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帝於宮中設宴款待呼赫使者。風棲雲並未前往,卻是發了一夜的高燒。她這燒發的有些怪,無緣無故就發作了,額頭是燙的,可手是冰冷的。
    風棲雲躺在床上,面色慘白無色,緊緊地皺著眉頭,白皙的手死死地抓住床單,青筋暴起,似是在忍受莫大的痛苦。她緊咬下唇,咬出了血也渾然不知疼痛,一聲一聲低壓的痛哭輕吟,很輕,但又確實存在。
    一旁的見風棲雲這般痛苦終是忍不住哭泣,抱住身旁的紫琴無助地哭了起來。「嗚嗚怎麼辦紫琴,主子,主子,她肯定很難受。嗚嗚」
    蕭羽軒半夜被藍心拉來,一身松垮的白色長袍,墨發未束,散在肩上,別是邪魅慵懶。他緩緩從月下走來,飄渺似是雲中之仙,驚鴻之影引得月光輕醉不忍流轉。男子微微眯眼,有著未睡醒的迷茫睡氣,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
    他的身後,跟著一個黑衣男子,他的面龐堅硬堅朗,身軀高大威猛,腰間別著一把劍。他身上有著很重的殺伐之氣,雖被刻意掩飾,但紫琴等人還是可以感覺出來,這個人,不簡單。
    他就像個影子,緊緊地跟在蕭羽軒的身後,不多不少,正好五步距離,一直不曾變過。
    「主子不知為何發了高燒,藍心無能,懇請絕塵公子施以援手。」藍心向蕭羽軒行了個大禮,「主子,她的狀況……很不好。」
    蕭羽軒聽了,微微地眯眼,拉緊了衣襟,笑了一聲:「藍心姑娘多禮了。棲寒走時曾拜託過在下照顧好風將軍,在下定會竭盡全力。」
    「那就多謝公子了。」藍心感激地看了眼蕭羽軒,讓出路來,「請公子隨我來。」
    蕭羽軒慵懶地嗯了一聲,跟了上去。
    這是蕭羽軒第一次進風棲雲的閨房。
    風棲雲和別的女子不同,她不喜歡胭脂水粉,也不喜歡花哨的服飾,她的房間內,只有些盆栽,掛著的是名家名畫,桌上放的是文房四寶和一些文書。風棲雲似是對黑色情有獨鍾,在她的房間內,就連床帳也是黑色的。
    蕭羽軒見狀,微微沉眸,這麼壓抑的顏色,並不適合風棲雲這個年紀的女孩呀!
    和紫琴服侍在床邊,風棲雲似是夢見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身子一直在不停地顫抖,體溫也奇異地降低了。她皺眉時的樣子很是惹人心疼,再加上她此時一副柔弱無害的樣子,竟令蕭羽軒有了片刻的失神。
    因著風棲雲的體溫太低,和紫琴不敢去接觸風棲雲的肌膚,只好給她蓋上了厚厚的被褥。蕭羽軒一碰風棲雲冰涼的手,登時一驚,下意識地縮回手來,可這一縮,他卻又覺得不妥了。蹙眉看了眼帳中的風棲雲,蕭羽軒眸色晦明變幻,看了眼指尖微微的冰霜,心下一沉。
    他想了一下,右手輕輕一揚,一根金絲從袖間飛出,忽的一下纏住了風棲雲露出的白皙手臂上。蕭羽軒勾著金絲,替風棲雲診脈。這一診,他面色一變,看了眼風棲雲,似是有些不確信,又探了一下脈。
    「如何?」藍心上前一步,語氣有些急迫。
    「脈象很弱,似乎只剩一口氣,但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影響她的脈搏。」蕭羽軒收起了金絲,道。
    「怎麼會這樣!」藍心,紫琴,皆是大驚。
    「公子可有辦法!」藍心很快鎮定了下來,問道。
    蕭羽軒皺眉:「有些棘手,但可以一試。」
    「那就好。」藍心鬆了口氣。
    「你們出去吧。我給她輸些真氣。」蕭羽軒看著帳中無了血色的風棲雲,滿眼是他不知的心疼。
    「好。」藍心爽快應下,領著紫琴和哭啼中的退下。
    「莫問,你也下去吧。」蕭羽軒對著身後的黑衣男子道。
    「是。」莫問暗暗退下。
    「我該拿你怎麼辦?」
    屋內,男子暗暗嘆了一口氣,上前將女子扶起。那寒如冰霜的體溫令他再次一顫。不以為意地甩了甩手,小心地把女子扶正,提起真氣,聚集於掌中,把手放在女子的背後,源源不斷的真氣從蕭羽軒體內流入到風棲雲體內,驅散了風棲雲體內的冰寒。
    昏迷風棲雲微皺的眉頭漸漸鬆開,蒼白的面上漸漸恢復紅潤。可蕭羽軒的面上卻湧現出了薄汗,面上微微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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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妃……」
    屋內響起了女子淡淡的聲音。蕭羽軒一愣,以為是風棲雲醒了,一看,卻是風棲雲在低聲地夢囈。
    「母妃……別走……」睡夢中的風棲雲似是夢見了什麼,隱隱有些啜泣。
    「母妃」風棲雲紅唇輕動,無聲淚落。
    「風,風棲雲。」蕭羽軒怔了一下,收回了手,把風棲雲抱在了懷裡,猶豫了半天,終是喚出了風棲雲的名字。風棲雲的身體有些輕顫,她的體溫一直很低,一碰觸蕭羽軒溫暖的懷抱,下意識地靠了過去,雙手緊緊地抓住蕭羽軒的衣襟,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母妃……父王……阿塵……」最後那一聲被壓得極低極低,低到聽不見聲音。蕭羽軒也並未注意,他蹙眉,看了眼被風棲雲拉皺了的衣襟,終是無奈。
    「真拿你沒辦法。」男子無奈一嘆,絲毫沒有意識自己語氣里的寵溺。
    「就連冰魄也無法幫你了麼?」蕭羽軒看著懷中靜美的睡眼,伸手觸摸了風棲雲的面龐,「這該如何是好?沒了冰魄珠,你也一定活不下去了,可是……我必須拿走冰魄珠!」
    蕭羽軒沒有看見在他說這話時,懷裡的人兒眉頭輕輕一皺,雙手暗暗握緊成拳。
    蕭羽軒離開得悄無聲息,待第二日藍心進屋時,便只見一身墨衣的風棲雲站在窗前,抿著唇,看著窗外。
    「主子,你沒事了!」藍心一喜。
    風棲雲散著一頭柔順的長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一句話。藍心走上前,關懷地說道:「主子可要吃些什麼?折騰了一夜,主子一定餓了吧。」
    「隨便。」風棲雲抿了抿唇,道了一句。
    藍心退下,出去準備早點。
    風棲雲垂眸,伸出右手,掌心朝上,一股無形的陰寒之氣於掌心凝聚,漸漸凝出一把銀色的寶劍,劍柄之上一顆晶瑩剔透的玉珠熠熠生輝。
    「冰魄。」風棲雲握緊了手中的冰魄劍,竟無聲地落下淚來,「我,只剩下你了。」
    世人只知冰魄乃風棲雲之佩劍,卻不知冰魄與她生命已連成一體,因為心魂相連,冰魄才能抑制住她體內的影響心脈的那股寒氣。冰魄若是離體,她命隕也只是早晚的事了。
    風氏棲雲曾有箴言:曇花一現,繁華剎那,冰魄相離,花謝繁華。
    這句箴言,從未被人知曉,只有風棲雲自己知道。她,離不開冰魄。
    「一定要拿走冰魄珠麼?」屋內,蕭羽軒玩弄著手裡的茶杯,自問自答。
    「公子難道忘了娘娘的囑託?」莫問面不改色道。
    「我沒忘。」蕭羽軒皺眉,想起了那人的手段,無奈嘆氣,「可是……」
    「可是什麼?風棲雲是天龍戰神,終會成為公子的對手。」莫問很是理智地分析道。
    對呀,可是什麼?他們終將有一日兵刃相見,會爭個你死我活。可是,為什麼,看見她那副樣子心會那樣的疼,好像是被誰狠狠地剜去了一塊似的。
    蕭羽軒蹙眉,摸了摸胸口,這種感覺好怪。
    「莫問,我知道了。我會帶著冰魄珠回去的。」蕭羽軒肯定地說道。
    蕭羽軒不知道,有一樣東西一旦在心底發芽,就怎麼也除不去,直到那日她徹底地離去,他才知道,今日的這番懵懂,便是他今後的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