在還要做背鍋俠,真的是呼吸都有罪。
謝慎覺得有必要幫張太監一下,至少在這件事情上他沒有犯任何的錯。所有可能的加罰都是沒道理的。
「咳咳,張公公不妨換一個思路。要阻止陛下納妃恐怕不太現實。這郎情妾意乾柴烈火的真要攔著恐怕要出事。」
張永這下迷糊了,連忙道:「咱家愚笨,還請謝閣老明示。」
謝慎聳了聳肩,心道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經打算幫張永就乾脆給他挑明了。
「其實很簡單,張公公不妨讓太后接受這個杜姑娘。」
張永聞言直接炸了毛。
他本以為謝閣老思維敏捷能夠想出一個萬全之策,誰曾想半天竟然只憋出這麼一個餿主意。
他真的是太失望了!
「謝閣老說笑了,這杜姑娘不過是一鄉野村姑,太后怎麼可能喜歡。」
見張永一臉幽怨的看著自己,謝慎真是來氣。
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
「張公公此言差矣。杜姑娘出身雖然寒微,但這卻是優勢。」
優勢?
張永懷疑自己聽錯了。
出身寒微什麼時候成優勢了?
「張公公你想啊,咱大明朝歷代皇后皇妃有哪個出身權貴之家的?」
嘶!
聽到這裡張永直是倒抽了一口涼氣。
謝閣老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啊。
大明祖制,皇妃皇后必選自小戶之家,為的就是防止外戚干政。
漢朝之所以飽受外戚干政之苦,就是因為皇后皇妃背後的外戚家族實在太強大了。
而選擇小戶人家的女子入宮則會最大程度避免這個問題。
當然也不是絕對的。就比如張太后的兩個兄弟,張鶴齡、張延齡。
兩位侯爺絕對是惡貫滿盈的跋扈勛貴,要不是謝慎還真沒有人治得了。
當然,二張也只是魚肉百姓,沒到干政的級別。
總體來說,小戶人家的女兒做皇后皇妃可以杜絕外戚干政。
所以,杜姑娘的寒微身份不但不是劣勢還是優勢。
假如朱厚照要娶一個內閣大學士的女兒或者是王公侯爵的女兒,絕對會遭到群臣一致反對。但娶一個寒門女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不過......是不是太寒了些?
張永有些猶豫道:「祖宗定製,天子從小戶人家遴選秀女,可沒說是山戶人家啊。」
謝慎擺了擺手,滿是真誠的說道:「張公公,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規矩制定就是為人服務的。現在是皇帝陛下當政,他說山戶就是小戶有誰敢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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