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上傳來一聲悠遠的號角聲,昭示著楚夏國的使者已經行至城門口了。
沉重的鐵牆緩緩打開,伴隨著一陣緊湊的鑼鼓聲響,一隊人馬緩緩通過城牆,走進了人們的視野之中。
首當其衝的便是一匹紅鬃烈馬往前輕快的跑了兩步,馬兒膘肥體壯,毛色發亮,縱然是外行人看來也是一匹難得的好馬。
人群中傳來一聲低呼:「汗血寶馬!」
汗血寶馬乃可遇不可求的無價之寶,這可不是隨隨便便能夠見到的寶貝,這人倒也是個識貨的。只是這聲音卻又馬上被人潮淹沒了去,人們的視線聚向騎在馬背上的那一人,只見他穿著一身外邦服裝,頭上戴著一頂四方的帽子,耳佩著一對玲瓏耳飾,唇紅齒白,眉眼如畫,當真是個如玉少年。
這當真是楚夏那偏寒化外之地出來的少年?
人們疑惑不已,卻見那少年眉開眼笑的坐下馬背之上朝大家揮了揮手,笑容綻放。這人倒是有趣,道路兩旁雖然擠滿了百姓,卻不是來夾道歡迎的,雖也有表面上的客套掌聲,更多的卻是對他們怒目而視。若不是想到眼前這些人已經歸順了大宋,且大宋皇帝的尊駕還在前頭看著,大家怕是早將手裡的雞蛋和爛菜葉丟向了這些蠻子。
漠北之戰不過兩年,國恨家仇當真有那麼好忘記麼?那些消失匿跡了的士兵中,有多少人是一個家庭之中的父親,或是兒子,不論如何,都是重要的人吶。百姓們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這些人,心中卻恨不能將他們大卸八塊,拿來祭奠死去的親人。
當真還有臉來呀,真是群厚臉皮的蠻子。
汗血寶馬之後便是一小支騎兵隊,皆穿著一身紅色勁裝,面色冷酷。
百姓們在心中默默地啐他們一口痰。繼續目不轉睛地看著。
騎兵隊之後緩緩行駛來一輛馬車,兩匹馬在前面拉著,馬車極大,裝飾豪華精緻。楚夏國果然不缺錢。馬車輪子上鑲嵌著一圈寶石,隨便摳下來一顆都足夠尋常百姓吃半輩子了。只是看這粉色的紗幔,及空氣中隱隱約約傳播過來的香氣,卻不由教人浮想聯翩——這馬車裡頭,怕是一個女子吧。
將女子送來聯姻。倒不是什麼稀奇事兒。
馬車之後便是一車一車的貢品了,其中以寶石玉礦為最,出手闊綽得教人眼花繚亂,送完了三車子的寶石,後面又跟著送了三車子的千年冰石,三車子的楚夏特產。
唐沐在前頭笑得快要合不攏嘴,嘖嘖、這祖母綠竟然有雞蛋那麼大!
禮部尚書適時地提醒他,「皇上,笑得太誇張了。」
吏部尚書難得沒有給禮部尚書幫腔,亦是笑得合不攏嘴。瞟了禮部尚書一眼,對唐沐道:「皇上笑得沒錯,這都是銀子銀子啊......」
「......」禮部尚書恨鐵不成鋼,想數銀子也等回宮了慢慢數呀。
這一番接見事宜,終於在靠譜的禮部尚書的指揮下完成了,唐沐全程笑眯了眼睛,逢人便笑臉相迎,聽人恭維依舊喜笑顏開,就算他人言辭之間不知有意無意的帶了點諷刺,他也全然不在意了。
天知道他這皇帝窮了多久。
先帝在位的時候。雖然還算有點小錢,但漠北出事的時候,他聽了閹人的話硬是給南疆和西域的兵馬撥了一大筆軍餉,只求他們能夠儘快的趕到漠北。堵了漠北的口子。結果口子是被堵了,卻不是南疆和西域動的手,而是臨昭和楚夏內部自相廝殺了起來,大宋漁翁得利,當然這時候先帝已經不在了。
而當唐沐傻呆呆的繼位做了小皇帝之後,卻不知道還有這一茬。南疆和西域的錢沒討回來不說,江南那邊一開春又遇上了澇災,為了賑災又生生從吏部尚書那裡摳了一大筆銀子,漠北軍民的安置費又花去了不少,徵兵又花去了不少......
樣樣都花錢,唐沐愁得慌啊。
上個月太后宮又新修了一番,每個旮旯縫都用銀子重新洗了一遍,唐沐看著那叫一個心疼。偏偏還有不懂事的妃子,見了太后宮的布置奢華又別致,也起了效仿之心,唐沐登時臉就黑了一半,而後那個妃子就不知為何被降罪,禁足半年......太后任性,那是因為皇上是她兒子,你一個小妃子任性什麼?有種你自己花錢去。
唐沐不僅對妃子摳,對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帝王的食譜翻開,就算只是想吃點宵夜,也必然是滿漢全席,就連唐沐自己都覺得浪費,硬是讓太監去御膳房給自己開了小灶,每日三菜一湯,吃得倒也滿足。
唐沐這個皇帝你不能說他好,但也確實挑不出大毛病,況且能夠做到這麼節儉的皇帝歷史上還真找不到幾個,只能說他庸庸碌碌罷。
這下好好好,這下妙妙妙,楚夏國雪中送炭情誼深深,唐沐看得都差點要涕泗橫流。
眼前那個唇紅齒白卻高頭大馬的少年人,在他眼裡看來也越發順眼了起來,就差再上前給他一個擁抱,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情了。唐沐笑得合不攏嘴,那個楚夏國的少年使者也笑得眉眼發亮,場面因兩人的傻笑而漸漸緩和了不少。
在禮部尚書嘰嘰呱呱的說了一大堆之後,唐沐爽快地一拍手,走,大家吃宴席去。
但那楚夏國來的少年卻有事情要說了,他笑容無暇,直直地看著唐沐:「皇上!我們王說了,為了表達我們的心意,要將茜茜公主送給您。」
欸?有這麼直白的麼......唐沐僵了僵,覺得自己被下套了。
雖然看到那馬車遠遠駛來,他心中便有幾分猜測,卻不想真被自己猜了個正著。
這事情沒提出來的話還好,他還是有把握私底下找一個兩全的法子解決的,但他不曾料到這看著一點心計也沒有的少年,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著所有的大臣和百姓說起這個事情。
拒絕不了啊!
唐沐用指甲輕輕地戳了戳自己的手心,一陣尖銳的疼痛襲了上來,撓得他呼吸也停滯了一秒。
而後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微微嘆了口氣,得,他後宮裡頭養的閒人還不少麼,這人家姑娘千里迢迢從臨昭跑來大宋,還帶著這麼這麼多的嫁妝,就算養她兩輩子,他也不吃虧。
事情圓滿解決,雙方都滿意的很,終於一齊走向宴席,好好的接風洗塵。
傅清然將手從若狹的手腕上離開,眉眼終於舒展了幾分,他冥思苦想了一下午,對若狹的病因總算有了點眉目。抬眼看了看若狹的臉色,蒼白如紙,不禁有些心疼,卻不敢大意,又端過一旁的稀粥一口一口地餵入她的嘴裡,再想法子讓她吞下去。
她現在不比一個人,餓得快吶。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怕是有人特意將一股不能被融合的內力注入了若狹的身體之中,想要壓制她的內力,但又不想傷害她。可是後來內力卻漸漸不受控制了,每當若狹強行使用自己的內力之時,這兩股子內力便會「相互殘殺」,直到一番將另一方壓制下來。
但是這兩股自內力相互交流的時候,卻不小心害了若狹的記憶,導致她一使用內力就變變得記憶混亂。
前日見面的時候,聽唐沐說起,應是她強行催動了自己的內力救下馬蹄下的小男孩。但是她一發動內力,便也喚醒了體內的另一股內力,兩相廝殺導致她丟了過去五年間的記憶。
但這一切畢竟只是他的猜想,但不管怎麼說,他既然得出了這個結論,眼下便好歹有了一個目標可以為之努力,繼續研究。傅清然的想法很簡單,他雖感激唐沐願意幫他隱瞞,但也沒想著要賴唐沐一輩子,最好是能夠在她產前助她一臂之力,為她的兒子尋一個身份,也讓她能夠安心一些。
其實傅清然的推測當真與事實相差不遠,只是傅清然沒有想到的是最近壓制若狹內力的那股內力漸漸虛弱了起來,不知終於是被若狹自身的內力給吞噬了,還是因為兩相鬥爭造成的損失。
抬眼看了看窗外,卻見外頭已經彩霞滿天,一輪紅日掛在宮牆之上馬上就要墜了下去,但乾清宮卻一直都這般安安靜靜,似乎一點人氣也沒有。
「皇上呢?」傅清然問一旁的丫鬟。
「啟稟傅大人,今日有楚夏國的使者前來朝貢,皇上現在怕是在設宴款待他們呢。」小丫鬟不敢有異議,一字一句的答道。
難怪難怪,都跑去湊熱鬧了,早上還有一群不死心的徘徊在乾清宮門口,想要等著若狹一出門就將她給逮個正著,到了這下午卻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傅清然無奈的笑笑,搖了搖頭,伸手愛憐地撫過若狹的額頭。心中卻不禁想道,若狹啊若狹,若是往年遇上這等事情,你可是跑得最快的那一個。」
————稍微晚再一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