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有中國特色的降生節
關中大地正是天寒地凍,暗黃的昏色滾盪在銀灰上的雪原上,高低錯落掩隱著各種樹木叢落的形狀,大雪也淹沒了一切,屍骸、廢墟,碎折的兵器,還復人間一個死寂的世界,只有飢餓的孤狼,低抵哭嚎的聲響,迴蕩在昏野中。
突然大地的震動打破了這看起來生機孤絕的世界,一名緊伏在馬背上,皮袍氈裹兜頭的勁壯騎士,象箭頭一般極老道的控馬,輕躍錯開各種地面高低起伏的凹凸,踩踏著凍的硬邦邦的路面,速度不減的拉開一條長長的白線,人馬噴騰出的白煙在寂寥的曠野中稍現即逝。
在低頭讓過一個橫杈時,突然戰馬悲鳴嘶烈一聲,轟然向前一頭栽倒,翻了幾滾摔出老遠,撞起漫天紛揚的雪花,徒勞掙扎著直想起來,卻是前蹄已經齊跟折斷了,那騎士也被甩出老遠,雖然很很撞在雪堆中的巨大衝力,讓他頭昏眼花,但疲憊傷痛並沒能讓他喪失多年戰陣養成本能,第一時間摸刀抽拔,麻利的斬斷腳上掛蹬,蹉跎著想站起來,微不可聞的咻然一聲,一隻沒羽短矢透肩將他釘在地上,卻是悶聲不叫,一個側翻更加低伏在雪地中,橫刃對向來方向,就聽又是一咻聲,頸中透骨劇痛,心中只來得及道聲「好快的箭」,就喪失了意識。
又過了許久,淡淡的飄雪已經在騎士身上附了一層,突然一個雪包隆起,抖落下洋洋灑灑的雪粉,卻一名頂著條寬厚雪色披風,連身具白只露個面部輪廓的人,他手執具黑黝黝的弩機,狠狠的看起來尚未死絕的騎士身上補了一刀,乘熱剝乾淨了鎧甲衣袍行囊扎捆成一個包裹,將赤條條的屍身死馬推入一條雪坑中,待到一夜雪紛飛,就什麼行跡也看不出來了。
踩著咯吱的雪聲,再來到空曠的路上,對空氣中摸了摸,卻是扯出一條筆直的細線,又小心擦去線上血色,咕噥著「還能用一兩回」,拖著包裹消失在雪地中。
穿過了幾個高低錯落的樹叢和矮坡後,似乎踩到什麼,細細的鈴響,就見幽暗的林中悄然無息的十數隻鋼片弩具,正對著他的位置,還有不知道多少甲革囊聲。
乃低聲道「床前明月光」
酗酒才傳出一句
「疑是地上霜」
林地矮坡背後就是另一反光景,幾個大雪堆,只有旁邊的隱不可見的煙道,滲出些許白氣,才透出一點卯端。
外表是雪,這裡頭的空間頗大,四壁是樹幹和泥土糊成的大窩棚,幾個爐子燒的暖融融,一股油料和木炭混雜的味道吃者空氣中,倚板靠凳,或躺或立或堆坐著一些軍士,有用冰雪反覆擦拭武器,眯著眼睛望著爐子的,也有綣身低暝打的鼾聲作響。
隨著窩棚的雪色帘子掀起,刺骨的寒氣夾雜著風雪潑灑進來,看見他的面容,最靠外眾人都自覺把在兵器、弩機上的手放下來,卻見他自顧自的措手跺腳的湊在一隻便攜鐵皮軍用爐子前,細細烤起來,直烤得青白的面容,渙出些血色來。
這才狠狠嗅了幾口,轉頭蜒臉道「什麼好東西,這些日子啃磚糧啃的嘴巴都撩起泡」
「小三又有什麼收穫」
「又撞上一個快騎的,我先斬了半條馬腿回來」
「有新鮮肉食了」
「那好一半切快了烤,一半煮」聽著這話,頓時活躍起來。
「嘴中都淡出鳥來了,只想吃點熱食,誰還有剩的罐頭,勻半個」
就有人嘟囔著搬出個小罐,用短刀撬開封口,不由眉眼挑飛起來
「好個利頭,居然是魚肉燜菜的濃湯」
另有人將煮水的行軍壺拿開,通了通碳火,添了幾塊乾淨的雪,直接架上,悶滾的熱氣蘊漓,將凍老硬的磚糧用刀把敲搗成小塊,投進去,再貼身掏出一隻小壺搖兩下,戀戀不捨倒了些許進去,又小心藏好,冰天雪地的這東西可是很能活人一命的。
小三,端著一碗熱滾滾加了好幾個濃薑糖的雜燴湯,用刀子插著快用板油煎的黑糊糊的馬肉,心中滿是快意。
作為新丁出身的他已經很滿意了,半年多前,他還是鄉下的農人,也就逢年節才能買塊肥膘讓全家人潤潤嘴,結果賊軍來了,家也沒了,收成也沒指望了,有把力氣也有股血勁的他,為了飽肚子,拿了官軍發給的東西和賊軍做起對的差事。相對大多數人,他運氣很好的一開始就有斬貨,被優先補進了義勇,逐漸習慣了這殺人與被殺的拼命勾當,後來正逢那總領關中十幾路百多股民軍義勇的羅大將軍,要擴編人手,他因為熟悉地方,又沒有家事牽累,被替補進了正軍員額,現在每月可以拿到7、800錢,還有各種節慶犒勞和外勤補貼。
在那位總大人的轄下,基本沒有尋常軍伍那種虧員吃空的弊情,也沒有苛減過軍士的用度,待遇供給反較尋常行伍充裕的多,作為前線的部隊,有什麼好東西也都能先用上,每月領到的餉錢花不掉,也有隨軍商團組成的軍社存收,斬獲和賞賜都能有地方折價變現,甚至換成緊俏的用品。
上頭還有安置的許諾,據說一些些表現出色的老兵,回到地方上,至少也是個吃公糧的官家人。
這會,包裹里的東西也被帶隊的軍頭分檢出來,兵器鎧甲公用,私人錢物一律半交半留,其中除了幾緡錢外,甚至有一把細碎的金飾,讓他激動了好一陣,回到樓觀山大營,在自發交易的老兵合作社中,至少又可以換成數十個罐頭或者一匹好馬。
那帶隊軍頭,翻出一紮朱紅印契的東西,不由面色一變,臉上的疤都泛出血光出來,急沖沖的就闖出去。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三五口啃完手中的東西,身上正蒸出汗來,不多時就聽得門口招集鈴搖響。
上百白披軍人,蹲伏在一高處,默然遙遙望做那綿延橫亘的潼關城下,
只見黑黝黝恍若巨獸的城樓門洞,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轟然洞開,無數高舉火把燃矩的人馬行伍,有如一條巨大的火龍,魚貫而出,整齊劃一行進中滾踏的雪塵,幾乎淹沒了火光,無數隻步伐踏雪揚塵帶出的咆哮,甚至衝破了漫長冬夜風霜。雖然隔的極遠,卻也能感覺到那仿佛撲面而來的凶煞戰慄。
稍許之後,領頭的隊正始回首大喝道「點菸燧吧,賊軍潼關里出來了」
隊中的旗號手,手腳麻利的一腳踢翻水壺,挑起一隻燃材,迅速摔在一凹用黑油澆淋的材堆上,剎那轟燃起高昂的火炎,三條濃黑的煙塵直竄如柱衝上雲霄。
直到遠眺天邊另一隻細黑的煙柱騰空而起,僅有幾騎這才躍身上馬,在遠遠飛趕過來的敵之前,背身迅速揚塵而去。
那隊正這才轉身過來,對剩下的人說。
「現在該看我們的了」
一片高舉兵器的轟然應喝。
「游擊軍,死地而生。」
一條條軍令飛快的傳達下去
「檢查兵甲」
「除長刀弩具披套外,拋棄所有多餘負重」
「多帶弩矢」
「清點庫存」
「埋藏補給點」
「人手十天份攜糧,至少一半的烈酒薑糖」
「五人多備一套工具」
小三正在滿頭汗的對付一捆短矢,初臨大戰的緊張讓他老覺得扎不緊,卻被人背後狠狠拍了一下,卻是同室的疤臉軍頭。
「放心,我們只是去阻敵,不是無謂拼耗,這冰天雪地里,有馬也不見得頂事,只要帶足口糧,往山林中轉上幾天,賊軍是耗不過我們的」
「恩」
相比苦寒乾冷的北方,成都的冬天就要讓人舒服的多了,環抱盆地的群山,直接阻隔了南下的寒流,而縱橫的江河水系,讓成都府的天氣雖然寒冷,卻沒有那種讓人皮膚發緊的乾燥。
在早陽才不過桿頭的位置,就曬的人舒服的之想發困天氣下,我正牽小丫頭站在沿街茶肆最好的位置上,與多數悶冬的人一樣,陰雲天在戶內窩的日子多了,又好不容易得了晴日又是旬休,趕緊乘早出來逛街消閒,舒活筋骨和精神,正好碰上一場盛會可看,今天據說正是大秦人過降生節的日子,有所謂的十字僧遊街的熱鬧看。
最喜歡紛擾嘻鬧的小東西自然,喊起腳酸賴著不走了,於是找了雅座來看看。
剛上了小東西喜歡的甘草茶,屁股還沒坐熱,就聽得底下看客「來了」「來了」低壓壓一片騷動聲中,早耐不住的小丫頭一個翹首趴在了欄槓上。
遠遠傳來,各種鼓吹鳴樂,雖然中土特色的絲竹板笛,卻有一種讓人很熟悉的異域風味,不由我思索起來由。
「這降生節,據說是大秦人信奉的西方耶聖人基督氏降生的節日」一身青褶長衫溫哲,也被小東西拉出來散心,隨行左右見狀笑著說。
「這事源前起些天,城中的大秦教的信眾上書成都府司馬,請沿長安舊例,准予舉辦降生節的慶典」。
我暈,還是什麼西方耶聖人基督氏降生的節日,還真是很有中土風格的稱謂啊,連姓耶、名酥、字基督都有了。這降生節,不就是後世通常所說的聖誕節,
「不過,好象時節不對啊」我記得後世的聖誕節都是在12月5日,驚訝道「現在已經二月也太晚了把」
「這好象是中土和大秦曆法的差別,他們依照西方故國的曆法推算的時節吧」他也不敢肯定了。
這麼說,我在一千多年前,提前過上了聖誕節,睹物思情,本來已經沉澱在心底過去時光的點點滴滴,百味翻沉的被攪動出來,頗有些隔世飄零的恍惚。
眼前,正是這些信徒為慶祝降生節的遊行活動,在這個節日中,各種族類、膚色、發色、服色的人等,都各自排成了遊行方陣,高舉著各種十字造型的器物,和聖人們的畫像、雕塑,高唱意晦不明的讚美歌,沿著城中的大街巡迴著,祈求著大光明天賜予他們的好運氣。
雖然前後只有數百人,但是老少婦幼齊聲虔誠的唱起各種口音的讚歌,也頗為壯觀,再加上貓了一冬已然閒極發霉,累街沿巷指點光望看熱鬧的百姓士民,也算一場盛會。沿途隊伍前後,還有笑容可掬的白袍十字僧,布撒一些小袋的胡餅和果兒,更是引得無數孩童閒人的尾隨嬉鬧。
(與後世槍炮軍艦打進來的宗教信仰不同,當時唐朝作為世界文明頂端和超級大國的上游效應,這些外來宗教,不可避免都進行了大量的本土化運動,以適應中土的傳道需要,因此上帝成了信徒口中光明天,大光明勝主,耶酥成了耶聖人,十二門徒的聖保羅、聖約翰也成了保羅法王,約翰法王,教堂叫十字廟、大秦寺等等,帶有明顯中土風格理解的稱謂)。
「不是說大秦人的節慶麼,怎麼還有許多中土人」遊行隊伍中,我看見許多明顯不是番人的存在。其中甚至還有些熟面孔,包括了我家番文館裡的編撰、校字,禮部司藩使的通譯、幹辦,還有些明顯是行商、工匠摸樣的人。
「這些都是景教信眾」一旁的溫哲應聲道,他在長安混了數十年,甚至在接待外賓的四方院也混過,勘稱部活典故了。
「原來是景教」,那我的一切疑惑就有了答案了。
景教我也不算陌生了,作為後世在考古學界上算一件大事件,西安出土一塊石碑,正面寫著「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並頌」,以敘利亞文漢字撰寫的了景教在中國發展興盛的情形。也成為考古史上東西方文化交流研究的重點。
據說有唐一代,秉持一個大開放和包容一切的態度,對外來宗教是奉持的是不干涉,也不鼓勵的有限態度,因此這些外傳宗教,在中土的歷史上都留下了諸多多員文化的濃重色彩,景教正是其中一個典型的代表,被稱做最早傳入中國的教會。
景教的始創人為敘利亞人聶斯脫里,其起源西方文明史上,繼325年的尼西亞會議和381年的君士坦丁堡會議後的431年第三次泛天主教會議——著名的以弗所宗教會議(見電影達芬奇密碼)。
早期的天主教教會並沒有教皇一說,由定期召開主教聯席會議決定重大事務,
當時由於野蠻人入侵的文明大破滅,古羅馬大量文獻遺失和毀滅,對殘存教義的闡釋和理解的分歧,在教會中產生眾多的流派,當時主要按照地區分為羅馬、安提阿、耶路撒冷、君士坦丁、亞歷山大五大派系,其中做為羅馬帝國滅亡後數百年來,全歐洲天主教和文明的中心,君士坦丁派一向是教會中主導力量。
聶斯脫里正是君士坦丁派的教宗,由於他提出了「基督二性二位說」主張耶酥就是上帝在現世的化身,代表了人性的一面,瑪利亞只是天主降臨的一個載體,不值得崇拜,引起主張聖父、聖子、聖母三位一體說的,亞歷山大派教宗奚利爾的猛烈抨擊,二者各自擁有安提阿派和耶路撒冷派教宗的支持,最終演變成上帝神性與人性的全宗教的大爭論。
而五大派中最為弱勢的羅馬派,適時作為調解者和公證人介入,於431年在小亞細亞省的以弗所城,召開了全歐洲200名主教組成的乏宗教會議,就重新修訂和解釋聖經,天主教神話的創造,宗教人物的歷史和傳說的定位等重大問題,進行協調。但是實際上這次會議的最後的受益者,卻是天主教羅馬派。
在會議上並沒能消除矛盾,甚至發展到四大教派相互開除教籍,相互宣布對方為異端的。到了會議的尾聲。利用四大教派激烈的爭端影響到帝國的安定和教會團結為由為藉口,羅馬天派教宗大利歐第一世,勾結拜占庭皇帝狄奧多西斯二世,以政權力量強勢介入,宣布聶斯妥里所創立的學說是異端,將聶斯妥里其及追隨者全部流放東方,在聶斯妥里客死埃及後,又故技重施,宣布其理論為正確,流放亞歷山大派教宗奚利爾及追隨者。
通過這些四川變臉式的拉一邊打一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巧妙手段,天主教羅馬派,最終清洗和鎮壓了教會其他派系中的不同聲音,在帝國的支持下壓倒性的獲取了教會主導權,進而廢除了傳統的主教聯席會,確立了羅馬教會為中心的中央集權制,於四五一年的迦克墩會議,將羅馬城的大主教(教宗)大利歐第一世加冕為首任教皇,開創了1500年至今的羅馬教廷時代。
而被流放帶東方的聶派教徒,卻沒有因此消亡,波斯境內繼續發展,曾先後以亞述教會名義傳教,隨著東西方交流的頻繁和商路的發達,這些 聶派也傳入了中土。因為安息語中,「景」就是光明的意思,因此聶斯脫里派教徒被中土人稱做景教,他們膜拜的上帝,也被稱做光明天。
「不過本朝不是有明律,化外人只許在化外居地行其俗麼」
我想起一條例律,畢竟這成都算是內地,可不比長安這個萬國來朝的大都會。
原來按照《唐律.名例律》中,唐代對外事務的主要原則「諸化外人,同類相犯者,各依本俗法;異類相犯者,以法律論」。
所謂化外人就是唐朝統治的王化之外的番人,泛指一切外國人,即同國籍外國僑民在中國犯罪的,由唐王朝按其所屬本國法律處理,實行屬人主義原則,不同國籍僑民在中國犯罪者,按唐律處罰,實行屬地主義原則,這是最早的涉外法律條文。其風俗、信仰也依律同之,因此按照《唐律》,這些域外宗法,只能在其族人聚居區立寺自參自修。
見我露出對這話題的興趣,溫哲也有些得意了。
「說起來這些景教,在本朝也算一個異數」
原來這景教比較特殊,與同期的其他外傳宗教不同,傳入尹始就走的是上層路線,其積極性的救贖行善說,在唐朝上層社會,頗有些影響。
「早在貞觀九年(635年),安息國有大德阿羅本,攜經書至長安,賞識房相,最終獲見於太宗,以學識才華得賞,特許在中土傳教,於長安義寧坊建寺一所,度僧二十一人,為中土景教之始祖」。
聽的我心中瞭然,所謂大德,用來形容學富四海的高深之士,顯然最初的安息人阿羅本,是作為知識淵博的學者身份獲得太宗欣賞的,而是並不是一個傳教士。
「等等,我沒看錯把」
我一時眼尖,居然那些信眾高舉的諸聖徒的畫像中,居然有中土飾樣的人物,再仔細看來還有好幾位,皆是冕冠纓帶,而且服色玄帶尚黃,其中還有個女人摸樣,心中的震驚和訝然難以言述,要知道從古到今的教會,一貫有男尊女卑的傳統,景教又是不提倡崇拜聖母,難道是。
「那個啊」
我的目光所向,溫哲卻是見怪不怪的淡然一笑接口道
「那是本朝歷代君王像,在高宗年間,大德阿羅本以學資卓見,被封為鎮國大法主,特准破例在長安胡人居坊以外傳法,自此景教大興於世,天下各州傳法布道,皆在景教寺廟裡供奉歷代君王像,與天主一同朝拜」
見我盯著那件神牌,又補充道
「那個女像就是大聖天皇后」
我頓時無語了,把中國的皇帝和上帝放在一起參拜,而且還有武則天也在裡面,這些傢伙的本土化,也算有足夠創意了,要是放在西方簡直是異端中的異端,難怪一個時間很短的宗教,居然在相當程度保守和排外的中土能夠很快興盛起來。
說到這裡,我卻想起一樁近代的著名公案,那是天主教再次傳入中國後,同樣在禮拜堂內懸掛康熙等畫像,但是卻引起了羅馬教廷的憤怒,特意發布了著名教皇禁約,赦令中國的信徒不得祭拜祖先,不要服從官府的管理等等,結果就是很長一段時間內,天主教被當成邪教和洪水猛獸的清洗運動。
這種有中國特色的國情,還真是無獨有偶。
「到了本朝天子,只是改景教寺廟為大秦寺,禮遇兼之,陛下南幸,大量長安番人,隨走至蜀地,亦是以此番降生節之請,也沒有多少公議。」
「大人別看只有這些人」
溫哲結束道,他笑了笑說
「這些敢出來示眾的,僅是教中最虔信的少數,多數人很是相當低調的奉拜,不喜為世人聞」
看見底下站在露天中對著十字,那些虔誠齊聲吟唱的信眾,仿佛沉浸在理想的天堂,面上儘是滿意幸福的表情,我心中不由嘆然。
所謂亂世人命如草芥,身家飄零,越是困苦中的人,越發格外苛求心靈上的籍慰,宗教就是最好的麻醉劑。這也就是為什麼歐洲文明大破滅的暗黑時代,教會不但沒有受到影響,反而更加茁壯發展的原因。
而這些景教中人,顯然很會把握機會,不但利用遊街拉人氣,適時當場放賑一些糧物,再加上街市上高調宣揚一些諸如死後得救贖之類淺俗易通的教義,也算讓成都士民印象深刻了,對日後發展信徒的基礎大有裨益。
看著其中一些中,在白披下露出的特有服色,顯然我的流民大營和門下諸坊里也有人受到滲透和影響了,不過我並不怎麼放在心上,除去所謂信仰自由的理由,中土傳統的力量,也足以將任何外來的事物,改造成有中國化的東西。
而他們的輝煌,也就剩下6、70年光景了,熟悉這段歷史的我也知道一些,雖然景教以上層路線獲得了較好的發展環境,但也有先天的不足,他們在民間的根基相當薄弱,一旦失去上層建築的寬容和支持,他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數十年後的景教就是在那場道家佛門爭鬥的著名會昌法難中,景教被殃及池魚,從此走向式威。
待他們走遠後。
「卡卡」突然一個清脆可愛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索「你也要過節麼」