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日之前,她從沒想到去踢泗水公子那地兒的,更不會用雷劈女人的臉,想起剛才的一幕幕,那時候她是鼓足了勇氣的,待逃出來再回想,卻發覺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當然,那兩個女人算不得好女人,也算不得無辜人,但畢竟,她們與她沒有那麼大的仇恨,她竟然直接破了她們的相,劈瞎了她們的眼睛。這樣做,是不是過了點?
轉念一想,她們畢竟是妖物,毀容和瞎眼這種事,修煉一陣子就能治癒了,也沒多大的損失。這樣想著,久姚便不再多想,一邊克制住心中的後怕,一邊往海面上去。
她要小心避開那些正搜尋她的魚蝦螃蟹,也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在泗水公子醒來之前,回到虞期身邊。
西海廣大,其深無法丈量。
周圍皆是漆黑黛藍,游魚時而從黑暗中鑽出,時而不見。
海是神秘的,聽說,海中有很多兇猛的異獸。久姚真的很怕、很怕,一個人在黑漆漆的水底世界裡,根本不知道哪裡是哪裡,她只有一直向上走,一直向上,期盼著下一刻能看到太陽的亮光。
這裡真的太深了,她朝上面漂了許久,也只是發現海水的顏色不再那麼深。前方,黑暗中忽的傳過來一聲沉悶的低吼,像是龍吟。久姚不知道來者是兇猛還是良善,怕的不敢動,雙手抱住胸口的一魂。
黑暗裡,有龐然大物在遊動,最先顯現的是一雙暗綠色眼眸,活像黃泉路上懸掛的鬼皮燈籠,仿佛被風一吹,就能發出陰森森的哭泣。
自然海底無風,久姚只看見那雙眼離自己越來越近,那龐然大物的身形也慢慢浮出。是龍,好像真的是龍,不對,不對……是蛟!
久姚下意識覺得,這蛟該不會就是聚窟洲上那條吧,她看著蛟龍游到自己面前,與它對視片刻,這片刻說不上是恐懼還是疑惑,只知道心裡是發毛的。
久姚剛想開口,這蛟龍便張開血盆大口,將她一口吞進去了。
久姚差點嚇暈過去,護著懷中一魂,隨著蛟龍吞咽的力氣,滑到它的體內。本以為會栽到什麼噁心的地方,卻不想被一個懷抱接住。
這滾燙的懷抱是如此熟悉,教久姚一時愣住,待瞅到虞期那張驚喜的臉時,久姚只覺得心中有什麼東西破了,就像是颶風從風箱裡狷狂而出那樣,狂獵的頂上腦海,幾乎要把久姚淹沒。
之前的驚嚇、屈-辱、恐懼,還有惶惶不安,瞬間爆發成兩行眼淚。久姚哇的一聲哭出來,反撲著抱緊虞期,淚如雨下。
見她這般,虞期便猜到幾分,心中一痛,自責萬分。他揉著久姚道:「久久,對不起,我竟然害你遭了這份罪。本想著將你保護在袖子裡,卻在和蛟龍激戰時,被它看出破綻,教它把你撞了出來,才有之後種種。果然,還是不該帶你來聚窟洲。」
這是在質疑她的能力嗎?久姚一聽,哭得更委屈了,粉拳不斷落在虞期胸口,「你那一魂是我拿到的,我從掉進西海里就一直護著它,就怕它出什麼問題。現在能物歸原主了,你還怪我……」
她哭得越發委屈,看得虞期心疼不已。
「好、好,我錯了我錯了,久久別生氣了好不好,我為剛才的話向你道歉。」虞期任憑久姚的捶打,嘆了口氣,道:「我只是太害怕你出事了……」
又被他摟著,安撫了半晌,久姚才慢慢平息下來,卻還抽著鼻子,一下一下的哽咽。
她是被嚇壞了吧,不知道她遇到了什麼,大概是強撐著到此,見了他之後便再也撐不住,便成了這讓人心疼的樣子。虞期不敢鬆開她,生怕她會失去安全感,便一直抱著,柔聲道:「你被擄到西海後,我和司宵、英招追過去,在岸邊時,那條蛟龍過來幫忙。畢竟水裡面還是它熟悉些,它將我們載到腹中,下入海里,依靠我和那一魂之間的牽連感應,去尋找你的蹤跡。我想你和那一魂是在一起的。」
「嗯……」
「可是,一開始我還能感應到那一魂的所在,但很快就失去了感應。」
久姚一怔,明白了什麼,頗有些哭笑不得。她把虞期那一魂從胸口小心翼翼的捧出來,解除了自己罩在上面的元氣,苦笑:「我想護著它,就用自己的元氣把它包住,沒想到卻切斷了你和它之間的感應。」
原來如此。虞期慶幸最終還是找到了她。他將這一魂重新融入體內,而後便將久姚抱得更緊,下巴抵在她頸窩,沒有再說話。
彼此相擁了很久,虞期鬆開久姚,拉著她往深處去。
這蛟龍將身形變大了數十倍,肚子裡也就大得很。虞期竟是將袖子裡的獸皮、毛毯、桌椅全都搬出來,在蛟龍肚子裡鋪了個怡然的休息之處。而英招就臥在毛毯上,司宵則坐在桌子旁,瞧見久姚,俱是驚喜。
「阿久。」
「久姚姑娘。」
司宵和英招也擔心壞了。
久姚一見司宵,又忍不住哽咽,哭著撲到司宵懷裡,「師父,師父……」
「沒事,你乃命格獨特之人,自能逢凶化吉。」司宵不太會安慰人,簡單說了一句,就把久姚推給虞期。
虞期抱著她嘆息:「怎麼又哭了,到底遭遇了什麼,說給我們聽,不要一個人憋著。」
久姚抽抽鼻子,這方從入海時候說起,把事情來龍去脈全都講了一遍。
還未等講完,就被虞期打橫抱起。他竟還騰出一手,從袖子裡直接拿了間房屋出來,抱著久姚進了屋子,甩手關門,在床上坐下。
懷裡抱著久姚,她坐於他腿上,紅著眼睛看虞期的表情從恨不得殺人的惡寒到慢慢的平靜。最終被他拍拍身子,得來一句:「對不起……」
久姚喃喃:「你別這麼說,虞期,你知道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有多安心嗎?我只是想起之前的事,有些怕。」
「你放心,那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了。」虞期說著,抱著她的動作陡然一緊,「我絕不允許它再發生了。」
這語調有狠勁。久姚心驚,問道:「虞期,你難道想殺了泗水公子?」
「我的的確確想殺了他,讓他再不能出現在你面前。」
「可是弒神是重罪,你不能為了我而擔上那種罪名。」
虞期默了默,自嘲的哼道:「所以有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不是天仙,而是妖魔,那該多好。至少身份就是個做壞事的,再殺個河神公子,也不會如何。」
久姚心驚,把頭埋在虞期胸口,嬌聲道:「別這麼想,虞期,你看我這不是沒事了嗎?我憑自己一個人,打暈了泗水公子,支走了他手底下那些水族,還把他兩個相好給用雷劈了。有句話是怎麼說來著?人都是被逼出來的,不逼就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少本事。虞期,我真的沒有拖你後腿。」
「我幾時說過你拖後腿了?」虞期不由感嘆:「久久,你的天真,遲早要讓我心疼死的。」
久姚心裡暖融融的,可還是覺得自己被虞期看輕了,不禁悶悶道:「我已經提升了許多了,到底是無法一蹴而就,但我會更加努力的修行。虞期,你可知道?其實泗水公子這次非但沒討到便宜,還在我手裡吃了大虧?」
「只是被你打暈了,如何算是大虧?」虞期問。
久姚此前在給他們講述事情的經過時,並沒有講出泗水公子三人在她面前表演那種場面的事,也沒說她踢了泗水公子那裡。她臉皮薄,這種事情根本難以啟齒。可這會兒和虞期談到此處,儼然是混不過去了,只好照實道:「我在打暈他之前踢了他兩腳……」
「然後?」
「踢得是他……那裡。」
虞期的表情頓時古怪起來。
「他、他應該是殘了吧。就是不知道他身為神祗,能不能治好……」久姚說罷直想咬自己的舌頭,她還坐在虞期懷裡的,離他那裡也……挺近的。現在直接說出這種話,會被他怎麼看?
只聽虞期笑了一聲,明明很輕、很溫柔,可聽著就是有點古怪。
「久久說的是,我不該不信你的能力。」他吻了久姚的額頭,在她耳邊道:「久久做得很好,不過,我剛才便想問久久,是不是還有什麼事瞞著我和司宵沒說的。」
「我……」久姚大窘。虞期是怎麼看出來的?
她低下頭喃喃:「我都說了,虞期。」
虞期笑了笑,只覺得她這模樣還想矇混過關,實在不易,他柔聲道:「久久,告訴我,我不想看你藏心事的樣子,我喜歡能輕鬆笑著的久久。」
「我……」久姚心虛,臉上一塊紅一塊白。不是她有意隱瞞虞期,只是,那樣污染視線的火-辣畫面,要她怎麼去描述?
久姚硬著頭皮,蚊聲道:「泗水公子覺得我未經人事,就拉著他那兩個相-好一起做那種事,教我看全程的。」
不敢看虞期,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