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竊聽系統 293 失足落水

    從京師到江南,雖然因為冬天的原因,京行大運河有很多段其實都無法直接坐船,因此行程上慢了一些。但一般來說,不管再怎麼慢,也不至於到崇禎十三年二月底了,才差不多到江南。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一路而來,有很多地方官雖然明面上不敢對奉旨外出的巡按御史怎麼樣,可要想為難下他們,就不要太簡單了。

    比如,使用的牲畜,突然拉稀,會耽擱行程吧!或者驛站所能給出來的牲畜,不是老弱就是病,會耽擱行程吧!凡此種種,以前張溥從未遇到過的問題,這一次出京,看似偶然的情況,全被他遇到了。哪怕他是欽差,身邊有東廠番役,可這種情況下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對此,張溥心中其實一清二楚,這沿途的官紳在表達對他的不滿。

    事實上,要是有可能,他也不想乾的。只是沒想到,自導自演的一幕,如今都還懸在半空,那該死的張宗烈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東廠這邊,也沒有任何消息。這讓張溥一直心有隱憂。

    也是因為這個所謂的行刺事件,讓這些東廠番子對他看得非常嚴。表面的理由,就是防止他再遇刺。對此,張溥有苦心裡知,也沒法反對。總不能說,其實行刺的事情是假的,我根本沒遇刺,你們不需要這麼貼身的保護!

    如廁的時候,有東廠番子站在門口;睡覺的時候,有東廠番子守在牆根;不管是幹啥,總有東廠番子跟在身邊,這種感覺,讓張溥真得感覺像被看押了一樣。

    不過讓張溥有點奇怪的是,那個吳昌時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竟然沒有鬧一點動靜出來。不管是在京師,還是在路上,都是規規矩矩的。該不會,他真是鐵了心,要去辦好皇上交給的差事了吧?

    要真是這樣也好,自己這邊走慢一些,讓吳昌時先動手去辦事。

    如果他辦得順利,那就說明那些江南官紳,其實還是畏懼國法,並不會有多牴觸。如此一來,自己也能放心去做了!

    但要是他辦得不順利,那就說明這事就如同想像的那樣,會很棘手。那自己就不能高調做事了!

    張溥正想著這事呢,忽然就聽到岸邊有急促地馬蹄聲傳來,而後一個聲音大聲喊著,好像說是錦衣衛,在問這邊是不是自己的船隊?

    東廠檔頭姜冬剛好在船頭,看到岸上確實是一名錦衣衛快馬而至,在確認了之後便讓船隊靠岸,說有重要的事情。

    姜冬聽了,便立刻交代手下護衛好張溥,而後,他讓船往岸邊靠去的同時大聲喊道:「有何事情,不妨直言!」

    「吳巡按失足落水,我家大人說了,讓姜檔頭這邊護好張巡按,千萬不能出事了。」

    岸上那錦衣衛的這個話,頓時讓姜冬吃了一驚,連忙讓人加快速度靠向岸邊,同時又問道:「怎麼回事,這麼冷的天會落水?那吳巡按現在如何了?」

    在船艙中的張溥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不由得大吃一驚:吳昌時怎麼這時候失足落水了?

    這種天氣,就算沒有淹死也肯定會被凍死吧?他到底是自己故意的,還是不小心,又或者有人害他?

    這麼想著,張溥便想出艙,以便搞清楚這個事情。

    立刻,兩名東廠番役,一左一右,就在他兩邊,隨他一起出艙。

    「吳巡按雖然被救起,可感冒發燒,正在揚州醫治,短期內怕是好不了了。他寫了奏本,已經快馬送往京師。」

    聽到這話,張溥不由得立刻猜測,該不會,這廝其實是故意的吧?他本身就是江南人氏,雖然不是很清楚,但估計是會水的。有錦衣衛在身邊看著,就算不會水,也肯定會很快被救起來,只是這麼冷的天氣?

    他想到這裡,都感覺身上好像更冷了一點。探出頭去,想要看看河水的情況。卻不料,他身邊的兩名東廠番役,也已經聽到了對話,看他這樣子,嚇得一激靈,立刻雙雙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他,拖著他就往船中間站。

    姜冬回頭看了下這個情況,立刻眉頭一皺,開口冷聲提醒道:「張大人,我們可都是不會水的,您要是失足落水,怕是想救您都有點難的。」

    張溥心中有鬼,聽到這話中隱隱帶著的警告意味,下意識地不敢駁斥,只是回答道:「那有那麼多失足落水,檔頭想多了!」

    說完這個之後,他不想和姜冬繼續說,於是就向岸上那錦衣衛大聲問道:「不知道吳巡按當時是怎麼落水的?」

    「好像是詩興大發,站到船頭去吟詩作賦,然後船突然搖晃了幾下,吳巡按便掉了下去。」那名錦衣衛看到船靠到岸邊來了,便不再大著嗓門喊話,用正常的聲音說道,「船工說,這裡剛好有激流,我家大人查了下,也確實水流比較急。當時,剛好又有風颳過。」

    只聽這個答覆,張溥沒法確定吳昌時的落水,到底是什麼情況?於是,他決定經過揚州府的時候,去看看他,探探他的口風。

    不管怎麼樣,吳昌時如今這情況,肯定是沒法繼續辦差了!這也就是說,皇上所交代的事情,他張溥要先去做了。

    一想到這,張溥心中不由得感覺有點棘手,真要這樣的話,自己就沒有任何前例可參考,只能摸著石頭過河了!

    核對官紳優免限額和催繳欠賦的事情,到底要怎麼做,做到什麼程度,如此種種,要全憑自己隨機應變了!

    想著這個事情,張溥心中忍不住就想罵吳昌時了,該不會他也打著主意,就讓讓自己先去辦差,他在後面看著,給他做參考吧?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他這失足落水,就絕對是自己故意的了!

    就這麼想著,他很快也到了揚州府。

    按照皇帝的分配,這揚州府就是他張溥巡查的任務地。而吳昌時是還要往南,可他如今賴在這裡,搞不好還真是想在這裡看看自己如何辦差!

    這麼想著,張溥就越加想去搞清楚,這個吳昌石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因此,張溥到了揚州府之後,並沒有立刻擺出核查官紳優免限額的架勢,也沒有去催收欠賦,甚至連地方上的賬冊都沒去要,只是立刻去登門拜訪吳昌時。

    姜冬身為東廠檔頭,主要是護衛張溥的安全,監視他不搞鬼。至於他什麼時候做事,以什麼方式做事,就無權替張溥決定了。事實上,他也想去看看,那個吳昌時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於是,他們很快就見到了吳昌時。

    事實上,人還未見到,就先聽到了他的咳嗽聲。他們能分辨出來,這是真咳,不是裝出來的。

    「吳賢弟,你身體如何了?」張溥跨進門檻的同時,就用擔心地語氣問道。

    吳昌時在房子裡面聽到,連忙讓侍女扶他靠著床頭,同時看著大步走進來的張溥,苦笑著說道:「張兄,小弟是流年不利啊,沒想到竟然會失足落水,幸虧及時回到了船上,可也落了一身病。咳咳……」

    剛說到這裡,他就又咳嗽了起來。侍女見了,連忙拿著一塊手帕湊過去接痰。

    張溥都是四十來歲的人了,自然見多了,能看出來,吳昌時病得不輕。不過這並沒有打消他的懷疑。

    他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等吳昌時咳嗽完了之後,便裝出關切的神情問道:「這大冷的天,賢弟怎麼會去船頭,又怎麼會掉下船的呢?」

    他身邊的姜冬聽了,也是神情關注,盯著吳昌時。要是這廝和張溥一般,真是不想整治那些貪官污吏,而故意這麼做的話,還真是夠狠,和張溥有得一拼了。

    「唉,別提了!」吳昌時聽了,嘆了口氣說道,「一路行來,是不是多有不順?」

    張溥不解其意,不過還是如實點頭道:「嗯!」

    「如此,小弟我心中有數,有些人是不想你我南下的。」吳昌時說到這裡時,神情似乎振作了一點,提高了點聲音說道,「可陛下旨意,我等做臣子的,自然要竭力去做。更何況,我們要去做的這兩個事情,皇上都已經和我們講清楚,事關重大。小弟我也已經在御前做了保證,雖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因此,小弟想起路上種種,就越發覺得,前方哪怕是刀山火海,也一樣要無所畏懼地闖過去。心中豪氣一生,便想去船頭迎著寒風吹他一吹,賦詩幾首,以表心意,咳咳咳……」

    剛說到這裡,他又咳嗽了起來,連續咳了好長一會,才算是停了下來。邊上的侍女又是忙得接痰,又是給他喝溫水,很是忙亂了一會。

    張溥雖然沒有聽出什麼破綻,可心中卻不為所動,看著他好了,便假裝佩服地說道:「賢弟還真是有心了,才情無雙,這個為兄也是知道的,不知道賢弟可得到什麼佳作了?為兄相信,要是皇上知道了,也會非常欣賞的。」

    吳昌時聽了,露出一絲慚愧之色道:「唉,別提了,還沒想到好句子,就沒想到船遇到了激流,一晃之下沒有防備,就掉了下去。小弟差點連命都不保了,就算再有佳作也早已嚇到九霄雲外去了!」

    「哦,是麼?」張溥聽了,有點意外地說道,「為兄還以為賢弟上奏皇上的時候,會把你的詩詞附在上面,以表心跡呢!」

    這話中,就隱隱有一絲諷刺意味了。姜冬聽不出來,可吳昌時和張溥很熟,本身才學也不差,立刻就聽出來了。

    他心中不由得怒罵一聲,不過表面上,卻還是和張溥一般,儘是假惺惺,並沒有露出來,只是遺憾地說道:「小弟還真想按張兄所說去做,只是可惜,小弟被這病折磨的,整天昏沉沉的,又哪來一點安心想事的時候,咳咳咳……」

    張溥盯著他,從剛才的一席對話中,他還是沒法判斷出來,這廝到底是不是故意失足落水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不過有一點可以明確的是,這傢伙如今病成這樣,肯定是沒法再走。如此一來,賴在揚州,離他的辦事地還遠著呢,就盡可以看著自己怎麼做了?不管他原本如何,至少從結果上來看,這傢伙絕對要占便宜了!

    他正想著時,吳昌時咳嗽完了,忽然露出一絲誠懇之色對他說道:「小弟雖然在奏報上沒有附上詩詞,不過小弟雖病,卻還是有心做事,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病好,再南下辦事的話,恐怕會耽擱了差事。因此,小弟向皇上提議,欲和張兄調換地方,如此一來,等小弟病好之後,也方便立刻開始辦差!」

    一聽這話,張溥不由得又有點懷疑起來,他這是什麼意思?竟然主動要和自己換地方?要知道,自己負責的應天府,那個地方可是陪都,官紳眾多,也是絕對不好查的地方,這傢伙會主動要求查這樣的地方?這太陽,該不會從西邊出來了吧?

    他們兩人相處多年,互相之間肯定都是了解的。張溥雖然聽到吳昌時這麼說,可他還是有點不相信,覺得吳昌時的本意,肯定不可能如他表面話中所說的意思。只是,他沒證據。

    他正在想著,吳昌時也是在盯著他,大概猜出了他在想什麼,忽然就開口問道:「張兄,小弟都只顧著自己,忘記問了。不知道刺殺張兄的刺客可有查到,是什麼人如此膽大包天?」

    一聽這話,張溥心中有點尷尬了,同時也有點惱怒,要你多嘴?

    不過姜冬就在他身邊,他也不敢表露出來,只好裝出義憤填膺的那種神情,恨聲說道:「為兄南下的時候,還沒有查到兇手。你不知道,幸虧為兄命大,那一刀只是刺到了為兄腿上,又虧這位姜檔頭及時趕到,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啊……」

    說到這裡,他就不想再提這個事情了。可偏偏吳昌時卻逮了這個事情問起來,甚至連細節上都問,比之前東廠查案時,還要問得仔細。

    有姜冬在身邊,張溥又不能迴避,也沒法說謊,但又不能全部都說實話,頓時讓他感覺到非常吃力,心中就恨不得吳昌時立刻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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