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郡主隨著婢女進了青松苑,秦曉檸正立在窗前。
那自稱是她同母異父妹妹的女子的確與她生得極像,只是端看她的神態氣韻,便知是從小便泡在蜜罐子裡,從未受過苦楚的。
她們很像,但也不像。
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是期望,曾經,她是多麼渴望著親情,上有爹娘疼愛,下有兄弟姐妹可以互相依賴,可如今那自稱是她母親的,自稱是她妹妹的人找上了她,卻只讓她覺得無措又慌張。
「見過王妃。」
直到湘郡主進了屋子,與她躬身施禮,秦曉檸才回過心神,她客氣的邀請湘郡主入坐,又命侍女捧來香茶果品招待她,卻不知該如何與她說什麼才好。
湘郡主環顧了下這雕廊畫棟的堂屋,贊道:「這屋子真好,端看這布置擺設,便知王爺極愛重王妃。」
見秦曉檸笑而不語,湘郡主又問道:「我聽說王妃自幼便站在公府,是一直跟在王爺身邊的。」
秦曉檸點頭,如實回道:「我七歲便沒了娘,是公府收留了我,準確的說,是王爺將無依無靠的我領了回來。」她環顧下這屋子,淡淡一笑:「這裡,從前便是王爺的屋子,我便是在在這裡長大的。」
湘郡主看著秦曉檸,她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什麼情緒,像是與人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一樣。
只是湘郡主的心裡卻忍不住翻滾起來。
她蹙著一雙柳眉,斟酌了良久,支吾著問道:「你是不是很怨恨母親。」
她似乎生怕秦曉檸惱怒,不肯接受她接下來的提議,問了這麼一句後,不待秦曉檸回答,湘郡主便自顧道:「你便是怨恨,亦是人之常情,你受了那麼多苦,怎能沒有怨恨呢。」
秦曉檸聞言淡淡一笑:「也談不上怨恨吧,以前或許有些埋怨,但至少現下,我不甚在意這些了。」
湘郡主忽閃著一雙杏眼,她聽了這話,那一雙美麗的眼便濕潤了起來。
「其實,這麼些年,母親一直在設法尋你。」她語氣里透著哽咽,亦是帶著一點討好的意味。
她坐穩了王妃的寶座,萬事順遂,便想起被她丟棄的孩子了。
如今秦曉檸已是為人母的人了,但也愈發的不能理解那豫親王妃的行為。
她鄙視她。
但心裡這麼想著,秦曉檸聽了湘郡主的話,到底也不過一笑了之。
湘郡主看著秦曉檸,輕聲喚了句:「長姐——」
她擔心對方不悅,喚了這麼一句後,又弱弱的問了句:「你不反感我這麼喚你吧?」
秦曉檸依舊是好脾氣的笑了笑:「倒是不反感,只是我未必是你們要找的人。」
「畢竟,我是有生母的,我至今記得她。」
「長姐是說那秦女嗎?」聽秦曉檸這麼說,湘郡主忙道:「母親命人畫了那秦氏的畫像,你看看是不是這人,若是這人,那你便是母親苦苦尋找的女兒無疑了。」
說著,她從袖袋裡拿出一頁紙箋,遞給秦曉檸,秦曉檸伸手接了過來,她猶豫了片刻,但最終還是打開了那畫著人像的紙箋。
她只看了一眼,便道:「她不是。」
湘郡主一聽這話,忙道:「你再好好看看,那秦女離開母親的時候據說才不過雙十,與你人像中的人有些差別也是有的。」????秦曉檸將紙箋完整的摺疊好,她依舊是掛著和煦的笑:「我的娘親,我是不會認錯的。」
她將那印著畫像的紙箋遞給了湘郡主:「這人,真的不是。」
湘郡主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待回到賢親王府,她便徑直去尋自己的母親豫親王妃。
她走到半路,正巧遇上華陽郡主。
這華陽也不是一直瘋癲,好的時候,她便是與正常人無異的。
「湘表姐,你可去問了那攝政王妃了嗎?她可是你和姨母要找的女兒嗎?」
這華陽心裡一直還惦記著陸戟,湘郡主哪裡不知,她在這裡堵著自己,就是要打探消息的。
她可不敢刺激這說反並就犯病的表妹,於是笑著敷衍道:「應該是一場誤會,那攝政王妃並不是我那丟失的長姐。」
華陽一聽這話,面上了露出輕蔑:「我就說嘛,她一個出身卑微的女人,哪裡會是高門生出來的。」
她絮絮的說了一陣子,自己似乎又懊悔了,於是又拉著湘郡主道:「表姐你沒打探清楚吧,她應該就是姨母的女兒,她就是,你去告知姨母,快將她帶回齊國吧,別讓她纏著陸戟了,只要她走了,我便有機會嫁給陸戟了。」
這可真是說瘋就瘋。
華陽的乳母章氏見狀,忙過來哄著華陽道:「好郡主,那陸家世子爺是要娶你的,咱們快回去準備著吧。」
章氏好不容易將華陽拉回寢殿,走到門口,她見到屋檐下流下來的雪水,又發著瘋似的大喊大叫起來,章氏和幾個僕婦強自哄著按著,後來給她灌下一碗安神湯,才讓華陽安定下來。
經過這一番折騰,章氏已經筋疲力盡,她被小丫鬟扶著回到自己的屋子,正獨自摸黑坐著傷感,只聽房門「吱嘎」一聲從外被打開,章氏忍不住低吼道:「是誰?」
「是我啊,你嫂子。」
說話間,來者拿起桌上的火摺子點亮了明燭,然後瞥著蔫頭耷腦的章氏問道:「華陽又犯病了?」
章氏嘆了口氣,絮絮的抱怨道:「大夫也不知看了多少了,這瘋魔的毛病,就是不好。」
說著,她抬眸白了眼對面的婦人,沒好氣的問道:「你這個時候來找我作甚,可是又來跟我討要銀錢?」
章氏的嫂子姓趙,生得麻杆一樣的身材,一張臉細長,堆著慘白的褶子。
趙氏見章氏不悅,忙道:「看你說的,好像我跟你哥哥只認錢財似的。」
章氏冷哼了聲,遂轉過了頭去,趙氏在她身側坐下,討好似的說道:「我知曉你掛念華陽的病,我倒是有個法子幫她醫治。」
章氏聞言轉過頭來:「連宮裡頭的太醫都束手無策,你能有什麼法子。」
趙氏見有門路,便故意賣了個關子:「太醫只能治外病,華陽這病是心病,這心病嘛,自然還是要心藥來醫。」
「你到底有什麼法子?快快說來。」章氏不耐煩的道:「若是能治好華陽,你要多少銀子,我便給你多少。」
趙氏一聽這話,灰黃的眼珠子登時放出了精光:「這味心藥就是那陸家世子爺,如今的攝政王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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