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也信啊。」唐沐悠悠地扇了扇扇子,瞟了眼阿胡黑漆漆的臉,憋著笑。
阿胡氣惱:「那你究竟是來做什麼的?」
「你沒看見麼,我在花錢啊!」唐沐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是厚!等這一疊賬單送到戶部去的時候,戶部尚書可能連甩根白綾上吊自殺的心都有了。
「阿胡......」唐沐低低的嘆一口氣,眼中一片濕潤,面容惆悵:「阿胡我都失戀了,你就不能讓我發泄發泄嘛。」
「失戀?!」阿胡重複道,而後驚訝地抽了抽嘴角,瞪著唐沐:「公子.....話可不能亂說,後院裡面還有上百個女子天天等著你寵幸呢,你怎麼可能失戀。」
他妹妹陳雲靜也在他後宮之中,被封為雲側妃,足足兩年了,他這個做哥哥的對唐沐後宮的事情多少也了解一二。
滿朝文武皆知這小皇帝從來沒有碰過任何妃子,害得大家一度懷疑他不舉,幾次逼著太醫用各種名頭幫他調養身子,但結果出來卻又都說唐沐的身子非常正常。
正常?有哪個男人後宮裡頭女人上百,且個個花容月貌,他還能把持得住的?要麼是有暗疾,要麼就是有喜歡的人了。但是一個君王有喜歡的人,並且為那個人守身如玉?這事情是誰也不敢猜想的。
因此當後宮裡面突然出現一個大著肚子的傅若狹,這無疑是在滿朝文武的心中丟了一顆大炸彈,好在後來證實傅若狹懷的並不是唐沐的孩子。只不過眼下唐沐到底「行不行」又成為了滿朝文武繼國家大事之後最操心的問題了。
唐沐一點也不急,十八歲的男子擱現代才成年呢,急什麼呀!
雖然古代十八歲已經是兩個娃娃的爹的男子亦不在少數。
「那,皇上是為誰失戀?」阿胡小心問道,見唐沐的臉色冷了下來,似乎真有什麼事情煩心不已。
「阿胡......」唐沐懶懶的抬眼瞟他。
「嗯,公子,你說?」殷切不已的眼神。帶著關懷自家小舅子的心情看著唐沐。
唐沐咧嘴一笑,嬌嗔道:「你啊你,阿胡你真是個笨蛋啊!」他還以為所有人都察覺到他對若狹的那份小心思了呢!
阿胡看得一愣,唐沐無疑是生得極好看的。年少的時候就因為這張臉糟了災禍,眼下那水汪汪的眸子看著阿胡,又咧嘴一笑,仿佛一朵慵懶唯美的百合花悄然綻放,讓看到的人暗自驚心。移不開眼。
阿胡的心跳沒由來的漏跳了一怕,而後硬是逼著自己移開眼睛。
心中欲哭無淚,他喜歡的是女人!是女人好麼!
剛剛肯定是不小心將唐沐當成長公主了,沒錯,這兩姐弟可像了!
唐沐不知自己又被阿胡誤會成有龍陽之好的人了,況且他三年來冷落了後宮的嬪妃這一點更加坐實了阿胡的猜測。
阿胡在心底幫自家妹妹抹一把淚,暗自祈禱妹妹將來知道這個消息不要太難過。改天回宮再問問傅清然,這個病,不知道能不能治。想明白了之後繼續回到原來的話題:「公子,你不應該這麼亂花錢的......」
掌柜的這時候正好捧著一盒寶貝走了出來。聽見了阿胡的抱怨,微微驚訝,哪家下人會這麼沒規矩阻止主子花錢?這還真是頭回見,不管怎麼說,擋著他做生意的人都不能給什麼好臉色。
當下勾著諂媚的笑,擠到兩人中間去,硬是將阿胡給擠到了一邊,只能無奈地瞅著他的背影和屁股。
阿胡心裡本就蓄著怒意,眼下恨不能之間拔劍往這人屁股上刺一劍,方才解恨。
「爺。您瞧,這可是上等的羊脂白玉,難得的寶貝呀!」掌柜的將盒子打開,裡面放著一塊四四方方的玉石。足足十寸長短。
「不錯!」唐沐贊同,這玉的顏色呈脂白色,質地細膩滋潤,油脂性好,最重要的是夠大。
「爺真有眼光。」掌柜的連忙恭維起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眼巴巴的瞅著唐沐,正待繼續說些好話,卻見唐沐已經開始往外掏銀票了。
「多少銀子?」唐沐豪氣道。
掌柜的兩眼放光,嘴角的笑容撇都撇不下來:「爺您這幾天經常光臨我們店,也是我們的老客了,自然不會給您貴了的,就這個數,您看怎樣?」他笑呵呵地伸出手,比了個數。
小拇指往裡頭扣著,其餘幾根指頭在空中堅定的晃了晃,晃得阿胡的眼睛都要花了。
「四百?」俸祿不高的小將軍心疼不已,上次欠了一間武堂一千多兩銀子差點將他逼上絕路叻!
掌柜的惱他又搗亂,但看著小公子和他的關係似乎不是一般的主僕,便也耐著性子給給他說道:「公子說笑了,這可是本店的鎮店之寶哩。」
阿胡倒抽一口冷氣:「你的意思是要四千兩?!」
掌柜的笑眯眯,繼續搖頭。
「他娘的,你的意思是說這塊破石頭要賣四萬兩??」四萬兩欸?都夠一個縣的人過上好日子了,這看著沒什麼來頭的小店居然這麼獅子大開口!
這麼一坨冷冰冰的石頭要賣四萬兩?還有沒有天理了!!
阿胡眼睛都要瞪出來了,最要命的是唐沐這個冤大頭竟然二話不說又開始往外頭掏錢。
嘖、就連他這種粗人都知道做生意要談一談價格,特別是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誰知道對方拿來的東西有幾件真幾件假,唐沐不分真假也就罷了,居然對方說什麼數字他就給什麼數字,而且還是這個一個誇張的數字!
阿胡雖然對唐沐了解的不多,但唐沐登基這三年來天天省吃儉用,倡導節儉之風,在朝廷內也算是廣受好評的,有的臣子更是為了能夠討得皇上歡心,朝服沒有破也要生生撕個口子,縫縫補補,以證明自己也是個節儉之人。
就算是做戲,也不可能有皇帝願意每天早晨吃豆漿油條的!
現在居然為了一塊破石頭出四萬?!
不行不行。唐沐肯定出問題了,他要將傅清然那個庸醫捉來給唐沐瞧一瞧,興許在他不注意的時候碰著了腦袋,才會如此性情大變......
唐沐好笑的看著阿胡。兩人從古玩城裡頭出來之後,阿胡就一個勁兒的神神叨叨,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話,不過雖然聽不清,想也大概能夠想到他在說戲什麼。
阿胡咬咬牙。終於下定決心劈暈唐沐,然後將傅清然找來給他看病的時候,卻忽然見唐沐轉過了身子,將盒子塞到了他的懷裡。
「公子?」阿胡訝異的抬眼看他。
「這個是送給你和阿姐的新婚禮物,提前給你。」唐沐笑笑。
阿胡的手一哆嗦,差點將這四萬兩銀子丟地上砸個粉碎,連忙將這個燙手山芋塞回唐沐手裡:「我和長公主真沒什麼的,你不要壞她名聲......」
又來,他以為這個問題上回已經得出結論了呢。
唐沐繼續笑得雲淡風輕:「你不喜歡阿姐?那我將阿姐送到楚夏國和親去咯。」
「楚夏國的人都吃人肉的!他們現在還有很多野人呢!」阿胡急急道,臉不紅氣不喘的編著謊話。
「哦......」唐沐低低應下。就在阿胡以為他同意自己的話,準備放棄的時候,唐沐又幽幽的來一句:「既然楚夏國不合適,那我要不應了嘉南段王爺的請求,送到南疆去好了,那地兒富足的很,阿姐嫁過去享享福挺好的。」
「你......」
「我?」繼續笑得一臉無害。
「唔......」
「哎——」唐沐嘆氣:「讓你娶長公主而已,有那麼難麼,你不想娶我也不能強求。只是阿姐已經過了成婚的年紀了,她不急我也該替她著急了。還好她是公主,我是皇帝,可以給她挑選一二,只不過她看上你你卻沒有看上她。再留在大宋的話,相見也是尷尬,還不如將她送到外邦去和親。」
阿胡的眸子閃閃,不敢看唐沐的,但心裡實在不爽滋味,躊躇了半晌。最後小聲問道:「這個是長公主的意思麼?」
唐沐歪著腦袋,想起了長公主知道若狹是女的,並且挺著大肚子回來時候的表情,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我阿姐當時可是哀莫大於心死......」她當時可是二話不說就讓丫鬟煮了一碗墮胎藥,準備趁著若狹昏迷不醒給她灌下,還是他死死攔住她她才放棄的。
不過事情的本質都一樣啦,長公主這人偏激——以前長公主喜歡傅若狹,但礙於傅若狹是女的,後來還懷孕生了娃,長公主想不死心都不行。這之後又遇上了陳阿胡,當即一見傾心,再見傾情,如果被拒絕的話,少不了又是一頓鬧。
唐沐才不承認自己是怕麻煩才甘心做媒人的。
這個驕傲慣了的長公主素來都是別人眼中的明珠,眾人目光的中心,喜歡上了陳阿胡也不好意思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只好變著法子讓阿胡去幫她跑腿,目的卻不過只是想要多見見阿胡罷了。
況且阿胡的性子不像若狹,以前都是若狹哄著寵著長公主,偏偏阿胡這個榆木腦袋遲鈍得不行,什麼暗示都不明白,氣煞人也。
阿胡的眼睛繼續閃躲,躲了許久,卻見唐沐還是眼巴巴的看著他,等著他給個答案。
阿胡躲不過去,只好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尖:「皇上,我配不上長公主......」
兩人緩步走在揚州街頭,轎子停在巷口處靜靜的等著兩人,周圍有行人來回走過。這條巷子裡人並不多,不過阿胡卻還是刻意壓低了聲音,唯恐被別人聽了去。
憨實的武將說完這句話,面上滿是羞愧的神色,恨不能隱匿了自己的身子,消失在唐沐面前。
唐沐眨了眨眼睛,停下了腳步,並不想這麼快上了轎子,他回頭疑惑地看了阿胡一眼:「配不上?我知道啊。」
嘿、這是故意找茬的吧!
阿胡一下子就從悲傷的情緒中回過神來,狠狠地瞪了幸災樂禍的唐沐一眼,撇開了視線,逼著自己用粗糙冷硬的聲音不帶情緒的回答唐沐的問題:「長公主若是跟了我,實在委屈她了,她值得一個更好的人!」
這語氣是極為堅定,且極為偏袒和固執的。
唐沐不置可否,笑得一臉無奈:「阿胡啊,她畢竟是公主嘛,嫁給誰都算下嫁,但其實我們心裡都清楚,就我阿姐那種性子,嫁到旁人家裡肯定要受苦,小門小戶將她供養起來,隨她任性,但這佛祖一般快活的日子肯定過不長久。如果加個大戶人家的話,姐姐那性子不一定能夠得寵,就算夫家還尊敬她公主的身份,也會照樣一個接一個的納妾,到時候依著我阿姐的性子......我感覺會出命案啊!」
倒不是擔心長公主出事,而是擔心別人出事啊。
唐沐是這個宮裡唯一的皇嗣,且幼時常年臥病在床,一臥就臥到了十二歲,好容易快活了兩年就要被他老爹給丟到了漠北,對宮廷裡面的勾心鬥角看得多,但經歷的少。大多都是經由別人的嘴聽到的,或是旁人的隻言片語中提煉出來的信息,雖覺得女人家的戰爭頗為有趣,但也著實不歡喜。
但長公主不一樣。
驕縱任性?她有這個資本在宮裡橫著走,即使再無理取鬧別人也依舊敬她三分。這個女子刻意很安安分分,亦能夠很驕縱蠻橫,她要是了想和別人玩手段誰也不一定是她對手。
畢竟天地有有哪家的宅斗能夠比天家還要來得激烈?
唐沐眨巴眨巴眼睛:「阿胡你就勉為其難收了我阿姐吧!」
阿胡繼續扭扭捏捏:「這、這還沒有問過長公主的意願呢......」
「咦?也就是說你只要我阿姐同意就沒問題了?」唐沐驚呼,而後豪氣萬丈的拍了拍阿胡的肩膀:「阿胡,你儘管放心,我出來的時候有給小桂子留過一道聖旨,直接送到陳尚書手裡,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你回去就和阿姐把親事給辦了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