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什麼,只是讓你看看,我並未被美色所迷惑。」湛冀北也轉過頭,對她淡淡一笑,露出不曾有過的溫柔。
冷玖有些無可奈何,輕聲道,「你我只是在演戲,你何必如此認真。」
她今日是明白了,湛冀北動了情,事情有些不妙。
「待我真誠者,我必真心待之。」湛冀北眸光熾熱,任誰看了都會明白,他愛蘇淺月愛得緊。
恨不得將她捧在掌心,寵著,疼著。
冷玖微微一嘆,他這是何苦,明知道她的心中只有白楚,卻又在這裡大玩兒真心。
她承受不起。
「湛冀北,我於你毫無感情。」冷玖神色淡淡,她向來不喜歡拖泥帶水,若不是因為他們還要繼續合作,她會遠離他,避而遠之。
湛冀北卻毫不計較,「人心皆是肉做的,我會等。」
他似乎是鐵了心,也不知是真的動了情,還是被湛冰川給刺激了。
「湛冀北,你若是執意如此,我想我可能不會再這麼待你了。」冷玖微微蹙起了黛眉,從心底升起一絲不悅。
只是這份不悅夾在這一絲複雜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
她似乎不太忍心傷害湛冀北,明知道他不會外表那般脆弱,卻還是心生不忍。
自己怎麼越來越容易心軟了。
他們在這裡輕聲細語,落在旁人眼中卻全是曖昧。
湛冰川掌心一握,心中頓生一抹怒意。
甚至忘了去看舞姿婀娜的安臻臻。
舞停了,鼓樂也跟著停下。
安臻臻嬌媚的嗓音在大殿中格外的清晰,「臣妾獻醜了。」
湛冰川轉過頭,嘴角微微翹起,「愛妃舞姿輕快,優美動人,倒是讓朕眼前一亮。」
安臻臻心中欣喜,「皇上喜歡就好。」
「你來。」湛冰川對她輕輕招手,俊美的容顏上掛著三分邪肆的笑意。
安臻臻心中一動,含羞帶俏的一笑,朝著湛冰川走去,而後坐在他的身邊,俯瞰下面的人,暗暗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得意起來。
「妹妹剛才的舞真是好看。」孫漣溪笑著,明亮的杏眸中深意盡顯。
到底是誰暗中幫了安臻臻,居然又讓她入了湛冰川的眼!
「多謝皇后姐姐誇獎,妹妹這點本事別說比不得皇后姐姐,就是冀王妃都比不得呢。」安臻臻嬌柔一笑,眸光瀲灩。
此言一出,立刻引來眾人的輕笑,誰人不知蘇淺月從小在山野長大,膽子倒是大,但是琴棋書畫這一類怕是一點也不會。
無才無德卻成了冀王妃,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冷玖神色一沉,安臻臻果然是一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剛剛復寵就來挑釁,真當自己是好欺負了。
「賢妃娘娘的本事,我確實佩服。」冷玖悠然開口,冰冷的烏眸折射著淡漠的神色,「我倒覺得賢妃娘娘可以成為舞妃,舞姿無人能及。」
撲哧!
妃嬪中有幾個腦袋靈光的逗笑了,其餘的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傾姿崇拜的看著冷玖,這張嘴真真是伶俐,罵人都不帶髒字。
安臻臻氣得胸口發悶,好一個蘇淺月居然敢諷刺她當不得賢妃!
「冀王妃,你好大的膽子,我賢妃乃是皇上親封,你敢說我不配為賢妃,你是在蔑視聖上嗎!」安臻臻擲地有聲的質問道。
「我何曾說過你不配為賢妃?」冷玖一臉無辜,「我好冤枉。」
安臻臻氣急敗壞,「你這女人真會演戲!」
眾人都聽明白她話里的意思,她卻不承認!
冷玖更是無奈,她冷眸掃了一眼眾人,視線忽然停在龐華的身上,「龐華國主,你說我可說過她不配為賢妃?」
龐華一愣,這關自己何事?
她將燙手的山芋扔給自己,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安臻臻還想開口,卻被湛冰川喝住,「當著外國使團,你這是做什麼?」
湛冰川臉色陰沉,一雙黑眸帶著警告。
「我看這丫頭舞確實不錯,賢妃那是四妃之首,這丫頭年紀輕壓不住,不如過一段時間再封為賢妃,先封她為舞妃吧。」一向不理後宮妃嬪爭鬥的慎太后忽然開口,她一開口就奪了安臻臻引以為傲的封號,也讓眾人大吃一驚。
大貞國開國以來,還是第一次有妃嬪改了封號的。
安臻臻只覺得臉上雖未被人掌摑卻火辣辣的疼,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卻只能忍著。
孫漣溪和蘇晴霜心中暗暗一喜,她們倒是坐收漁翁之利了。
怕也是慎太后早就看不慣安臻臻的所作所為,這才施以警告。
「……太后。」安臻臻委屈的看向慎太后,還在垂死掙扎著。
「舞妃你若是不滿意,可以回景陽宮繼續面壁思過。」慎太后忽然嚴肅了起來,眼神都不屑看她。
安臻臻身體微微一顫,慎太后的言外之意太明顯了,她若是不接受就會被繼續禁足。
她雙手捏著裙擺,最後將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化成了一抹悲愴的笑意,她緩緩跪下,「是,臣妾謝恩。」
由始至終,湛冰川沒有說一句話。
這才是讓安臻臻最最傷心的地方。
慎太后微微頷首,髮髻上的珠翠微微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安臻臻慢慢起身又坐回了湛冰川的身邊。
「皇上,臣妾不能喝酒,卻讓人準備了美酒來助興,不如現在就讓人端上來吧?」孫漣溪悠悠開口,轉移了話題,也化解了尷尬。
湛冰川感激的看著她,這麼多年唯獨她最懂自己。
孫漣溪心中一暖,到底愛了多年,他們之間默契還在,只需一個眼神,她就心滿意足了。
「還是皇后貼心,讓人端上來吧。」湛冰川笑道。
話音未落,兩排宮女魚貫而入,她們的手中舉著托盤,托盤上的杯盞中是色澤清透,香氣四溢的美酒。
她們將杯盞放到每一位的面前,然後緩緩退下。
「各位嘗嘗吧,這是我尚未出嫁的時候,閒來無事在家裡釀的酒,香味醇厚,喝了卻不嗆,最適合這種場合了。」孫漣溪悠然起身,她穿著正紅色的宮裝,艷麗如火鳳,一宮皇后的威嚴盡顯。
眾人自然不會博了她的顏面,都隨之舉起了酒杯。
只是冷玖舉起酒杯的時候,聞著酒香,有種詭異的感覺。
「本宮懷有身孕不便飲酒,我就以水帶酒,敬大家一杯。」說著,孫漣溪率先將杯中的水仰頭喝掉,然後一臉期待的看著眾人。
她的目光輕輕掃過蘇淺月,不著痕跡,好似不經意一般。
冷玖早就察覺到孫漣溪眼神中的危險,她廣袖掩面,將杯中的酒倒在了坐墊下,坐墊能夠吸水,不會被人發現。
放下酒杯之後,孫漣溪坐下,湛冰川溫柔的看著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們恩愛如斯再也引不起冷玖任何的情緒了。
冷玖赫然明白,她不愛一個人了,除了會厭惡,更多是會無視。
都說不愛了會放心,她放不下,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恨。
他們做過的事情,就該受到懲罰,從不會因為自己心境的改變而想要饒過他們。
為了不辜負孫漣溪眼中的期待,冷玖用手輕輕揉著自己的額頭,她低聲對湛冀北道,「我去外面醒醒酒。」
交代了一聲,她這才晃晃悠悠的起身,悄無聲息的退出了夜華宮。
她一出來就感覺到有人在跟著自己,她嫣紅的唇微微一勾,果然上當了。
走了沒幾步,她感覺那人越近越緊,她猛然停下腳步,倏然回頭,這才發現,跟在自己身後的不是別人,居然是孫瑾嵐。
「上次的教訓沒吃夠,這次好像試一試?」冰冷的笑意猶如漣漪在她的臉上蔓延著,有一種說不出的陰冷之感。
「中了軟筋散,你還想怎麼跟我抵抗?」孫瑾嵐進了幾步,與冷玖近在咫尺,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抓住她。
冷玖心中暗忖,原來是軟筋散,這種毒藥能讓內功深厚之人都無法使出內力,他們倒是狠毒,居然用這種毒來對付她。
她依舊裝作中毒的模樣,冷聲道,「軟筋散?孫瑾嵐這裡可是皇宮,你敢對我動手,小心冀王要了你的命!」
「他都自身難保,還如何來救你,就算他來了,你也成了我的女人了。」說著,孫瑾嵐邪獰的一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手腕纖細,肌膚觸感猶如羊脂玉一般細滑。
孫瑾嵐心神一盪,用力將她往懷裡拉去。
冷玖瞧準時機,忽然發力,一掌拍在了孫瑾嵐的胸口。
她的手掌在靠近孫瑾嵐胸口半寸的時候,就被孫瑾嵐發現。
孫瑾嵐大駭,連連後退數步,一直距離她有一仗,才停下,「你沒中毒?」
「輪下毒,我可是你的祖師奶奶!」冷玖狂傲的拋出一句,反手又是一掌劈去,她對孫瑾嵐現了殺意。
孫瑾嵐神色驚慌,冷玖的內力上次在俏生堂他已經有了領教,這次與她單打獨鬥,勝算不大。
倏然,一道黑影躥出,攔在了冷玖與孫瑾嵐中間,那人帶著深深的怨毒看著冷玖,一雙眸子猩紅而噬血。
「鳳息,好久不見,你這條喪家犬一直躲在皇宮,幫助孫漣溪為所欲為,是時候該將你除掉了!」冷玖這次不打算讓他們活著回去,就在今夜永絕後患!
鳳息神色得意的撇撇嘴,一副不將冷玖放在眼中的模樣,很顯然,她再加上孫瑾嵐,絕對能夠戰勝冷玖的。
冷玖冷漠的笑著,鳳息和孫瑾嵐相視一眼,一同向她衝來。
倏然,一道冷芒從冷玖的腰間閃出,原來冷玖在腰帶上纏了一條九節鞭,早有準備。
冷玖也是有感覺今夜會有變故,這才帶了兵器防身。
有了武器助力,冷玖更是不將鳳息和孫瑾嵐放在眼中。
當初鳳息強行用邪術救回了孫瑾嵐,殊不知那種邪術會一點點吞噬掉孫瑾嵐的精力,所以孫瑾嵐看似武功越來越強,實則體力會越來越弱。
至於鳳息,武功不濟,唯有毒略勝現在的冷玖一籌,但是依舊不足為懼。
任憑他們在一處打鬥,都沒有人來,這說明他們早有準備,冷玖心中一凜,沒人也好,她可以將他們秘密解決掉,不會有人看見。
就在他們打得水深火熱,難捨難分的時候,湛冀北忽然出現。
冷玖出來的時間太長,他不放心這才尋來。
孫瑾嵐和鳳息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暗想不妙,外面的人居然沒有攔住湛冀北。
三人停下,看著悠然自得的湛冀北,心中都有些驚異。
冷玖淡淡的掃了一眼湛冀北,微微一嘆,他的腳上銀靴子有一枚紅色血跡,這說明剛剛他也和人搏鬥了一番。
趁著孫瑾嵐發愣的時候,冷玖甩出九節鞭,一下子就纏住了他的脖頸。
孫瑾嵐用力掙脫,脖子卻是一痛,原來鞭子上有些倒刺,倒刺刺入了他的脖子裡,越是用力倒刺陷得越深。
又過了一會兒,他感覺全身有些發軟,一雙不滿血絲的眼睛滿是驚恐,這倒刺上有毒。
冷玖冷漠的一笑,她收回九節鞭,撲通一聲孫瑾嵐就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鳳息因為沒有辦法說話,無法叫來外面的人,她咬咬牙,暗想保命要緊,她將孫瑾嵐的身體推給冷玖,轉身就逃。
冷玖一腳踢開孫瑾嵐,當她要去追鳳息的時候,湛冀北卻拾起一枚石子,直接砸中了鳳息的後背。
鳳息身體一僵,倏然跌倒,她被湛冀北點中了睡穴。
冷玖驚愕的看著湛冀北,他居然還有這麼一手。
「你沒事吧?」湛冀北走向冷玖關懷備至的問道。
冷玖搖搖頭,「我沒事,先把他們除掉。」
湛冀北見她要動手殺人,阻攔道,「別激動,鳳息不算什麼,但是孫瑾嵐畢竟是孫漣溪的哥哥,你在這裡殺了他會引來更多的麻煩。」
「難道要縱虎歸山?」冷玖擰眉,這可不是她的行事作風。
湛冀北輕輕一笑,「是縱虎歸山,讓他永遠出不了山。」
冷玖微微一愣,不懂他的意思。
「你聽我的,把他們抬到那邊的涼亭去。」湛冀北一貫是溫潤君子的形象,可是剛剛的一抹笑,卻邪氣十足。
冷玖點點頭,將孫瑾嵐和鳳息扛到了涼亭中。
「你去外面等我。」湛冀北讓她先出去,眼神卻有些激動。
冷玖有些莫名其妙,只能乖乖的走出涼亭等著。
不多時,她卻聽見裡面傳來呲呲的聲音,好像是在用匕首切割什麼東西。
她沒多想,片刻之後湛冀北歸來,他的手上有淡淡的血跡,他優雅的拿出手帕擦拭了一下,笑道:「走吧,一會兒還有好戲看。」
冷玖越發不懂他,卻跟著他回到了夜華宮。
他們並肩而歸來,別人並沒有太過關注,唯獨孫漣溪滿臉愕然。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他們會一起回來?
她哥哥孫瑾嵐沒有得手嗎?
正想著,一個侍衛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皇后娘娘不好了,孫大人昏倒在外面的涼亭中,身上還有血。」
「什麼!」孫漣溪不能的看向一臉泰然的冷玖,她動手殺死了孫瑾嵐嗎?
眾人都變了臉色,湛冰川大手一揮,臉色陰沉,「他怎麼會在宮中,走,去看看!」
眾人浩浩蕩蕩的去了涼亭,涼亭外圍了很多侍衛,侍衛的手中舉著火把,將這裡照得燈火通明。
沒人敢動裡面的孫瑾嵐,實在是裡面的情景太過駭人。
湛冰川走了進去,隨同的幾個妃嬪看清了裡面的情景,嚇得失聲尖叫,「啊!」
安臻臻看了之後,不禁大呼,「天吶,怎麼會如此大逆不道的女子,居然割了……完了完了!」
她這麼一說,沒進去的人更加好奇裡面發生了什麼。
躲在人群後的冷玖斜睨著湛冀北,原來剛剛他是做了那種壞事。
湛冀北一臉坦然,沉聲道,「今夜怕是難眠,真是可憐,孫家這是要絕後了。」
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悲天憫人,冷玖額頭滿是冷汗,天地間怎麼會有如此道貌岸然厚顏無恥之人。
孫漣溪進去以後,險些昏倒,湛冰川手疾眼快一把將她扶住,「皇后,你不要激動。」
「啊!哥哥!」她失聲痛哭,萬萬沒有想到孫瑾嵐的命根子被人割了下來,還被人嫁禍給了鳳息。
眾人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默默的低下頭,心中也是百轉千回。
「無關緊要之人都退下,立刻去請孫大人入宮。」湛冰川沉著道。
「是。」
眾人應了聲,無關緊要之人都退下。
冷玖和湛冀北剛要走,就聽見孫漣溪怒不可遏道,「冀王,冀王妃留步,剛剛你們二人出去,可曾看到了什麼?!」
冷玖看著滿臉掛著淚痕的孫漣溪,神色淡然,「什麼都沒有看到,不知皇后娘娘為何這麼問,是懷疑我與冀王?」
孫漣溪愣了一下,冷哼道,「冀王妃怎麼如此激動,莫非做賊心虛了不成?」
冷玖神色沉沉,「皇后娘娘悲痛,我可以理解,但若是想污衊我與冀王,是萬萬不可的,既如此大家都留步吧,我與冀王是出去了,可是這裡的人都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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