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第七百三十四章扶顛始知籌策良2
敘利亞北方,奧倫梯河東岸的安條克城中,亦是一片愁雲慘澹,重振作的君士坦丁五世皇帝,不願意放棄這個切入敘利亞的橋頭堡和突出部,於是他們只能堅守待援,等待來自小亞細亞軍區和海路上的援軍,艱難的抵抗著步步緊逼的哈里發大軍,一點點蠶食掉外圍的堡壘和城寨我要
好在重要的出海口和港口城市,四十羅馬里外的西流基港,還在掌握在羅馬人手裡,這讓他們可以得到自埃及從海上輸送來的糧食和其他補給,在厚利的誘使下,總是不缺乏敢於冒險的投機者和商人。
比如那些塞里斯船團,只要有足夠的等價貨物,他們就能不停的奔忙於戰線之間,但是他們的力量總是有所極限的,還要兼顧多個地方,因此聚集在當地的拜占庭軍人們,就只能在壓抑和低沉氣氛中,繼續堅持下去。
一輪的會議上,傷口剛剛癒合的副帥包魯斯再次發起動議,請求皇帝暫時離開這過於危險的前線,坐船回到相對安全的安納托利亞南方沿海地區,賽里斯人提供的運力,雖然無法運走這麼多軍隊,但是送走皇帝和他的隨員,還是綽綽有餘的。但再次被皇帝以「凱撒沒有放棄他的軍隊,獨自脫逃的理由」拒絕了,但是一個意外的消息,打斷了他們的爭執。
剛剛有一隻艾穆哈人的騎兵,拼死突破了西南方沿海的防線,闖進西流基港的外圍,雖然僅僅造成輕微的損失,很就被擊退,並殲滅大部與逃路,但是這只是一個聲東擊西的掩護,與此同時一隻來自沿海漁船和小型商船組成的放火船隊,沿著海岸線的潮流襲擊了港口,十幾艘大小運輸船的不同程度的損失。
這對安條克的拜占庭軍隊來說,敲響了警鐘,作為補給和退路的後方,海路也不再安全了。
尼譜謝爾城外,
「綠蟻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讓白居易同學再次中槍後,我踩著沙沙作響的薄薄雪層,繼續詩性大發,吐著白氣詠唱道
「域外從軍遠,無家與寄衣。
鐵關三尺雪,回夢舊鴛機。」
「金帶連環束戰袍,馬頭沖雪過臨洮。
卷旗夜劫單于帳,亂斫胡兵缺寶刀。」
只是在一片讚揚和唱和聲中,穿著毛茸茸的裘衣,一臉表情淡定的伊利亞,讓我很有些無趣。
內沙布爾迎來了入冬的第一場大雪,紛紛揚揚的雪花一氣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直接將無數山脈和丘陵,城市和村莊,果園和農田,毫無差別的變成一片銀裝素裹的顏色。
四面環抱的山脈在西北方向,留出一個低緩的缺口,將來自伊朗高原降下的大多數寒潮擋在另一面,也將暖濕的河谷水汽雲流,拘束在低凹的平原中,終變成鋪天蓋地的降雪。
所謂「無雪不豐」,厚實的大雪,對當地特色的農業生產來說,也是一個好兆頭,意味這來年春暖花開後,流淌在水利灌溉設施里,充沛的地下融水和季節性溪流。這對降雨稀少的中亞地區,是尤為重要的生產水源保證。
戰爭留下的種種瘡痍,一切血腥和殘敗的醜陋景象,也暫時被掩蓋在雪層之下,讓天地看起來格外素潔而安詳。
美妙的雪景背後,卻是相當殘酷的事實,東南的呼羅珊平原地區,已經開始餓死凍死人,戰火的摧殘,不但讓許多人流離失所骨肉分離,也讓他們失去了艱難度過這個冬天的家底和積蓄,蝗蟲一樣的聖戰者,幾乎沒有給他們留下什麼可以利用的東西。
因此,整個村莊整個村莊開始成群結隊,逃亡向溫暖充裕的南方或是河中地區的同時,每天都可以在靠近城市的道路上,看到被凍的的屍體,相互取暖的男女老幼抱成一團,再也沒有辦法分開。
因為他們還沒能走出多遠,就被寒流和飢餓擊倒了。
只有相對年輕的當地女性,被允許進入唐人的駐屯點,當然她們也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果腹的食物和溫暖的宿處,並不是無償的。
另一方面,受官府資助的當地宗教人士,從大食教的伊瑪目到拜火教的祭祀,從景教的牧師到佛教的僧侶,也開始不余遺力的鼓吹,這些災荒和飢荽是上天對追隨阿拔斯人暴行的懲罰云云。
巡視各地屯所軍莊的監察官和憲兵,也頂風冒雪奔走往來道路之間,以確保唐軍所建立的據點,在衣食薪炭方面足給無慮,另一方面,則要防備那些急紅眼而鋌而走險襲擊軍用輜重或是輸送隊伍的潛在暴徒。
擁有相對充裕的物資,自當優先考慮好自己的軍隊和民,有閒余選擇性的,對那些傾向親善合作的當地人,表示一些人道主義上的關懷,勢力榜樣和示範。
各色背景的信使和代表,也出入在作為臨時行帳所在的尼譜謝爾城中,發布和分擔來年春天所徵發的軍役錢糧義務,然後商討計算出一個相對合理的額度,並以此為依據,按照出力的程度,享受一定比例預期戰爭中所獲得土地、人口,財物的份額。
就在這種忙中偷閒的氛圍中,我得到一個消息,高適醒了,在這齣征的前夕,終於醒了。
溫暖如春的宮殿中,用厚實的裘皮和織毯,遮蔽的嚴嚴實實的,滾動的軍用爐,通過長長的煙道派出煙氣的同時,也讓讓室內始終保持了一種濕潤的適宜溫度。
隨著驚喜的呼叫聲和奔走聲
實領渤海縣侯食七百戶,河西節度副使,副署樞密知事,勛受上護軍、銀青光祿大夫從三品散秩的嶺西行軍總管高適,就像是做了一個及其漫長的夢一般,終於恢復了現實世界的意識。
他初慢慢醒來的時候,全身就像被凍結在一塊碩大的冰塊中而無法使出任何一份氣力,是從五感的慢慢恢復開始,先從眼珠開始動,然後是手指末梢,後是全身的知覺。
「我恐怕不能追隨你走到後了。。」
他喝了幾口參茸熬製的熱湯引,終於緩過氣來。
經過這次病倒昏睡,他從未如次深刻的感受到,生命和歲月在自己身上的流逝,距離當年「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豪言壯語,也已經過去了多年,經歷了無數的事情和征程,他終於倒在了這異域他鄉,也算間接實現了「馬革裹屍」名傳千古的武人終景願。
因此難得清醒一回,交代其身後事來,似乎格外的輕鬆豁朗。
「到了這一步怕事我的極限了。。」
「我做了一個非常奇特而漫長的夢。。」
然後他就像是一個家常的老翁一般,迫不及待自顧自的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
從開元二十年前,他謀事不成,困守宋中,以詩歌聊以自慰,開元二十年至天寶八載,首次出塞,浪遊無成,倒是文采詩情進入創作的極盛時期,天寶八載至十四載,側身下僚,從戎入幕,創作能繼續得到發揮,但是在文壇上的道路,已經走到一個極限。直到爆發安史之亂後,顛沛流離與道途,遇上了我,卻已經年過五十了。
「但在那個夢裡,我的後半生,卻是與如今大相徑庭的經歷啊,他們都叫我高常侍」
「卻沒有了開府大人。。面對亂兵四起,不但沒有人能力挽狂瀾,多的人因此而死,太真娘也沒能倖免遇難,被迫寰死在了馬嵬驛。。」
「但我終究還是以忠諫直言,為西幸上皇所賞,撮拔為監察御史,又轉侍御史,遂得大用。。」
「同樣沒有開府大人的經略手段,蜀中雖倨與天險而依舊紛亂不止,是年永王據江陵而稱總四道自立,」
「某遂出為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淮南節度使。與江東節度來瑱率本部兵平江淮之亂,招季廣琛於歷陽,會於安州。」
「以定永王之功,入朝堂之中為太少詹事。。以直言惡李輔國之輩,又出為蜀州刺史,定段璋之亂,而任西川道節度,」
「此後以勛位發還回朝,再無建樹,與眾多友人唱遊詞林,以散騎常侍終老,富貴優養天年,卻不是在這把年紀,領兵遠征著域外。。」
聽到這裡我表情依舊木然,心中已經驚駭的波瀾起伏了,這算是他在生死徘徊之間,收到時空串聯的影響麼,居然夢見了另一個時空,他沒有被干涉過的人生,本該有的軌跡。
「佛門說宇宙是有無數大小萬千世界所構成的。。」
我心中幾番計較,還是定下心神來回答道
「假說,還有另一個世界。。同樣有一個高達夫,同樣的生活經歷,卻走上了名臣之路,這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人生際遇莫測多變,可能因為一個小小的細節變化,就影響了一生的結果。。」
「我明白了。。或許我不需要明白」
他釋然的笑了起來。
「我忽然覺得,老夫著一身大的幸運,其實就是遇到了容若啊,能夠追隨在你身後,成就這些年,前任不敢想的偌大工業,某已經死而無憾了。。」
「那就請振作精神,盡好起來,繼續追隨我走到遠的地方去吧。。」
我鼓勵道。
「讓我們踏足的地方,都變成華夏自古以來之土吧。。」
我走了出來,就看見台階上黑壓壓一大列的人群,見了我趕忙爭相行禮請示,他們也是聞訊搶來覲見和探望的軍將,可見他平日的人望和手段。
雖然詳談甚歡,但是既然醒來了,就意味這現下的格局,也要出現一些微妙的調整,就算他不能馬上視事,但是資歷和名分放在哪裡,他自然而然會成為我治下這個二元指揮核心的一極,有些東西也需要再磨合。
比如嶺西行台原本幕府班底和帳前虞侯軍各都,
他們就是所謂高家軍的成員,從大名鼎鼎的楊家將到岳家軍,xx家軍這種軍事組織形式,在古代封建王朝的發展歷史中中,是層出不窮的事物,汪汪也代表了具有相應凝聚力和戰鬥力的精銳部隊,當然伴隨而來的濃重的個人色彩和山頭主義。
無論是衛伯玉,或是韋韜,乃至小楊、李莪、這些二三代將領身邊身邊也有類似的存在,道理很簡單,經過了出生入死的長期戰鬥之後,因為戰火用培養成的信賴默契和過命交情,讓這些軍將會自然而然按照親疏遠近的相性契合度,行成一個個獨具特色的興團體,而他們之中的某人,有了地位和部下之後,也會優先考慮提攜拉攏與自己親熟的人,來組成自己的班底,以好揮如臂使的發揮效能,追逐功業。
時間長了,自然而然就結成了各種,以親族婚姻上下級戰友師生同年等關係,為紐帶和鞏固手段的部曲親信弟等追隨者群體,然後隨著他們參與作戰次數增加和功勞名聲的漸漸變大,各自援引外力和靠山來加強自身的勢力和凝聚力,自然而然被劃分為一個興的派系,或者一個的將門世族就此誕生。
這種小團體和山頭是軍隊中多見的常態,哪怕是近代軍隊也不能免俗,只要有人際關係存在的地方,都會有類似的存在,著並不是什麼問題,只要有足夠制約和監督的手段就好。
疏勒鎮城外,占地廣闊的西山別館裡,一批穿著淺緋和青藍顏色嶄官服,到任的年輕官員,也站在投過名帖,等待接見的序列里
他們大都是屬於朝堂爭鬥派系侵軋的失意者,或是因為某種緣由不得不遠避中樞的志願者,於是比較體面的發遣安西,在原本的品秩上提上一兩階,到遠離京師數千里外的外域做一個遠官,就成了打發很多朝堂失意者的好去處。
相比專門用來間接貶死和流亡的嶺南一帶,那種濕熱瘴惡之苦地,安西的條件和規格,都要稍微高一些,很適合一些有心退避朝堂紛爭,又不想放棄品秩和前途的人。
讓他們成群結隊跑出來的,卻是因為進的朝堂變局。
泰興朝不過到了第七年,隨著諸位橫跨三朝的資深元老、重臣的相繼去位和致仕,天把握朝綱也越發的遊刃有餘,在這種政治替和利益交換鬥爭妥協的情況下,各種分裂和重組,衍生出來的政治派系和團體,也變得紛繁錯雜起來起來,但是皇權和天的威信,卻是加的凝聚。
其中比較穩定的,就算是屈指可數的那幾個將帥背景的朝堂代言勢力了,一心求穩的話可以投靠他們,但是作為軍隊背景過深的,要想再往上發展,達到一定層次後,選擇空間就會變的很小。
但只要獲得認可,那就可以依靠這張大網編織的淵源,過的相當舒服。
就像當年的那隻韓措大,明明是灌園小兒的泥腿的出身,依靠很有些奇思妙想而在軍器監別出蹊徑,愣是屢屢跳過資序的輪轉,破格躋身為從五品的寺監中,還壞了嗣趙王圖謀日久的好事,將平康里的花魁拐回家去從良,然後馬上自請去安西遠任,連嗣趙王都無可奈何,現在聽說也混的風生水起的,卻是不思國中的一任封疆干臣。
但真正到了安西都護府,你可以不鳥總持軍政的大都護,也可以對諸鎮都督、藩王不做理會,可要是惡了這位西山別館的主人,別說無緣無故的暴斃在家裡或是橫死道途,有時候連躺在某個無名山溝暴屍荒野的機會都未必有,直接在任上身敗名裂背負著抹不去的重罪,棄置潛逃玩人間蒸發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