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經過一個冬天的休整,除掉那些退役、歸遣、轉任地方、輪替別處、分駐地方休整的兵員外,我手中重新聚集了四萬七千名生力軍。
雖然規模縮水了,但是剩下來的人大多是參加過多次戰鬥,年齡在二十至四十五歲壯的年之間,富有經驗的職業軍人,以來自國中和安西境內土生的國人為主,補充了大量老歸化人後裔和城傍子弟的唐兵。.
略微減弱了攻堅和占地防護的需要外,大大加強了機動力量和後勤攜帶儲備,光是各色騎兵就占到了兩萬,然後按照新的需要被重編成一個總管路規模的兵團,分作五個標準軍。
其中前左右三軍,每軍都是一個馬步射齊全的小型戰鬥集團,至少配備一個重裝車營,作為其戰鬥核心,前軍則進一步加強了斥候和車載重步兵的比例達到一萬人,而左右軍則提高了遊騎兵的比例,各九千人。
而大部分重型裝備和遠程火器,以及重騎兵,則配屬在中軍序列中,作為功能最全面的軍一級基單位,除了本部的三個具裝騎營,三個重裝車營,六個標準混成步營的總預備隊外,還有左右虞侯軍,左右廂馬、步都知等加強性的編制,再加上敵刺、跳蕩,奇兵隊、神機軍等主將直屬部隊,達到一萬四千的兵力。
在正編之外,作為本陣指揮中樞所在的中軍,還掌握著大部分附屬藩兵和僕從軍的使用權。到了戰場中再按照需要再加強、派遣給各軍。
而後軍則屬於一個以後勤、建設為主的超大編制。除了五千多名護衛糧道的輕騎兵和工程兵、中壘(輜重)兵外,還集合了預備役的補充營兼小編制的戍防部隊,不定員的武裝民夫和歸化人義勇隊,按照需要可以進一步的擴編。
比如按照需要還可以就地組建成,若干個利用附近所能獲得原料和戰利品,進行軍械物資的戰地修理、加工和生產的小型隨軍工場。只要有相應的物料,就可以加工出從罐頭、工具到箭只、刀槍、簡易火器等初級產品。
這樣面對伊朗高原,地廣人稀,高原多山,不利已大兵團展開和投放的地理環境。每個軍都擁有獨擋一面的能力,多少改變了原來用多路兵馬使進行攻略,燒掠破襲有餘而後勁的不足的缺憾。
現存的九路兵馬使,除了大部併入五軍之外。還有部分損失較大,並且士卒疲弱的營團,以現存的人員為基幹,就近轉為地方上的防禦使、守捉級別的二線守備駐屯部隊。
另一方面則是下一階段軍事行動的整備,錢糧器械儲備輸送的大量瑣碎事務,從安西和河中保持一條漫長的運輸補給線,其中涉及三十七處糧院所和軍坊,還要跨越大片的高原和沙漠,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啊。
就算有杜佑為首的一干幕屬在後方奔忙,但是這畢竟是在遠離故國的異域外線作戰。陌生的環境和風物,遍地的敵國百姓臣民,對士兵的鬥志和士氣,以及心裡承受能力,也是一種持續的壓力和考驗。
因此每一次大規模攻勢和戰役之後,都要考慮足夠的時間來休整和蓄力,全力以赴的代價是輸不起的。
其中火器補給是重中之重,按照新軍制的核心戰術手段,都是圍繞和伴隨火器的使用來進行的,而且這種東西必須形成規模才有壓倒性的優勢。如果在戰場上缺少了足夠火器投入,也等於削弱了相當程度的戰鬥力和戰術選擇。
此外在嶺西行台周邊,還有三股較大規模的同盟兼藩屬勢力:由波斯薩珊王族後裔李思遠率領下,據有泰伯里及裏海南岸地區的波斯都督府兼復**;鹹海沼澤地區和裏海東岸低地之間,由回紇王子兼葉護白登。統帥的多族聯盟藩部;以及位於設拉子以西,波斯灣東岸之間的蒙面先知麾下的白衣軍。
吞併和消化呼羅珊地區後。他們與嶺西行台之間的關係和定位,也需要重新審視和界定,所謂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一成不變的友誼,只有一致的利益才是長久的。
其中白登王子的這一部,反而是問題最小,他出身的回紇汗國本身就是大唐的藩屬之一,也是大唐的邊鎮羈縻屬,這一路征戰過來,征服吞併了諸多葛邏祿、突騎師乃至烏古斯突厥部眾,相對本國自立門戶之後,無論是從鹽鐵等經濟結構上,還是軍事組織上,對嶺西行台的依賴和共存性最大。
而白衣軍和復**,都是經由安西都護府境內,參與並扶持起來的,但是情況又有所不同。
李思遠的復**,可以說是大唐在安西都護府的框架下,參與程度最高的外圍武裝力量,但是隨著他們地盤擴大和軍事力量的膨脹,加入者日眾而漸漸攤薄了,但總體來說初期受安西派遣或是培養的軍將士官,仍舊是復**中最大的群體。
白衣軍可以說是,以反阿拔斯王朝為主旨的,屬於信奉哈瓦立及派的穆斯林為主體的起義軍,成分也最為複雜,通過內部的親附勢力和潛伏人員,進行策略性的引導,並予以足夠的制約手段。
如果他們有什麼不軌異動的話,很容易就會受到來自海路的南海都督府,東面重鎮設拉子的駐軍,以及南方俾路支地區的吐火羅軍隊的多重打擊。
從某種程度上說,同盟和從屬關係,不僅僅需要共同的利益,也需要相應的力量對比,來維繫的。
以協助其結束地方上的混亂和無序,建立起相對分工明確,更有效率的地方行政體制和統治架構為名。派出足夠的專業人員。以擴大增強其內部的影響和力量對比,這是堂堂正正不容拒絕的陽謀。
武力手段的征服,只是一個開端,宗教和文化上的滲透和潛移默化,經濟上的控制和把持,政治上的同化和引導,都是必須同時跟進的。
在這個冬天,呼羅珊唐人軍營中,也出現了新的伙食品種。
枯樹枝一般的香腸干,石頭一樣堅硬的燻肉。像木頭一樣堅韌的鹹魚,硬邦邦到牙齒嘎吱響的航海口糧——帶有海帶和紫菜味的壓縮餅乾,都是來自南方,活躍在荷姆茲海峽以南的天賜州沿岸殖民區的產物。
隨著道路的打通。原本貧瘠的俾路支省區,莫克蘭山脈和高原,變成商旅頻繁跋涉的中轉地,來自南亞的北天竺和吐火羅地區,來自中亞的呼羅珊和河中地區,來自北方的克爾曼和錫斯坦地區,來自外海東非和紅海沿岸的殖民地的商旅,波斯灣沿岸的法里斯地區,在這裡匯集成新的商業樞紐。
因此,繼北天竺之後。嶺西行台再次獲得來自南方海路的後援和補給,雖然初始規模並不是太大,穿越荒蕪乾旱的俾路支高原也不是那麼令人愉快的事情,但是相對安西和北天竺,成本上的相對里程還是近了不少。
由於處於運輸成本和效能的考慮,這些物資都是當地收穫的穀物瓜菜和牲畜作為原料,加工成相對便攜易貯的壓縮口糧、肉脯、乾菜、罐頭,桶裝乾貨等形式,再進行長途運輸的。
受委託的商人將這些物資送抵呼羅珊最南端的重鎮巴里黑之後,從當地獲得相應的當地特產購買配額。再次補給物資和人員後,再將香料、寶石、藥材、紡織品、手工器皿、毛呢、皮革等這些特色物產大老遠運回海邊的港口,變成翻倍增值的錢幣和財物。
當然這項生意並不是那麼好做的,需要很多家有勢力的商人合夥,才能滿足其中某個標的需要。而且路途艱險周期也長,但是相對一來一去的利潤也夠足豐厚。運氣好的話倍半數倍之利,也不無可能。
當初派駐經略設拉子大城,虎狼將統轄的第十三路兵馬使,正是得益於近水樓台得到來自海上的支援,而得以短時間內平定地方的動盪和反撲,還有餘力集結出一隻軍隊北上策應行台本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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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高至大的護佑,繼在大馬士革北方,挫敗南方的前朝餘孽拉赫曼的野心之後,偉大的哈里發再次在庫馬爾河畔擊敗了希臘人的入侵,將他們的皇帝和軍隊,圍困在安條克。假以時(-< 書海閣 >-屋最快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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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就能對東方的戰線派出更多的軍隊和支援。
宏偉的扎格羅斯山西麓,富饒的庫赫魯山谷地中,扎因代河畔,吉巴勒省的首府,昔日阿黑門尼德王朝的都城——伊斯法罕城中,新集結的軍隊中如此的相互鼓舞渲染著士氣。
吉巴勒(意思是群山,即古代米迪亞),後來叫做波斯的伊拉克,也是波斯帝國最精華的腹心地區,波斯皇帝的全稱,所謂「一切伊朗及非伊朗的王中王」就是以當地為基礎的。
而伊斯法罕」之名同樣源自波斯文「斯帕罕」,意思是「軍隊」,古時這裡曾是古代波斯軍隊出征前的集結地,並由此而得名,作為伊朗高原上的經濟中心和商業樞紐,伊斯法罕其稅收和兵員,也是歷代波斯王朝的重要支柱。
但現在這座城市已經不可避免的露出頹敗和蕭條的跡象,缺少了作為城市活力和新血的外來商人,讓市場變的相當冷清,當地的手工業也因為缺乏原料和買家,大範圍的停業而沉寂了許久。
因為戰爭的緣故,往來東西方大陸黃金公路之間的商旅,很早以前紛紛改道裏海南岸的泰伯里走廊,進入亞美尼亞高地,或是繞道更北方的裏海草原,進入可薩汗國再轉而進入黑海西岸的拜占庭境內。
雖然距離有所增加,並且北方有長達數個月的封凍期,但是相比穿越傳統的阿拔斯王朝腹地,所付出的高額抽稅和勒索,成本上還是較為合算的,並且道路狀況較好,也更加安全。
只有來自行省各地的軍隊和民夫。聚集到這座城市後。才重新呈現出一種畸形的喧囂和繁榮,但這種繁榮能夠持續多久,誰有沒有心裡準備。
相比有些盲目樂觀的士兵和百姓,揮之不去的屈辱和挫敗感,籠罩在麥海迪為首的阿拔斯將領中,聖戰可以說說是一把過猶不及的雙刃劍,再次被東方來的敵人擊敗還在其次,自伍麥葉王朝以來,聖教在東方被征服的土地上,十幾代人傳教布道的成果和繁衍起來的穆斯林群體。幾乎一朝喪盡。
最虔誠最忠於王朝的穆斯林,在聖戰中損失慘重之後,剩下的人不是一組人的威壓下改信外教,就是成為哈瓦立既派的信徒。宣稱不承認阿拔斯王朝的宗教法統,並稱之為褻瀆先知的僭越者。
這對滿懷雄心壯志成績一番偉業的麥海迪,是赤果果的雪上加霜,他再次低估了相應的後果和影響,如果他不是眼下哈里發唯一的繼承人的話,估計巴格達城裡,那些利益受到嚴重損失的貴族和教派長老們,就會群起而攻之,追究他的責任。
而首席大臣能夠提供的幫助,終究是有限的。畢竟哈里發統帥的大軍,才是王朝決定性的主戰場。
守住伊朗高原的西部的吉巴勒和胡澤斯坦行省,讓自己的失利看起來不是那麼糟糕,這是他目前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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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米爾湖畔,被捕獲的穆斯林官員及其家人,在刀槍的驅趕下,哭哭啼啼的走向湖水的深處,最終變成沉浮不定的屍體,還有水花里掙扎的人體,也在密集的石塊投擲下失去了動靜。
亞美尼亞的新王。也在猶豫和惆悵間,食不知味的看著眼前的美酒佳肴。
率領亞美尼亞聯軍,屠殺並燒掠了大不里士城後,這位陛下的聲望和權威,也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高點。肅清了這處平原地區最後一處穆斯林軍隊之後,盛產穀物和牲畜的高地平原也對他敞開了懷抱。再沒有能夠阻止他統一這片土地,行駛國王權威的力量了。
雖然還不敢奢望能夠達到提格蘭大帝統治的全盛版圖,但是作為羅馬人重要的軍事同盟國家,恢復第二王朝時期的大亞美尼亞王國的規模,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拜占庭軍隊的戰敗,對這位新鮮出爐的國王陛下,以及他躊躇滿志的野望,幾乎是當頭一擊,大不里士南方是無險可守的沙漠和丘陵地區,這本是亞美尼亞貴族騎兵,縱橫馳騁的上佳舞台,現在卻變成了迫在眉睫的威脅,一旦阿拔斯人抽出手來,就變成可怕的滅頂之災了。
作為高加索北麓的傳統外援,可薩人已經不能指望了,經過了綿連的內戰和邊境衝突之後,他們正在致力於舔好內亂帶來的創傷,通過鼓勵商貿活動來聚斂更多的資金。另一方面,也需要時間來修復兩者之間,因為驅逐事件而破損的關係。
作為裏海南部崛起的新生力量——泰伯里人,則還不夠強大,雖然他們已經進軍並控制了阿卓佩蒂尼的大部分地區,但不能指望他們主動為亞美尼亞王國牽制太多的敵人。
而作為最強大的外援,被一度寄予厚望的拜占庭帝國,主要力量都被圍困在安條克地區,因此,他們的使者很早就抵達了亞美尼亞人的城市中,並帶來了拜占庭皇帝相對慷慨的建議和承諾:包括,將托拉斯山脈以東,原屬西亞美尼亞王國的土地和臣民,重新成為新生的亞美尼亞王國的一部分,又比如讓拜占庭的公主與國王聯姻,承認亞美尼亞教會的**布道權。
唇亡齒寒的簡單道理他並不是不明白,但是另一方面,來自南方穆斯林地區的密使,讓他有些猶豫起來。
根據那位北方全權總督的說法,作為亞美尼亞事變的罪魁禍首,曾經的兵團統帥馬赫迪王子已經被剝奪了所有的權利,並予以流放,阿拔斯王朝和新生的亞美尼亞王國之間,似乎重新出現了緩和和轉機的可能性,畢竟當初也是有阿拔斯王朝賦予馬科米揚家族王冠的。
這畢竟是一個強大的帝國,雖然他四面接敵,但是很快就會輪到亞美尼亞人了,見慣了平原地區的繁華富熟後,他並不想重新回到相對貧瘠的北方山地中去,帶領族人繼續那種封鎖和壓制的艱難歲月。
走出北方高地和山區,這些亞美尼亞泥腿子貴族的享受水準和規格,也翻了好幾個檔次,許多人甚至學著那些穆斯林貴族一樣,住在充滿異族風味的豪華大宅里,蓄養起了舞姬和樂師,享受成群奴婢無微不至的服侍。很難再叫他們再心甘情願的回到寒冷潮濕的山中城堡去,終日與牛羊馬糞的氣味為伍。
「泰伯里的代表,再次求見。。」
白髮蒼蒼的大主教走到他的身邊,低語道「泰伯里的那位執政官,還有更多的建議麼。。」
亞美尼亞國王楞了一下,然後不經意道。
「請陛下予以重視,在這種情況下,每一分盟友的力量,都是寶貴的。。」
大主教低聲勸諫道。
「是我盲目而驕傲了。。」
國王道歉道,這位大主教不僅是他的叔父,也是有名的溫和派,也是新生王國內部不可或缺的調和者。
「泰伯里的代表,還帶來了東方那些賽里斯人的口信。。」
大主教繼續道「遙遠的東方?。。」
國王微微驚訝了一下。
「或許,他們現在距離我們,已經不那麼遙遠了。。」
大主教嘆了口氣。
「有來自商人的傳聞說,賽里斯人的附庸騎兵,已經出現在阿拉姆特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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