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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巴山劍派之內,解雨將一碗雞湯往地上一扔,對幾個守門弟子道:「你們說李群山他獨自下山了,一個人都沒有帶。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湯劍將頭低下,解雨平時沒有發過怒,平日裡,有誰惹了上輩的師叔們,便自去找解雨求情,湯劍上巴山派數年,這亦是第一次見到解雨發怒,胡一達不知不覺間就按解雨說的做了,解雨的話是最為有效的。
解雨轉身便回,不多時,提著劍便要出門,湯劍上前道:「解師姑,李師伯出去肯定是不想讓人跟,師姑還是讓李師伯獨自一人靜靜罷。」
解雨雖然急,但是仍然對弟子們道:「你們知道什麼?你們李師伯殺的魔教妖人沒有一千亦有八百,若是讓魔教妖人知他下山,定然對他不利,你們去的告訴一下胡師兄,我獨自先下山了。」
說罷,提起裙擺,施展輕功,如同一綠影般,從眾人頭上飛過,湯劍看了道:「好像一隻大鳥啊。」眾弟子皆言,快快去告知於掌門罷。
胡一達聽到這個消息,不說什麼?只是道:「你們幾個,自下去,不要亂傳,知道麼?」
湯劍幾個怎麼敢亂說,轉身去守山門去了。
胡一達轉身回到了內室,將自己的劍抽出來,暗自嘆了一聲,心道:「這一次,我非得讓李群山給她一個交待不可。」
召來弟子,道:「我欲上山向向師祖請求幾個武學問題,你自告知於你師娘,要她不用尋我。知道了麼?」
那弟子道:「謝師叔剛剛回來,掌門不去召見麼?」
胡一達沉呤了一會兒道:「不用了,我回來以後再找他問話,你不可多言我的去向,明白否?」
那弟子應聲去了,胡一達亦將手中劍拿好,轉身出門,看似要上後山,到了沒有人之處後,轉身亦向山下而去。
自然是去追解雨。
這時山下到處是流兵亂民,朝庭與安氏之戰雖然暫停,但仍有小規模的戰鬥。
解雨下得山來,施展輕功,不多時到了有人煙的地方,不方便再高來高去,便只得步行,想到了鎮集之上,再去購馬。
在集鎮上走了一圈,現下打仗,牛馬早被徵用光了,鎮上連驢都沒有,解雨找了半天,只看到一隊兵士騎馬而來,這是一隊朝庭的兵馬,看樣子這一帶是剛剛讓朝庭收復,是以眾兵皆面露警色,手執兵器。
解雨看到有人騎馬,心中大喜,上前道:「這位兵爺,小女子要借兵爺的馬一用, 望行個方便,小女子感激不盡。」
解雨說話和和氣氣,只是說的內容卻不和氣,那帶頭的伙長一狗見,心中大妙,暗道:「好個標緻婆娘,竟是痴心瘋了,要借軍馬,正好將她拿下做老婆,看樣子是大戶人家出身,不知外面世情,也好,正便宜我秦老三。」便笑道:「小娘子,你要跟我借馬,那可不成,不如你跟我到軍營里,那時我再將馬借與你。」
解雨低聲道:「不好意思,我,我只好搶了。」
那伙長亦是大笑道:「兄弟們,今天太陽出西邊出來麼?來,給你們老大搶媳婦啦。」
卻不料他一句話說出,解雨一指點出,後面的話沒有來得及說完,便一頭倒在地上,再也不能發聲。
眾兵皆驚,解雨翻身上馬,大聲道:「馬我會還的,你們不要追。」
眾兵大驚之下,欲張弓射箭,不料這時幾段樹枝飛了過來,打斷眾人馬上,眾兵一時驚亂不已,無暇去追。
胡一達隱於樹後,向解雨去的方向追去。
胡一達悄悄起身,亦不驚動眾兵士,向解雨追去,如煙一般悄悄吊在其後。
此時兩湖之內,戰亂未平,路上硝煙處處,解雨不知李群山到底在何處,每到一處,便要四下打聽是否有與李群山身形相似之人,解雨武功雖高,但無防人之心,好在胡一達跟在身後,幾個不開眼的,也都讓胡一打悄悄發了。
解雨一路打聽,終於到了來鳳一帶,這時,再也打聽不到李群山的消息,這來鳳一帶,正是土司兵與朝庭府兵大戰之地,百里之內沒有人煙,這一場大戰,近處的人都死絕了。
解雨長於照料小動物,巴山之上,解雨養了十多隻小狗小貓,對身下的馬亦是愛惜,到了這來鳳之後,這裡已然沒有了人煙,想打個地方打尖,根本沒有客棧之類可以容身之處,解雨打了上一次問消息,得知李群山做了一軍醫,跟著一隊兵士,到了這來鳳之地,卻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奔了兩日,那馬也累了,解雨下了馬,解雨將馬放開,讓馬兒自去吃草,自己剛提劍到處走動,便見綠野叢中,一個綠衣女子,手提了一把長劍,大眼中帶著惶急的目光,四下尋找,這裡,便是李群山所在的那一隊兵丁最後消失的地方了。
突然間,濃霧中,解雨突然看到一綠色的衣裙在霧中閃過,正是一個女子,解雨心中驚喜,道:「請問有人麼?」語未落,便看到前面的綠衣女子閃身進了霧中,解雨也跟了上去,解雨的武功不弱,那女子竟然能快解雨一分。
突然間,一道小溪出現在解雨面前,便看到那靜靜的水流過,河床上霧氣甚多,解雨突然張眼望去,一張臉突然印入眼中。
那女子一身綠衣,與解雨穿得一模一樣,氣質上也是同出一轍,同樣濕婉可親,眼神中都帶有溫和和堅強。
「他在前面、他在前面、他在前面……」
當語音傳入耳畔之時,眼前之人亦然消失。
解雨心中略驚,她雖然溫婉,內心卻是堅強的,遇事不驚,揚手將劍揚起,捏一個起劍式,待細看時,眼前已然沒有人了。
霧氣散去,原來前面是一個小小的青石台,因為磨得光滑,所以似是可以印出人來。
解雨鬆口氣,原來是自己嚇自己,現今的武林之中,想必武功達到如此境界的人沒有功夫來跟她開玩笑的,原來只是一場虛驚。
這一處小山村,莫說人,便是一隻鳥也沒有,靜靜的沒有聲音。
解雨大聲道:「有人麼?敢問有人麼?」
聲音遠遠傳去,這寂靜之中,只擾動了一下煙塵。這空曠的天地間,更加寂靜。
解雨提起長裙,拉著馬兒,讓馬兒喝了些水,然後牽著馬兒,向村莊內行去。
這已是四月份,花兒正開,眼前似是杏花,黃白相間,立於村口,小風一吹過,花兒飄落在地,落在村口的小河中,解雨踏水到了村口,又大聲呼道:「有人麼?」
聲音遠遠傳了開來,沒有人應聲。
泥士似是還發出芬芳的氣味,解雨看到這美景,暗道:「若是能與大師兄在一起,養幾頭小豬小狗,種兩樹桂花,早上起來看聽一聽河水的聲音,夜時兩人看看落日,然後一生便這樣過去,師兄再也不用聽到魔教妖人做惡便要追殺,自己再也不用在巴山門口去等,那當真是太平的日子。」
想到此處,不由臉紅,便向這小村深處行去。
不對,為何有一絲血腥味。
解雨在這小村中轉了幾個彎,來到村中間的場壩處。
血腥味撲面而來,一坐人頭堆成的佛塔,高約三丈,如同一小山般,立於場壩的小間。
這些人頭,都是朝庭的兵士,還有附近的婦儒,這一座佛塔,只怕不下於兩千人頭。
死去的士兵們張大著嘴,舌頭被割了下來,許多人的眼睜著,望著蒼天,發泄著自己的不滿,死去的老人,白鬍子上沾著血
仿佛卻是十分安詳,孩童們不知死為何物,臨死的眼神,透著不解,婦女們還帶著驚恐。
解雨撲到路邊的石頭邊,將剛剛喝下去的清水全都吐了出來,眼中也湧出淚水。
是誰幹的?
第一次,解雨對打仗,如此痛恨。
馬兒嘶叫兩聲,轉頭便路了,這戰馬亦是久經沙場,知道這裡殺氣重,待不得。
解雨吐完之後,心中募然想到:「師兄莫不是在這人頭堆中,當下強自忍住,要上前去看查,心中道:「萬萬不要看到師兄,萬萬不要看到師兄。」
一道人影人天而降,伸出手來,將解雨雙眼蒙住,嚴聲道:「不准看,聽到了麼?」
解雨大驚,正待抽劍,聽到是胡一達,驚道:「二師兄,是你麼。」
胡一達將馬拴住,道:「若是讓馬走脫了,那你可是難以行走了,這百里之內,你想用腳走麼?」
解雨輕聲道:「我也是一時失態,師兄,你怎麼下山了,門內的事情,都由誰掌管?」
胡一達漫不經心道:「沒什麼?老是呆在上山,會生出病,李群山這老小子若是出了問題,對我們巴山派顏面大大不利,我也不能看著我們巴山派首徒,劍斷長空李群山讓魔教妖人捉了去,那讓我們一干人臉都往那裡放。」
胡一達將一包饅頭拿出來道:「就著水喝下去罷,你剛才看了那麼多死人,不能吃肉。」
解雨道:「師兄,裡面真的沒有大師兄。」
胡一達嘆道:「你放心,真的沒有,我仔細看了。」
就是剛才,胡一達一把大火,將這人頭佛塔化為灰塵,胡一達放火之時,面不改色,鎮定自若,其實他那裡有時間一一去看,只是安慰解雨罷了。
放火之後,胡一達將解雨帶到一處乾淨的地方,胡一達早將馬拉了回來,拴在外面,若不然,以後解雨有的是難處。
胡一達見到解雨不樂,笑道:「你不用擔心,李群山命大,師父給他算過命,八個字,命中大苦,終有定然, 等會兒我們一起去尋他,還如小時候一樣,他就是會躲,老是讓我們找不到,你還怕找他不到不成。」
解雨道:「師兄,是誰殺了這麼多人,為什麼要殺這麼多人,大家和和氣氣不好麼?」
胡一達嘆口氣道:「李群山就是不想讓這麼多人死,這是我唯一佩服他的地方,他這人,就是以為自己可以做一些事,其實,我們都做不了這些事。」
兩人正說著話,村莊外一陣子喧鬧,傳來馬的嘶叫之聲,正是大隊兵士過境,約在一里之外,胡一達當機立斷,發出一道劍氣,那劍氣將門處拴馬的牛皮斷開,解雨的馬兒嘶叫一聲,獨自跑了開,向村外有草的地方跑了過去,這時將馬留在這裡,會招來行軍的兵士查看。
在這小村外的路邊,一大隊土地司兵向這邊開來,這些土司兵皆身著藍褲,頭包頭巾,護著中間一馬車,向遠方開去。這一隊兵士中,亦有開頭十幾騎騎馬的兵士,要知土司兵與朝庭交戰,最為吃虧的,便是沒有騎兵,而來人竟然有十多騎騎兵護送,
看得出來,定然是安氏土司中的大人物。
眾兵士看到村口一馬正在吃草,幾個騎士圍了上去,扔出索套,將馬兒拴住。
數百土司兵干到了村口皆停了,煙塵一時落在下去。
那馬車中傳來一個聲音,一中年頭人,從馬車上下來,大聲吩咐道:」我們與朝庭的使者說好在此間見面,為何沒有見到人?莫不是記錯了地方。」
一邊的書記官上前道:」堂官在上,朝庭的人說的便是在此間會面,這裡便是八角村。」
這八角村,正是雙方勢力交界之處。
那堂官道:」也罷,我們便在此間等待罷,吳柄章的使臣想必便正在路上,你們務必擺好軍容,不容朝庭的人小看了,這次能不能為死去的安大人討個名號,便看我們了。」
原來,朝庭與安氏向氏等土司討論眾土地司的」歸順」問題,便是雙方派出重要人物,在此間見面,這安氏土司派來的,正是
這姓牛的堂官,此人是安氏的大人物,而在眾土司中,自從朝庭」處死」王思遠,安家對朝庭的仇恨已然淡了下來,安從明雖然死於王思遠的奸計之下,但繼任的安高平,卻一向親近朝庭。自王思遠逼反眾土司之後,一開始,安氏,向氏,木氏大小土司皆跟著奢家與朝庭大戰,並且一度取得了不小的戰果,差不多快打出兩湖之地了。
但是後面朝庭派出周士信等一批將領,先平山東流民問題,山東的流民在上個月與朝庭所調的邊兵一場大戰,其中隴右節度使掌下的鐵甲陌刀陣大發雄威,上月在濟南,朝庭收復了流民占去的濟南城,將流民之首王開平斬首,首級傳送三軍,山東的流民一路敗退,加上皇帝下令,山東受災之地,三年不征,文武兩手準備,山東流民軍敗退不已, 這一下,大大振奮了軍心,加之宣恩一直沒有攻下,吳柄章派出密使,對眾土司分化瓦解,原來便對朝庭抱在好感的安氏立時派出人來接觸,而向氏也開始態度動搖。
這安氏派出的,便是這姓牛的堂官,此人是安氏多年的老人,這次會面,是瞞住奢家土司以及其他的土司進行的,奢正安此時正在宣恩前線,不能明了此事,吳柄章也派出人精幹人手,不接應這牛家土司。
只是他們都不知道,這小村落中,那村壩中間的數千人頭,便是他們要等的人了, 他們等的人,先一步死去了。
胡一達帶著解雨,低身伏於房梁之上。
底下眾多土司兵來來回回,到處查看。
解雨小聲問道:」師兄,村中間的那些人,不是這些土司兵殺的麼?」
胡一達道:」我也奇怪,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照理說,剛才死去的,都是朝庭的兵,難道不是這些土司兵殺的麼?」
胡一達轉頭回想一下,突然身影一抖,道:」不好,師妹,你剛才看到了那人頭佛塔上,有一面旗子沒有?」
解雨仔細想了下,實在想不起來。
胡一達嘆道:」那面旗上面寫的是「兩湖招討使「。是朝庭與土司議和的人馬。這些人,是與土司接觸議和的。這兩隊人馬本應在此地會面。」
他們怎麼死了?是誰殺了他們?是誰有能力殺上千的人眾?
一兵士突然大叫起來:」快快來看,這是什麼?「
數十名土兵到了村壩中間,那正是胡一達放火之處,雖然放了一把大火,但是到底沒有燒乾淨,人的的頭顱,還可以清清
楚楚的看見。
接著,又有一兵士在村口的土溝之處,發現了成堆成堆的無頭屍體。
牛堂官在數十名親兵的護衛下,到了溝壑處,屍體毫無生氣,血水流入肥沃的土地中,讓這片土地成了深紅的顏色。
一邊的書記官從死去屍體的服色上看到,這些人,正是兩湖行軍總管大營的護衛,正是吳柄章的親衛。
一兵士將一面燒得破損的旗子拖到牛姓堂官的面前,上面依稀可見:「兩湖招討」類的字樣,正是吳柄章的眾多兼差之一。
眾兵士皆是驚異不已,這上千人,都讓人殺個精光,死狀之慘,讓這些上過戰場的兵士都心驚不已.
牛堂官斷然大喝一聲道:"都慌些什麼?書記官,立時傳令,命令眾軍士結成陣勢,我倒想看一看,有誰能啃下我們安氏精兵."
一行人向村口退回去,眾兵士立時背水結成陣勢,騎兵兩側開出,夜不收立時放出,箭手布於陣後,端的是精兵強將.
眾兵士結好陣勢,嚴陣以待.
然而這片山水之間,卻仍然是一片寧靜,沒有半點兒聲間,除去緊張的號子聲之外,竟然沒有一點兒聲音.
書記官向牛姓堂官道:"大人,我們還是快快回去罷,我們這點兒兵力,只怕擋不住敵人,敵人能全殲吳柄章的上千護衛軍,實力不是我們能比的."
這時與這書記官存了同樣心思的人,絕對不在少數.
上千屍體摞在一起,誰也不能承受這樣的心理壓力.
牛姓堂官大怒,反手一耳光打在那書記官的臉上,大罵道:"你這書生,知道什麼?你沒有看到麼?剛才那些死去的人,
雙手都是反綁於後,傷口都只有咽喉一刀?"
書記官不解道:"那又如何?"
牛姓堂官冷聲道:"他們是被俘之後,再被殺害的."
牛姓堂官冷聲傳令道:"後隊變前隊,向後退去,有慌亂者,殺九族,命騎兵分開一里處查看."說完,將身上的文官衣服脫了下來,身上穿的,竟然是一身牛皮甲.
牛姓堂官大聲道:"眾兵士聽著,我們要活著回去,誰不讓我們活,我們就送誰回娘胎."
眾土兵精神大振,齊聲大叫道:"送他們回娘胎,送他們回娘胎."
一時士氣大振,竟然對隱藏的敵人不再懼怕。
這時,馬蹄之聲在前方響起,在遠處去查看的騎兵從霧氣中回來了。
戰馬從迷霧中緩緩歸來,上面的騎兵,卻沒有了頭顱。
不多時,另外的十幾騎騎兵也都現身,但是無一例處,戰馬上的騎士,都已然被割下頭顱。
清晨的陽光也照不見這片迷霧。
牛堂官一聲大吼,大聲道:」將號子吹起來。」下面的兵士,取出牛角號,緩緩吹動,嗚嗚之聲在曠野之中傳盪。
下面早有頭人一指令旗,大聲道:」前進。」
數百人組成的一個大陣向來時的路緩緩開動,這陣形移動,竟然不見慌亂,也是安氏土司兵的強處,若是換了奢家兵,只怕是亂作一團。
眼見對方向後移動,敵人再也隱忍不住,霧色之中,呼啦啦作響,上百支冷箭向這個移動的方陣射來。
牛堂官一聲冷笑,大聲對部下道:」不怕你們裝神弄鬼,就怕你們不出來。」令旗揮下,前面兵士早將藤牌舉了起來,這一陣冷箭,只傷到了十個多後面的兵士。
牛姓堂官大聲道:」放弩。」
這一次,安氏土司雖然親近朝庭,但是也不是沒有帶上防身的傢伙, 這十架大弩,便是牛堂官帶來專門破障的大型兵器。
一陣陣嗡嗡之聲,十支弩箭,長約四尺,後面還帶著牛皮筋,飛向了剛才放冷箭的方向。
這弩箭,力度何止是箭支的十倍,射程更是遠超強弓,弩箭帶著破空之聲飛向了迷霧之中,一時間,眾兵士心中的驚慌都讓自己弩箭的破空之聲趕散了。
五十步外,發出一陣子慘叫,正是弩箭將人射穿,射碎的聲音。
牛堂官一聲大吼,道:」拉回來。」
弩箭後面帶著牛皮筋,後面的士兵轉動絞盤,將霧中的敵人從看來見的地方拉了出來。
除去兩隻射空了,其他的弩,都有了戰果。甚至有兩支弩箭上,還連穿三人,開膛破肚,將敵人往方陣拉過來。
射中的敵人還沒有死透,大聲慘叫,腸子流在地上,被施著向方陣移來。
牛堂官大喝道:」下刀子。」
這些人一被拉近方陣時,數十支長槍刺出,將他們再次洞穿,然後槍的兵士們齊聲吆喝一聲,屍體被挑了起來,立於陣前。
牛堂官大聲吼道:」看見沒有,誰想我們死,我們就乾死他。」眾兵士氣大振。
死在長槍上的,正是奢家的土兵,服色上稍白一些。
那書記官上前道:」大人,看樣子,是奢家的人下的手。」
牛堂官一聲冷哼,指著死在吊在長槍上的一屍體道:」他是奢家的人麼。」
這屍體身穿白袍,上面畫了四朵蓮花,面上帶一鬼面罩,他本不應被射中,在他身前,還有兩個奢家土兵,正常情況下,
只會死前面的兩個人,只是他沒有想到,主弩箭的力度是如此的大。讓躲在炮灰身後的他,也被弩箭射穿。
這正是白蓮教的四花教徒,精英教眾。
牛堂官大聲道:」現下我們要做的,便是快快返回大營,敵人能全殲上千朝庭兵馬,定然是一股強大的力量,不管他們用了什麼手段,我們立時回營。」
數百人圍成的方陣向官道後方開去。
剛才一記重弩,讓潛伏的敵兵不敢再上前,但是,霧色中的冷箭,不時飛向這個圓形的小方陣。
只是,已然成為單枝冷箭,潛伏的敵人,再也不敢大規模用箭陣。
牛堂官舉目四下觀看,此時士氣尚可,整個方陣從官道向後方退卻著,十架重弩的絞盤不時發出」吱吱」的聲音,這聲音聽起來如同打水時轉動的軲轆,仿佛不見殺氣,可是每當這重弩帶著破空之聲射將出去,氣勢驚天動地,簡單明快,卻又讓無數敵人喪膽。
眼見這個小方陣開出了上百步,日亦近了午時,太陽開始將霧氣驅散,對方實再不能忍了,若是等大霧完全散了開,便再也
沒有任何奇襲的機會。
奢家土司兵在迷霧中也吹向了牛角號,嗚嗚聲中,整齊的腳步聲在前方響起。
數排奢家兵出現在歸路之上,他們皆手著鐮刀,有的亦是提著弓箭。帶著緊張的神色,下決心要阻止安家土兵。
現下兩軍雖然打得你死我活,可是明面上,雙方卻仍然是盟友,不少不明就裡的土兵臉上帶有疑惑,在他們看來,這次的對手不是朝庭的兵馬麼?同樣的疑慮,也浮現在對面奢家土司兵的心中。
牛堂官大聲道:「弩箭掉頭,將他們全部射散。」
生性服從的土兵們沒有多問,十多架絞盤開始調轉方向,準備向攔著路的安家兵們射去。
這時兩軍只有百步,讓牛堂官不解的是,為什麼對面的奢家兵臉上都蒙著麻布,還是厚厚一層。
此時已來不及多想,牛堂官大聲道:「放弩。」
而此時對方也儀仗兵力優勢,向小陣逼近。意在與安氏兵決戰。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來,帶著一片白霧,慢慢的飄向了安家軍的軍陣方向,牛堂官也沒有在意,此時最為重要的是維護好陣型穩定。
正是從安家兵的背面吹向奢家兵。
那書記官先感到不對,大聲道:「大人,怎麼風是香的。」
牛堂官也聞了兩下,這風吹來,帶著一股讓人發懶的香氣,讓人聞了以後,手裡的兵器都握不穩。
許多士兵也聞到了。
這時,雙方決戰正緊,對方已逼近到了五十步,到了奢家兵發射擊的距離了。一百步到五十步內,絞盤連射了數次,兩軍陣前,扔下了上百破成碎片的屍體。
突然間,一個兵士從發射弩箭的大車上趕掉了下去,這不是因為對方的冷箭,本陣的絞盤手都被保護得十分周到,有數面盾牌擋著。
接下,又有一個兵士從大車上掉了下去。
牛姓堂官大怒道:」你們沒吃飯麼?「此時竟然發覺自己聲音嘶啞。不復剛才的雄厚。
幾個正在轉動絞盤的兵士開始趴在車上,轉動絞盤,發射弩射的兵士都是身大力足之輩,不知為何,竟然沒有力氣。
接著,前方的兵士開始往地上倒下,先是兵器握不住,然後腿發軟。
一片片的,兵士們往地上倒去,手裡的兵器再也握不住,跪倒在地,然後趴在地上,全身無力。
牛堂官大吼一聲,從車上跳下,拉起一個兵士,怒道:「給我站起來。」
然而他自己也已無力。跳到地上,竟然差點兒起不了身。
書記官大聲道:」大人,這吹來的霧中,有迷藥。「說完,便已倒在地上,眼睜得大大的。
牛姓堂官強撐著不倒。然而,這時,對面的奢家兵卻逼近了。牛堂官眼看著奢家兵們排著隊,一步步逼近,卻發不出一點兒力道。
對面的奢家兵臉上蒙著麻布,此時他們已不再放箭,只是開向安家兵的圓陣。
在倒下的最後,牛姓堂官突然想到,原來,這些奢家兵在臉上蒙上麻布,是為了防這些迷藥所用。麻布中,早就有了解藥。
然後他再也無力,倒於地上,起不了身,眼看著逼上來的奢家兵,將他手中的兵器收走。然後,自己的部下,都被綁上雙手,反綁於後。
正是那些朝庭府兵臨死的樣子。原來,朝庭的上千兵馬,便是這麼盡數死在詭計之下。
牛堂官努力將眼睜開,入眼的第一人,竟然是一位老相識。
譚正坤身著大白袍,上面的八朵蓮花在太陽下煜煜生輝。此時霧已散去,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自己的數百部下都被反綁著雙手,朝著自己的方向跪下,在他們身邊,有上百身著白袍的白蓮教使者,多時四花到五花教眾,而上千奢家兵,散坐在河床邊,他們打了兩個硬戰,對手都不是容易解色,先是朝庭的上千兵馬,如果沒有他們的以身誘敵,不可能將敵人拖住,以便白蓮教教眾施放迷霧,後來又是他們,拖住安家兵,也才能讓白蓮教的人手施放迷煙。兩次大戰下來,亦要休整。
譚正坤和牛堂官以前見過不止一次,牛堂官是安氏的重要人物,多次與王思遠、譚正坤見面,當然,那個時候,王思遠還沒有死在李群山的手上,譚正坤也是還是朝庭的衛士。
牛堂官冷聲道:」你們什麼時候殺我。還有殺我這些部下。「
譚正坤笑道:」如果你肯求我,我便只殺你,放了你這些忠心的老部下,他們,可都是安家的老人。「
牛堂官嘿嘿冷笑,道:」你什麼東西,我還不知道,你一定會殺光我們這些人,一個都不剩,然後說是朝庭的兵馬將我們殺光,嫁禍到吳柄章頭上,讓這次議和搞不成。「
譚正坤道:」為什麼如此說,難道老牛你不信我。「
牛堂官道:」那位朝庭的招討史,定然受盡了你們的折磨才死的成罷,你只所以這麼說,是想看一看我的醜態,然後笑話我一番,然後當著我的面,將我的部下都殺光。好讓我心傷欲死,是也不是,你們這群變態,我知之甚詳。」
譚正坤大笑道:「還是老牛你了解我,你知不知道,其實在安氏內部,我們什麼人都不擔心,只擔心你,你一死,安氏無人,定然不能再與奢大王相爭。其實,我是多想你死啊。「
譚正坤接著道:」你知道那位招討史是怎麼死的麼?」
牛堂官閉上眼,不答話。
譚正坤跳起來道:「我們用迷藥將兩千多府兵啊,兩千多,都迷倒後,然後將他們都綁上,捆到那位招討史面前,排成好長一排,然後,哼,上千把刀一揮,你看到兩千人頭落地麼?那可真是今生難以看到的壯麗。「
說到此處,譚正坤面帶狂笑,道:」那位招討史大人竟然在我面前哭出來了,哈哈哈哈……「
牛堂官仍是不言不語。
譚正坤道:「我給那位招討史大人鬆了綁,然後給他一把刀,他就一刀切在自己脖子上,倒在地上,死的時候,眼都是看著他
那兩千忠心耿耿的部下,哈哈哈……」
牛堂官仍是不語。
譚正坤道:」可惜,他們只能在地府團聚了。「
說完譚正坤朝後面大吼道:「要那些土人快點吃,吃完開工,這次,我要好好看一看,牛堂官數百忠心的部下在他面前人頭落地時,他還能閉著眼,我想看看你,是不是鐵打的心腸。」
這時牛堂官睜開眼,狠狠朝譚正坤吐了一口,痰水飛到譚正坤面上。
譚正坤獰笑數聲,催道:「你們還不快點吃,吃完了送這些人上路。」上千奢家兵正坐在河床上,往口中塞粑面。等他們吃
完了,就是殺人之時。
譚正坤放聲狂笑,道:「人頭落,血狂飛,人生狂亂,不若奔飛。」
解雨抽出劍,看到在河邊的譚正坤,就要衝過去,胡一達一把拽住她,道:「別動,有人來救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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